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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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赫男悶悶不樂的回到房間。嚴雪鬆正在與田盛商量,日後如何安身。見到他深受打擊的樣子,有些擔心的迎了上來。

    “陳真他們兩個怎麽樣了?”

    “他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阿雪,活著,真的沒有那麽重要嗎?”李赫男感覺自己的人生觀跟民國這個時代有些隔閡。

    “霍元甲的徒弟果然有幾分勇氣。”田盛有些感慨的說道。

    “盛哥,你認識霍元甲,霍師傅?”

    “他也是同盟會中的一名勇士,我聽說過他。20年前,農勁蓀受中山先生委托,前往天津開設淮慶藥棧,廣結武林英豪,發動起義。霍元甲是農勁蓀極力籠絡的對象。辛亥革命前後,南方的革命黨人起義如火如荼,可北方的革命黨人卻少有成功的舉動。這讓中山先生對北方的革命形勢十分失望。宋先生在組建國民黨時,也要求北方諸省的同盟會成員必須宣誓服從黨的領導,執行黨的任務和決議,方可給予登記承認。後來許多北方同盟會成員紛紛退會,沒有加入國民黨。”田盛對北方革命黨人有些誤會。

    “不過,農勁蓀的天津同盟會分部是北方少數幾個全部加入國民黨的分部。”田盛淡淡的補充說道。

    “霍元甲也是國民黨?那陳真也是國民黨?”李赫男和嚴雪鬆吃驚的問道。

    “應該是的。但宋先生死後,黨內一片混亂,加上護法運動失敗,許多人退黨,也有許多組織與中央失去了聯係,不知道他們現在還算不算是國民黨員?”

    “我一定是在做夢。”李赫男感覺自己這個曆史研究生對於民國和國民黨的認識十分不足,簡直是一無所知。

    “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國民黨的前身,無論是興中會,還是同盟會,都是以會黨為主的組織。洪門,青幫,鹽幫,哥佬會,這些民間會黨可都是反清的。太平天國起義之後,會黨起義興盛一時,雖然許多人最後投降了朝廷,也隻是形勢所迫而矣。湘軍、淮軍中也有很多長槍會、洪門等會黨成員。”田盛知道李赫男腦袋受過傷,耐心給他解釋了一番。

    “那上海的國民黨,現在由誰在主持黨務?我們可不可以聯係黨內,跟黑龍會交涉,取消這次比武,救出陳真他們。”李赫男想起國民黨與黑龍會的關係,滿懷希望的說道。

    “我帶著你們跟隨板田到道場中來,原本想著讓日本人幫你們在上海立足。現在看來,有些事與願違了。”田盛苦笑著說道。

    “我們才不要依靠日本人。他們和英國人、美國人一樣,都是侵略者。他們支持我們國民黨,支持我們革命,都是有目的,有陰謀的。”嚴雪鬆想起李張氏說過的話,內心有些發寒。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日本人又不欠我們的,憑什麽無私幫忙。”李赫男是實用主義的忠實信徒。

    “日本人在上海租界中很有實力。有他們幫忙,你們在上海會少很多麻煩。不過,日本人現在對我們,真的不像以前那樣友好了。”田盛想到了李純的死和出現在他房間中的那把槍。

    “日本的大陸政策由來已久,即便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講,也隻能是敵人,絕不會是朋友。”來自後世的李赫男從來不相信國家之間的友誼。就好比商戰場上,兩家產品相同的公司之間,絕對不可能一團和氣,吞並和競爭才是常態,利益才是合作的基礎。

    “我們呆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李純的死,日本人肯定在其中作了些手腳。在船上我問過板田,他含糊其詞,沒有明說,但畢竟有著十餘年的友誼,他也沒有否認。那把日本槍,是他們故意放在我房間裏的,就是想讓人懷疑國民黨。而且,我現在懷疑,宋先生的死也和日本人有些關係。”田盛有些傷感的說道。

    “日本人是有動機的。宋先生和李純,都是和平建國勢力的代表。不過,你找不到證據的,即使找到證據,也沒有意義。北洋和國民黨,無論是上層人士,還是地方勢力,許多都投靠了日本人。”李赫男讀碩士研究生的畢業論文就是民國時期的中日關係。那篇論文在爺爺和四位姐姐的幫助下,得了很高分數,也得了很多獎項。

    “板田扣留陳真,看來也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田盛是最了解日本人的,他已經從板田等人對黃金榮的態度當中,品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盛哥。我不想留在這裏。”自從進了日本黑龍會道場,嚴雪鬆內心始終有一種厭惡和不安。

    “是我有些想錯了。宋先生早就說過,日本人,是不會和我們成為朋友的。我的江湖習氣,影響了我的判斷。你們收拾一下行李,我們走吧。”

    “那陳真他們怎麽辦?日本人跟本沒有給他們認真治傷。”李赫男十分擔心陳真的命運會因為自己發生改變。

    “昨晚我和板田談過,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用陳真的命,來打破中國武術的神話。這些年來,列強的各路高手紛紛敗於中國武林人士手下,讓他們很沒有麵子,也讓我們國人保留了最後一絲自信。列強當中,日本人是最迫切希望打掉中國人最後這一點榮耀的。因為列強當中,他們在中國的地位是最低的。畢竟當了中國幾千年小弟,國人從內心當中是看不起他們的。”田盛已經認清了日本黑龍會對中國的態度轉變。

    “那陳真他們豈不是死定了?”李赫男心中一冷,想到了霍元甲那可怕的結局。

    “盡人事,聽天命吧。國弱民辱,生不由已,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悲哀。”田盛心灰意冷的說道。

    “盛哥,我們可以聯係到上海的國民黨嗎?我希望發動輿論,盡可能保證這次比武的公平。”李赫男想盡最後一絲努力,給陳真保留一線生機。

    “試試吧。我想中山先生也不會讓黨內混亂太久的。上海這裏的黨組織,應該會派專人來整頓。”田盛有些不確信的說道。

    “我想再去求板田一次,至少找個好一點的中醫,給陳真他們看下內傷。”

    “找神針黃石屏和湯聖王維珍吧。”有李福生和李赫男的例子在,嚴雪鬆對這兩個人的醫術十分相信。

    “好。試試吧。我想這點要求,板田不會駁我的麵子。”

    幾人收拾好行李,來到靈堂向板田告辭。

    “田桑。你們這是做什麽?”板田看到他們帶著行李過來,知道他們要告辭離開了。

    “次郞過世,我們也不好過於打擾。你我相交已久,何必客套。而且我馬上要去日本,三哥那裏也要照個麵的。”田盛微歎一聲,淡淡的語氣中透露著堅決。

    “抱歉。次郞的死,讓我心亂如麻,多有怠慢了。喪禮之家,不便留客。我也不與田桑客套了。李桑,嚴小姐,我們也是朋友了。以後在上海,有用到板田的地方,請千萬不要客氣。”

    “多謝板田君關照。我剛剛去看過陳真,他的傷很重,有些內傷需要用中醫調養。我希望看到一場武士之間的公平比武,我想看到板田君的英武,讓陳真輸的心服口服。”李赫男學著日本禮儀,躹躬點頭,故作嚴肅。

    “我認識陳真的師父霍元甲先生。他也是我的黨內同仁。我希望這次比武,不會影響到我們兩會之間的友誼。我想帶陳真去看下中醫。”田盛也不再遮掩保護陳真的目的,直截了當的提出帶人離開。

    “田桑。我們十多年的交情,次郞的一片至誠之心,都比不上一個與你毫無關係的陳真嗎?”

    “次郞是一位真正的武士。他已經是我的記名弟子。我不想讓次郞看到一場不公正的比武。”

    “那好吧。我會給陳真請一位會治內傷的中醫來的。但我擔心陳真會逃跑,他還是留在會館中吧。而且,滕田的死,軍部那裏也要有所交待,暫時也不能放他離開。”

    “謝謝。拜托了。”田盛知道這已經是板田的底線了,沒有再堅持帶走陳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