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男一路上不斷給江悅洗腦，但收效甚微。

    直到下了黃包車，看到黃石屏家這個人滿為患的二層小樓，這個多疑的少女才終於放下最後的心防。

    “怎麽樣？沒騙你吧。這裏真的是醫館哎。”李赫男十分好笑的說道。

    江悅麵色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天下掉下這麽塊大餡餅，把我砸的，現在還有些暈呢。”

    “嗬嗬。走吧。一會兒見到黃先生，你可不要緊張啊。黃先生人很隨和，很好說話的。你要好好表現一下。不過，表現差一些也沒關係的。我們現在很缺你這樣的人才。”李赫男故意透露了些內部消息給江悅壓驚。

    “嗬嗬。我沒有緊張，隻是有些興奮。”江悅性格很開朗，沒有自閉症的傾向。

    “啊？很好。”李赫男的思想工作算是白做了。他搖了搖頭，帶著有些小激動的江悅上了二樓。

    黃石屏每天的工作很忙。兩人來到二樓診室的時候，門外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前來求醫的人。雖然大家都很自覺的排著隊，但喜歡八卦的人們互相閑聊，整個二樓有些亂哄哄的感覺。

    李赫男笑了笑說道：“看你的了。未來的江院長。”

    江悅點了點頭，又想了想說道：“名不正而言不順。你可不可以幫我跟黃先生打個招呼，讓他委托我來疏導一下就診的秩序。”

    李赫男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沒有自以為是，沒有越俎代庖。黃先生雖然學貫中西，不排斥新事物，但骨子裏是個很傳統和保守的人，他應該會喜歡穩重一些的人。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說完，李赫男擠入了人群。

    黃石屏看到李赫男過來，衝他微微點了下頭，繼續拿著藥方跟病人說道：“你這病是吃出來的毛病。記住，每日不可多餐多食，務必要定時定量。拿這方子到樓下開七副藥。猛火來煎，開沸即食，趁熱飲下。每日晚餐前一劑。先吃七副，你再來我這裏複診。”

    “多謝先生。”那病人歡笑著接過藥方，信心滿滿的起身而去。

    黃石屏身邊的學徒攔住了下一位病人，不好意思的致歉：“黃先生有客來訪。請稍等片刻。”

    “好的。”病人有著不情不願的說道。

    黃石屏向這名病人抱了抱拳，把李赫男請入了身後的休息間。

    “阿男。你怎麽又來了？我出診時一般不見外客的。”黃石屏提醒李赫男，他今天已經是破例了。

    “對不起。我也不想此時來打擾先生，但我們的計劃中還有一間中西結合式的綜合醫院。我給你帶來了一個人。雖然很年輕，但的確是金陵大學科班畢業的。我想讓她幫我跑辦籌建這所醫院。今天特意帶她過來，拿你這個診所當個實驗，看她合不合要求。”

    “噢？你的計劃書還沒弄出來嗎？竟然還有建醫院的打算？沒聽你提過啊。”黃石屏這幾天也和宋子文一樣在催促李赫男。

    “寓學於研，寓研於實踐。我甚至想辦一所中西醫結合的醫科綜合大學。但您知道。我不懂醫藥的。整個計劃書的框架，我已經弄出來了，但許多環節還沒有細化，這不向您來求援了嗎。”

    “嗬嗬。我看有個框架就可以了。我們這些未來股東可以開會商議一次了。也不能全讓你一個人忙這麽複雜的事情啊。”黃石屏和宋子文等人都很急迫的想把李赫男這個宏偉計劃落實下來。

    “快了。再過幾天吧。等我先把籌建處建起來。”

    “也好。你把你說的那個人帶過來吧，我跟他先談談。”

    “他就在外麵。我去叫她進來。”李赫男長舒一口氣，高興的走了出去。

    江悅已經相信了李赫男說的話。她內心當中的擔憂盡去，開始認真的準備起了與黃石屏的初次見麵。

    在李赫男進去診室的時候，她拿出隨身攜帶的鋼筆和筆記本，開始製定關於這個診所的管理流程。

    李赫男出來喊她的時候，她已經對如何管理這間診所有了初步的方案。

    兩人沒讓黃石屏久等，快速來到休息間。

    黃石屏並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者，也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膚淺人士，但他對江悅的第一印象確實不太好。

    太年輕、太漂亮了。黃石屏默默看向李赫男，懷疑這個荷爾蒙充沛的家夥在以公謀私。

    聰明的李赫男讀懂了黃石屏的眼神，連忙說道：“黃先生，這位是江悅，阿雪和我一起認識的朋友。她是金陵大學護理專業的學生，正在德國人開辦的同濟醫院實習。他未婚夫是她的同學，也是金陵大學的學生，是學物理專業的。阿悅，這位就是黃石屏，黃先生。鬼手神針的大名，你應該熟悉的吧。”

    “您好，黃先生。久仰大名。能和您相見一麵，足慰小女子平生。”江悅微笑的說著話，大方的伸出手，打算和黃石屏行個當下十分流行的握手禮。

    黃石屏微笑點頭，拱手為禮，說道：“你好，江小姐。”

    雖然有些尷尬，但江悅依然微笑著收回右手，改行了一個中國古式的女子蹲身禮。

    “坐吧。阿男說你可以幫我的診所設計一個更合理的就醫流程。”黃石屏故意板著臉請李赫男兩人坐下交談。他想刻意營造一種壓力，看看這個年輕的姑娘能不能抗得住。

    江悅內心雖然有些緊張，但依然保持微笑，在黃石屏對麵安坐了下來。

    她勇敢的和黃石屏對視，不卑不亢的取出剛才匆匆寫好的就醫管理流程大綱遞給他說道：“這是我剛才粗略寫的一些打算，請黃先生過目。不足之處，還望前輩指正。”

    “噢？有心了。”黃石屏有些意外的接過這兩張明顯從筆記本上剛撕下來的紙，誇讚了一聲。

    江悅鼓起信心，繼續輕言說道：“我主要是參照同濟醫院的西方就醫流程，參考我們中醫一些傳統來綜合考慮的。”

    “嗯。你想把西醫的門診製度拿過來？”

    “是的。其實許多來請您診治的病人並不是什麽疑難之症。他們隻是仰慕您的名聲，相信您的醫術。但這會浪費您很多的精力和時間。我覺得您可以讓您的弟子在樓下進行初診和分診。選出哪些是必須由您來診治的病人。”

    “病人會同意嗎？”黃石屏早就想過這些，但他擔心病人會反對。他從８歲開始學醫的時候，師傅就告訴過他，醫者仁心，要對病人一視同仁，不分高低貴賤。

    “我知道中醫的傳統，學徒不可具名開藥方。我覺得您可以給他們類似西方實習醫生的名義。讓他們對患者進行初診。如果他們有把握治療病人的病患，可以具名開方，再統一交您把關複核。由您在藥方上附屬具名。這樣，那些並非疑難雜症的病人看到有您親自把關，應該會相信那些學徒的藥方了。”

    “嗯，不錯。那這個醫護分離和醫患分類登記又是什麽意思？”黃石屏有些讚賞的看著江悅，繼續問道。

    “我看到外麵有許多病人是由家屬陪伴而來的。病人和家屬混在一起，秩序看上去有些淩亂。我準備在樓上設立一個候診區，讓必須由您醫治的病人在那裏候診。由您新收的學徒或者沒有達到獨立行醫資質的學徒來管理排號。隻有叫到名號的病人才可以到您的診室，由您診治。另外，我看您樓前比較寬敞。我看可以搭個茶棚，讓病人家屬，都統一在樓外等候。在樓前設立登記室和掛號室，對病人進行分流，告訴病人由哪們醫生給他診治，大約在什麽時間。再設立藥房和收費處。病人看病之後，統一交費領藥。另外，設立診費製度。把您和學徒的診費分成數級，用此來限製要求必須由您診治的病人人數。”

    黃石屏輕輕皺眉，搖了搖頭說道：“人無貴賤，醫者仁心。按你的方法，窮苦人就無法找我來看病了。”

    江悅想了想說道：“可以讓學徒們在挑選必須由您診治的病人時，在派醫單上簽個密押，暗中向您建議減免診費。最後由您在藥方和醫單上簽字確認，是否免除診費、藥費。這樣也可以減少一些人前來渾水摸魚，騙您的藥費。”

    黃石屏想了想，點頭說道：“下午先按你說的這些，試一試吧。阿男。我看江小姐很有能力。你找了個好幫手啊。嗬嗬。你的計劃書要抓緊了。我和其他股東，可都已經有些著急了啊。”

    黃石屏人老成精，知道李赫男帶江悅來自己這裏，也有一些取信於人的意思。他認可了江悅的才能，確實想幫李赫男把這個人才留住。

    李赫男微笑著跟江悅說道：“黃先生親口說的，你應該相信我了吧。嗬嗬。怎麽樣，我這個老板不是騙子吧。”

    江悅臉色微紅，輕聲笑道：“我這個人沒有什麽好運氣的。沒想到這次居然中了頭彩。”

    “哈哈哈。”三人齊聲輕笑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