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醉酒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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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澈垂眸,看了看杯裏隻勉強蓋住杯底的酒液,不由在心裏哀歎一聲,連喝酒都要被限製,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啊!
“阿十,昨日你在玉春樓,可是名聲極響。”簡沐歡笑著說道。
蘇千澈生無可戀地趴在石桌上,下巴枕著手臂,懶懶道:“沒辦法,本公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霓裳美人隻見了本公子一麵,便心神不屬,一定要投入本公子懷抱。”
“哈哈。阿十,你可真有趣。”簡沐歡大笑起來,滿亭都是他爽朗的笑聲,“本宮猜測,霓裳會選擇你,怕是因為皇甫溟的緣故吧。”
蘇千澈抬眸看他一眼:“當然是因為本公子魅力無窮。”
簡澤軒:難道男人裝久了,就會把自己當成男人?
簡沐歡笑著看她。
蘇千澈撇了撇嘴,“你怎麽知道?”
“皇甫溟是玉春樓老板,昨日你才見了他,今日霓裳便突然賣身,還選擇了隻見過一麵的你,必然與皇甫溟有些關聯。”簡沐歡笑說道。
蘇千澈用手指戳了戳麵前的白玉酒杯,緩緩道:“花樓是收集情報最方便的地方,你們竟然允許他在京都開花樓,還做得那麽大。”
簡沐歡眸底閃過一絲亮光,輕笑道,“皇甫溟身為魔魂殿首領,雖然行事有些出格,可有他約束魔魂殿,魔教眾人也會收斂一些,所以父皇對皇甫溟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能夠拉攏他,自然是更好。”
蘇千澈眼睫垂下,難怪秋獵之時,二皇子會公然帶著皇甫溟參加。
不過,以皇甫溟狡詐陰損的性格,誰被誰拉攏還不一定。
“你們就不怕二皇子偷雞不成蝕把米?”蘇千澈懶洋洋抬起頭,手臂撐著臉頰,把酒杯裏僅剩的幾滴酒喝了,又把酒杯遞到簡沐歡麵前。
簡沐歡有些無奈地給她倒上一些。
簡澤軒看著少年慵懶的模樣,聲音低沉地開口:“二皇兄現在並無實權,隻是一個閑散皇子,他主動向父皇請纓,父皇想收服魔魂殿,便沒有拒絕。”
“哦。”蘇千澈沒有再問,這種皇室密辛,還是少知道為妙。
簡沐歡亦換了話題笑道:“昨日你在玉春樓說的話,現在幾乎整個京都都傳遍了,不少人都說十公子因為有璃王叔撐腰,變得無比囂張。”
“哦,傳得倒是挺快。”蘇千澈沒什麽反應,過了片刻,她突然靈機一動:“蘇大少爺,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要保護我的吧?”
若真是這樣,那就太過小題大做了。那些朱門權貴,她還不放在眼裏。
蘇煊銘冷著臉不說話。
簡沐歡在蘇千澈耳邊輕聲道:“煊銘是擔心七星樓殺手……”
蘇千澈看了他們三人一眼,眼眸半眯:“你們都知道了?”所以,她在他們麵前,還有什麽秘密?
太子和蘇煊銘知道也就罷了,簡澤軒為何也知道?她和他一點都不熟好麽!
“那日本宮的侍衛在暗巷裏無意間碰到剛被殺不久的七星樓殺手,侍衛把你留下的手帕帶了回去,又詳細描述了那些殺手的死法,與你在誅神競技場戰鬥的手法一致,本宮便猜測對方的目標應該是你。”
隨後,簡沐歡看向簡澤軒。
簡澤軒接道:“我碰到你時,無意間看到你手上提著的那個殺手肩膀,正是七顆星標誌,所以……”
“所以你們二人便猜測,我被七星樓追殺,然後太子又無意間向蘇大少爺透露了這件事,所以便有了今日這一幕?”蘇千澈挑眉問。
“阿十真聰明。”簡沐歡笑意盈盈地說道,“有煊銘保護你,我們都放心。”
不過,沒想到煊銘竟然這麽快,竟直接搬來了千府。
蘇千澈額頭跳了跳。
什麽叫你們都放心!
你和簡澤軒的關係很好?蘇千澈的表情滿是懷疑。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簡沐歡笑道:“本宮和五弟從小便感情好,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蘇千澈點頭,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簡沐歡又道:“隻要一日沒有查出幕後黑手是誰,煊銘便會一直保護你。”
蘇煊銘點頭。
“你們覺得,那些殺手能奈何得了我?”蘇千澈無奈扶額。
簡沐歡難得嚴肅起來:“阿十,不要小看七星樓,七星樓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殺手組織,裏麵的殺手有多少,有多強,除了七星樓樓主,誰也不知道。”
蘇千澈懶懶道:“那麽神秘,連太子你都不知道?”
“不知。”簡沐歡搖搖頭,“對待七星樓,絕對不可掉以輕心。”
“七星樓,自本宮記事起,便已存在,它不參與江湖鬥爭,隻接暗殺單,一旦認定目標,不死不休。”簡沐歡說著便又笑起來,淡棕色如暖陽的雙眸看向蘇煊銘:“不過,有煊銘保護,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蘇千澈:在這種嚴肅的時刻都不忘撒狗糧,太子你真是夠了。
月光從涼亭灑下來,蘇煊銘俊美無鑄的臉龐沒有絲毫表情,無人知曉他心中所想。
蘇千澈默了片刻,很認真地問:“你們真的覺得,有必要?”
三人同時點頭:很有必要。
蘇千澈:她有那麽脆弱麽?
月色涼如水,映出涼亭裏四人舉杯淺酌的身影,氣氛其樂融融,隻是,如此平靜美好的夜晚,不知還能存在多久?
“來,喝!”蘇千澈麵色微紅,臉頰染上桃花般粉嫩的色澤,半闔的星眸迷蒙上淺淺水霧,一邊舉杯,一邊往嘴裏倒酒。
一隻冰涼的手從她手裏搶過酒杯,放在桌上,蘇煊銘薄唇微抿,眸色冷寒。
簡沐歡微移開目光,千裏醉好喝,但是後勁極強,阿十貪杯,連煊銘都阻止不了,她喝了不少,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酒。
“阿十,你醉了。”簡沐歡笑看著麵色微醺,癱在桌上的蘇千澈,抬手便要把她扶起來。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比他更快,直接打橫抱起蘇千澈,便往後院走去。
簡沐歡看一眼空空的手,又轉頭,看向身材修長的玄衣男子背影。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身玄衣在銀白色月輝下顯出隱隱暗紅,讓他顯得越發神秘。
一頭墨發用玉冠高高束起,即便是背影,都透著冰冷的氣息,讓人難以接近。
簡澤軒站起身,走到涼亭邊上,眸光亦看向兩人的背影。
月光照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兩側花草散發出淡淡清香,兩人的身影被月輝籠罩,看上去,和諧得刺眼。
簡澤軒轉頭,看向身邊的簡沐歡。
“合作?”沉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隨風飄出去很遠。
簡沐歡明媚的淡棕色眸底,映照著月的清輝,片刻,他道:“好。”
兩人相視一眼,便一起跟了上去。
“我,我沒醉……放我下來,我還要喝!”蘇千澈扯著蘇煊銘衣領,迷蒙的眸看著男子線條硬朗的下顎。
蘇煊銘麵色冷然。
“咦,你不是墨玦閣下麽,怎麽在本公子府上?”蘇千澈扯著男子衣領挺起身來,微側著頭,仔細打量了男子俊美的臉一番,用力揪衣領,“說,是誰派你來的?”
蘇煊銘手指緊了緊,差點把人直接扔下去。
“墨玦閣下,不要總冷著一張臉啊,你不知道,你有多少迷妹,怕是能從京都排到京郊。你一出場,整個競技場都快被掀翻了。”少年手指戳著男子冰冷的俊臉,“快說,你是不是覬覦本公子的美色,所以才來本公子府上?”
蘇煊銘額角跳了跳,他低頭看一眼少年,隨即快速抬起頭。
“哈,你竟然鄙視本公子?!今天不準走了,本公子要把你打成豬頭!”說著便揮起拳頭,直往男子的俊臉上招呼。
蘇煊銘一邊仰頭躲避她毫無章法的拳頭,一邊忍著一把把她掐死的衝動,腳步更快了。
簡沐歡二人跟在後麵,眼含笑意地看著耍賴的少年。
沒想到,醉酒之後的蘇千澈,竟然變成了語無倫次的話癆,真是可愛。
好不容易把人放回床上,蘇煊銘把衣領從少年手裏解救出來,冷著臉看著躺在床上還不老實的人。
簡沐歡走過來,在蘇煊銘身邊輕聲道:“煊銘,本宮要回去,你隨本宮一起。”
見他眸光還是停留在少年身上,簡沐歡接著道:“阿十有五弟和侍女照顧,不必擔心。”
簡澤軒接道:“本王已經吩咐侍女去熬薑湯。”
蘇煊銘俊眉似皺了皺。
“關於阿十的事,本宮有些話對你說。”簡沐歡笑著道。
沉默了片刻,蘇煊銘跟著簡沐歡走了出去。
簡澤軒在床頭坐下,眸光凝視著少年微醺的麵容。
有些人,一旦遇見,便一眼萬年。
在相府第一眼看到她時,他的心便遺落在她身上,那麽濃厚,仿佛刻入骨髓深入靈魂的感情。
他想要她,想讓她隻屬於他一人。
簡澤軒伸出手,手指輕顫著,緩緩靠近少年臉頰。
他知道,她變了,她不是曾經的那個她……
“水……”微薄的字眼從少年紅唇吐出,驚醒了簡澤軒的思緒,他快速站起來,去倒了茶,遞到少年唇邊。
蘇千澈喝了,懶懶抬眸看向床邊的人。
簡澤軒轉身,正要把茶杯放回去,手卻被人抓住。
他轉過頭,便看見少年水霧迷蒙的眸,眸中似有淚光點點,他看著她紅唇微微顫抖著,“小……小六?”
小六是誰?
蘇千澈起身,一把抱住男子,輕聲哽咽著:“小六,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都是我的錯,都怪我,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以後我去要飯,我去找吃的,我……我養你,不要離開我……”
脖頸微涼,少年的淚滴落在頸上,卻仿佛落在了簡澤軒心裏。
簡澤軒微垂下眸,看著她埋在脖子裏毛茸茸的小腦袋。
她分明抱著他,整個身體都在他懷裏,可為何,心裏卻空蕩蕩的,像是被撕裂開來,血一滴滴淌下,那麽痛。
小六,是她一直想著的那個人麽?
那個人是誰?
“小六,小六,我是小千,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我已經能控製自己,再也不會傷害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
女子不安的低喃聲在耳邊響起,簡澤軒閉上眼,伸出手,想要抱住懷中女子,想要對她說,好。
一陣刺骨寒風刮進來,房門瞬間被打開,凜冽劍光乍然在房內閃現,簡澤軒抱起少年,飛速閃開。
劍芒劈在桌邊,桌麵頓時四分五裂。
“放開她,饒你一命。”門口,風華絕世的白衣男子持劍站立,滿頭青絲無風自動,淨透的琥珀色雙眸,似掩藏著暴風巨浪的海麵。
看到蘇千澈安安靜靜地躺在簡澤軒懷裏,司影眸光乍寒,仿佛北極終年不化的冰川。
“不可能。”簡澤軒站在床邊,冷然以對。
突然的劇烈動作,讓蘇千澈腦袋有些暈。
“小六,怎麽了?”蘇千澈揉了揉迷蒙的眸,轉頭看向門口男子,微皺了眉,“司影?”
司影怎麽在這裏?蘇千澈敲了敲迷糊的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抬頭,微眯起眸看向抱著自己的男子,“懷王?!怎麽是你?”
她的小六呢?
揉了揉腦袋,蘇千澈從男子懷裏下來,再次癱到床上。
她要去找小六。
司影握緊了手中薄劍,簡澤軒亦是滿腔怒意,兩人像是約好一般,離開蘇千澈的房間,不過片刻,外麵便響起兵刃相碰的清脆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冷的風吹進,白衣男子攜滿麵寒霜來到床邊。
少年背對著門口躺著,睡得很不老實,雙手抱著絲被,一條腿壓在被子上,滿頭青絲在身後淩亂地鋪著。
司影眸光清冷,收起長劍,脫了外袍,脫了長靴,上床。
感受到冰冷至極的視線,蘇千澈轉過身,便看到身上白衣男子,眸底淨透,似清澈的湖麵,映著淺淺光影。
“司美人兒?”蘇千澈雙眸微眯,突然伸手按住男子肩膀,身體一轉,便把人壓在身下,少年輕笑,紅唇勾起邪氣的弧度,“司美人兒,本公子沒有找你,你竟然送上門來。”
說罷,蘇千澈埋下頭,張嘴,直接在男子脖頸上狠狠咬了一口。
又痛又癢的感覺,司影輕嘶一聲,清透的眸底瞬間被暗光籠罩。
“唔,真硬。”蘇千澈伸出小舌頭在雪白的皮膚上舔了舔,“竟然都沒破,你明明把我都咬破了,我也要把你咬破!”說罷便又埋頭開始啃。
司影身體緊繃,女子貓兒一樣的牙齒在脖子處敏感的肌膚上啃咬,似痛似癢,一陣陣酥麻感傳到全身。
淡淡的幽香混合清冽的酒香傳入鼻端,讓男子眸色越發深濃。
他閉了閉眼,半晌睜開,眸底恢複一絲神智,聲音低啞道:“阿澈,別玩火……”
“嗯?”少年抬起頭,微闔的眸子有些懵懂,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沒有玩火,我在咬你。”
眼前是少年迷離的星眸,耳邊是她因飲酒而變得有些低啞的嗓音,司影手指緊握,極力保持著最後的理智。
她胡亂對別人投懷送抱,分明是該他懲罰她,為何現在卻被她壓著咬?
他應該狠狠懲罰她,把她壓在身下狠狠蹂躪,讓她知道,她是他的,絕不能和別的男人親密接觸。
“奇怪,怎麽咬不動?”蘇千澈極為苦惱的模樣,垂頭看了看男子修長優雅的脖頸,上麵被咬的地方已經泛紅,卻沒有破皮,抬起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脖子,又戳了戳男子脖子,“明明是一樣的啊。”
司影額角一跳,少年那貓兒一樣的力氣,怎麽咬得破?
她醉酒之後,竟是這般無賴又可愛的模樣,以後,要不要……
“咬不動,不咬了。”蘇千澈撇了撇嘴,從男子身上下來,在床上一滾,滾到裏側,抱著被子又要睡覺。
男子修長的身軀隨之而來,雙臂把女子圈在床和自己的身體之間,眸底劃過危險的光:“阿澈,還沒醒酒?”
回答他的,是女子淺淺的呼吸聲。
男子眸光微眯,微垂下頭,輕聲問:“阿澈,小六是誰?”
剛才她抱著簡澤軒時,呢喃出的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簡澤軒不可能是小六,讓她在醉酒時都不忘念叨的人,是誰?
女子眉毛微動了動,似是覺得有些癢,抬手把落進脖子的發絲撥開,嘴角無意識地動了動,有低低的聲音傳出。
司影埋頭,耳朵湊近女子唇邊。
“唔……真好吃……”
司影抬手,手指放在女子唇邊,輕輕摩挲,隨後低垂下頭,啞聲問:“什麽好吃?”
女子眉頭微皺,拍開麵前的手,眼睫輕顫了顫,呼吸變得緩慢而綿長。
司影看著她安靜的模樣,眸光微動,睡著了?
嘴角輕勾,司影眼底帶著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
本來滿腔的怒氣,卻因看到她少有的無賴可愛模樣,無形中消失殆盡。
以後絕不能讓這家夥在別人麵前喝醉酒。
手指輕捋蘇千澈鋪在身後的發絲,司影躺下來,輕輕抱著少年的後背,薄唇微微勾起。
……
月光下,兩道修長的身影在街道上並肩而行。
簡沐歡轉頭看向身側身材挺拔的玄衣男子。
蘇煊銘很高,比他高半個頭,眉眼深邃,五官輪廓俊美無鑄,冷如冰川的氣質,不管在哪裏,都能讓人第一眼便看到他。
“煊銘,暗殺小七的人,可有眉目?”簡沐歡眼裏映著銀白色月輝,眸底卻是男子深邃的眉眼。
蘇煊銘薄唇微抿,聲音清冷如山巔積雪,“不是第一次。”
簡沐歡轉回頭,看向眼前街道兩旁的民房,“你是說,小七遭遇暗殺,不是第一次?”
蘇煊銘微微點頭。
“多久之前的事?”
“六年前。”蘇煊銘道,“她還小。”
那時候,還是真正的她,她怕他,畏他如魔。
卻沒想到,曾經的她沒有被殺手取走性命,卻在內宅裏香消玉殞。
而現在的她,絲毫不怕他,甚至還敢調戲他……
麵對他的冰冷無情,除了太子,怕是隻有她不會對他有絲毫懼怕。
“六年前?”簡沐歡有些疑惑,“也是七星樓殺手?”
“是。”蘇煊銘道,隻是那時候,他們對她的殺意並沒有那麽強烈,又因有二叔留下的暗衛保護,她的生命並沒有受到威脅。
“為何七星樓殺手在六年前就要暗殺小七?難道幕後主使是蘇大俠夫婦的仇人?”簡沐歡輕聲問。
“不知。”蘇煊銘抬手抹了抹額角,顯然此事也讓他很困擾。
簡沐歡神色有些許凝重,“本宮會好好調查此事,七星樓無所作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小七會一直處於危險之中。”
“煊銘,你可知曉,小七為何會有那般身手?”簡沐歡轉頭,看向身側男子。
蘇煊銘眸底閃過一道幽光,他道:“或許是那些暗衛教的。”
簡沐歡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若是不確定的事,煊銘不會說出來。就算煊銘確定,他也不會說。
所以,小七身手的問題,必然有蹊蹺。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寂靜的街道上,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
簡澤軒捂著小腹,腳步踉蹌地走到停放馬車的地方,趕車的柳侍衛連忙上前扶著他,焦急地說道:“王爺,你受傷了!”
“扶本王上去。”簡澤軒沉靜地說道。
柳侍衛小心翼翼地把簡澤軒扶到車上,又走到前麵去趕車。
“王爺,要不要緊?”柳侍衛一邊駕車一邊問。
簡澤軒坐在軟塌上,以長劍拄地,左手指縫處,有鮮血絲絲滲出。
額頭微微冒著細汗,簡澤軒道:“去查蘇府七小姐曾經接觸過的所有人,每一個都不要放過,特別是,一個叫小六的人。”
柳侍衛駕車的手頓了頓,蘇七小姐今年十四,接觸過的所有人?這也太多了吧!叫小六的,名字也太過普通,這該怎麽查?
簡澤軒卻沒有體會到侍衛的難處,依舊沉聲道:“五日之內,給本王答複。”
柳侍衛嘴角微僵,道:“是。”
馬車內,簡澤軒微揚起頭,閉著眼,眉頭緊皺。
那個白衣男人,是誰?為何會在晚上出現在千府?他會不會傷害千澈?
雖然那白衣男人對千澈並無殺意,更多的是看著自己抱著她時的憤怒。
倏地,簡澤軒睜開眼,沉聲道:“回去!”
柳侍衛極為不讚同,“王爺,您受了傷,要趕緊找大夫。”
“回去!”簡澤軒沉聲喝道。
柳侍衛無奈,一咬牙,剛要掉頭,卻看到前麵兩道修長身影,凝神一看,他欣喜道:“王爺,是太子和蘇大少爺!”
簡澤軒咬了咬牙關,沉聲道:“下馬,去截住他們,讓蘇大少爺速速回千府。”
柳侍衛應了,便勒住馬繩,待到馬車停下,便直接下了馬,用輕功快速飛了出去。
簡沐歡二人在聽到後麵的車輪聲時,便已經緩了下來,柳侍衛很快追上他們,語速極快地說道:“太子殿下,蘇大少爺,我家王爺讓蘇大少爺趕緊回千府,”
柳侍衛的話音剛落,眼前的玄衣男子便頃刻間消失不見。
柳侍衛心裏一震,這……這是什麽樣的速度?
簡沐歡快速往馬車旁走去:“你家王爺出了什麽事?”
柳侍衛連忙跟上,在他身邊恭敬地快速回道:“王爺受了傷,屬下見他傷得很重,便想帶王爺回府找大夫。可王爺卻非要再回千府,還好遇到太子殿下和蘇大少爺。”
快步走到馬車邊上,簡沐歡上了車,便嗅到一股血腥氣,微弱的光線下,一小攤血跡凝聚在簡澤軒腳邊,還有一絲絲鮮血從他指縫中流出來。
……
蘇煊銘眸色沉冷如雪,他才承認了她,才想要一世寵著她,若她出了什麽意外……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千府,府裏很安靜,安靜得能聽到草從裏的偶爾傳出的蟲鳴。
蘇煊銘來到蘇千澈房間外,裏麵並無打鬥的聲音,也無血腥氣傳出,他正要推開門,房門卻從裏麵打開。
白衣男子五官精致,仿佛由最傑出的雕刻大師雕鐫而出,無一處不完美,雙眸晶透,如最純粹的水晶,不染半分塵埃,幹淨得讓人不認褻瀆。
可是,他白皙修長的脖頸上,卻有一道粉紅色印記,在月光下顯得極為耀眼。
仿佛誤墜凡塵的精靈,被染上了人世煙塵,不僅沒有讓他的吸引力降低半分,卻更多了幾許勾人魂魄的媚。
眼前的白衣男子看上去沒有絲毫威壓,似乎並無半分威脅,蘇煊銘卻瞬間握緊了腰間佩劍。
司影仿佛沒有看到眼前壓迫感十足的玄衣男子,轉回身輕輕關上門,才轉頭看著他,眸光淡淡。
“司尊主。”蘇煊銘冷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司影勾唇輕笑,垂眸掃一眼男子欲要拔劍的手,緩緩道:“你想對本尊動手?”
蘇煊銘手指握得更緊,眸光冰寒,“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對你沒有任何用處。”
司影抬眸,晶瑩剔透的眸中映出遠處月的清輝,薄唇緩緩開合,聲音含笑:“她的存在,對本尊來說,便是最大的用處。”
蘇煊銘眸光驟然冷如寒冰積雪,深藍色幽光快速覆蓋整個眼眸。
司影卻似無所覺,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她已經睡下,換一處地方,本尊有些話問你。”
說罷,男子下了台階,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緩緩向外行去。
蘇煊銘眸中藍光消散些許,握了握佩劍,片刻鬆開,抬起手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看到床上呼吸平緩的少年,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出了房間,關門,跟隨著司影走了出去。
院門口,男子長身玉立,雙手負在身後,一頭青絲柔順地在背後垂下,仿佛一匹順滑的錦緞。
“墨玦,她是誰?”司影的聲音清越,似清泉滴在山石上的輕靈。
蘇煊銘在司影身後六尺開外站定,聞言道:“十公子。”
微微的聲響從司影口中傳出,男子似輕笑了一聲,緩緩道:“你明白本尊的意思,她是相府七小姐,卻又不是。你最是了解曾經的蘇千澈,告訴本尊,現在的她,是誰。”
蘇煊銘眼眸動了動,冷聲道:“不知。”
“是不知。”司影轉過身,琥珀色瞳眸映著玄衣男子修長的身形,“還是不願告訴本尊?”
蘇煊銘神色不變,“她是我妹妹。”
“嗬。”司影淡淡勾唇,“你不在乎她是誰,本尊卻很想知道,她的過去。”頓了頓,“她的一切。”
“小澈不會想了解你。”蘇煊銘冷聲說道。
司影輕笑,如月下粲然盛放的優曇,“她想不想,沒關係。”緩緩越過玄衣男子,“本尊會讓她了解,本尊的一切。”
“司尊主留步!”蘇煊銘轉頭看著男子毫不停留地往前走,身影一閃,出現在司影麵前,擋住男子去路,“司尊主的房間,不在此處。”
“本尊住何處,本尊自己選擇。”司影淡淡地笑,“想要攔本尊,就拿出些真本事來。”
蘇煊銘聞言不再說話,身體卻擋住司影麵前,一動不動。
司影緩緩上前一步,出口的聲音優雅動聽,“墨玦,你若不出手,便再沒有出手的機會。”
“煊銘!”簡沐歡匆匆從外麵走進來,看到蘇煊銘麵前的白衣男子,雙眸微微睜大:“你……你……”
猶豫了片刻,他又對蘇煊銘道:“煊銘,五弟受了傷,你過去看看。”
蘇煊銘薄唇微抿,不說話。
“五弟受傷很重,這裏交給本宮。”簡沐歡不容置疑地說道。
蘇煊銘放在腰間的手放下來,沉默著走了出去。
待蘇煊銘走後,簡沐歡對司影行了一禮,道:“多謝……手下留情。”
司影淡淡看他一眼,並未說話,緩緩走了。
簡沐歡看著他的背影,片刻才離開。
……
天已大亮,陽光透過紗窗照進屋子,淡淡金輝灑在床上,床上的少年少年眼睫動了動,未睜眼,便先抬手揉了揉眉心。
“唔……”頭好痛,仿佛要炸了一般。
怎麽回事?
她昨天和太子幾人喝酒,然後……她好像看到了小六……
可是,小六怎麽可能在呢……
“醒了?”男子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剛睡醒之時特有的磁性和朦朧。
蘇千澈心裏一跳,才感到身後竟然有一個溫熱的物體!
她不過是醉酒而已,竟然讓人近身都不知道?!
耳畔是男子輕淺的呼吸,蘇千澈緩緩坐起身來,慵懶的眸看向床上的司影。
男子左手撐著頭,似是才睡醒,微挑的眼角帶著些許媚意,外袍沒穿,裏衣鬆鬆垮垮係著,露出晶瑩的鎖骨和胸口一小片瑩白的肌膚。
滿頭青絲隨意披在腦後,有幾根調皮地跑到額角,些許淩亂的模樣,像是被蹂躪之後……
蘇千澈喉嚨動了動,眸光凝在男子白皙的脖頸上。
左側,一顆粉紅色草莓,異常清晰。
這……是她幹的?
“蘇小姐。”司影薄唇輕勾,眼底帶著些許笑意。
蘇千澈深吸一口氣,一大早醒來,身邊躺著一個美絕人寰的男人,男人衣衫淩亂,睡眼迷離,脖子上還被種上了草莓,這樣的刺激,讓蘇千澈的小心髒砰砰直跳。
“司美人兒,你怎麽在本公子床上?”蘇千澈低垂下頭,半闔的眸底映著男子美得驚心動魄的容顏。
司影抬手,如玉指尖挑起少年散在一側的發絲,輕繞,“昨晚,蘇小姐醉了酒,便壓著影,輕薄……”
說著,男子抬眸看向她,眸底似有點點委屈。
如此純淨如水晶的一個美人,用這種勾魂的表情看她,還說出如此讓人無限腦補的話,蘇千澈心裏緊了緊,猶豫著要不要再輕薄一次。
低下頭,紅唇湊到男子耳邊,蘇千澈輕笑著說道:“司美人兒,既然睡了你,本公子自然會負責。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公子的第一房夫人。”
“嗯?第一房,夫人?”司影轉頭,薄唇在少年耳邊輕觸:“蘇小姐,還想找幾房夫君?”
“夫君,不對,夫人這個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府裏有各種各樣的美人,看著就賞心悅目。”蘇千澈眸光微眯,嘴角笑意邪氣,似是已經看到後院裏有各種各樣數不清的美人,每天看美人都看得眼花繚亂。
司影清透的眸底似藏著驚濤駭浪,嘴角笑意卻越發深濃,“看來,以後影要好好伺候夫人,讓夫人再看不到別的男人。”
見男子眼底危險的光芒,蘇千澈快速坐起身來,穿好衣服準備下床,“昨晚太累,本公子腰不好,夫人就不要纏著本公子了。”
司影抓住她的手,把人帶到身前,雙眸凝視著她,“叫我夫君。”
“司美人兒,你可是本公子收的美人,你該叫本公子夫君。”蘇千澈很認真地說道。
司影輕笑,如梨花落了滿地,“那影便讓蘇小姐看看,誰是夫君。”
說罷,便突然伸手扣住女子後腦勺……
“叩叩……”
敲門聲響起,外麵傳來柳心柔清脆的聲音:“十公子,起床了嗎,奴婢進來服侍了。”
蘇千澈抬手壓在男子粉嫩的薄唇上,隨後用力把他推開,懶懶對外麵說道:“下去吧,不用服侍。”
“是。”柳心柔應了,隨後淺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司影被推得腦袋微微後仰,卻依舊淺淺笑著,看著在床下整理衣袍的少年,笑問,“不如由影,來服侍蘇小姐?”
“你會?”蘇千澈睨他一眼,動作緩慢地係上腰帶。
“沒有試過,如何知曉?”司影坐起身,穿上外袍下了床,走到蘇千澈身邊,雙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梳妝台前。
“影為蘇小姐束發。”說罷,修長的手指拿起鏡前玉梳,動作輕柔地梳著女子柔順的發絲。
梳妝鏡裏,女子撐著臉頰慵懶地坐著,她的五官精致,瓊鼻挺翹,紅唇豐潤,半闔的星眸似一片平靜的湖麵。
女子眉心處,三朵花瓣似的印記將綻未綻,玫瑰紅的色澤讓她更添幾分豔色。
女子身後,白衣男子五官絕豔,美得不似凡人,他微垂著眸,看著女子頭頂,淨透如琉璃的雙眸仿佛盛了一池春水。
修長如玉的手指骨節分明,根根晶瑩,似由最上等的白玉雕刻而成,晶瑩的色澤,比手中玉梳還要通透幾分。
男子動作輕柔,一遍遍緩慢而仔細地梳理著女子的發絲。
青絲從玉梳間滑下,男子唇角始終帶著溫柔的笑意,仿佛在做著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蘇千澈抬眸,從略顯模糊的銅鏡裏,看著司影如玉石雕刻的完美五官。
琥珀色的眸,晶瑩剔透,月牙白的皮膚,玉般盈透的色澤,他整個人看上去美得有些不真實。可現在,這個如遺落塵世的精靈,不沾紅塵煙火的男子,卻在做著許多男人都不會做的事,為女人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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