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不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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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麵的聲音太過熟悉,蘇千澈有些迷蒙的眼瞬間清明,快速站起身,幾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男子身材頎長,著一襲深紫長袍,外罩深黑色鬥篷,默然站立在門外,無意識散發著成熟穩重的氣息。

    一雙眸平靜無瀾,卻在看到女子的刹那,綻放出絢爛光華。

    “你怎麽來了?”蘇千澈把簡澤軒拉進屋,隨後關上房門,直接解開男子的鬥篷,右手向男子腰間探去,“傷可好了?”

    焦急的語氣中,似帶著一絲責怪。

    簡澤軒看到蘇千澈的那一刻,眼底便閃過一抹驚豔。

    女子一身白衣,身姿窈窕,眉如遠黛,星眸半闔,似有淺淺熒光從眸底溢出,耀眼奪目。

    肌膚白皙勝雪,清雅如蘭,眉間的火紅印記,卻為她增添了一抹豔色。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如此讓人移不開眼。

    在他怔愣的片刻,蘇千澈的手已經放在男子勁瘦的腰身。

    感覺到腰間異常,簡澤軒連忙握住女子想要解開腰帶的手,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我來……”

    蘇千澈收回手,抬眸,奇怪地看著他微紅的俊臉,“你在害羞?”

    見男子麵色更紅,繃著臉不說話,蘇千澈找了位置坐下,右手慵懶撐頭,頗有些興味地說道:“我看你果體的次數可不少了,現在來害羞,是不是有些遲了?”

    簡澤軒默然,解腰帶的動作微頓,他微垂著眸,壓下眸底黯然。

    小千還把他當成那個陪伴她的男孩,而不是把他當成已經成年的男人。

    簡澤軒默默走到女子身邊坐下,沉吟了片刻才道:“男孩的身體,怎能與男人一樣……”

    “不一樣?確實有些不一樣,以前你瘦得隻剩下排骨,現在嘛……”蘇千澈掃瞄著男子的身體,半闔的星眸中帶著些促狹,“應該有肌肉了。”

    簡澤軒麵色更紅,也不知是因為窘迫還是害羞。

    蘇千澈眸中一絲亮光,這樣的小六,好像比以前更好玩了?!

    “別墨跡了,把衣服解開讓我看看。”蘇千澈右臂撐在桌上,微側著頭,懶懶說道。

    簡澤軒手指緊了緊,片刻道:“小千,我的傷已經好了。”

    說罷,他很認真地看著她,眸中寫著幾個字:看我真誠的眼神。

    蘇千澈淡淡睨他一眼,直接站起身把他的上衣扒開。

    一片蜜色胸膛展現在蘇千澈麵前,胸口處,還有五道暗紅色手指印記,雖已經不再流血,卻觸目驚心。

    蘇千澈心裏猛地抽痛了一下,這麽重的傷,該有多痛?

    當時場麵驚險無比,若是小六沒有為她擋下一擊,她現在,是否還能活下來?

    看到她眼底黯淡,如耀眼的星辰驟然失了神采,簡澤軒心裏慌亂,顧不上整理衣服,站起身小心地把她擁入懷裏,“小千,我已經好了,真的,一點都不痛。”

    蘇千澈垂著眸,長長的眼睫輕顫著。

    男子胸口的跳動沉穩有力,肩膀寬厚,給人無盡的安全感。

    他的懷抱很溫暖,不是那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的軀體。

    “小六……”她閉上眼,緩緩開口,“以後,不要做這種傻事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若是再次沒了心跳,她會做出什麽事來。

    簡澤軒抿了抿唇,守護她,是他存在的意義,怎麽會是傻事?

    “小千……”簡澤軒沒有說話,隻輕輕喚了她的名字。

    能再次擁抱她,他已經很滿足。

    昏黃的燭火下,兩人相擁而立,長長的剪影投在雪白色的牆壁上,溫馨而美好。

    “晏大夫煉製的藥,你已經服用了?”蘇千澈從他懷中退出來,坐回椅子上。

    “嗯,前幾日已經服用,效果很好。”簡澤軒微紅著臉把衣服整理好,也老老實實地坐下,“小千,你這段時間,過得可好?”

    蘇千澈輕笑一聲,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抿了一口。

    “我很好,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否則怎麽會傷還沒好,就急匆匆趕來?

    簡澤軒見她一臉平靜,心裏擔憂消減了大半。

    小千不像是有事的樣子,看來她是沒有中藥了。

    “柳侍衛去了丞相府,沒有看到你,隻看到青橘,她……不太好。”簡澤軒的話有些保留,生怕會刺激到蘇千澈。

    “她也中藥了。”蘇千澈神色微冷。

    雖然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可聽到簡澤軒說出來,蘇千澈心裏還是多了些怒氣。

    不可能有人替青橘轉移藥效,隻有以身為解藥,青橘才十三歲,還隻是一個孩子。

    “也?”難道小千也中了藥?

    簡澤軒眸底驟然閃過銳利光芒,麵上陰雲密布,“小千,是誰做的?”

    蘇千澈感受到周遭突然陰冷的溫度,眸底劃過一抹暖意。

    她何其幸運,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有小六陪在她身邊。

    他沒有問她是如何解了藥性,是因為怕她會窘迫吧。

    蘇千澈抬手拍了拍簡澤軒的肩膀,唇角帶著如三月春風般的笑意,“我沒事,皇甫溟用了秘法,把藥效轉移到了他身上。”

    女子眸光閃耀,如揉進了細碎的鑽石,簡澤軒心裏狠狠鬆了一口氣。

    她沒事,她什麽事都沒有。

    不對,以皇甫溟的性格,不可能做出這種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可能會送命的事。

    柳侍衛隻是做解藥,便已經去了大半條命,皇甫溟要把藥性全部驅除,隻怕是凶多吉少。

    “小千,你可是與皇甫溟做了什麽交易?”簡澤軒恢複了鎮定,冷靜地說道,“能讓皇甫溟用命冒險的,肯定不是小事,若是你做不到,一定要告訴我。”

    蘇千澈眼睫顫了顫,連小六都覺得,皇甫溟不可能做出這種賠本的買賣,所以,皇甫溟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

    端著茶杯的手晃了晃,燭光映照下,那手指白皙瑩透,仿佛由上等的玉石雕製而成。

    “他並沒有要求我做什麽。”蘇千澈微仰著頭,半闔的眸慵懶地盯著茶水,茶水緩緩晃動,在杯中漾出一圈圈細小的漣漪。

    就像平靜的心湖,被投下一粒細小的石子,即便很快再次平靜,卻依然留下了痕跡。

    簡澤軒眉頭微皺,皇甫溟竟然什麽都沒有要求小千,隻是讓她欠他一個人情?

    這樣的人情……

    以小千的性格,應該不會因此被束縛。

    簡澤軒甚至有些慶幸,蘇千澈冷情的性格,否則,以後隻怕是會和皇甫溟糾纏不清。

    蘇千澈不想再在皇甫溟的問題上多說,便問道:“青橘怎麽樣?”

    “她狀態不太好。”簡澤軒頓了頓,又道:“是柳侍衛。”

    蘇千澈抿一口茶,手指按了按眉角。

    青橘還那麽小,就經曆這種事情,能好才怪了。

    還在,隻是一個男人,總比幾個好。

    場麵有些寂靜,簡澤軒不知道女子在想什麽,便又道:“我讓柳侍衛領了一百軍棍,他活了下來。”

    蘇千澈嘴角抽了抽,柳侍衛一人當了解藥,完事之後應該會很累,卻又被簡澤軒賞了一百軍棍,若是柳侍衛就這麽撒手人寰,青橘該怎麽辦?

    “你沒有考慮過,若是一個不小心把柳侍衛打死,青橘該何去何從?”蘇千澈有些無奈地問道。

    簡澤軒神色微僵,他眸光閃了閃。

    他當時並未想這麽多,隻覺得柳侍衛竟然連那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必須要懲罰一番。

    “他沒死。”簡澤軒眸光有些飄,並未落在女子臉龐上。

    蘇千澈輕笑一聲,這樣的小六,還真是罕見。

    其實柳侍衛遭受的,完全是無妄之災,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簡澤軒卻依舊懲罰了他。

    男人不問女人意願,便要了她的身子,雖然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簡澤軒卻還是覺得是柳侍衛的錯。

    會這樣想問題的,隻怕也隻有擁有現代思想的簡澤軒了。

    “柳侍衛可有家室?”蘇千澈問。

    “沒有。”簡澤軒搖搖頭,“我讓柳侍衛帶著青橘離開王府……”

    男子的話頭頓了下來,蘇千澈抬眸看他。

    女子眸如點漆,眸底似有星河流淌,簡澤軒眸光再次晃了晃,片刻才道:“青橘不願。”

    蘇千澈抓了抓頭發。

    在古代,名節最為重要,青橘隻是一個小丫頭,又沒了清白,以後想要嫁個好人家,簡直難上加難。

    “為何?”她問。

    簡澤軒再次搖頭,“不清楚。”

    “罷了,回去再說吧。”蘇千澈懶洋洋的,眼睫懶懶地動了動。

    “是不是困了?”簡澤軒輕聲問,“困了便去床上睡吧。”

    向來沉穩的眸底,是難言的溫暖。

    蘇千澈趴在桌上,一個細胞都不想動。

    簡澤軒靠她近了一些,淺棕褐色眸底映著女子微懶的神情。

    “小六,你變了。”蘇千澈聲音軟軟,帶著些譴責。

    簡澤軒怔了怔。

    “以前你都是抱著我睡的。”蘇千澈撇撇嘴嘟囔著。

    簡澤軒心裏一震。

    小千這是,想讓他抱著她睡?

    胸口劇烈震動如擂鼓,心髒像是要跳出來,簡澤軒眸中暗光濃鬱,極力控製著呼吸,才讓呼吸恢複正常。

    可是,小千曾經說過,那是因為她還小。

    他壓抑著心底情潮看向蘇千澈,卻見女子眸底一片澄澈,沒有半點旖旎之色。

    簡澤軒瞬間明了。

    她還是一直把他當成那個男孩,而在他麵前,她也把自己當成那個還未長大的女孩。

    心底所有的異樣情緒一瞬間消失無蹤。

    不知為何,簡澤軒心裏發堵。

    她為何會如此眷念小時候的溫暖?

    她為何會變得什麽都不在意?

    她為何會離開以前的世界?

    “小千……”簡澤軒傾下身,彎腰把女子抱起來,動作輕柔,如灌注了兩世的溫柔。

    蘇千澈抬手,如以往許多次一樣,拉著男子胸前衣襟。

    “小六……”蘇千澈把腦袋整個埋進男子胸口,低聲道:“你終於回來了。”

    簡澤軒下意識把女子圈緊了一些,雖溫香軟玉在懷,卻無半分別樣心思。

    “我不會再離開。”簡澤軒低下頭,下巴輕輕蹭了蹭女子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自己在床邊坐下。

    蘇千澈微側著頭,神情慵懶地看他,“這可是你說的,身為王爺,不能食言。”

    簡澤軒眼底帶著淺淺的,溫暖的笑,“我說的。”

    蘇千澈眼前,又出現那個少年,少年手中拿著髒饅頭,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眉眼彎彎,笑得很暖,暖了整個寒冬。

    若是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親手葬送掉那一份溫暖。

    “想起了小時候?”簡澤軒看著女子微顯空洞的眸,刮了刮她的鼻尖,輕聲道。

    蘇千澈眨了眨眼,“說說你在這裏的小時候,是怎麽過的?”

    會不會也有一個小女孩,讓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

    蘇千澈心裏忽然有些不爽,看著他的表情,也有些凶。

    簡澤軒見她突然像是炸毛的小獸一樣,凶狠地瞪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小千,怎麽了?”

    “沒怎麽,你說你的。”蘇千澈腮幫子有些鼓,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閃的是什麽光。

    簡澤軒有些無奈。

    不過,能看到她如小時候一樣生動的表情,他的心裏便像是吃了蜜一樣甜。

    “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不多,不過,聽別人說,我就像是苦行僧一樣,無欲無求……”

    蘇千澈翻個白眼,還無欲無求呢,她可是記得,他們初次見麵時,他便攬著蘇柳煙的腰。

    “小時候,外公和娘都說我成熟懂事,完全不用他們操心,懂事得不像是一個小孩,倒像是大人。”

    男子輕聲說著,淺淺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緩緩流淌。

    “記憶中,我沒有玩伴,幾乎都是一個人。他們在玩的時候,我在學習。這輩子的童年,很無趣的。”

    蘇千澈微歪著頭,似是在思索。

    “沒有玩伴?安初嵐郡主不算?”

    他們二人的關係,似乎不錯。

    “父皇沒有女兒,把嵐兒當女兒一樣看待,我與她,不過是普通朋友。”簡澤軒道,看向她的眸光微深,“小千,你呢?”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

    蘇千澈垂下眸,濃密的眼睫蓋住眼底陰影。

    她做的那些事,若是告訴他,他應該,會嫌棄她吧。

    “小千,若是不想說,就不要說了。”簡澤軒傾身,揉了揉蘇千澈的腦袋,“趕了幾日路,你應該累了,睡吧。”

    蘇千澈想說,她其實不累,不過,簡澤軒的話,她並沒有反駁。

    “對了,你什麽時候來的鄴城,可有休息的地方?”蘇千澈問道。

    “有,就在隔壁。”簡澤軒道。

    知道蘇千澈住這裏之後,他便出高價讓隔壁房間的客人離開了。

    “哦。”蘇千澈眼睫動了動,“在我睡著之前,你不能離開。”

    “好。”簡澤軒眼角微彎,成熟穩重的臉上出現柔和的表情,讓他看上去格外有魅力。

    蘇千澈唇角輕勾,閉上眼,很快便睡了。

    簡澤軒靜靜看著女子恬靜的睡顏,直到她的呼吸變淺,還是不願移開目光。

    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

    不,比現在親密一點,更親密一點……

    窗外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響,簡澤軒收回目光,為蘇千澈掖了掖被角,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房間外,一個黑影恭敬站立。

    “主上,地煞門方億山派了人與丞相府大夫人會麵,他們很謹慎,屬下派去的人,並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

    簡澤軒雙手負在身後,沉聲道:“把與此事有牽扯的人,全部查出來,一個不準漏。”

    頓了頓,他又道:“丞相府的人,暫時不要動,隻需看著他們便好。”

    “是。”

    簡澤軒抬起頭,望向被黑雲遮擋的圓月,“想辦法,把地煞門在魔魂殿的暗樁告訴皇甫溟。”

    就當是他幫助小千的謝禮。

    黑影應了,轉瞬便離開。

    簡澤軒轉頭看了看隔壁漆黑一片的房間,轉頭,又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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