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樵判斷的很準確，黃金榮確實正在前往百樂門的路上。

    把名單交給蔣誌清之後，黃金榮的心情本來還是不錯的。他雖然沒有讀過書，但卻經常看戲。他知道當漢奸的秦檜沒有好下場，自己給洋人當幫凶可不是什麽長久之計。

    能夠通過這件事情跟國民黨高層結個善緣，讓他對自己將來的後路多了一種選擇。

    送走蔣誌清，黃金榮和杜月笙又閑聊了一會兒。杜月笙還神神秘秘的透露了一個好消息給他。過幾天，國民黨要和青幫合作，做一筆大生意。有了今天這件事情，蔣誌清可能會同意讓自己參與到這單生意中去。

    他知道，杜月笙所謂的生意決不是真的買賣生意，而是跟革命相關的事情。他正想再探聽一下具體的情況，就有手下匆忙來報訊，自己所有的買賣被斧頭幫砸了場子。

    當著杜月笙的麵，黃金榮有些下不來台。他惱羞成怒的摔了杯子罵道：“弄媽咯坡。他瘋了？我怎麽招惹他了？真以為我怕他不成。喊人，給我打回去。把斧頭幫的場子也給我砸了。”

    “榮哥。”杜月笙連忙打斷他的命令。

    “阿笙。這事你別管。我今天非出了這口氣不可。他們人多又怎樣，敢打敢殺又怎樣，老子現在有槍。”

    “榮哥。你先冷靜一些，問問情況再說。斧頭幫可不是流氓地痞。他們也是國民黨的人。”

    “什麽？王亞樵也是國民黨？”

    “你不是說過，你在幾天前見過田九郎嗎？他和王亞樵可是生死兄弟。田九是什麽人，你不知道？”

    “他是宋教仁的副官啊。”

    “他還是國民黨執紀總幹事。他是國民黨高層中的高層。你說王亞樵會不會是國民黨？”

    “國民黨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吧。蔣誌清要幹什麽，當麵說的挺好，還說和我們是自己人，可回身就向我捅刀子。”

    “好了，榮哥。您不是沒有定力的人，也不在乎些許小錢吧。先問問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他要真是無理取鬧，我和你一起去找誌清，一定讓他給你一個說法。”

    “哼。說，到底怎麽回事。”黃金榮冷靜下來，他還真不敢招惹國民黨，也沒有那個實力去招惹。

    那名手下忐忑的說道：“榮哥，我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啊。他們的人進來就砸，見人就打。兄弟們沒有防備，傷了百十人呢。這幫人還說，說。”

    “說什麽？”

    “說，要是我們敢再開業，他們還來砸。還讓您小心，嗯。”

    “小心什麽？說。他們怎麽說的？”

    “讓您小心腦袋。”那名手下心一橫，實話實說，沒有敢欺瞞黃金榮。

    “什麽？”黃金榮心中一驚，愣在了那裏。他可是知道王亞樵的本事的，這家夥對殺人有天生的才能。江蘇督軍李純殺了王亞樵的朋友，聽說王亞樵放話要殺他報複，嚇得半月沒有敢出督軍府。可就在不久前，李純還是離奇的死在了家中。報紙還說是自殺，鬼才相信呢。

    杜月笙也嚇了一跳。王亞樵說殺誰，還沒有失手過呢。他連忙詢問黃金榮：“榮哥。你怎麽招惹他了？王亞樵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啊。”

    “我怎麽知道？等等。”黃金榮終於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這幾天曾經去找過王亞樵，讓他給個麵子，放過劉家傲。當時王亞樵好像很不高興，還說，如果劉家傲再敢找他朋友麻煩，就找自己要人。

    想到這裏，他大概猜到了王亞樵為什麽要砸他的場子了。

    “劉家傲那小子在哪？立刻把他給我找過來。”黃金榮狠狠的說道。他有些後悔，當初真不應該去找王亞樵求情。當然，他當初也沒有想到，王亞樵會真給他麵子。

    “是。”那名手下馬上跑了出去。

    杜月笙知道，黃金榮應該是想到是怎麽招惹王亞樵的了。

    “榮哥。我幫您跟誌清那裏問問情況？”

    黃金榮默默的點了點頭。今天這個麵子，他是栽定了。

    蔣介石剛剛回到家中，就接到了杜月笙的電話。他也不清楚王亞樵那邊的事情，但還是答應幫忙說和一下。

    杜月笙從樓下打完電話上來，黃金榮連忙上前問道：“誌清怎麽說？”

    “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答應幫忙，替你們說和一下。”

    “哎。簡直是無妄之災啊。”

    “你因為什麽得罪他了？”

    “我猜，是因為幾天前，我替人跟他求過情。本以為是件小事而矣，哪知道惹出這麽大麻煩。”

    “什麽人？你要找的那個劉家傲？”

    “他是湯鄉茗的外甥。他一直給我提供黑貨（鴉片），算是生意上的交情。前幾天，斧頭幫一直在找他。他便來找我，說是在來上海的船上，得罪了湖南鄉下一個土財主的兒子。可能那人找到了斧頭幫，要抓他報複。他讓我幫忙給求個情，願意把最後一批黑貨便宜賣給我。我跟王亞樵的斧頭幫也不熟悉，本想著能成最好，不成也能借此跟他們搭上交情，就去找他說了說。誰成想啊，王幫主還真給麵子，竟然就答應了。”

    “這不挺好的事情嗎？你怎麽答謝人家的？”

    “誰說不是啊。我們願意出十根黃魚兒（金條），可王幫主那邊死活沒要。隻是有些不高興的說，不許劉家傲再找他朋友麻煩，不然他找我要人。”

    “哼。肯定是那小子又去找人家麻煩了。”杜月笙也感覺黃金榮這場災禍來的冤枉。

    “八成是了。我跟斧頭幫沒有什麽別的過節。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你說我冤不冤啊。他那個什麽朋友是不是故意要坑我啊。既然真是朋友，他給我麵子做什麽啊，直接說不就行了。我還能為了姓劉那小子跟他打擂台不成。”

    “嗬嗬。這裏麵肯定有些誤會。他以為，姓劉那小子跟你交情很深呢。他憋著氣給了你麵子，卻沒有想到你這邊得寸進尺，繼續找他朋友麻煩。”

    “哎。應該就是這麽回事情。弄媽咯坡，希望姓劉那小子別躲起來。不然，我可是說不清了。”

    “嗬嗬。沒事的。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行了。有誌清幫忙，再加上那份名單的事情，王幫主不會不講道理的。”

    “但願吧。你可別笑話老哥膽子小啊。我是真不敢招惹國民黨這幫人。”

    “嗬嗬。彼此彼此。跟人家比起來，我們跟本上不得台麵的。榮哥還不知道斧頭幫真正的實力吧？”

    “怎麽？”

    “那幫安徽仔，都是按正規軍在訓練的。半年前，王亞樵還從盧永祥那裏買了上千條快槍，十萬發子彈。”

    “啊？他哪來那麽多錢？”

    “拿人換的。他給盧永祥派了一百名武術教官和軍事教官。還幫盧永祥在安徽招了三千新兵。而且，斧頭幫還答應保證盧小嘉在上海的安全。”

    “他不是國民黨嗎？怎麽和北洋的人有交情。”

    “北洋和國民黨分得清楚嗎？他們一起推翻的朝廷，一起當官，相互之間早就相互滲透、參雜在一起了。這幾年，各省之間打打鬧鬧，贏了得地盤，輸了還不是發個通電下台的事情嗎？有幾個趕盡殺絕的？”

    “也是。國民黨在上海搞事，何豐林屁都不敢放一個。”

    “嗬嗬。他何督軍敢鬧事？他現在連督軍府都不敢出啊。他甚至不知道手下的部隊有多少是聽人家國民黨的。”

    兩人閑聊片刻，黃金榮的手下終於打聽到了消息回來。

    “榮哥。劉家傲那小子跑了。他昨天負責盯著百樂門那裏，還讓劉阿仔住到酒店裏麵去盯著一對夫婦。跟著他的弟兄們說，剛才王幫主去了百樂門。”

    “得。還真是這小子惹的禍。弄媽咯坡。”黃金榮氣憤的拍了桌子。

    “榮哥。我先給誌清打個電話。再和你一起過去跟王幫主見個麵，把事情說清楚就是了。”

    “哎。替我謝謝誌清。”

    “放心吧，他很願意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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