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亮，阿海悄悄上樓，輕輕叫醒了李赫男等人。

    “這是船票。美國人的客船，絕對安全。”阿海把船票先分給了大家。

    李赫男幾個人換上了西裝，戴上了西洋禮帽，打扮成了商人模樣。

    阿海帶著他們，從各個倉庫之間的小路，繞過了貨運碼頭，偷偷登上了掛著美國旗幟的一艘新式郵輪。這艘船是途經上海，開往美國的遠洋海船。船上有許多西方人，都是來中國淘金和做生意的商人。

    “海哥。你，算了。”李赫男還想著那張支票，想讓阿海和趙鐵柱想辦法去督軍府要回來，但感覺希望不大，而且十分危險，最終沒有張開嘴。

    “少爺。到了上海就去公司找高經理，他會幫你們安排好一切的。另外，最好給家裏去封電報，把這裏的事情告訴老爺和二少爺。”

    “行了。我知道。你回去吧。”李赫男拎起行李箱上了客船。

    阿海目送幾個人登船，等郵輪離了碼頭才轉身回了自己船上。

    “號外，號外。江蘇督軍李純，昨晚在督軍府飲彈自盡，遺書五封，痛斥軍閥誤國，倡導南北議和。”

    “號外，號外。督軍府參謀長齊燮元通電北京，要求繼任督軍，穩定沿江局勢。”

    郵輪在寬闊的江麵緩緩航行，寬廣的上層甲板上，客人們坐在太陽傘下，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欣賞日出美景。一名報童穿梭在餐桌之間，叫賣著最新的早報。

    “WHAT?”

    “什麽？”

    “OH，MY GOD”

    “不會吧。”

    船上的客人們紛紛掏出銅板，讓報童的生意異常火爆。

    李赫男也搶到幾張報紙，分給田盛等人。

    甲板上異常安靜，大家都津津有味的看著報紙上的胡說八道。

    “不是吧。還有遺書？怎麽沒有寫我那張支票的事啊？到底被哪個王八蛋給貪汙了。”馬上將麵臨經濟危機的李赫男，對於那張丟失的支票無比懷念。

    “一把辛酸淚，滿紙荒唐言。齊斜眼動作夠快的。看來李文和倒黴了。”田盛冷笑一聲，把報紙扔在了餐桌上。

    “泊平，這是怎麽回事？”馬如初有些懷疑的看向辛泊平。

    “馬哥。兄弟跟隨你出生入死十餘年，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兵。我怎麽敢騙你。這，這。報紙是亂寫的。”辛泊平含冤受屈，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的一萬大洋啊。便宜了哪個王八蛋啊。”李赫男快魔怔了。

    “少爺，風吹雞蛋殼啊。”高家全想起了李赫男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馬上提醒了一句。

    “可雞蛋被人家偷吃了。阿全啊，可能又要動你的棺材本了。另外，你也要自食其力啊，不能總讓我來剝削你啊。”李赫男終於找到了接茬的人，開始訴苦。

    “我那是老婆本，不是棺材本。”

    “差不多。先拿來應下急。”

    “利息還按以前的規矩？”

    “少算些行不行啊。”

    “少爺，利息已經很低了。”高家全見生意上門，死咬不放。

    “你們兩個給我一邊談生意去。”嚴雪鬆惱怒的把兩人趕出餐桌。

    “盛哥。那是不是沒有我們的事情了？”嚴雪鬆有些安心的說道。

    “也許吧，我們應該沒有事情了。但其他所有可能知道昨天晚上事情的人，都有危險了。”

    “怎麽會這樣？”嚴雪鬆心中一緊，更加不安起來。

    “他娘的齊斜眼，真夠狠的。不知道李文和怎麽樣了。”馬如初擔心自己再也不能公然露麵了。

    “少帥不會被這個了吧。”辛泊平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少個屁的帥。一個撿來的野孩子，哪個把他當根蔥。”馬如初根本不關心李文和的生死，隻擔心自己的將來。

    “那把槍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誰殺了李督軍？”嚴雪鬆有些迷惑的問道。

    “沒有人會關心李純怎麽死的，隻會關心誰能坐上他的位置。”田盛輕蔑的冷笑了一聲。

    “還能有誰？肯定是齊斜眼繼任督軍。第六師一直是他在替大帥管著的。”

    “嗬嗬。這小子還是有些本事的。當年他報考保定陸軍學堂，體檢那天，他個子矮，排在最後一個。我師伯楊祖德負責體檢，從隊首檢查到隊尾，看到了齊斜眼。他一看楊祖德皺眉，知道要壞，立刻敬禮說：學生身雖小而誌如鴻鵠。看楊祖德盯著他的臉嘬了一下牙花子，又是一個敬禮說：學生眼雖斜而能識遠。逗得楊師伯頻頻點點，含笑而去，讓他過了體檢。”田盛搖頭，輕輕一笑。

    “這就是個會察顏觀色，溜須拍馬的。”馬如初恨恨不平的說道。

    “自古以來，就是動手的不如動腿的，動腿的不如動嘴的，動嘴的不如動腦的啊。”田盛也有些感慨的說道。

    “那我們怎麽辦？”馬如初希望田盛能夠幫他一把。

    “你們兩個去廣州吧。昌帥活著的時候，對於調停南北衝突是有功勞的。你們去了那裏，不愁找不到事情做。齊斜眼的手也伸不到那裏去。不過，千萬不要亂說話。”

    “放心。兄弟知道應該怎麽做。”馬如初安心的點了點頭。

    “實在不行，就去大帥府。你找胡漢民或者郭漢章，就說是我田九的兄弟。他們會安頓好你們的。”

    “謝謝了。盛哥，不如你們也和我們一起去廣州吧。上海離南京太近，我擔心齊斜眼會找你們的麻煩。”

    “他不敢的。上海可是我們青幫和洪門的地盤。他肯定會派人來找我，但不是來威脅我，而是來求我。他會求我不要參與到李純這件事情中來。阿男，沒準你那一萬大洋，會自己飛回來呢。”

    “真的？哈哈哈。太好了。盛哥，您就是財神爺啊。”李赫男興奮的上前給田盛捶打肩膀，以示討好。

    “少爺，利息可以商量啊。”高家全眼看談好的生意要黃，連忙降價促銷。

    “留著買媳婦兒吧。跟著少爺我好好伺候，我一高興了，或許幫你添些錢，買個洋妞兒給你。哈哈哈，哎呀，誰偷襲我。”李赫男得意忘形，立刻被嚴雪鬆使用二指禪導彈給鎮壓了。

    “哼。人家就是把大洋送回來，也是給盛哥的。沒你什麽事兒。”嚴雪鬆瞪著李赫男威脅了一番。

    “盛哥。你真的要去日本嗎？”嚴雪鬆有些擔心的問道。

    “去日本幹什麽？”馬如初有些驚訝的說道。

    “處理些自己的事情。我早應該回去的。”田盛有些悲傷的說道。

    “你不必管我們的，我們會自己找事情來做。”嚴雪鬆擔心他們兩個會耽誤田盛的事情。

    “好啊。等我回來，希望你們能風風光光的來接我們。”

    “盛哥，我們陪你去吧。”李赫男見那筆巨款有了失而複得的希望，立刻滿血複活。

    “不用了。阿男，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你隻是躲在家人身後，沒有經曆過風雨的洗禮而矣。我相信你會在上海闖出一片天地來的。如今這個世道，男人要有些勇氣和擔當才行。阿雪這麽漂亮，沒有本事的男人，是守不住的。”田盛知道李赫男的軟肋在哪裏，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在他內心中埋下了一顆爭權奪勢的種子。

    李赫男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他的內心突然充滿了恐懼，也充滿了鬥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