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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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火火趕到柴房的時候,韋逸霜傻了眼。
皇帝冷著臉,抱著哭的聲音嘶啞的騰玧,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過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離皇上還有好遠的距離,韋逸霜就跪了下去。隻往皇帝的懷裏瞟了一眼,她就哆嗦個不停。“臣妾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你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太後疑惑的不行:“玧兒是你接回華榮宮的,在你宮裏,你竟然不知道她怎麽會弄成這樣?韋貴妃,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玧兒雖然隻是公主之身,卻也是皇上的血脈,是金枝玉葉。這麽冷的天,竟然被你關在柴房裏,弄得遍體鱗傷,你現在還敢在哀家和皇帝麵前睜著眼睛說瞎話,可真是有本事!”
“太後恕罪……”韋逸霜再清楚不過了,這是太後要給她難堪。蘇荷死了,鳳權落在她掌中。太後明麵上不介懷,可實際上怎麽可能甘心如此。“臣妾真的不知道,下頭的奴才竟會如此的心黑手狠。四公主隻是哭鬧的厲害,臣妾讓他們好好的管教……”
“何時朕的女兒輪到你宮裏的奴才來管教?”皇帝的眸子裏,憤怒深不見底。
隻這一句,就把韋逸霜震的魂不附體。
“皇上,臣妾隻是希望能改一改四公主任性的脾氣。之前李芳儀的龍胎,就險些斷送她手裏。試問盛世的公主,怎麽可以如此刁蠻。臣妾也是實在沒有法子,才會著幾個厲害的奴才,教一教四公主規矩……可臣妾並沒有忘記,四公主的確是金枝玉葉。”
她紅著眼眶,樣子十分淒婉,盡可能的讓皇帝看出她的好心。
“皇上,臣妾是怕再發生李芳儀那類的事情。淑妃賢惠溫婉,卻太過溺愛這個女兒。就如同昔日的蘇貴妃那樣。若不是太寵著自己的女兒,又怎麽會發生那樣的事……”
騰芽一直躲在太後身後,並沒打算說什麽。可韋逸霜的話,卻像刀子一樣朝她戳過來。她低下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太後旋即轉過身,朝騰芽看了一眼:“這裏說著貴妃的糊塗事,怎麽好好的把哀家的三公主也給招哭了?”
騰芽捂著嘴巴,做出拚命忍著的樣子。
皇帝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當日蘇貴妃宮裏的事情,如今也就隻有貴妃一人看清。”
“皇上,您這話從何說起……”韋逸霜含淚道:“蘇貴妃宮裏的事情,臣妾都是按您的吩咐處置的。那時候臣妾不過是妃位,怎麽敢擅自刁難貴妃娘娘宮裏的人。何況,三公主貪玩任性,又不是臣妾唆使,怎麽能怪臣妾呢?”
一向要強的韋逸霜竟也開始在皇帝麵前委屈的垂淚,盡管是委屈,卻把蘇荷的事情,責任都推給了皇帝。
騰芽隻是在一旁抹淚,也不輕易開口。
太後知道她心裏的顧慮,隨即道:“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隻說眼前這事便罷。哪個奴才為貴妃分憂,把四公主管教成這副樣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拉出去杖斃。”
太後把威風先擺在了當下,就看皇帝怎麽對付韋逸霜了。
韋逸霜的心抑製不住的顫抖,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畏懼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總之就是很難理智的去應對。“皇上,臣妾實在沒想過,這些奴才下手會這麽重……”
“少說廢話。”太後清冷的聲音聽上去沒有溫度,眼尾的餘光掃過妙嫦:“還是趕緊交出經手的那些奴才,處置了再說也不遲。”
妙嫦將方才先後趕來的宮人都跟擒獲,緊跟著青依也被侍衛給拿住了。
“太後饒命,奴婢沒有責打過四公主。奴婢真的沒有責打過四公主,奴婢隻是將四公主的情況稟告了貴妃……”青依驚慌的哭聲聽上去那麽刺耳,惹得人煩不勝煩。
“閉嘴。”韋逸霜虛目看著青依:“好個大膽的奴才,本宮叫你把四公主關進柴房不假,可幾時吩咐你將人捆成這副樣子?顯威風的時候你怎麽不想想你的罪責,如今竟也敢推諉罪責道本宮頭上!”
對上韋貴妃殺氣騰騰的眸子,青依咬著唇瓣閉上了嘴。她不想死也得死,可若是說多了,那就是連家人都活不成了。
這種氣焰,被皇帝沉默無聲的看在了眼裏。
“韋貴妃,你看看可還有遺漏的嗎?”太後擺一擺手,示意先將人拖出去。
韋逸霜抬起頭看了一眼,隨即沉下頭去。“奴才們不會辦事,太後嚴懲也是情理之中。”
“奴才們不會辦事,自然要嚴懲。可若是沒有為尊上者的吩咐,豈會有如此的僭越?”太後將目光投向了皇帝。“騰玧傷成這個樣子,想來沒少受折磨。這麽小的孩子,就要吃這種苦,還是在母妃被禁足的時候,皇上,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皇帝抱著騰玧有些時候,雙手早已微微發麻。聽太後這麽說,自然是要點頭。“韋貴妃德行有失,縱容奴才損害龍裔,著降為妃,撤去協理六宮之權。於宮中禁足反省,沒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韋逸霜伴駕多年,還是第一次被皇上降位,第一次被禁足,第一次無力反駁。她伏跪在地上,半晌沒有吭聲。
“怎麽?”太後冷蔑問道:“韋貴妃是不滿皇上的懲治,所以拒絕謝恩麽?”
“臣妾不敢。”韋逸霜的額頭貼在冰冷的地上,隻覺得半個身子都涼透了。唯一那點溫熱,就是胸口囤積的怨恨。“多謝皇上開恩。”
“韋貴妃!”太後似是意猶未盡:“那柴房那麽小,那麽冷,你也去裏頭待上一日試試滋味,如何?”
“太後……”若是平時,韋逸霜肯定要和她理論一番。可如今這般處境,她怎麽能為自己辯駁。皇帝微微抬眼,掃了那柴房一眼,道:“母後的提議甚好。德奐,你著羽林衛在外頭守著。韋貴妃如何捆了四公主,便如何捆著丟進去。待明日此時,再放出來不遲。”
“皇上……”韋逸霜哽咽,想要求饒卻拉不下臉。隻能由著羽林衛就這麽把她當著皇帝的麵捆了起來。若不是心裏還有恨,她真寧可咬斷自己的舌頭。
“等一下。”太後仍然不滿意:“還有那幾塊破布呢。”
那幾塊破布,是塞進騰玧嘴裏的。方才皇帝親自拿出來扔在地上。這來來回回的奴才經過,踩了好幾腳,上麵不是灰塵就是泥汙。看上去就讓人惡心。
“皇上非要這麽對臣妾嗎?”韋逸霜淚落如雨。
“自作孽。”皇帝的聲音沒有溫度,卻也不願意看著羽林衛作踐她。遂將騰玧交給德奐,自顧自的走了。
太後拉著騰芽的手,往前走了好幾步。特意看清楚那布是怎麽塞進韋逸霜嘴裏的。“芽兒,皇祖母今日就交給你一個道理。自恃恩寵就以為可以一手遮天,那才是最可笑最愚蠢的。”
韋逸霜聽著太後譏諷的話,卻完全不能辯駁。就那麽被羽林衛抬著,給扔進了柴房裏。
“皇上既然有旨,你們就好好看著。”太後眉心微動,對守在門外的羽林衛道:“走吧,芽兒,咱們回宮。”
“嗯。”騰芽跟在太後身邊,心裏暢快多了。韋貴妃,這隻是第一回交鋒,拿走你的位分和權力,不過是小懲,早晚有一天,我要你還我母妃和皇弟的命,換青鸞宮上下數百條奴才的命。“芽兒。”出了華榮宮,太後撫了撫她的臉頰:“皇祖母知道你的心思。但你還小,凡事量力而行。懂麽?”
“嗯。”騰芽微微一笑,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透著光亮,明亮如初。
“好了,讓妙嫦姑姑送你回青鸞宮去。”太後把騰芽交給了妙嫦,隨後上了鳳輦。
妙嫦牽著騰芽的手,慢慢的走在積雪的宮道上。“三公主的手倒是暖暖的。隻是往後在雪天可別掉淚了,臉皴了就不好看了。”
“多謝姑姑。”騰芽隨著她慢慢的走。腳下的雪咯吱咯吱作響。
從華榮宮到青鸞宮也還算近,隻是這麽走了一段路,耳朵都凍的涼了。
“好了,奴婢就不進去叨擾了。”妙嫦溫和的撫去騰芽身上的雪花:“三公主有事情,就來福壽宮告訴太後。”
“多謝姑姑。”騰芽愉快的點點頭。
小皮子看她回來,額頭上的冷汗才算是不冒了。這大冬天的,一直在這裏等著,也夠他受。“三公主,你可算回來了。”
“怎麽?”騰芽皺眉:“你不去陪著世子,反而有功夫在這裏偷懶?”
“您可冤枉死奴才了。”小皮子故作苦相,實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大公主在裏頭呢,奴才怎麽能不在這兒待著。再說,是世子吩咐奴才在這裏候著您的。”
“世子找我有事?”騰芽好奇。
“世子說等你回來,就去書房找他。好似是有什麽要緊的話說。”小皮子湊近她耳畔,低低道:“說不定是不想大公主陪著,才讓三公主您趕緊去解圍。”
騰芽白了一眼:“去你的,別亂說。”
“是是是。”小皮子給她帶路,經過淩夫人的廂房時,他還特意往夫人的房裏看了一眼。
“淩夫人好些了嗎?”騰芽少不得關心一句。
“禦醫來瞧過,綠沫說夫人服了藥睡了。期間徐麗儀也來過,可夫人並沒有見。”小皮子納悶的不行:“昨個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夫人就病了呢。方才世子也來看過一眼,隻是在窗外看看,到底也沒進去。”
“哦。”騰芽點了點頭,心想著這對母子之間也是有矛盾的。就好比父皇和皇祖母一樣。
說話的功夫,書房就到了。
騰芽正準備進去,就聽見騰玥銀鈴般的笑聲。
“燁辰哥哥,你真是太聰明了。這麽難的題目,你都想到了。”
“玩玩而已。”淩燁辰的聲音有些尷尬。
“那你再教我做一個好不好?”騰玥討好的聲音,透著乖順。
“要不……改日吧?”淩燁辰心不在焉的說:“我還想去看看娘。”
“也好。”騰玥倒是一點不生氣:“我也想去陪一陪姨母呢。要不我推你過去?”
“那怎麽好意思?”淩燁辰心裏直抓撓,騰芽怎麽還不回來。他真想這個時候她能在自己身邊。“長姐。”騰芽笑眯眯的走進來,朝淩燁辰微微點頭:“世子。”
“三妹回來了?”騰玥熱絡的走過來,握著她的手拉坐到自己方才的位置。“你回來的正好,燁辰哥哥說想去看看姨母,這麽晚了,我也該回宮了。不如等下你陪著他去可好?”
她這麽懂事,還故意讓自己陪淩燁辰,讓騰芽很有些意外。“可是長姐為何不陪著去?”
“外頭還在下雪呢。”騰玥溫和的說:“我早些回去,準備明早的粥。我記得芽兒最喜歡吃紅棗粥對不對?我多熬一些,端來給你嚐嚐。”
“勞煩長姐記著。”騰芽笑容明媚:“那就多謝了。”
“說什麽客套話。”騰玥盡量顯出柔和的樣子:“那我就先走了。燁辰哥哥,我先走了。”
“好。”淩燁辰如釋重負的勾唇而笑。
待騰玥出門,他才長長籲了口氣。
“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她不要天天過來?”淩燁辰迫不及待的問。“我真是快要被她煩死了。每天都要在這裏待上一整日。想躲都不行。她自己宮裏沒事情要做嗎?”
“你這話說的。”騰芽嫌棄的白他一眼:“人家還不是為了你好。成日裏顧不得添新衣,顧不得塗脂抹粉,連蔻丹也好久沒染過。睜開眼睛就來陪著你,你還嫌煩。”
“要是你陪著我還差不多。”淩燁辰衝她一笑。
“得了吧。”騰芽撇了撇嘴:“我可沒長姐那麽有耐心。”
“你的燒退了?”淩燁辰擔心的問。
“我幾時發燒了?”騰芽莫名的看著他:“我這不是好好的?”
“過來。”淩燁辰的口吻有些霸道。
騰芽愣了愣,還是走了過去。
他伸手往她額頭上摸。
騰芽連忙後退了一步:“世子還是多關心一下淩夫人吧。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您麵前呢!”
淩燁辰伸出去的手並沒有縮回來,而是忽然抬起身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騰芽猝不及防的歪坐在了他懷裏。“你幹什麽呀!”
“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你這種人。”淩燁辰嗅著她身上的香味,以及外頭回來染上的寒氣。“你想不想把事情做的再好一點?”
“什麽意思?”騰芽不大明白她指的什麽。
“忽然拉著太後去韋貴妃宮裏,韋貴妃想必已經遭殃了吧?”淩燁辰在她耳畔低低的問。
“你倒是耳聰目明。”騰芽早就懷疑他和淩夫人在宮裏安插了眼線。且這些眼線都是極為厲害的角色,神出鬼沒自是不必說了,還都在宮裏要緊的位置上藏著。隨時可以探聽到他們母子想要知道的消息。
“所以,你要不要我幫你一把?”淩燁辰的唇,幾乎挨著騰芽的耳垂了。
兩個人相擁而坐,那麽親密,絲毫沒留意虛掩著的門。
騰玥站在門外,隻感覺自己就是個傻子。原來她的戲真的不夠好。她騙不了騰芽,也騙不了淩燁辰。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可是憑什麽?
心好疼,像有一把生了鏽的刀子,來回來回的割。一層皮一層肉,好像永遠割不斷似的。騰玥隻覺得那種痛楚,深入骨髓,想喊出來哭出來都沒力氣。她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騰芽奪走淩燁辰?她決不能讓騰芽再有機會爬上她的頭頂。
“如何?”淩燁辰說完自己的想法,凝眸看著騰芽。
騰芽一時陷在他的提議裏,半天沒回過神。
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這個姿勢實在是太不雅了。猛一下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我相信你絕對有能力這麽做,可是這麽做我不甘心。”
“為何?”淩燁辰納悶的不行。“她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她死了,誰能還我清白?”騰芽咬著唇瓣,氣鼓鼓的說:“無論過去多少年,再翻出這件事情來,所有人都還是會怪我,以為是我害死了母妃和皇弟。我憑什麽承擔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讓她那麽輕而易舉就去死!”
“好嘛,你說的也對。”其實淩燁辰隻不過是試試騰芽。勾結他皇叔的罪魁禍首還沒有證據,證明一定是韋逸霜,他也不想錯殺一個而成全了真凶。
“你要不要去看淩夫人?”騰芽皺眉問。“你要不去我就去小廚房看晚膳了。折騰一天,我餓了。”
“你去吧。”淩燁辰擺一擺手。
看樣子,他是很抵觸去看淩夫人的。
“如果有一天……”騰芽忽然對上他的眸子,認真的問:“父皇要冊封淩夫人為妃亦或者是皇後,你會點頭嗎?”
“胡說。”淩燁辰攥緊了拳頭:“不可能有那麽一天。”
“如果有呢?”騰芽篤定道:“你以為不會發生的事情,未必真的不會發生。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明白。何況……”
“我不是說了,不要和我說這件事。”淩燁辰攥緊拳頭,顯然是生了氣。
“我隻是想提醒你。”騰芽表情溫和了一些,語聲緩緩:“如果隻是父皇有這樣的心思也就罷了。可萬一淩夫人也是如此。世子,你攔得住嗎?”
“你閉嘴!”淩燁辰生氣的將手邊的東西掃在了地上。“我娘才不是你眼中那種不貞不潔的女人。”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騰芽撿起了他打翻的東西,重新放回桌上,才轉過身慢慢的走出去。
入夜了,風雪未停。
純好伏在柴房門外已經哀求了好久,可羽林衛仍然無動於衷。
“求求你們,讓我把這毯子給貴妃娘娘披上吧?我不會替娘娘鬆綁的,隻是不想她凍壞了。”
羽林衛煩不勝煩,終於沒忍住吼了一句:“你明知道是皇上與太後的吩咐,還想讓我們壞了規矩,你是存心找死無所謂,可別連累我們。滾!”
韋逸霜躺在冰冷的地上,隻覺得自己或許熬不過今晚。
堂堂的韋貴妃,若是就這麽給凍死在柴房裏,還是被騰玧那個賤命丫頭害的,說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虧得,她還預備聽高人點撥,用嬰孩的血水沐浴,爭取能早日懷上龍種。可惜啊,她做的一切,原來都不被皇上看在眼裏。
這正是最傷心的所在。這麽多年的陪伴,終究抵不過一個孩子。
這就是宿命嗎?那位什麽老天安排她入宮,成為顯赫一時的寵妃,卻不能給她一個孩子?是不是沒有這個孩子,他夫君的心,永遠都不會在她這裏?
“娘娘,娘娘,您可一定要挺住啊。明日午後,奴婢一定會準備好豐盛的佳肴,滾燙的香湯,給您驅寒。娘娘……娘娘,您可千萬不能有事……”純好哭的撕心裂肺,無不是對韋逸霜的心疼。
然後抹了淚,默默的離開柴房門外,她眼底的淚光變成了喜悅。
若這個時候,韋貴妃真的被凍死了,那該有多好啊……
她每走一步,都覺得在這華榮宮裏,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自在。
然而,她還不能這麽快就暴露自己的心思。她低下頭,讓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
馨德宮一個不起眼的角門外,裹著黑色鬥篷的身影輕輕叩了叩門。
裏麵的奴才慢慢的將門打開,那黑影一言不發的走進去。
緊跟著,門被關上。夜色之中再沒聽見什麽動靜。
淑妃看著遍體鱗傷又高熱不退的騰玧,連怎麽哭都忘了。室內三個銅爐燃著,猶如春天一樣的溫暖。可她的心,卻比冰窖還要涼。
“澄光,你說皇上又是送藥材、銀炭,又是送棉衣、絲綿被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們母女,為抵償心中的愧疚才如此?”淑妃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澄光連忙道:“娘娘別多心了。皇上是疼愛四公主,也心疼您,才會特意讓人送了那麽多東西過來。”
“疼愛玧兒,心疼本宮?”淑妃嗤鼻:“那日我那麽苦苦哀求,可誰又聽進去了。李芳儀的孩子不是到底也沒事麽。可我的孩子卻被折騰的去了半條命。虧我還是淑妃呢,到底不如一個小小的芳儀在皇帝眼中要緊。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憑什麽讓她受這種罪?這筆債,我一定要討回來。”
漴光在外頭輕輕叩了三下門。
澄光就知道是誰來了。“娘娘可要見一見嗎?”
原本也是沒有心思見的,可她這時候還過來,想必是有要緊的事情。淑妃強忍著心裏的不快,點一點頭:“本宮在自己的廂房見她。澄光,你陪著玧兒。”
“知道了,娘娘。”澄光走過去敞開了門,目送淑妃離開,才又無奈的關上麽。雖然心裏一直效忠淑妃並無異心,但是看見四公主被韋貴妃教訓的這麽慘,她心裏竟然莫名的痛快。這孩子,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淑妃娘娘。”進來的人走近行了禮,才將頭上的鬥篷摘下來。
“這麽晚,又是這個時候,你來做什麽?”淑妃抬眼看著她的雙頰,那一抹潮紅似乎不是被風吹的。更像是心裏受了氣,卻怎麽也撒不出來那種不快。“我說大公主,你這是怎麽了?”
“淑妃娘娘當日說的話可還算數嗎?”騰玥一臉嚴肅的問。
“你指的是什麽?”淑妃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
“我若助你一臂之力,你也一定會助我擁有一段好姻緣。”騰玥心口微緊,臉繃的相當嚴肅。
“自然。”淑妃溫和的點頭。“莫不是大公主,你已經有意中人了吧?”
“是。”騰玥毫不掩飾的說:“我要嫁的人……”
“且慢。”淑妃饒是一笑:“自先皇後故去,本宮就一直在暗處默默照顧你。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一樣對待。這些年,明裏暗裏,你也幫了本宮不少。隻是大公主,牽涉到那一位夫人,本宮著實沒有辦法。畢竟她是你父皇的心上人。本宮眼下自顧不暇,哪裏能周全你的心思。待韋貴妃禁足期滿,後宮又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血雨腥風。”
“不是韋貴妃了。”騰玥憂心忡忡的說:“父皇已經降了她的位分,她現在隻是韋妃。”
“哦!”淑妃一直在房裏照顧自己的女兒,也懶得理會皇上如何處置韋逸霜。總之韋家一天沒有倒,韋逸霜就一天死不了。“眼下,你也沒有什麽能幫上本宮不是麽!”
“怎麽會!”騰玥見她不信任自己,難免不高興。“倘若我告訴你,有人今晚會對韋妃下毒手呢?”
“是麽?”淑妃不由得詫異:“你當華榮宮是誰都可以進去的麽?韋妃再不濟,也有韋家在背後撐著。韋家一手握著半天下的兵權,一手又操控著大半個天下的財富……我的公主殿下,你父皇再怎麽討厭她,也不可能容許旁人有機會對她下毒手,你懂麽?”
“可是淑妃娘娘,玧兒可是差一點就死在她手上,您能不恨嗎?”騰玥蹙眉道:“眼下可是個絕好的機會。”
“哦?”淑妃自然是不信,唇角的笑帶著奚落:“什麽好機會?”
“我聽見騰芽哀求世子幫忙,今夜行刺韋貴妃。”騰玥故意這麽說:“如果世子答應了,他們動手,那淑妃娘娘正可以從中獲利。”
“你是說騰芽求淩燁辰刺殺韋妃?”乍一聽這消息的確是有點用處。可仔細一想,似乎又不合情理。“世子答應了嗎?”
騰玥被她問住了,半晌沒吭氣。
如果說答應了,就證明燁辰哥哥在宮裏也有暗示力埋伏。如果說沒答應。那她跑來這裏又有什麽意思。
“怎麽?”淑妃含笑,幽幽歎氣:“大公主這是想保護誰吧?”
“是。”騰玥連連點頭:“我不可能讓燁辰哥哥為騰芽犯險。可是找個能行刺韋妃的人還不是很容易嗎?到時候,隻要將矛頭指向騰芽,那咱們也不必擔責任。眼下隻要出這麽個人就行了。淑妃娘娘,難道您就不想……”
“大公主。”淑妃衝她搖了搖頭:“別在這個時候冒險,對你對我來說都是好事。”
騰玥隻覺得很失落:“可是你心裏真的不恨嗎?韋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任人宰割的。錯過這個機會,隻怕後患無窮。”
“早點回去睡吧。”淑妃溫和的舒唇:“這些日子,你照顧淩夫人也累了。”
見她不同意,騰玥轉身離開。
到底也不是自己的母後,想讓她幫著做件事,自然就是這麽困難。
心裏不是滋味,騰玥禁不住想起了母後在的時候,淚水默默無聲的落下來。
翌日,天剛亮,就聽見外頭有人聲。
騰芽揉了揉眼睛,披上了衣裳,麻利的梳洗。心想,不是淩夫人有什麽事情吧。
待她整理好自己走出來,就看見羽林衛包圍了整個院落。
德奐焦急的不行,來來回回的踱著步。
“德奐公公,這是怎麽回事啊?”騰芽一臉惶恐:“是不是……”
“三公主莫慌。”德奐壓低嗓音道:“昨晚上宮裏有刺客行刺,皇上有旨,吩咐奴才四處去找一找。”
“有刺客行刺?”騰芽的心咕咚一下,心想該不會是淩燁辰有什麽圖謀,所以沒按她說的去做,當真找了韋逸霜的晦氣。
“敢問公公刺客是去了哪裏行刺?”騰玥推著淩燁辰走過來,目光卻從騰芽的臉上劃過。心裏還禁不住暗想,這淑妃還真是不厚道,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拒絕她的提議,卻自己去做。不就是為了不答應她的要求!
“是去了華榮宮。”德奐的話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騰芽沉著心,並沒有去看淩燁辰的臉。
而淩燁辰也十分有默契的低著頭,佯裝事不關己的樣子。
騰玥見這兩個人沒什麽反應,就更加確信事情是淑妃做的。心裏有些憋氣,嘴上卻故意問:“那韋妃可有受傷嗎?刺客到現在還沒抓住?”
“韋妃娘娘是受了傷,現下還昏迷著。”德奐皺眉道:“也因為在柴房裏凍了一宿,還發了高熱。”
“傷的重麽?”騰玥一臉擔憂的樣子。
“說是不輕。可奴才也沒去瞧過。皇上先前不是有旨,吩咐不能探望……”德奐沒繼續往下說,反而是道:“奴才還是得趕緊找一找,刺客有沒有藏匿在這裏。”
“那公公就好好找找吧。”騰玥略微俯身,對淩燁辰道:“燁辰哥哥,我陪你去探望姨母可好?”
她這麽一問,淩燁辰的心不由得一縮。
還沒來得及說不想去,騰玥已經推著他掉頭,往淩夫人廂房的方向去。
“三公主,淩夫人的身子還沒好嗎?”德奐少不得多問一句,也算是關心一下皇上關心的人。
“夫人身子不適,不想讓人打攪。所以沒有讓我們在旁陪著。”騰芽顯出了擔憂之色。“也不知道身子好些了麽!”
“哦!”德奐點了下頭,正預備問羽林衛情況如何,就看見有人慌裏慌張的奔了進來。
“公公,刺客找到了。在複春殿。”前來複命的羽林衛一臉喜氣。
“複春殿?”德奐瞬間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三公主,那奴才就先去辦事了。”
“公公慢走。”騰芽的心突突跳的很快,刺客怎麽會在複春殿搜出來?徐麗儀和秦順容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韋逸霜下手的。
難道這是有人故意的陷害?
她想跟著去看看,卻又怕這麽貿然過去反而不好。
“小皮子,你趕緊跑一趟,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好嘞,三公主您放心。”小皮子知道事情嚴重,緊忙就追了出去。
騰芽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惶恐不安。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小皮子才返回來。看見騰芽顧不得行禮,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好了……三公主,這次怕是真的……壞事了。那刺客一口咬定是徐麗儀……指使她去行刺韋妃娘娘,韋妃娘娘又傷的不輕。徐麗儀已經被扭送去了刑房。”
“什麽?”騰芽連忙問:“那刺客說是徐麗儀指使的,有什麽憑證?何以德奐就會相信他的話?”
“還真是有憑證。那刺客是徐麗儀的同鄉,說徐麗儀給了他一筆銀子。而那筆銀子的數目,正好是徐麗儀和秦順容的月例數目。德奐讓人搜遍了整個複春殿,都沒能找到那月例銀子。反而真的從刺客的廂房裏搜到了銀子。銀子還是用徐麗儀親手繡的菊花布包著。”
“那父皇怎麽說?”騰芽的心都在哆嗦。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件事竟然會衝著徐麗儀去。不是皇祖母從韋逸霜手裏奪回了鳳權嗎?怎的一下子就變成了徐麗儀遭殃。
這裏麵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騰芽不曾留心的?
“皇上看過證據,又聽了刺客的回稟,見都沒有見徐麗儀,就直接讓扭了去刑房。”小皮子急的不行,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三公主,您快拿個主意吧!”
“我……”騰芽也想拿個主意,可是她又哪裏有主意。“這樣吧,我先去複春殿看看。你去打探外頭的動靜。等下來複春殿找我。”
“知道了。”小皮子先跑了,騰芽這才往外走。
“三公主。”英雲站在身後叫了她一聲。
“夫人,您怎麽起來了?”騰芽看見淩夫人的一瞬間,心口有些窒悶。她的臉色並不好,未施粉黛,看上去的確是病容難掩,那麽的憔悴。
“方才的話我都聽見了。”英雲略微一想,道:“那刺客是徐麗儀相熟的人。且也拿到了徐麗儀和秦順容的月例銀子……如果不是暗中盯梢知道那銀子放在哪裏,提前就盜去。就一定是徐麗儀的複春殿有那些操控之人的眼線。你要去複春殿,不外乎是想找點什麽線索吧?”
自己的確是這麽想的,都被淩夫人猜中。騰芽木訥的點了下頭。
“你這麽去也是徒勞。”英雲直截了當的說:“他們早就收拾起了線索,不會讓你發覺的。”
“那怎麽辦?”騰芽有些不服氣:“沒試過我總不能就這麽放棄。再說,再聰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看運氣的事情,能有多少勝算?”英雲走過來,伸手摸了摸騰芽的臉頰。“我有個法子,或許可以就徐麗儀一命。但是要你吃些苦頭,你可願意?”
“願意。”騰芽毫不猶豫的說。
“那好,你現在就去皇極宮,去求你父皇開恩,饒過徐麗儀。”英雲一字一句緩緩的說:“你父皇肯定不會因為你的片麵之詞就把徐麗儀放了,因為他必須給韋家一個交代。所以你這麽去,肯定會吃苦頭。但是……”
“但是什麽?”騰芽聽了半天,還是沒聽明白淩夫人到底是何用意。
“之後的事情你不用管。”英雲收拾了心思,慢慢道:“我保證鬧過這一出,徐麗儀能從刑房平安的回到複春殿。”
騰芽看著淩夫人的臉,根本就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何居心。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徐麗儀之前一直和淩夫人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早在望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留心到這一點……
“好,我這就去皇極宮。”
就當是賭一局吧。騰芽這麽告訴自己,轉身跑了出去。
這個時候,德奐剛返回皇極宮複命。就看見騰芽獨自一人匆匆而來。
“我說三公主,您怎麽來這裏了?”德奐將她拉到一旁:“皇上這時候心情可不怎麽好。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您還是不要……”
“我想見父皇,我有要緊的事情稟告父皇。德奐公公,求您替我通傳一聲。”騰芽懇切的眼神,看著那麽楚楚可憐。
德奐雖並非善心人,但畢竟太後寵愛三公主,他也看在眼底。加之淩夫人對她的關照,德奐也不好冒然婉拒。“這樣吧,三公主,容奴才先去通稟一聲。問過皇上的意思再請您進去,會比較好。”
“多謝公公。”騰芽佯裝乖巧。看著德奐走進去,她忽然猛一把推倒了德奐,獨子闖進宮去。羽林衛和內侍監慌忙的去扶德奐的功夫,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個舉動讓德奐大驚失色:“三公主,不可以啊,您這不是叫奴才為難……”
顧不得身後的追趕,騰芽徑直奔向了正殿。
這時候,皇帝正在殿中凝神。看似是看著手裏的折子,可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給父皇請安。”騰芽迫不及待的衝上殿,跪在了皇帝麵前。“父皇,求您開恩啊,徐麗儀是冤枉的。”
皇帝被她冒失的舉動驚著了,眉頭瞬間就蹙成個死結。“朕沒有宣你進殿,誰讓你進來的?”
“父皇,騰芽知錯。可是父皇,徐麗儀真的是冤枉的,求您開恩,饒了她吧。”騰芽拚命的磕頭,隻覺得額頭都被撞疼了。如果淩夫人的辦法真的管用,她吃些苦頭也而是值得的。
“出去,朕不想看見你。”皇帝怒不可遏,對才姍姍而來的德奐更是氣氛不已:“把這個丫頭給朕趕出去。”
“不,父皇,您若是不放了徐麗儀,芽兒不走。”騰芽拚命的掙紮,說什麽都不肯就這麽離開。德奐連吃奶的力氣都湧上來,還是抓不住這位三公主。“公主,您再這樣,當心皇上要生氣……”
“父皇,徐麗儀照顧淩夫人盡心盡力,還為李芳儀安胎,又照顧紫竹宮那些妃嬪,每件事都是善舉,她不會對韋妃娘娘下毒手的。這一定是有人妒忌她恢複了位分才會下此毒手。父皇,您英明睿智,怎麽可能看不出這樣的伎倆。求您不要被奸人蒙蔽雙眼……”
“住嘴!”皇帝被她嚷的心煩難耐,語氣已經相當威嚴:“朕不想再聽你說半個字。徐麗儀謀害韋貴妃證據確鑿,豈容你一個黃毛丫頭在這裏滿口胡言。”
“父皇,您當初不信芽兒,認定是芽兒害了母妃,難道今日您也不信徐麗儀嗎?在您身邊那麽多的人,難道就沒有一個值得您相信的?”騰芽隻覺得心灰意冷。
可這些話,卻極為鋒利的刺痛了皇帝。
他猛然站起來,雙眼充滿灼熱的憤怒:“德奐,給朕掌嘴!”
“皇上……”德奐看騰芽臉上的傷剛好一些,有些不忍心。何況宮裏一貫是不許掌嘴的,關乎皇家的體麵。故而有些猶豫。
“朕是使喚不動你了?”皇帝卻絲毫不領情:“那好,不使喚你也罷。”
說話的同時,皇帝三步並作兩步走,一記耳光抽在騰芽臉上。
騰芽被打的雙眼直冒金星,耳朵裏嗡嗡作響。
火辣辣的痛楚還沒來得及適應,又是一記耳光毫不留情的抽了下來。
“皇上,皇上您三思啊。”德奐連忙鬆開抓著三公主的手,一並跪了下去。“公主年幼,皇上息怒啊。”
嘴巴裏有血腥的味道,騰芽歪在地上,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腫了起來。
除此之外,頭暈,眼花,耳鳴,她覺得整個正殿都在旋轉,她想爬起來,卻根本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
“父皇,徐麗儀真的是冤枉的……求您開恩!”
“朕看你是想陪她一道去刑房!”皇帝聲音冷厲的不行,在正殿上回蕩,極為瘮人。
“父皇,求您開恩!”騰芽吃力的爬起來,想要給皇帝叩頭。可在她心裏,那個值得她尊敬的父皇早就已經死了。她跪拜的人,隻不過是個操控著別人生死的君王。“求您開恩,女兒給您磕頭了。”
“拖下去。”皇帝的聲音沒有溫度。
騰芽就這麽被羽林衛架起來往外拖。
隻是還沒走出正殿的門,英雲已經站在那裏。
“淩夫人……”德奐看見她的時候,不由得一喜。
皇帝臉上的憤怒還沒有退盡,卻在看見英雲的時候顯出了柔和:“小英,你怎麽過來了?你的身子不是還沒好麽!”
英雲站在殿外朝皇帝行了個禮:“給皇上請安,我是來尋三公主的。”
“這丫頭屢教不改,實在任性。朕今日非要好好懲戒她不可。”皇帝依然生氣。
英雲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小英,有什麽話進殿慢慢說。”皇帝朝她走過去,伸出了手。
英雲則拿出了一塊絹子,走過去拭了拭騰芽的嘴角。“這丫頭頑劣也罷,任性也罷,終究是皇上的女兒。妾身瞧著,她這樣子倒是很像從前的蘇荷。妾身與蘇荷是自幼的情分。如今倒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女兒受過。”
她這麽一說,皇帝難免不悅。“連你也要質疑朕的決定?”
“妾身何德何能?”英雲幽幽歎氣。“這身子如同鵝毛雪花,怕是也飄不了多遠。皇上既然覺得妾身有罪,不如就將妾身和這丫頭一道關著。”
“小英。”皇帝擰著眉頭:“別再說下去了,朕不願意與你再有爭執。”
“是。”英雲轉過身,對德奐道:“煩請公公帶路,刑房在哪裏,妾身還真不知道。”
皇帝攥著拳頭,恨不得把她拽進來。可她的性子,也比昔年的蘇荷好不了多少。固執,妄為,又天不怕地不怕。這脾氣從前看來,和那些尋常的女子大不相同,引人注目。
可現在,真是氣得他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使多少力氣也不解恨。
“站住。”皇帝揚聲:“罷了。”
沒轉過身,英雲隻是勾唇笑了笑。轉過身之後,她一臉的冷寂:“皇上,妾身還有一事,不得不稟明皇上。”
“說吧。”皇帝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多半是為了徐麗儀的事。
“妾身真是有罪,過些日子,就是冬節了。想著給太後準備些像樣的節禮,卻沒有什麽能拿出手的。唯獨那刺繡的手藝……”說話的同時,她從自己腰間摸出了一錠銀子。“這個,是前兩日徐麗儀才給妾身的。”
皇帝饒是一笑:“這銀子能說明什麽?徐麗儀為後宮那麽多女眷請脈開方子,恐怕也撈了好處。”
“這銀子的確不能說明什麽。”淩夫人幽幽歎氣:“可是妾身鬥膽,還是想請皇上您過目。”
皇帝從她手裏拿過那銀子,臉色瞬間就變了。“居然敢誆朕,想必是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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