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男坐在黃包車上，感覺有些無聊，順便拿出劉家傲那封信讀了起來。

    “嗯？”信上的內容卻引起了李赫男的關注。

    李赫男心中暗自慶幸，險些錯過一個天上掉落的大餡餅啊。他微笑著收好這封信，愉快的算計著，應該如何把這個大餡餅收入囊中。

    李赫男今天的運氣不錯。不隻是得到劉家傲信上的意外消息，還正好趕上王維真在家。

    王維真已經年近七十，自家醫館已經交由兒子打理，除了知交好友相請，一般不再出診，也不再給人看病。

    李赫男的二哥李赫義和王維真是忘年之交，兩人間有著過命的交情。

    聽說李赫男來訪，王維真拄著拐杖站在客廳門口相迎。

    李赫男連忙上前行禮說道：“後輩小子李赫男，給王叔見禮了。多謝王叔父援手相救之情。不敢勞您在門口相迎。”

    “嗬嗬。我和赫義老弟一直是兄弟相稱的。你這聲叔父，我可擔不起。你我還是平輩論交吧。看你氣色，這病是全好了啊。來，裏麵坐，我再給你把把脈。”王維真堅持回了一個平輩相見之禮，親熱的拉著李赫男進到客廳。

    李赫男半推半就跟隨王維真進到客廳安坐下來。

    “有勞您掛念。我這病已經好了，但先前的許多事情再也想不起來了。”李赫男一邊讓王維真給他把脈，一邊解釋了一下剛才叫錯輩份的事情。

    “嗬嗬。你這病在曆史中也有記載。我們中醫管這病叫‘失魂症’。《雜病源流犀燭?不寐多寐源流》中記載，宜前後服真珠母丸、獨活湯。《辨證錄?離魂門》記載，人有心腎兩傷，以為離魂之症也，屬心腎不交乎。治宜滋補肝腎、養血安神，用攝魂湯、合魂丹、舒魂丹、歸魂飲等方。我前時給你開的湯方就是依此稍加更改而定的。你可曾到黃先生和武漢西醫那裏複診？他們怎麽說？”王維真收回給李赫男摸脈的在手，微笑著詢問道。

    李赫男說道：“西醫那裏，對我這病症並沒有什麽醫治的手段。但他們認為，這是人的大腦內部主管記憶的部位受到了傷害，造成失憶。黃先生前些天給我複診過，說西醫的話有些道理，應該是大腦內部的傷，是有淤血阻塞了大腦中的神經。對於人的大腦經絡，中醫沒有過研究，他也沒有辦法下針。”

    王維真點了點頭說道：“中醫望聞問切四種探查手段確實對你這病症無效。摸脈隻能摸出血液流經的髒器，還摸不出大腦上的變化來。我也沒有辦法讓你回複記憶。”

    “嗬嗬。以前的事，忘記了也好。我就當重活一回。”

    “嗬嗬。人的身體很奇妙，有著很強的自我修複功能。《黃帝內經》中講，人體自有營衛之道，中正平衡，營衛相生，病症自解。你有這種心態就好。隨遇而安，心境自平，許多離奇之症，或可無藥自愈。黃先生的說法，我也認同。你的腦袋受過外傷，應該是淤血阻住了內部神經。你的健忘症可以痊愈，失憶之症，也可能隨著淤血化解，慢慢恢複的。”

    “多謝王，王大哥。”跟一個七十多歲的健壯老人稱兄道弟，李赫男還真有些不習慣，這一聲大哥也有些叫不出口。

    “嗬嗬。赫男老弟。你是嫌我有些老嗎？這聲哥哥叫的可有些勉強啊。”王維真性格開朗，不拘小節，跟李赫男開起了玩笑。

    “嗬嗬。王大哥。叫您一聲哥哥，吃虧的可不是我啊。”李赫男也放開了禮法束縛，不再執著於稱呼了。

    “哈哈哈。”王維真想到以前五十歲的兒子跟李赫義見麵時的情景，像個老小孩一樣笑了起來。

    “王大哥。我今天過來，不隻是來複診的。”

    “噢？還有什麽事情？”

    李赫男認真的問道：“您對中醫和西醫的將來怎麽看？”

    王維真收起笑容，憂心的說道：“西風東漸，中醫勢頹。這不是我怎麽看的問題啊。”

    李赫男點頭說道：“相比西醫。請恕我說句實話。中醫在培養後輩、惠及民眾方麵差距不小。如果再不改變，隻怕未來，會逐漸沒落下去啊。”

    王維真輕聲歎息道：“不錯。一個中醫學徒，沒有跟在名師身邊十幾年的言傳身教，是不敢獨立去開方子的。而且，中醫講究因人因病因時因境，藥量增減存乎一心。同樣的病症，不同的醫者，會開出不同的醫方。而許多中藥，一但用錯了量，會出大問題的。同樣的藥方，對別的病人，或許就是一劑毒藥啊。”

    “我想辦一所中醫大學。我想開發一些針對常見病症的通用藥劑。我還想辦一所中成藥廠，用西洋機器來生產中醫成藥。”剛給高家全支過招，李赫男把先聲奪人這一招先用在了王維真身上。

    “我也想啊。可是，難，難，難。”王維真人老成精，可不是聞迅則喜的年紀。他認真看著李赫男，等他繼續拿出讓自己心動的東西來。

    “您看看這些。”李赫男把王亞樵的支票和劉家傲那封信拿了出來，一起遞給了王維真。

    王維真把支票扔在一邊，拿起那封信來讀。

    “這是真的？”王維真吃驚的看著李赫男。

    “我也是剛看到這封信，消息還沒有核實過。但我相信，湯鄉茗還不敢跟何豐林亂說吧。”

    “要買這些機器，十萬大洋可不夠吧。你是來找我籌錢的？”劉家傲的信中提到德國因為要付戰爭賠款，把國內各行各業，許多知名企業的機器抵給了各戰勝國。而英法美等戰勝國打算把這些機器運來中國上海進行拍賣。湯鄉茗希望何豐林幫劉家傲參加克魯勃軍工廠的軍工機器拍賣。而王維真和李赫男敏銳的感覺到，這批運來中國拍賣的機器當中必然有生產藥品的機器。

    李赫男收回支票和信函，搖頭說道：“我不是找您籌錢，而是想讓您參與到我們這個計劃中來。”

    “你們？都是什麽人？”王維真有些心動的說道。

    “現在已經決定參與這個計劃的人，有張靜江先生、農勁蓀先生、王亞樵先生、宋子文先生。還有黃石屏，黃先生。”

    “他們決定投錢給你來建藥廠和學校？有具體計劃嗎？”王維真不再像剛才那麽淡定，開始激動了起來。

    “你再看看這個。”李赫男把四哥李赫義那封信抽出幾張遞給了王維真。

    “美國的強生公司要來上海跟你洽談？還有幾家公司也準備來上海找你合作？”

    “是的。但我不準備跟他們合作。”李赫男收回信紙，冷笑一聲說道。

    “為什麽？”

    “我要建的是為中國人救命用的藥廠，而不是給他們掙錢的分廠。”李赫男認真的看著王維真，希望能夠打動這個老人，讚同他的計劃。

    王維真微笑著問道：“所以你想拍下這批德國機器。可光有機器，生產不出來藥品的。”

    “所以我才來找您。我聽說，你送了幾名弟子，去了英國學西醫。”

    “不錯。他們也差不多可以學成歸來了。你的這個計劃算我一份吧。我手中還有幾萬大洋，也可以捐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要用湯方占股。”王維真微笑著說道。

    “嗬嗬。我原本也有這個打算的。這錢算我借您的。您可以用湯方入股，我給您半成股份。黃先生也用他的針灸醫術入了股，也占半成股份。”

    “可以。除此之外，我希望再給你拉個股東過來。”

    “誰啊？”

    “勞昆僧。他和你應該算是同鄉。”

    “長沙，九芝堂？”

    “不錯。你應該知道，他可是一個能人啊。他們現在也打算研究、生產、銷售一些中醫通用藥劑。前些天，他剛給我寫過信。我希望你能說服他加入到你這個計劃中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