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暗地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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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千澈垂下眸,看著掌心浸出的血跡,隻覺得諷刺。

    她曾經並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現在卻因為有諸多牽掛,多了顧忌。

    晏景修時刻注意著少年的神色變化,在初時的震驚之後,隻一瞬間便恢複了平靜,仿佛剛從的話沒有在她心裏留下半點漣漪。

    如此嚴重的情況,她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裏微微作疼。

    “其實……”其實皇甫溟的血對蘇千澈用處極大,讓她節省了許多修複身體的能量,也就是她的生命力。

    晏景修再次截住話頭,並未說下去。皇甫溟與蘇千澈之間,無需太過親密,以免影響他的計劃。

    蘇千澈見他欲言又止,便也沒有多問,又重新提了一個問題:“血契,你可了解?”

    晏景修搖搖頭道:“晏某隻知皮毛,不知該如何解除。”

    蘇千澈並未抱希望,淡淡問道:“我昏迷幾天了?”

    晏景修回道:“兩天。”

    隻是兩天而已,兩天沒有消息,應該不會有什麽影響。

    “他已經通知了璃王,你在晏某手上。”晏景修補充道。

    蘇千澈手指點了點桌麵,神色慵懶:“你真的要放我離開?”

    從關押她的地方一路走來,她感覺到許多強大的氣息,可見晏景修的底蘊極深。

    “抓你,非我所願。”晏景修輕聲道。

    說話間,守衛帶了十一和柳意人前來,“閣主,人帶來了。”

    柳意看到晏景修,便風一般地刮了進來,大聲道:“師兄,你怎麽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被人關起來了?”

    晏景修溫潤的眸底閃過一抹愧疚,隻是現在顯然不是敘舊的好時機,他溫聲道:“先離開這裏。”

    十一走到蘇千澈身邊,一眼便看到她被包紮起來的手,一雙黑眸頓時變得越發幽深。

    四人走到門口,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住:“閣主,您帶著他們……”

    閣主曾經吩咐過,不管怎樣,都不能讓這三人離開,若是閣主自己要帶他們走,就把閣主打暈。

    守衛很疑惑,閣主怎麽會這樣吩咐,現在閣主真的要帶人離開了,他要阻攔嗎?

    還未等晏景修開口,柳意便驚訝道:“等等,你叫我師兄什麽,閣主?”

    守衛看看柳意,又看看晏景修,表示自己真的很懵,前兩天閣主把他們抓回來的時候,還一臉奸計得逞,啊,不對,是大功告成的笑,還特意吩咐他們這是重要人物,一定不能讓他們逃掉,可現在,閣主卻一臉溫和,看上去幾人關係很好的樣子。

    晏景修沒有給守衛回答的機會,便說道:“本閣主帶他們出去走走。”

    守衛雖然諸多疑惑,卻還是應道:“是。”

    “師兄,你真的是什麽閣主?”柳意走到晏景修身邊,皺著眉問道。

    他們肯定是被這裏的人抓來的,閣主的話,一聽就是這裏的掌權人,師兄為何會把他們抓來,還關在小黑屋裏?

    雖然並沒有造成實質的傷害,不對,蘇小七的手受傷了,師兄到底為何會這麽做?

    晏景修不知該如何解釋,就這麽一會兒,他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受控製,必須要盡早帶他們離開。

    這般想著,晏景修對三人道:“用輕功,快一些。”

    蘇千澈沒輕功,十一聽言便直接攬住她的腰,跟上晏景修。

    濃鬱的荷爾蒙氣息毫無防備地闖進鼻端,蘇千澈嘴角抽了一下。

    十一果然大膽了。

    柳意見狀,瞥了一眼晏景修的後背,她多希望自己也沒有輕功,那樣就可以讓師兄帶著飛。

    可是這也不過是奢望而已,柳意雖然武功不高,輕功卻是一等一的好,用她爹的話來說,她無須與別人打架,隻要能跑得過就行。

    所以她除了搗弄毒藥,就是學輕功,輕功比晏景修隻高不差,微微一提速,便飛到晏景修身側。

    四人一言不發地往無音閣外飛,柳意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竟然也一路無話。

    無音閣很大,沿途也有不少守衛,看到他們之時都覺得奇怪,卻也沒有人前來阻攔,一路平靜地飛到大門前,晏景修停了下來。

    這一路行來太過簡單,簡單到讓蘇千澈覺得詭異。

    “你們離開吧。”晏景修對蘇千澈道。

    “不要,我要在這裏陪著師兄。”柳意道。

    “聽話,與他們一起離開這裏。”晏景修摸了摸柳意的腦袋。

    大門口依舊有兩個守衛,聽到晏景修的話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向蘇千澈三人眼底也充滿了疑惑。

    柳意很少被對方做如此親密的動作,不由臉色微紅,更想要留下來了。

    隻是她不能違背師兄的意願,況且這個地方有些陰森,不適合高潔清雅的師兄呆,於是便對他道:“那要不師兄,我們一起走吧。”

    晏景修搖搖頭,催促道:“你們趕快離開,我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馬車在外麵,隻要順著道路飛過去,很快便能看到。”

    ‘他’是誰,除了蘇千澈,柳意和十一都不清楚,柳意還想再勸,看到男子堅定的眸光,卻不知該如何說。

    因為清楚晏景修對身體的控製力減弱,蘇千澈也並未多言,讓十一帶著她離開。

    十一抿唇點頭,離開之前,蘇千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青衣男子溫潤的眸子裏,一圈暗赤色虹膜在冬日暗色的餘暉中特別顯眼。

    蘇千澈極力壓下心底的一絲異樣轉過頭去,柳意戀戀不舍地看著男子修長的身影,卻也不能留下,三人很快便消失在目光盡頭。

    紫檀木打造的牌坊下,青衣男子看著三人消失的身影,無聲地咧開了嘴。

    兩名守衛接觸到男子的目光,都下意識抖了抖,剛剛還如置身溫和的春風中,瞬間就像是掉入了冰窟一般。

    閣主越來越奇怪了。兩人交換了一個完全無法理解的眼神。

    青衫男子沒有理會他們,慢條斯理地轉過身,頗為悠閑地緩步踱回去,來到清風軒旁邊一小樓,抬手敲了門,聽到裏麵磁性低沉的聲音:“進來。”

    晏景修推開房門,便看到坐在圓桌旁的血衣男子,他拿著翡翠酒杯,正在飲酒,狹長的眸微眯,似乎頗為沉醉,樓裏的主人來了,他卻看也沒看一眼。

    “我已經遵照約定,放過了她,我們之間的盟約,可以開始了。”晏景修走過去,拿起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曉她被我抓來,關在此處的。”

    皇甫溟赤色的眸挑了他一眼,眼底頗有些不屑:“恢複你的本性,本座見不得裝模作樣。”

    “哈哈。”晏景修大笑起來,分明還是那一副眉眼,眼角眉梢卻染上了陰戾狂放,與剛才翩然如玉的氣質大相徑庭。

    “還是皇甫殿主眼神毒辣,你在意的那位十公子就沒有發現本人的偽裝。”

    他不過是裝成晏景修本人溫潤的樣子,便騙過了那個女人,她絲毫沒有懷疑就乖乖離開,看來以前還是高估她了,不就是個蠢貨麽。

    皇甫溟緩緩抿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或許,她懶得去發現。”

    畢竟不管對方是誰,她隻要能離開這裏便好。

    晏景修嘴角笑意微僵,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緣由,麵色有些不好看,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對皇甫溟道:“你為何不想讓她知道是你救了她?”

    身為魔魂殿殿主,竟然還會做這麽大公無私的事,讓黑色的晏景修頗為不解。

    皇甫溟晃了晃酒杯,輕嗅著杯中赤紅酒液的濃香,避開了他的問題:“本座想要收拾簡璃,與你結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本座行事向來光明正大,不屑用這種讓人不齒的手段。”

    “哈哈哈哈,皇甫殿主真是性情中人。”晏景修笑道。

    他與皇甫溟並沒有仇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除去簡璃,皇甫溟是一個極強力的助手,把他拉攏到一個陣營,並不吃虧。

    至於那位蘇小姐,沒有晏景修本人的配合,他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控製住她,若是把她留在這裏不小心被她端了老巢,那就得不償失了。

    早日放她回去不僅能除去一個隱患,還能得到皇甫溟結盟的承諾,何樂而不為?

    “不過,她若是回去,必然會去找簡璃,你真的不介意?”晏景修嘴角帶笑,頗有些幸災樂禍。

    皇甫溟抿酒的動作頓了頓,片刻才道:“簡璃已經活不了幾日,本座何須介意。”

    “哈哈,這句話我愛聽,借皇甫殿主吉言,這次必要除去他!”

    ……

    蘇千澈三人飛了一段時間,很快便在晏景修所說的地方找到了隱藏起來的馬車,上了馬車,十一便駕車迅速離去。

    柳意皺著小眉頭,在馬車裏一個勁歎氣。

    本以為蘇千澈會安慰她,卻沒有等來想象中的安慰,柳意自己率先忍不住問道:“蘇小七,你有沒有覺得,師兄好像有些不對勁?”

    蘇千澈靠在馬車上,懶懶說道:“那又如何。”

    “額……”柳意無言,現在才真切地感受到,蘇小七對師兄真的是一點都不關心,更別說覬覦師兄了。

    “師兄是那個地方的掌權人嗎?我們是被師兄抓進去的嗎?”柳意疑惑道:“不可能,師兄怎麽可能會抓我們?肯定是別人抓錯了人,師兄把我們放走了。對了,你知不知道那個‘他’是誰?師兄說,他很快就回來,似乎師兄對他很害怕。”

    蘇千澈掏了掏耳朵,她身邊的人受她影響,說話之時或多或少都會收斂一些,要麽說得慢,要麽說得少,像柳意這樣一口氣說一長串還不帶喘氣的,她已經許久沒聽過。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蘇千澈半眯著眼,姿態慵懶。

    也或許,隻是出來了一小段時間,便又被擠回了身體裏。

    可若不是真正的晏景修的話,他為何又要放他們離開?

    特意抓了她回去,關上兩天就放出來,有什麽意義?

    “什麽意思?”柳意坐直了身體,迅速問她。

    蘇千澈看她一眼,見她焦急的模樣,緩緩道:“你的師兄隻是變了些,等他恢複正常,就會好起來。”

    前提是,他能恢複正常。

    一個人的執念深到已經形成了另一種人格,也不知晏景修還能不能回到曾經翩然如玉的模樣。

    “哦。”柳意並不知曉事情的嚴重性,聽到蘇千澈的話便鬆了一口氣,“難怪我覺得師兄有些奇怪。”

    蘇千澈看她一眼。

    柳意下意識坐正身體:“怎麽了?”

    “幫我把脈。”蘇千澈伸出左手,“看看有何異常。”

    雖然晏景修的話很是荒謬,她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現在她暫時還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哦。”柳意應道,纖細的手指搭在手腕上,過了片刻才搖頭道:“除了因為迷藥吸入過量,身體有些虛弱,並沒有什麽異常。”

    蘇千澈眉尖輕蹙,是柳意察覺不出來,還是晏景修說的根本就是危言聳聽?

    似是察覺到蘇千澈的疑惑,柳意輕輕咬了咬唇道:“我的醫術不好,師兄醫術比我好很多。”

    她擅長的是毒,救人方麵就差了許多。

    蘇千澈收回手,神色淡淡。

    “蘇小七,師兄可有說過,什麽時候會恢複正常?”柳意還是放心不下她的師兄。

    蘇千澈搖頭道:“不知。”

    消除讓他生起執念的源頭,或許就會好起來,不過這個源頭是簡璃的話,她自然不會讓他得逞。

    可執念不消除的話,或許晏景修永遠不會恢複,還極有可能被執念吞噬,永遠醒不過來。

    蘇千澈揉了揉額角,心底有一絲煩躁。

    數日後,馬車回到京都,與前些日子相比,京都更加混亂,街上隨處可見打架鬧事的人,甚至打砸店鋪搶劫行人等惡劣行為比比皆是。

    整個京都人心惶惶,百姓們關門閉戶,白日裏幾乎不敢出門。

    連不少商家都關上了大門,京都貨物供應不足,導致百姓怨聲載道,大臣們趁此機會聯名上書,要求新帝退位,已退居幕後的太上皇回來把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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