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絕望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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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赫男的小心思瞞不過蔣誌清和農勁蓀。

    蔣誌清沒有反對。他從小學習儒家學問,凡事都講求一個中庸,一個適度。儒家學問講求攻諸異端斯害而矣,講求食色人之大欲存焉,隻要不是太過分,不超出那個適度的紅線,有些私心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農勁蓀有求於李赫男,更加不會反對他的那點私心雜念。

    李赫男個人要求得到組織認可,欣然接受了前往虹口道場去臥底的任務。

    農勁蓀考慮了李赫男的方案,提了一些建議說道:“對於你們的行蹤,日本人可能會有所查覺。特別是亞樵那裏,日本人不可能不去關注。你們突然出現在賭場,突然跟別人發生衝突,又不去亞樵那裏求助,可能會引人懷疑的。”

    蔣誌清點了點頭,補充說道:“板田在黑龍會地位很高,他這次來中國,決不是表麵那麽簡單。跟他同來中國的淺田真央,也是黑龍會的高級武士。我讓人專門查過他這幾年的經曆。板田和淺田到日本陸軍大學受過一年的秘密培訓。兩年前,淺田被分配到了陸軍參謀本部,剛一參軍就是大佐軍銜。還有他們的夫人,伊滕雅香和福原真川。她們都出身日本高級武士家庭,都曾經到陸大受過訓。你跟他們打交道,一定要小心。我懷疑,他們是日本陸軍部派來中國的高級間諜。”

    李赫男心中一驚,想起田盛帶他們離開虹口道場時說過的那段話。田盛曾經感歎,是他的江湖習慣誤導了他,宋先生早就告訴過他,中國人和日本人永遠不會成為朋友。

    農勁蓀也被蔣誌清說的這個消息震驚了。他雖然知道,黑龍會和日本軍方的關係十分密切。但他從來沒有往間諜這方麵想過。

    農勁蓀搖了搖頭說道:“那赫男的計劃更不可行了。他們應該已經知道赫男和亞樵以及我們的關係。”

    蔣誌清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日本人武力驅逐亞樵的人,應該是早有預謀的。板田他們直接派人來找我,應該是在警告我們。他是想告訴我們,他們已經知道了是我們在背後指揮這次針對租界的行動。雖然他可能不知道赫男在我這裏,但他一定知道赫男和亞樵的關係。田盛在日本的時候曾經當過他們的華文老師,他們不可能不關注田盛的行蹤。”

    李赫男立刻放棄了和嚴雪鬆共同參與這次臥底行動的想法。他可不想讓嚴雪鬆置於危險之中。

    李赫男認真思考片刻,緩緩說道:“我想,我們根本不用演什麽戲。離正月十五沒幾天了,我們的輿論攻勢也已經不再單獨針對日本人。我看,我們可以直接去向他們要人,要求他們立即釋放陳真和霍東閣。至少讓我們親眼看望一下他們。對了,我們帶一名中醫過去。就說給陳真和霍東閣看看內傷。”

    蔣誌清微微搖了搖頭,“我們想過這個辦法。但是。我們擔心,如果陳真和板田的比武已經結束。可能。事情可能會很麻煩啊。”

    李赫男無所謂的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陳大哥真的打死了板田。我們早一天知道消息,也好早一些準備應對之策。”

    蔣誌清沒有說話,轉頭的看向了農勁蓀。

    剛才是農勁蓀在反對這個單刀直入的方案。農勁蓀是有些害怕,不敢直接去揭開真相。他怕陳真確實已經打死了板田,那陳真和霍東閣就再也不可能被放出來了。

    農勁蓀希望偷偷探聽到虹口道場內的確實消息。如果板田真被打死了,他打算在日本人作出決定之前,趁敵不備,采取武力營救的行動。

    李赫男也趁熱打鐵的對農勁蓀說道:“既然那些日本醫生還沒有離開虹口道場,我看事情還有希望。板田應該沒有死。”

    農勁蓀歎息一聲,輕輕說道:“所以我才想偷偷查明真相,給營救陳真他們留下一絲機會。”

    “那不可能。如果蔣指揮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黑龍會的虹口道場就是日本間諜在中國的大本營。武力營救,強行攻打,是不可能成功的。”

    蔣誌清也勸說道:“虹口碼頭的日本海軍陸戰七大隊軍營離虹口道場隻有兩公裏的距離。依照日本軍隊的訓練程度,他們可以在十分鍾之內趕到道場進行支援。勁蓀兄,跟日本正規軍一個大隊的士兵作戰,你計算過需要多少兵力嗎?”

    農勁蓀有些泄氣的說道:“我不懂軍事。誌清,你是學軍事的,你覺得需要多少人?”

    蔣誌清長出了口氣,認真的說道:“日本正規部隊,每個士兵至少是中學畢業。他們在小學開始就接受過軍訓,練習過刺殺和隊列行軍。報名參軍是日本男人最光榮的職業,不報名參軍是要被所有人看不起的。”

    蔣誌清仰倒在太師椅上,有些懷念的說道:“日本陸軍兵源充足,平均五個人報名隻有一個人可以錄用。新錄用的士兵,要接受最少十一個月的新兵軍訓。這一年軍訓的前五個月是新兵集訓,訓煉課目包括隊列、刺殺、打靶及拉練。每人每天要打光50發子彈。一發子彈脫靶,軍曹會打他一軍棍。

    這期間,最少還要有一次在嚴冬條件下的五天野營拉煉,訓煉士兵嚴寒耐力及夜間應戰能力。

    接下來的兩個月是常規單兵綜合素質訓煉,強調小隊、中隊一級作戰協調。在這期間,每天必須有三十公裏以上行軍耐力訓練,由教官掌握其中強行軍比例,但不得低於每日五公裏強行軍。再下來一個月是大隊級作戰訓煉,此時的新兵打靶成績已趨穩定,基本要求是在四百米打出十槍80環的移動標靶成績。

    新兵從這個月開始接受野戰射擊訓煉,遊泳訓練及強化刺殺訓練,除此之外,另有每天40公裏行軍。

    再下來兩個月搞大隊、聯隊級作戰協同,高級技戰術動作及火線機動,經此訓練,日本普通士兵除具有出色的單兵技能,而大多能對更大的戰局有很清醒的認識。

    按照日本陸軍訓練大綱的要求,每個中隊的日軍都必須在失去指揮官的條件下保持其基本戰力。

    日本陸軍和海軍陸戰隊的每個大隊,持續作戰行軍能力在每日五十公裏左右,若是加上有限舟車輔助,其戰役機動能力平均可達每日一百公裏以上,強行軍每日可達到八十公裏以上,並能於當日再戰鬥六小時,這樣的戰鬥可以持續約一個月。”

    看著目瞪口呆的農勁蓀,蔣誌清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日本海軍陸戰隊的編組雖然比不上陸軍,但一個大隊也有三個中隊和一個特勤中隊,總共1100名士兵。每個中隊有一個機炮排,三挺重機槍,一門迫擊炮,二個擲彈筒。每個步兵小隊有一挺機槍,一個擲彈筒。除了四個步兵中隊,每個大隊還有一個174人的機槍中隊,總數12挺重機槍;一個55人的炮排,裝備6門步兵炮。跟這樣一個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大隊作戰。嗬嗬。北洋一個步兵團能依靠工事頂住他們三天的進攻就算是老天保佑了。想攻擊他們,打敗他們,至少需要一個師,而且必須是北洋那些老底子,那些主力部隊。”

    受抗日神劇影響,內心看不起日本兵的李赫男有些不屑一顧的說道:“您太悲觀了吧?”

    蔣誌清歎息一聲說道:“悲觀?我覺得已經很樂觀了。知道日俄戰爭時期,日本兵和俄國兵對戰的情況嗎?”

    李赫男和農勁蓀搖了搖頭。

    蔣誌清有些神往的說道:“一個日本兵可以用一支步槍打得俄國機槍手不敢去摸機槍。在衝鋒過程中,日本兵三發子彈就可以打死打傷一個俄國兵。如果是防守,日本兵單發子彈的命中率高達40%以上,一槍斃命率高達20%以上。”

    蔣誌清憂心的喃喃自語道:“這還是十幾年前的數據,是我在日本士官學校上學時了解到的。現在的日本兵,他們訓練的時間更長,物資更充足。我在日本的時候就在想,如果中國和日本再次交戰,我們靠什麽來抵擋他們的進攻。”

    農勁蓀強挺著堅持道:“我們不怕死,敢跟他們以命換命。”

    蔣誌清冷笑了一聲,“他們更不怕死。因為他們的軍法很殘酷。一個逃兵會毀了一個家庭。而且一個膽小的男人,一個完不成軍訓大綱的孩子,小學校長是不給他們發畢業證的。他們連參軍的資格都沒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