老頭看了眼舒靈, 隨後拔起一根銀針說：“你看，銀針並未變色。”

    “那又如何？”舒靈知道銀針變色隻是針對一部分的毒素，有些卻不會產生反應。

    老頭撇了撇嘴，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他將那些銀針一一收去，同時開口回道：“據老夫所知，那種毒一旦沾上，最多活不過半個時辰，但皇上現在雖然昏迷不醒，性命暫時無虞。”

    “怎麽可能？”舒靈實在無法相信，她手一伸直接搭上了小皇帝的手腕，然而剛剛還虛弱無力的脈搏竟然清晰了很多。她詫異地看向老頭，“是你施針——”

    “非也。”老頭搖頭說, “老夫可不敢居功，皇上如今雖然性命無虞, 卻還有另一個問題。”

    舒靈聽到“性命無虞”這幾個字，一直高高提起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點點, 她看著老頭追問道：“還有什麽問題？”

    老頭不答反問, 說：“殿下能否告知老夫，您是從哪學的醫術？”

    舒靈對此早有準備, 她自嘲地笑了笑, 說：“久病成醫，本宮閑來無事自己琢磨了，神醫覺得有問題嗎？”

    老頭半信半疑，繼而搖搖頭說：“沒有問題, 老夫隻是好奇，殿下居然無師自通，連止血都會，若是顧斐鈺那小子有殿下一半聰明就好了。”

    舒靈不明白他說這話有什麽意思，她看了眼小皇帝說：“皇上到底如何了，要多久才能醒來？”

    老頭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老夫不敢保證，短則一兩日，長則數年，這毒本就凶險，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說著他就要往門外走去。

    舒靈連忙將人喊住：“難道就沒有辦法了，本宮說過——”

    “殿下再強求也沒用，老夫也無能為力，大不了就把這性命賠上！”老頭說完這話，就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似乎真的不在意舒靈的威脅。

    舒靈用了好一會才消化掉那句話，她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隻能期盼結果是前一種。

    …………

    兩天過後，小皇帝依舊沒有醒來，神醫和禦醫們一致認為，他性命並沒有危險，但意識完全喪失，說不好什麽時候才能醒。

    可是國不能一日無君，朝廷還要運作，這事短時間內影響不大，時間一長難免會讓心懷叵測之人鑽了空子。

    而此時大臣們已經得知了消息，他們給出的意見是要找個能夠代為處理國事的人，類似於以前的攝政大臣，或者前朝有過先例的攝政王之類。

    可是現在的大臣多是後起之秀，讓他們按章辦事還行，要他們獨擋一麵，不說能力夠不夠，下麵的人服不服還是一問題。

    至於攝政王，小皇帝既沒有兄弟，也沒有重用的皇親，根本找不出合適的人選，而且還得防著有人篡位，更加不可能用那些宗親。

    這事一時沒個定論，而舒靈這邊也想了很多方法，卻始終沒法讓小皇帝醒來。

    “那些人招了？”舒靈問前來回報的侍衛頭領。

    侍衛頭領拿出了一份供詞，說：“回殿下，他們確實是南虞派來的，屬下已經命人前往他們的老巢，不日就會有消息。”

    舒靈看了眼那份供詞，上麵說南虞王一直對大夏懷恨在心，無時不刻不在想著複仇，這一次終於找到機會，為的就是拿下小皇帝的性命。

    她想了想，對著侍衛頭領說：“那他們可有供出李德子在其中做了什麽？”

    侍衛頭領搖頭道：“他們並未提到，那領頭的還說根本不認得，但微臣以為他們可能沒有說實話。”

    “嗯，那再問。還有一事，李德子在事發前都有接觸過什麽人，可都一一調查清楚了？”舒靈事後讓人查過李德子的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侍衛頭領說：“回殿下，屬下親自查證過，李公公大部分時間都在陛下身邊，接觸的人有限，名單就放在供詞後麵，屬下暫未發現可疑之處。”

    舒靈一聽，更加覺得奇怪了。凡事總要講個動機，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除了遠在天邊的南虞，似乎也找不出別人，可南虞這麽做完全是損人不利已，他們除了出那一口氣，還能得到什麽呢？

    再說李德子，她之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麽李德子要在那個時候動手。雖然也可以解釋說是因為其他人失手了，但他既然是敵人早早埋下的棋子，又深得皇帝信任，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小皇帝下毒，又何必等到現在？

    但如果那些刺客說的話是真的，他們並不認識李德子，那麽李德子在那個時候動手，就更加說不過去。

    想著想著，舒靈心裏升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件事或許根本不是他們看到的那個樣子。

    李德子刺殺小皇帝，並非那些刺客計劃的一部分，但有人卻希望他們這麽認為。

    換言之，這是有人想要渾水摸魚，趁著刺客刺殺之際動手，就能順理成章的把罪名推到南虞頭上。

    可是除了南虞，還會是誰呢？

    舒靈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那人是誰，起初她懷疑過尉廷章，但對方要是可以指使李德子，同樣也不必等到現在，更何況在原本的劇情裏，李德子也沒有背叛小皇帝。

    在她的印象裏，李德子一向做事謹慎，幾乎從沒有出過紕漏，而且在原本的劇情裏他還替小皇帝擋了致命一擊，如果他真的存了別的心思，完全沒必要做那樣的事。

    左思右想，她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說動了李德子。可是金錢名利女人，這些對於一個深受皇帝信任的小太監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麽。

    “到底是誰呢？”舒靈揉了揉微微脹痛的額頭，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殿下在說誰？”說話間顧斐鈺走了進來。

    舒靈扯起一個笑容，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就是不知道那些大臣有沒有商議出結果。”

    顧斐鈺正是為此而來，他看了眼舒靈，試探著問道：“殿下可有什麽主意？”

    舒靈頓了頓，說：“本宮能想什麽主意，那些大臣也不會聽本宮的。”

    “這可未必。”顧斐鈺說，“殿下是皇上最親近的人，您的話就算是皇上也會多加考慮，這時候您說一句，可抵得上微臣們說十句百句了。”

    舒靈微微皺了眉：“真的嗎？那顧都督是想讓本宮說什麽？”

    “呃？”顧斐鈺一愣，連忙低頭說，“殿下誤會了，臣沒有別的意思，如今皇上暫時醒不來，朝中一時半刻也出不了亂子，但臣等擔心周圍虎視眈眈的鄰國會趁機作亂，屆時還是需要有人拿主意，與其等到那時再想辦法，還是早日想出一個章程的好。”

    “顧都督所言極是，然而本宮對朝政一竅不通，又怎能橫加幹涉？”舒靈並不明白顧斐鈺說這話到底有什麽意思，用小皇帝當初那句玩笑話來講，如果她是皇子，如今好歹也是一個王爺，那這時候就可以當仁不讓的站出來，要麽替自己的弟弟主持朝政，要麽就幹脆一點，想方設法取而代之。

    可這種情況不適用於她，她要在這時候表態，豈不是惹人非議，到時候一頂大帽子蓋下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再往更壞一點想，如果她再出了事，那小皇帝可就真的無親無故，到了那時再有人想做點什麽，誰能夠擋在小皇帝麵前呢？

    她對著顧斐鈺說：“顧都督如果有心為朝廷出力，不如去和你那位神醫師父好好說一說，讓他多花點心思琢磨一下，想方設法讓皇上早日醒來，如此大家也都能省心省力。”

    顧斐鈺連忙點頭說：“臣明白，神醫那邊也在想辦法，隻是大臣們提議的那些人選，臣覺得不太妥當，故而才想要讓殿下出個主意。”

    “嗯，你先下去，本宮會想一想。”舒靈把人打發走後，就把這事丟到了一邊。

    不是她不去想，是她沒法想，如今最好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隻要小皇帝不死，那些人無論做什麽都不能損了小皇帝的利益，否則就是謀逆。真要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再開口也不晚。

    舒靈想的不錯，但事情很快出現了變故。

    這天禦醫例行給小皇帝檢查，突然那位禦醫大驚失色道：“不好了，皇上、皇上出事了！”

    舒靈本來在一旁等候，一聽這話立馬奔上前去，一看，小皇帝臉色通紅，像是發起了燒。

    “還不快給皇上退燒！”

    一聲令下，殿裏立刻忙亂起來，禦醫連忙擬了方子，而宮人們也即刻去煎了藥，等到將退熱的湯劑給小皇帝服下後，眾人才舒了一口氣。

    舒靈確定小皇帝剛剛還好好的，這熱度可以說是來的莫名其妙。她看向禦醫問道：“皇上怎樣了？”

    為首的禦醫站出一步說：“回稟殿下，微臣剛剛瞧過，皇上除了發熱，脈象還算穩定，或許是先前中毒所引起。”

    舒靈想了想，勉強認可了這種說法。

    為免發生意外，舒靈就留在了小皇帝隔壁的偏殿休息。

    到了半夜時分，突然有宮人來通報說，小皇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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