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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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記蟹黃灌湯包,三百年老字號,隻要五個大子了啊。”
“田氏幹絲,百年老店,三個銅子一碗,好吃還管飽啊。”
“桂花鴨啊,南京特產,隻賣五個大子啊。”
“小籠包了啊,四個大子一籠。”
“鴨血粉絲,三個銅子一碗。好吃不貴啊。”
“客官,裏麵請,靠河邊有位置啊。”
“法蘭西烤雞蛋,洋人的新吃食,兩個大子一個,進來嚐一嚐了啊。”
……
人海如潮,各種吆喝聲有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笑聲、吵鬧聲、呼喊聲,有如狂風卷集著烏雲,在人流上空來回飄蕩。
“雪兒,這邊,這邊有位子。唉,你誰啊你,這是我先占的位子。”李赫男一路拿銀錢開路,拚盡渾身解數,累的滿身大汗,終於在許記老店買下一個位置。
“大哥,你們隻有兩個人,這裏能坐四個人的。擠一擠行不,我們兩個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都是學生,幫一幫忙嗎。”一對男女學生哀求著李赫男。
“我們一共五個人呢,都在後麵,馬上就到。您兩位還是到別處去等吧。”李赫男一邊扶嚴雪鬆坐下,一邊揮手將兩個想當電燈泡的家夥趕開。
“阿男。盛哥他們早被擠散了,就讓他們坐下吧。”
“謝謝。謝謝了。這位,大哥?”兩名學生連忙坐下道謝,卻拿不準嚴雪鬆是男是女。
“行了,別廢話了。雪兒,你等著,我再去搶兩包子去。”李赫男悲壯的看著排隊買包子的人流,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
“大哥,等等。我陪你一起去搶啊。”那名南京本地的男學生也留下女同學衝了上去。
“嗬嗬。姐姐,你穿男裝好漂亮啊。”兩個女人一台戲,那名女同學微笑目送他的男同學離開之後,迫不及待的跟嚴雪鬆講起了八卦。
“哪裏有啊,還是你更漂亮。而且你身材可是比我苗條多了。”嚴雪鬆十分謙虛的誇讚著對方。
“嗬嗬。我這是營養不良,沒有長開,你這身材才是男人們最喜歡的樣子呢。”那少女十分開朗,絲毫不掩飾對於嚴雪鬆模樣身材的羨慕。
“你是哪所學校的啊?那個是你同學嗎?”
“我叫江悅,那個是我同學餘東良。我們都是金陵大學堂的學生。他是學物理專業的,我是學醫的。你們呢?看你的校服很陌生,不是南京本地的吧?”那少女伸出手和嚴雪鬆做起了自我介紹。
“啊。你好。我叫嚴雪鬆,他叫李赫男,從長沙來探親的。我們可比不了你們。我們才讀完中學。”嚴雪鬆有些心虛,他們中學還沒讀完呢。
“是嗎?你多大了?我17了。”那少女對剛才叫了姐姐感覺有些吃虧。
“嗬嗬。我18了,屬老虎的,比你大,你叫姐姐沒有錯的。”
“雪兒。給。嚐嚐。東良學弟也說了,這家灌湯包是南京城最正宗的。”李赫男和餘東良每人托著四籠包子跑了回來。
“嗬嗬。你不是說每樣隻吃一口,要從街頭吃到街尾嗎?”嚴雪鬆接過包子,取笑李赫男這吃貨,和他剛才那些不切實際的宏偉願望。
“快別提了。這要是從街頭吃到街尾,非餓死在人群裏不可,排不上號兒啊。”李赫男買兩個包子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
“嗬嗬。今天是廟會,人多了些。我們兩個擠了一個時辰,好不容易才吃上口熱的。阿悅,給,快吃吧。”餘東良也鬆展了一下筋骨,心有餘悸的說道。
“這個怎麽弄?”嚴雪鬆看著包子旁邊的細竹插管詢問江悅。
“嗬嗬,有口訣的。輕輕移,慢慢提,先開窗,後喝湯,千萬不能太著急。”江悅仔細給嚴雪鬆做了個示範。
“嗯。真的很好吃。好鮮啊。”嚴雪鬆很聰明,馬上掌握了這種新吃法。
“還行。”李赫男本來想看嚴雪鬆出糗來著,沒有想到有人提前劇透了。
“你吃過?”嚴雪鬆看李赫男熟練的吸湯動作,有些疑惑。
“一切都阻礙不了一個吃貨,對於美食的探索。”李赫男對於吃貨的身份,感覺十分驕傲。
“吃貨?對。你就是個吃貨。嗬嗬。”嚴雪鬆早習慣了李赫男的厚臉皮。
“男哥。你們一會兒想去什麽地方?”餘東良剛才買包子的時候,見識了這個有錢人的慷慨,很熱情的想跟著他們繼續同行。
“幹絲。這個也很有名氣。”李赫男咬定目標不放鬆,想繼續美食之旅。
“算了吧。我們到孔廟看一看就回去吧,到處都是人,太擠了。”嚴雪鬆有些心疼李赫男在前麵開路的辛苦和花費的銀錢。
“行。唉,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所有風景都隻有在傳說中,才是最美麗的。來過後悔來了,不來後悔沒來。”李赫男感覺旅遊的真諦沒有因為時光通道而發生改變。
“你什麽時候成詩人了?”嚴雪鬆對於李赫男如此感慨,有些不太習慣。
“你們去孔廟幹什麽?都是些腐朽沒落的東西。我們中國就是壞在這些東西上麵。”餘東良和江悅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去吐口痰,鄙視一下孔老頭。”李赫男隨口敷衍道。
“嗬嗬。好,良子,我們也吐口痰去。”江悅馬上響應。
“這不太好吧,不文明。”餘東良有些遲疑。
“西方人朝咱們開炮就他娘的文明了?許他們州官開火炮,還不許咱們打個嘴炮?”李赫男最討厭文明這兩個字了,因為他沒有。上一輩子,從他爺爺算起,都是以出身貧下中農為驕傲的。他爺爺最喜歡穿著補丁衣服去逛商場,找借口教育個別狗眼看人低的小商販。
“嗬嗬。就是。良子,吐痰是生理問題,可不是什麽道德問題。”江悅從醫學的角度給出了專業答案。
“嗬嗬。”嚴雪鬆知道,江悅他們被李赫男騙了。李赫男隻是不想跟他們辯論孔子的是非罷了。他總是這樣,用一套歪理,把嚴肅的話題帶到玩笑的溝裏。
“走吧。”幾人吃飽肚子,重新有了逆人流而上的勇氣。李赫男兩個男人在前麵開路,護著嚴雪鬆兩位美女在人潮中漫步。
夫子廟是供奉和祭祀孔夫子的廟宇,又稱文宣王廟,簡稱文廟。南京夫子廟始建於宋景佑元年(公元1034年),迭經滄桑,幾番興廢。夫子廟共有三進院落,中軸線上的建築從南向北依次為大成門、大成殿、崇聖門及崇聖祠。有元、明、清三代的進士題名碑198塊。大成殿內供奉著孔子和他的七十二賢弟子。
中國古代儒釋道三家合流,所以孔子他們師徒,一天佛經沒有讀過,又不語鬼力亂神,但在後人眼裏,卻也成了神佛一樣的泥胎菩薩,有求必應了。
李赫男幾人沒有履行向孔子開嘴炮的諾言,而是以觀賞風景的心態,把這座被人們冷落了的宏偉廟宇走馬觀花了一遍。
曆史學者李赫男看的最認真,還衝著孔子像躹了三躬。因為他知道,十多年後的1937年,這座千年古廟將被日本人的炮火毀於一旦。
一帶秦淮河洗盡前朝汙泥濁水,千年夫子廟輝兼曆代古貌新姿。南京夫子廟重建的思樂亭石柱上,會鐫刻這樣一幅楹聯,把秦淮河的清姿麗質和夫子廟的建設新貌含蓄而充分地展示出來,留給後世的遊人,無窮的回味和遐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