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男跟隨袁克文來到了上海護軍使、第六混成旅旅長何豐林的官邸。

    何豐林四十來歲的年紀，屬於北洋當中的小字輩。聽說袁克文再次登門拜訪，連忙裝出一副笑臉，迎出府門。

    “二公子。聽說您現在忙著辦慈善，我正想著給您去捧個人場呢。”何豐林行了一個標準軍禮，眉眼含笑，態度謙恭的把袁克文兩人迎入府中。

    “嗬嗬。有心了。過兩天我們準備舉辦首場慈善堂會，到時我發請貼給你。”袁克文從來沒有把何豐林這些北洋的小字輩放在眼裏，隨意的敷衍了他幾句。

    三人來到何豐林的會客室，寒暄落座。袁克文沒有拐彎抹角，直說來意道：“這位是李赫男。我幹弟弟。我今天帶我兄弟過來，是想打聽一下，那批機械拍賣的事情。不知道現在拍賣會準備的如何了？”

    何豐林連忙起身跟李赫男行了個揖手禮道：“李爺。在下何豐林。”

    李赫男不敢學袁克文那般隨意，連忙起身還禮道：“何護軍。在下無名無份，不敢當您麵前稱爺。”

    “嗬嗬。您可不是無名無份啊。您是二爺的兄弟，比我們可是長著一輩的。應該的，應該的。”何豐林為人圓滑，可不敢當著袁克文的麵擺官架子。

    “行了。別來這些個虛的。拍賣會什麽時候開？”袁克文看不習慣溜須拍馬的人。

    何豐林微笑著說道：“那些機械正在德國裝船，預計三個月後才能運來上海。聽外交部說，英美等國公使打算分三批進行拍賣。其中，軍用機械由租界工部局主持拍賣。民用輕工機械將交由我們來組織拍賣。一些生產鋼鐵、車船的重工機械將運到天津去拍賣。”

    “有沒有生產藥品的機械？”袁克文幫李赫男問道。

    “有的。具體有什麽，我也搞不清，請您老自己看一看。”何豐林連忙吩咐隨從把外交部提供的拍賣清單取來。

    “我兄弟想買些這方麵的機械。你給關照一下。”袁克文沒等清單，直接吩咐何豐林給走個後門。

    “嗬嗬。應該的，應該的。李爺選中哪些機械，我把它們從清單當中單列出來，改成諸如廢鋼鐵之類的名目，把標底再調低一些。二爺，您看如何？”何豐林十分討好的問道。

    “外國人那邊能交待的過去？”李赫男擔心如此暗箱操作，一但被外國拍賣方知道，會讓事情出現不好的變化。

    “嗬嗬。李爺。外國人可沒把這些機械當成寶貝。在他們眼中，這些跟廢鐵也差不多。其實，讓他們看在眼裏的機械，也不會運來中國拍賣。嗬嗬。到時候再給負責看管機械的洋人一些錢，沒有任何問題的。”

    “嗬嗬。這次你可是要發財了。”袁克文輕哼一聲，微笑著對何豐林說道。

    “二爺言重了。我不過是給大家看場子的而矣。這批機械早被各位大人們分的差不多了。”何豐林連忙否認。

    “有沒有其他人要這些製藥的機械？”李赫男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他擔心何豐林把好機械留給別人。

    “這個還真有。北京同仁堂的白家派人來打聽過。嗬嗬。您放心，二爺親自出麵，我不會賣給他一斤廢鐵的。嗬嗬。”何豐林知道李赫男在擔心什麽，連忙當著袁克文的麵許下承諾。

    “小嘉那裏沒拿走些這方麵的東西吧。”袁克文喝了口茶，輕聲詢問。

    “這個。”何豐林正在思考如何回答，正好隨從把拍賣清單拿了回來。

    何豐林把清單交給袁克文，點頭承認道：“盧公子確實已經劃走了一批，其中還有些關於醫藥方麵的機械。但都還在清單上麵。標紅點的那一批就是。”

    袁克文點了點頭，把清單遞給李赫男說道：“你都看一看。小嘉那裏如果有你需要的，我去跟他說。”

    李赫男接過清單，簡單翻閱了起來。

    何豐林示意隨從拿了紙筆給李赫男，然後說道：“您可以先把拿不準主意的機械都單獨記下來拿回去。這件事情並不急，您可以多考慮一些時間。總之價錢好商量。”

    李赫男確實對機械沒有太多了解，除了那些標明是醫療機械的以外，不清楚哪些機械有用。

    聽到何豐林的話，連忙點頭稱謝，幹脆逐篇抄寫起來。

    袁克文搶過清單，微笑著對何豐林說道：“這份清單我拿走了，你這裏不隻這一份的吧。”

    “嗬嗬。這一份就是用來備份的。行。二爺拿去就是了，我再讓人抄寫一份就是了。”何豐林無奈的笑道。

    “那好。我們就不留你這裏吃飯了。過幾天我把清單給你送回來。我們需要的機械會用藍筆圈出來。跟小嘉那批如果有交叉，我會跟他交涉好。”袁克文把清單塞給李赫男，起身說道。

    “二爺。我已經吩咐廚房備好了晚宴。您如果沒有什麽急事，可否賞臉給小人一個陪您喝幾杯的機會。”何豐林誠心挽留道。

    “算了吧。我這幾天要準備堂會，也喝不了酒的。再說，我想現在就去小嘉那裏，跟他談談這批機械的事情。你也知道，他這人跟個蜜蜂似的，成天圍著花朵轉，也就吃飯的時候有些談正事的功夫。”袁克文並不想跟何豐林這些小兒輩的人交往過密。

    “那下次吧。等您有空的時候，我專門去請您。”何豐林不依不饒的堅持要請袁克文吃頓飯。他可是知道這位二爺的能量的。袁克文跟北洋各位大佬都能說的上話的。

    “行。等拍賣會完了。我讓我兄弟張羅一頓，我陪你喝幾杯，答謝答謝你。”袁克文知道何豐林想通過自己跟北洋老一輩搭上些關係。不想參與政治的他，為了李赫男的事情，隻好應承下來。

    何豐林送袁克文兩人來到樓下。袁克文上車前隨意問了何豐林一句：“你知不知道小嘉今天去了哪家戲院？”

    何豐林細心的扶袁克文上了車，順便說道：“好像是去了共舞台，今天武漢來的露蘭春在那裏有個專場堂會。”

    “這小子。早晚死在牡丹花下。”袁克文笑罵一句，吩咐司機去了租界內的共舞台。

    告別何豐林，坐上車子，李赫男拿著那份清單開始研究。

    “行了。這批機械還有三個月才到上海，你急什麽。拿回家去慢慢挑。”袁克文第一次看到李赫男跟他的區別。李少爺做起喜歡的事情來比他還認真。

    李赫男順從的放下清單，想了想問道：“二哥。一個月後，我會先回湖南。等拍賣會開始的時候再回上海來。我現在手上沒有懂機械的人，你們北洋這些年往國外派了不少人，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袁克文想了想說道：“有一個人在這方麵很厲害，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幫你。”

    “誰？”李赫男連忙問道。

    “韓麟春。”袁克文微微歎息一聲。

    “張作霖的手下？”

    袁克文苦笑道：“這是個十分難得的人才啊。我聽父親提到過他，說他是北洋一寶，所以對他印象很深。韓麟春自幼刻苦好學，成績斐然。1904年考取北京“練兵處”，被公派送往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日本士官學校中國學生隊第六期炮兵科畢業。1908年畢業回國任清政府陸軍部軍械科科員，後升為軍械司司長，又由司長而升為陸軍講武堂教務長等職。還擔任過陸軍部參事，駐美陸軍武官。在日本和美國那段時間，他喜歡上了機械，自學成材。民國建立後，韓麟春在陸軍部任職，發明了“韓麟春式”步槍，父親曾親自授予他王位勳章，升任軍谘府參事。嗬嗬。但這個人嗜賭成性，輸光了錢，就偷陸軍部辦公用的東西來賣。他什麽都偷，連段祺瑞養在辦公室的那隻狗都敢偷了去賣錢。結果被段總長開革出了陸軍部。張作霖聽說之後，立即把他請了去。條件就是給他錢去賭。但老張這人很精，隻讓他去自己人開的賭場去賭。這讓逢賭必輸的韓麟春終於開了胡，開始有輸有贏了起來。他因為這個，對張作霖是死心塌地啊。”

    “連你的麵子，他都不給？”李赫男不死心的問道。

    “嗬嗬。因為段叔把他開革的事情，他對北洋的這些老人有些怨氣。我也沒把握說服他幫你。但如果有他幫你把關，這批機械中的寶貝決不會有任何疏漏。”

    “你說他好賭？”李赫男微笑著說道。

    “是啊，怎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