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溫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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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寮的一夜,騰芽並沒有覺得特別冷。
有朦朦朧朧的醒來過,但很快就又沉沉的睡過去。
直到天大亮,陽光和煦的照在她身上,她才真的被這樣舒適的溫暖喚醒。
昨天徒手擋刀,虎口的位置被劃傷。而這時候,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包紮的布條繞的很特別,稍稍動一下也不會覺得疼。
“醒了?”
這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騰芽抬起頭,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眸,頓時一驚。“你是昨天救我的人?”
“我叫英勳。”男人把溫熱的茶遞過來。“洗漱一下,吃點東西,我們回英府。”
“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最後我們沒有找到英家的人嗎?”騰芽不想直接說出淩燁辰的名字,可心裏惦記的不行。
“沒看見英家的人。”英勳微微一笑,明亮的眸子緩緩的釋放著溫柔:“準確來說,是沒看見英家活著的人。應該是一場廝殺。不過出事的都是近侍、府兵以及不明身份的外人。相熟的應該是個個安好。”
“那宛心公主呢?”騰芽記得,是她在背後用什麽東西砸了她的後腦勺。可是歹人隻抓了她,並沒抓走宛心。
“什麽宛心公主?”英勳茫然道:“除你以外,我沒看見別人。”
“嗬嗬。”騰芽隻覺得好笑。一個千尊萬貴從來沒吃過苦的公主,一個人在這樣冷的冬夜留在這樣一片不熟悉的林子裏。即便不活活凍死,也得被嚇死吧。她這才算是自作自受。
“你沒事吧?”英勳看她有些失神:“你口中的那位公主,是不是對你很重要的人?不然你現在這裏吃點東西,我幫你去附近找找。”
“也好。”騰芽皺眉:“隻是你找不找得到都無所謂,等下直接回英府就是。”
“那你怎麽辦?”英勳擔心的問。雖然她沒有明說,可是英勳感覺的出來,她這次的劫難,應該是和英家有關。
“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隻是我現在沒什麽能報答你!我自己可以回家。你放心,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騰芽衝他溫暖一笑。
“施恩莫忘報我不是這個意思。”英勳的語氣相當溫柔:“好了,我先去林子裏找找。其餘的事情等下再說。”
“嗯。”
騰芽目送他離開,才走到茶寮外麵,用她準備的溫水洗漱。隻覺得心都暖起來了。
英勳騎著馬,走到昨天救了騰芽的地方尋找。除了在地上撿到一支簪子,沒發現有別的什麽。就在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奔馳而來的馬蹄聲。
英勳皺眉跨上了馬背,靜靜的觀察著遠處的動靜。待看清楚來人,不由得心頭一喜。“英喬……”
“大哥!”英喬喜出望外,領著人飛奔而來。“你怎麽會在這裏?爹呢?”
“爹臨時有事情耽擱了,這時候還趕不回來。”英勳溫和道:“倒是府中出什麽事情了?那邊廝殺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提到這事,英喬擔心的不得了。“大哥,你還是先回府吧。我已經吩咐人去處理那邊的屍首。還要搜尋兩個人的下落。等回去了,你自然就知道府裏出了什麽事。”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英勳的擔憂更深了一些。“好,那就回去再細說,隻不過我還要帶個人走。就在不遠處的茶寮。”
“什麽人?”英喬不免奇怪?
“是個穿著男裝的姑娘。”英勳仔細一想,好像自己隻顧著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可是還沒問過她的閨名。
“穿男裝的姑娘?”英喬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你趕緊帶我去看看,說不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好。”兄妹倆上了馬,趕緊往茶寮奔去。
而這個時候,騰芽已經孤身上路,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記得母親說過,皇宮在整個皇城的東邊。隻要跟著早起的太陽,就不會走丟。
這時候回宮,還這樣狼狽,真怕宮外的侍衛不會相信她就是三公主。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騰芽一回頭,果然看見了英喬的身影。
“三公主,你怎麽可以這樣。咱們不是說好的麽!我冒充你迎敵,你就躲在原地等著我!你怎麽可以言而無信?”
“三公主?”英勳這時候才知道她的身份。怪不得身上有傷口還那麽堅強,這瘦弱的女孩子,到底不是尋常的丫頭。
“我……”騰芽有些尷尬:“我隻是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什麽呢!”英喬生氣的下了馬:“早知道你言而無信,我就不冒充你了。你沒在原地等著我,肯定是去做危險的事情。你說,你是不是去救宛心公主了?”
“是倒是是,隻不過……”騰芽皺眉:“我救了她,她卻在背後害我。後來我被人抓走,是你哥哥救了我。然後我就失去了知覺,不知道她去哪了。”
英勳心裏一熱,她竟然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英喬的哥哥。想必是英喬在她麵前提到過自己。
“可惡啊!”英喬氣的唇角都在抽搐:“你救了她,她反而害你。這叫什麽人啊!燁辰哥是瞎了眼了吧,連這樣的姑娘他都敢要!我真是不知道他在盛世的皇宮裏關了那麽多年,是不是給腦子關壞了。”
“別胡說了。”英勳語氣溫和,走過來把自己的披風給騰芽裹上。“還是先回府。”
她這個舉動,讓英喬心裏也跟著暖起來。“就是啊三公主,昨晚上若不是我哥救了你,恐怕你現在已經……”
她比劃了個殺的動作。“雖說施恩莫忘報。但還是以身相許的多。你好歹也先跟我們回去。再從長計議這件事情該怎麽解決。”
“……”騰芽低下了頭。這英喬,不當媒婆真是可惜了!
“我跟你們回去。”騰芽點頭:“我脫險,宛心卻不見了。這件事情也得給那位焸公主一個交代。否則,她若是刁難英府,那就成了我的過錯了。”
“上馬。”英勳扶著她往自己的馬旁邊走。
騰芽隻好向英喬投去“求救”一樣的目光。哪知道巧英居然故意先一步上馬,揮一揮鞭子揚長而去。
“哥,震雷居然讓女人坐在它背上,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英喬回頭看一眼歡快的震雷,禁不住嘖嘖:“難道說馬都認主人,它已經等到了命中注定的女主人了?”
“也許是吧。”英勳很爽快的拍了拍馬頭。“雷震,我們回家。”
馬兒啼鳴,勁頭十足的奔了出去。
這兄妹倆真有趣,騰芽眯著眼睛,滿頭的黑線。
“對了,昨晚你們為什麽忽然就不見了?”騰芽是好奇,也是為了轉移這話題。“我們返回去尋找的時候,你們去了哪?”
“別提了。”英喬氣不過,臉色陰沉的厲害:“那些人真是太狡猾了。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
“回來了,回來了……”管家歡天喜地的跑進正廳報信。“大少爺和大小姐帶著三公主回來了!”
“說什麽?”焸公主抬起頭,目光裏閃爍著期望:“那我的宛心呢?是不是也跟他們一起回來了?”
管家愣了愣,收斂了笑容,有些尷尬的說:“好像沒有……也可能是奴才沒看清。”
焸公主急的不行,起身就要往外走。
英雲也跟著起身,攔住了她。“你放心,燁辰他們都在找呢,應該不會有事的。”
正說話,英喬和英勳就帶著騰芽一起走了進來。
“焸公主、姑母。”英喬行禮道:“大哥回來了。”
“拜見焸公主,姑母。”英勳恭敬的行了禮。
還沒等騰芽說話,焸公主一個進步就走到她麵前:“你就是那位三公主吧。真是久仰大名。”
“騰芽雖是第一次見焸公主,焸公主的大名也同樣早有耳聞。”如果是在宮裏,她興許會向淩夫人問安,可這是在英府,她現在麵對的是開樂的公主。她沒有必要讓自己低人一等。
“好一個嘴皮子利落的丫頭。”焸公主饒是一笑,側身望了英雲一眼。“皇上把這麽個丫頭留在你身邊伺候,欲意何為?”
她果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才故意說出“伺候”兩個字。目的,就是為了貶損自己的身份。騰芽溫眸而笑,言辭溫和。“我想一定是焸公主有所誤會。是父皇覺得淩夫人談吐不俗,舉止優雅,才刻意讓芽兒跟在身邊看著學著,才不失公主的風範。”
還是個嘴巴上不肯吃虧的丫頭。
焸公主心裏不免擔憂,就憑宛心能鬥得過這丫頭嗎?收回了心思,焸公主少不得問:“宛心呢?為什麽就隻有你們回來的?不是說你們設的局,引那些人出現,又回過頭去救宛心?”
“昨天我的確已經救了宛心公主。”騰芽毫不隱瞞的說:“可歹人追進樹林裏的時候,我不慎被發現。又被他們抓走。虧的是英少將軍救了我。但宛心公主的去向,我並不知道。”
騰芽已經給這對母女留了麵子,她隻是說自己不慎被發現。
哪知道一聽這話,焸公主頓時就惱了:“你救了宛心,還受了傷?你誆誰呢?那麽多人都沒能找到那些人藏匿宛心的地方,你怎麽這麽輕易就找到了。找到之後,為什麽不求援,為什麽不帶宛心和大家碰麵,反而是一個人帶著宛心繼續被追殺?還是,那根本就是你故意做的圈套,目的就是要讓宛心再一次犯險!說,你到底把我的宛心藏到哪裏去了?”
“焸公主,三公主沒有說謊。”英勳拱手道:“昨夜三公主的確受了傷,在右手虎口的位置。且一看就是抵抗傷,傷口一直流血不止。我從歹人手裏救下三公主的時候,她已經昏迷,連自己尚且都危在旦夕,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求援或者與誰碰頭。恐怕你說的那些事,都隻是憑空臆測,實際上我將三公主送到三裏地外的茶寮靜候天明,才勉強算是逃過一劫。隻是我在救人的時候,也根本就沒發現還有別的人在林子裏。否則自當是一並救下。”
這番話,焸公主根本不信。她心裏禁不住暗想,這些人極有可能是串通好的。但英勳是英倫的嫡子,也是英家未來的頂梁柱,如果當真在這時候和他撕扯,傷了彼此的臉麵不說,隻怕也傷了她和英雲多年的姐妹之情。
“好,既然你這麽說,本公主就暫且信了。”焸公主強忍著淚意,慢慢的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輕輕坐好。“宛心自幼就沒和本宮分開過這樣久。本來這一回,我是不許她一個人留在盛世的。可是為了燁辰,她堅持這麽做……他們也是要成婚的,我才答應。沒想到答應了她,反而害了她……”
“你別胡思亂想了公主。宛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英雲少不得寬慰幾句。
這些話在騰芽聽來,特別特別的諷刺。如果不是宛心用錯了心思,她們沒有那麽快被歹人發現。又或者她們兩個都倒黴,一起被抓住,那總是還能夠一同獲救的。英勳不會丟下她不管。可惜啊,這就叫惡人自有天來磨。
“對了。”英勳從腰間摸出了一支金簪子,轉身交給騰芽。“三公主,這是早上我返回樹林尋找宛心公主的時候,在你昨天被歹人抓獲的附近找到的。是你遺落的嗎?”
“給我!”焸公主不由得激動起來。“這是宛心的簪子!”
騰芽還沒來得及開口,焸公主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那簪子上麵鑲嵌著好看的粉色寶石。可惜的是寶石的一角已經碎裂。看的騰芽後腦勺疼。心想,多半是宛心用來砸她的那個玩意兒。
“宛心……你可千萬別出事……”焸公主垂淚。
房裏不由得沉默起來,每個人都靜靜的想著什麽不出聲。隻有焸公主哀傷的啜泣連綿不絕。
“找到了,找到了!”管家這回是真的很高興,進門就衝著焸公主行禮:“皇子殿下找到宛心公主了,正在送公主回房的路上。”
“真的!”焸公主猛的站起來,竟不由得眼前一黑。
幸虧是英雲一把扶住了她:“公主您別急,人找回來就好了。”
“是啊是啊。”焸公主緩了片刻,才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英雲,你快陪我去看看宛心。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好。”英雲點了下頭,給綠沫使了個眼色。
綠沫並沒有跟著去,隻是等焸公主走了才趕緊來告訴英喬。“夫人說,還是設法先送三公主回宮。就怕宛心公主萬一有個什麽閃失,焸公主會來找麻煩。”
“笑話。”英喬板著臉道:“她女兒是公主,人家照樣是公主。何況沒揭穿她女兒的行徑已經不錯了,她還敢在英府耀武揚威,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這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騰芽拉了拉英喬的衣袖:“其實我先回宮也好,省的這裏有紛爭。”
“可是……”英喬還沒說話呢,外頭的侍衛就將正殿的門給堵住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英勳皺眉往門外看了眼。
“少將軍恕罪,我們是奉命保護英府上下的安全。焸公主未免有人來府中滋擾,除了不許叨擾一品夫人的清靜,其餘之所都要盡可能的保護府中人的安全。”
“這叫什麽話!”英喬冷笑一聲:“英府是什麽地方,需要你們來保護?這恐怕不合適吧?”
侍衛彬彬有禮的說:“我們也隻是聽從吩咐辦事。若有不到之處,還望海涵。”
“焸公主這是防著我呢。”騰芽看穿了這用意,也隻是覺得好笑:“她這是怕我趁機離開英府,才故意讓人跟著監視。”
“本來就不關你的事!”英喬氣得不行:“就怪我不該扔了宛心公主的鐲子,否則也不會牽扯出這麽多是非。”
稍微平複了情緒,英喬道:“可仔細想想,三公主,你也真是樹敵不少。宮裏宮外,都是不省心。你總得為自己謀一份出路吧!”
“是啊。”騰芽讚同的點了點頭:“我也的確是該給自己找條出路。總被她們算計,不是長久之計。”
“是啊,你總算想明白了。”英喬拉著她的手,溫和道:“如果你能給自己找個不錯的夫家,早點嫁過來,那宮裏的手想要伸過來,也是不容易的。畢竟夫家還能庇護一二。”
“……”騰芽笑的臉都僵了,原來她還在打這個主意啊!“我才十歲……”
“兩年嘛,很快就過去了!”英喬笑眯眯的說:“其實英家是個不錯的選擇哦!”
“那個,既然還不能出府,我能不能先回去換身衣裳?”騰芽心想,這種話你當著我的麵說說也就算了,還守著少將軍,多尷尬啊。要不是她臉皮厚一點,估計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心都有了。
“也好。”英勳體貼道:“你的手千萬別沾水。我給你敷了最好的金創藥。等藥效差不多過了,再拆開重新敷一遍。三五日,傷口就能愈合。”
“多謝你了。”騰芽躲開了他和英喬的目光,轉身默默回到了她之前的廂房。
宛心的模樣,簡直不能更可憐了。
漆黑的冬夜,她一個人慌忙的在林子裏奔跑,一個不留神被一塊石頭絆倒。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摔下了山坡。也幸虧是她拚命的捂著臉,才保住了容顏。可手背胳膊上,粗的細的都是傷痕,看著就讓人難受。
最可憐的是在山坡下昏睡了一晚,她幾乎被凍僵,就連看見焸公主想喊一聲母親都張不開嘴。鼻涕和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別怕宛心,母親在這裏。”焸公主拚命的把她往自己懷裏塞,淚水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別怕,宛心,你再也不會吃這樣的苦。”
英雲讓人去燒了熱水送進來。在房裏添了個大木桶。“等下水燒好了,讓宛心先泡一泡。開始別太熱,當心她身上的傷口。等恢複了知覺,再多加熱水。”
“好。”焸公主隻顧著心疼自己的女兒,別的事情根本就想不到。
“既如此,那我先告退了。”淩燁辰覺得自己不方便留下,心急著出去。
“且慢。”焸公主攔了他問道:“你是在哪裏發現宛心的?當時什麽人和她在一起?”
“是在樹林裏的山坡下麵。”淩燁辰如實的說:“當時就隻有她一個人在,並無旁人!”
“是麽!”焸公主看宛心難受的樣子,唯有歎氣。“罷了,這事情以後再說。燁辰,當著你母親和宛心的麵,本公主想多問一句。你答應娶宛心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另有所圖?”
淩燁辰微微蹙眉,看著焸公主的眼睛。“其實我已經想好了,我和宛心的婚事不如做……”
宛心激動的不行,一聽這話忽然就咳嗽了起來。
“宛心你這是怎麽了?”焸公主被她嚇壞了,連忙去揉她的胸口。“宛心,你別擔心,母親在這裏。無論如何,母親都會給你做主的。”
淩燁辰眼看著就要說完的作罷,最後一個字卻硬是被堵在了嘴裏。
英雪走過來,握住他的手:“這一夜你也夠累的了,先好好去吃點東西歇一歇,等宛心沐浴更衣過後,你再來照顧她。”
僵持在原地沒有動,淩燁辰不想再拖延解決掉這門婚事。昨晚他並不知道英喬和裕王先找到了騰芽,並且還冒充騰芽轉移那些人的視線。他真的跟瘋了一樣,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救了騰芽!
無論如何都要繼續保護她……
“是不是焸公主駕到了?”英倫沒急著進來,反而是站在門外。
可他的聲音,還是讓抱著女兒的焸公主心猛的收縮!
“是兄長回來了。”英雲也並不急著去開門,反而淡然的看著焸公主,想等著她的反應再做決定。
“我不想這時候見她。”焸公主小聲對英雲說。
“那好。”英雲略微點頭,拉著淩燁辰的胳膊:“我們一道出去。你也去見一見你舅父。”
這母子倆走到門口,將英倫擋在了門外。
後麵他們說了什麽,焸公主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兩個時辰之後,宛心才勉強的恢複過來。沐浴之後,她睡了一覺。醒來喝了熱粥暖胃,又喝了人參湯補氣,總算沒有那麽難受了。“母親,是騰芽,是那個賤丫頭害我的。”
能開口,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你細細說。”焸公主給她擦去了嘴角的湯漬。
“我對英喬那麽好,還把你送我的白玉鐲給她。可是她轉頭就扔在了花壇上。我知道,她和騰芽親近,一定是騰芽在她麵前說了我許多壞話,才讓我在英府裏遭人輕視。我若不是想著能把她趕走,也不至於這麽讓自己受這麽多苦。母親,如果她真的要把燁辰哥哥從我身邊奪走該怎麽辦?”宛心哭的特別傷心,是止不住的那種落淚。
“別擔心。”焸公主笑容滿麵:“我擔保她一定不會成為你的威脅。”
“真的麽?”宛心有些不信。“那個丫頭特別的狡猾,還特別有心機,她總能哄得住燁辰哥哥,讓燁辰哥哥為她擔心。母親,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麽?如果燁辰哥哥說不會和我成親,那我要怎麽辦……我一定會難過的死去。”
“宛心。”焸公主握住她的手,動容道:“你別擔心。母親從來都沒有騙過你對不對!那個丫頭再怎麽狡猾有心計都不打緊。母親這麽多年風風雨雨過來,什麽樣的女孩子沒見過。要收拾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麽難的。你等著瞧吧,母親一定會為你掃清障礙。”
宛心歡喜的依偎在焸公主的懷裏,樂不可支:“有母親這句話,宛心就放心了。隻是眼下怎麽辦?由著她也留在英府為一品夫人賀壽嗎?”
“自然。”焸公主微微一笑:“她若是不在咱們跟前,那反而不好辦了。可她若是在咱們眼前,母親擔保這事情一定會成的。”
母親的笑容印在宛心的眼底,隻覺得心裏特別的溫暖。“這世上就隻有母親待我最好。”
“傻丫頭,那是自然的。”焸公主溫和的撫摸著她的臉頰:“母親會給你用最好的藥,你身上的傷很快就會痊愈,不會落下任何疤痕的。待你的傷好利索了,母親就向你皇舅父求一道恩旨,為你和淩燁辰賜婚。”
“多謝母親。”宛心笑的合不攏嘴。“方才的粥還有嗎?”
“怎麽?”焸公主皺眉道:“那會不是說沒有滋味不想吃了?”
“可我現在又想吃了。”宛心依偎在她懷裏,笑容滿麵道:“我想多吃一點,趕緊好起來。這樣子我就能早點和燁辰哥哥成親。我就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人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焸公主臉上堆滿了溫和的笑容,可心裏卻在不住的歎氣。這孩子啊,怎麽會把事情想的這兒簡單呢。如果這個男人的心不在你那裏,花多少力氣也是白費。
可她執著於此,焸公主也必須為女兒博一次。
騰芽站在自己床前看著窗外,天又要黑了。
可是偏偏這半日格外的安寧。雖說府中上下都在為明日的壽宴打點,忙的不可開交。卻沒有一個人來找她的麻煩。難得吃飽喝足,上了藥就可以安心的站在這發呆。騰芽倒是有點舍不得睡了。
“你沒事吧?”窗外,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
騰芽微微側過頭,看見他緊緊貼在窗邊站著。
“為什麽就是不聽我的話。我說了不讓你單獨行動!”淩燁辰的語氣完全沒有責備,反而是滿滿的擔心。這一回,他是真的不想再隱瞞自己的心意了。“你知不知道,當我以為英喬是你,當我以為你被困在那些人的刀下,我真的想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先把你救出來。騰芽,我發現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這樣類似的話,騰芽之前感動過,就好比他說要養她的時候。
可是現在聽起來,竟然那麽刺心。她承認自己也很在意他的安危,隻是現在和那時候畢竟不同了。
“皇子殿下這番話,若是給將來的皇子妃聽見了,一定會很難過的。”騰芽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讓明亮的眼眸如水一般清澈。“我收回之前說的那些不應該的說的話。你聽過也隻當沒有聽過就好。在盛世的皇宮裏,你辛辛苦苦蟄伏這麽多年,也是為了能奪回你父皇的江山。這一點換做是我,我也同樣會用盡所有的方法。就如同我現在可以在仇人麵前活下去一樣。哪怕沒有尊嚴,哪怕使盡手腕,也必須好好的活下去。”
“我沒有怪你。”淩燁辰聽她說這些話,比之前那些還要痛心。他感覺到騰芽是想要放棄他,想要放下這段情。那種恐懼,就好比她忽然消失在眼前一樣。痛徹心扉。“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也不要再說下去。我隻想告訴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就好。明天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壽。壽宴過後,我就會向焸公主謝罪,我會取消這門親事。你等等我好不好?就是明晚的這個時候!就這一夜一晝!騰芽,別急著下結論,我請求你等等我!”
“何必呢?”騰芽微微揚眉,目光裏滿是憂鬱:“我終究不是那個能陪你走下去的人。你要做的事,和我要做的,根本南轅北轍。若勉強結伴,不是委屈了我,就是拖累了你。”
“你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行?”淩燁辰很不讚同她這番話。“隻要我們足夠強大,我們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就像你之前在酒館要求的那樣,我現在也請求你跟我合作。不用很久的,就等我十二個時辰好不好?就當是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想讓你讓我後悔!”
對上他含情脈脈的眼眸,騰芽有些不知所措。
她沒見過這樣一雙眼睛,那麽飽含情愫,那麽真摯,有那麽可憐。就好像是用了一整顆心,在等著她一個回答。
淚水順著她臉頰滾下來,在騰芽點頭的一瞬間。
這個瞬間,淩燁辰好像感覺自己擁有了一切。他多想翻窗進去,把她牢牢的抱在懷裏。可在和宛心說清楚之前,他不得不保留這段距離。並不是為了宛心,而是為了尊重他心裏真正在意的騰芽。
“多謝你。”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淩燁辰深吸一口氣:“等著我。”
騰芽連連點頭,卻不能再開口。隻怕多說一句話,就會哽咽的無法控製。
騰芽哪裏知道,這時候有個人剛剛走到她房門口,就又轉身折了回去。
一品夫人的七十大壽,自然是英府最熱鬧的時候。
迎門的貴客絡繹不絕,前庭的院子裏也搭起了戲台。爆竹聲加之鑼鼓聲,賓客的歡聲笑語,主人家的熱絡招呼。
在後院的騰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真的不去?”裕王和英喬一左一右的站在騰芽身邊,眼巴巴的等著她點頭。
“我真的不能去。”騰芽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裙褂,不施粉黛,也沒有特別顯眼的配飾。“一品夫人能讓我入府小住幾日,已經是厚愛了。我怎麽能穿這樣的衣裳去賀壽。可若是要我換成鮮豔的,塗脂抹粉,我又覺得對不住母妃。所以啊,我就老老實實的待在房裏,什麽都不用想,也什麽都不用說。那不是很好麽?過了今晚,明天一早,咱們就能一道回宮了。也總算是不必再給英府添麻煩了。”
“誰說你給我們添麻煩了。”英喬撇嘴:“我們不知道多希望你能留下。”
“你的好意我當然明白。可這一次,就讓我自己做主吧好不好?”騰芽溫眸而笑。
“那好。”英喬也不再強人所難。“那等下有什麽好吃的糕點,有什麽好玩的東西,我就讓人給你送到房裏來。你呀,光是在這裏聽戲吃東西也足夠打發一天的晨光了。”
“那就謝謝你啦!”騰芽暖心而笑。腦子裏卻不時的回想起淩燁辰的話。如果他今晚真的和焸公主攤牌,這一晚還能安生嗎?
“對了皇叔,我還有件事情……”騰芽把裕王給叫了回來。
“什麽事,你說。”裕王看她神秘兮兮的,不由奇怪。
“看著點淩燁辰,我怕他頭腦一熱,說出不該說的話。畢竟我們還是英府的客人,我不想多生事端。”騰芽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好。”裕王略微點頭,看英喬確實走遠了,他才壓低嗓音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昨天把你找回來之後我就回房去睡了一日。到晚上沒有睡意,就在院子裏閑逛。”
“這算什麽秘密?”騰芽嫌棄的不行:“得了你趕緊去看戲吧。”
“哎呀,你心急什麽!我還沒說到關鍵呢!”裕王湊近她耳畔,神秘兮兮的說:“我看見焸公主和英倫將軍在後院的假山石裏麵碰麵,當時還有焸公主的近婢看守,生怕給別人撞見似的。所以我沒能走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這一說可就足足說了半個多時辰。我的腳都凍麻了,他倆才從假山裏麵走出來,各自回房。”
“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騰芽少不得挑了挑眉。
“看樣子是。”裕王嫌棄的白她一眼:“你那是什麽眼神啊,看著就不正經。”
“那你來個正經的。”騰芽認真的看著他。
“正經的應該是這樣子!”裕王略微一想,眉毛挑的更厲害了。
把騰芽笑的前仰後合。
“好了,我去看戲了。還得和那些來賓寒暄幾句呢。”裕王整了整自己的玉冠:“畢竟我是代表皇兄來的。”
“快去吧。”騰芽朝她擺一擺手。
人走了,才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疼。騰芽坐在桌邊,小心的把纏在手上的布條解下來。說真的,今天自己纏的,和昨晚上婢子幫她纏的,都沒有英勳包紮的好。稍微一動,就會扯痛傷口似的。可偏偏她又不知道英勳是怎麽纏的布條,婢子解開的時候,她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麽,根本就沒注意。
“別動,讓我來。”英勳湊巧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騰芽麵前。
因為門是開著的緣故,所以他很自然的走了進來。
“你怎麽有空過來?”騰芽笑著問。
“擔心你的傷。畢竟虎口這個位置會經常用到。所以包紮不當心,恐怕會弄疼傷口。”英勳走過來坐在騰芽身邊,仔細的為她上了藥。“看樣子恢複的不錯,你別擔心了。隻是這傷口有點深,說不定會有疤痕。你切記千萬別吃顏色重的東西,魚蝦蟹這些也最好不碰。對了,還有鴿子。”
“嗯。”騰芽點頭:“我記住了。”
說實在的,她挺意外的。沒想到英勳一個隨父親征戰沙場的少將軍,會這麽細心。
“其實都是我不好。救你的時候如果細心一些,說不定就能找到宛心公主。也不至於讓焸公主懷疑你別有用心。”
“怎麽能怪你呢。”騰芽連連搖頭:“這都是我自己的命數,和別人有什麽關係。”
“那你信命嗎?”英勳問。
“信也不信。”騰芽的回答,並非是敷衍,而是很認真的。“我信是因為有些事,再怎麽去努力,也終究不會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我不信是因為,我相信總有人定勝天的時候,哪怕一輩子就那麽一次。”
“說得對。”英勳溫和的說:“包好了。”
“真快,包的又好看又好。”騰芽轉動著自己的手,認真的看他包紮的布條。“你的手法很特別麽!”
“受的傷多了,自然就掌握了。”英勳靦腆一笑:“不是什麽好事。讓三公主見效了。”
聽著外頭喧鬧的聲音,英勳起了身:“我還是先去招呼客人。回頭得空再來找你可好?”
“嗯。”騰芽點頭:“好。”
他就像個大哥哥一樣,總是能給她溫暖和安全感。騰芽默默的想,如果母妃和弟弟都活著,等弟弟長大了,她是不是也可以這樣照顧他。想著想著,心口又難免窒悶。明天就要回宮了,韋逸霜,咱們也該好好算算賬。
這時候,同樣沒有出房門的還有宛心。
她拉著樂恒的手,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求求你了樂恒,就隻有你能幫我!母妃的法子雖然好,可絕對不是最好的。你可還記得,上回在客棧裏聽到他們說過一嘴。說飯菜有毒什麽之類的。就是被騰芽那個賤丫頭給發現的。我敢肯定,她一定有些我們不知道的本事。與其去冒這樣的風險,倒不如按我說的法子來……”
“公主殿下。”樂恒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隻好跪在她麵前。“奴婢沒能保護好你,已經讓焸公主失望。如果這次的事情,我再按您說的去辦,焸公主會殺了奴婢的。”
“那……”宛心靈機一動,道:“那這樣吧,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我自己去辦。”
“可是……”樂恒當然是不肯的。
“你聽我說。”宛心打斷了她的話,親手把她給扶了起來:“母親最信任你,才讓你照顧我。往後我嫁去鄰國,做燁辰哥哥的妻子,你必然是要隨著我過去伺候的。所以,我們相處的晨光,要比你和母親相處的久得多。你若肯幫我這一回,我是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也保證不會讓母妃責怪你,好不好!”
“那好。”樂恒被她纏的不行,終於點了頭。
“多謝你。”宛心達到了目的,總算是能笑出來了。“一切,就在今日了。”
壽宴於正午時分開始,整個英府都沉醉在喜慶之中。
傳膳的傳膳,上酒的上酒,熱鬧的庭院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隻是在房裏聽著這樣的動靜都覺得開心。騰芽很向往這樣的熱鬧,可偏偏她就像個局外人一樣。這裏的熱鬧和她沒有關係。
“三公主,這是大小姐讓我給您送的佳肴。這裏還有一壺府中自己釀製的臘梅酒。”英喬的奴婢恭敬的說。
“替我謝謝英喬姐。”騰芽歡喜的說。
這些飯菜當真是不錯的。色香味俱全。騰芽嚐了一口就覺得欲罷不能,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你倒是沒心沒肺啊。”宛心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
“宛心公主可以下地走動了?”騰芽看見她手上還纏著紗布,微微一笑。
“我是特意來謝謝你的。”宛心表情平靜:“昨晚上我不該用金簪子砸你的頭。可是你救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和那些人串通好的。而你的傷也不過是你用來迷惑我的假象。”
“那你現在為何又來道謝?”騰芽不想和她解釋,也不想跟她炒。反正這種人,你做什麽她都不會領情,不過是虛以委蛇的說幾句好聽話,就想讓你相信她是善良的。
“我聽他們說起,才知道你為了救我差點喪命。我過意不去。”宛心也不算特別溫柔,更沒顯出討好的樣子。說話的時候隻是很平靜。很難讓人察覺到她的用心。
“不必了。”騰芽沒打算和她多說。“壽宴不是已經開始了嗎?”
“我這樣子,自然是不便出席的。”宛心皺眉:“我也不願意讓人看見我來找你。所以你放心,我再說一句就走。”
“你說。”騰芽點頭,不眨眼的看著她。
“就算你救過我,我也不會讓你和燁辰哥哥在一起。他隻能是我的夫君。”宛心擰著眉頭,一字一句說的鏗鏘有力:“但我可以在別的事情上報答你。比如說,幫你查出昨晚上那些人的來曆。”
“你這一句話也未免太長了。”騰芽聽得有些累。
“你不想知道就算了。”宛心也不勉強。“反正我母親已經在著手調查,且必然會拿到證據。到時候是誰害我,我也不會悶不吭聲。”
她說完了轉身就走,再沒有耽擱一刻。她並不了解騰芽,但總覺得關係到自己的生死,怎麽可能有不好奇的人。
難得宛心沒鬧事沒任性,騰芽鬆了口氣。但她說的事情,騰芽是真的一點都不好奇。那事情不是韋逸霜做的就怪了。繼續吃盤子裏的東西,她可不想這時候蹚渾水。
“宛心。”淩燁辰是“奉命”去給她送飯菜,沒想到她人不在房裏。直覺告訴他,她一定會來騰芽的房間,沒想到還真是猜對了。
“燁辰哥哥,你怎麽在這?”宛心看見他,高興的撲進他懷裏。“我剛去謝過了三公主的救命之恩。可三公主好似心存芥蒂,沒說兩句話,就讓我回來了。正好你在這裏,不如咱們去和三公主說說話?”
“罷了。”淩燁辰才不想和她一起去見騰芽。她那點小心思,誰還能看不出來啊!“我娘讓我端了些膳食給你送到你房裏。”
“可是我不能吃啊。”宛心舉起了雙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的手指還不能彎曲呢。恐怕要燁辰哥哥喂我吃。”
就知道娘讓他來不會是好事情。淩燁辰倒吸了一口涼氣:“宛心,男女授受不親。如果讓人看見,隻怕對你不好。倒不如讓樂恒喂你吃。”
“我死裏逃生,就是想著還能和燁辰哥哥一起用膳,一起做很多事。難道燁辰哥哥連這點小小的心願都不滿足我嗎?”宛心有些委屈,說著說著話,眼淚就掉了下來。“你不知道那一晚我經曆了多麽可怕的寒冷和傷痛,如果不是有你在我心裏支撐著,我恐怕真的熬不住。”
“好了好了。”淩燁辰趕緊答應。“大喜的日子,你這樣抹淚,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那就是你答應了!”宛心破涕為笑,挽著淩燁辰的手往自己的房裏去。
滿桌子的飯菜特別的香,宛心看著淩燁辰精雕細琢的麵龐,隻覺得特別的舒心愜意。“燁辰哥哥,過了今天,你就要回盛世的皇宮了。你有沒有想過不再回去了?”
“自然有。”淩燁辰喂她吃東西的動作特別的別扭,目光一直閃避,不去看她的臉。
“那你就不要回去了嘛。”宛心俏皮的說:“就和我一道回開樂好不好?”
“不可以的。”淩燁辰敷衍著夾菜給她吃。
“我聽說這酒是一品夫人親自帶著英府上下,用冬日裏第一波梅花釀製的。每一年都會釀製一批。今天喝的,是老夫人當年剛嫁到英府釀的第一批。這酒的滋味一定錯不了。燁辰哥哥,我們喝一杯好不好?”
“席間我已經喝了一些酒。”淩燁辰給她斟滿了酒杯:“你身上有傷,嚐一口就好。”
“寡酒難喝,燁辰哥哥就陪我喝一杯吧。”她甜甜的笑著,眸子裏釀出了幸福的甜美。
淩燁辰一時心軟,點頭端起了酒杯。
他哪裏知道,這一杯酒下去,竟然會成為他此生的遺憾。
宛心看著他,心裏說不出的喜悅。“好酒量,燁辰哥哥,宛心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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