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害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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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梅?”褚淑華連連搖頭:“據我所知,一年前修整禦花園時,栽種了宮粉梅和照水梅。太後因著喜歡紅梅,福壽宮裏移栽了朱砂梅和大紅梅,皇極宮附近栽種的都是綠萼梅。若要說臘梅……”

    騰芽見她哽在這裏不敢繼續往下說,便輕輕一笑。“褚淑華想必是知道,昔年禦花園裏有好些臘梅,旁人都嫌顏色普通,氣味又太過濃烈,不怎麽喜歡。叫人移走,母妃卻覺得臘梅獨有一種清韻,叫人往青鸞宮裏種了不少。”

    “知道是知道,隻不過……”褚淑華連忙解釋道:“三公主是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自然。”韋倚媃也是點頭:“隻是和臘梅有什麽關係,三公主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威兒的衣裳有臘梅的香氣。”騰芽將那衣裳遞給韋嬪。“不知道韋嬪宮裏可有臘梅花?”

    “沒有。”韋倚媃肯定道:“我宮裏種的垂枝梅。根本就沒有臘梅。”

    “那就隻剩下一處了。”騰芽凝眸道:“我記得摘星閣裏,好似有不少臘梅。”

    “摘星閣?”韋嬪從未去過摘星閣,並不清楚。但她完全可以肯定,自己從未得罪過李芳儀,根本沒和她有過節。她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威兒。

    皇帝聽到這裏,臉色越顯得陰沉:“讓人去傳李芳儀過來。”

    “是,”德奐領命,趕緊就退了下去。

    這一等,又是好半天的功夫。

    李芳儀過來的時候,身邊還有周貴人陪著。

    “你怎麽過來了?”皇帝少不得奇怪:“還帶著珮兒。”

    周貴人賠著笑道:“珮兒好幾日沒見過父皇了。臣妾抱著她去芳儀娘娘宮裏做客,湊巧皇上傳召,臣妾就一並來了。”

    皇帝往她懷裏的騰珮臉上掃了一眼,皺眉道:“珮兒還睡著,當心著涼。你去暖閣裏候著,朕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再去和你說話。”

    “多謝皇上。”周貴人得意的抱著五公主騰珮往暖閣裏去了。

    李芳儀這才再次向皇帝行禮:“皇上這時候傳召臣妾過來,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你可見過威兒嗎?”皇帝微微挑眉:“昨日在禦花園裏。”

    “臣妾不曾見過威殿下,倒是見了許多人四處尋找威殿下。”李芳儀溫眸裏透著些許擔憂:“臣妾還聽聞,威殿下整夜都沒有找到,說是方才才找到,還受了風寒發高熱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這麽說話,並沒有人回答。

    李芳儀自覺臉上有些掛不住,連忙解釋道:“臣妾原本是想著去恪榮宮問問,可是聽說韋嬪妹妹一直就沒有回恪榮宮。所以臣妾相等事情有眉目了再過來。”

    “多謝芳儀關懷。禦醫已經來過了,威兒的高熱還沒退。”韋倚媃難免心裏難受,卻沒多說什麽。

    畢竟這個時候,她有太多的懷疑和不安。可是無論是懷疑還是不安,都不能任由她恣意的表現出來。一切還的是聽三公主和皇帝的。

    稍微沉默了片刻,李芳儀少不得再問一句:“隻是皇上這時候傳召臣妾過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朕方才不是問過你了。”皇帝的語氣聽不出心思,偏偏眼神卻深邃嚴肅。

    李芳儀與皇帝對視一眼,少不得心慌:“臣妾的確沒見過威殿下,不知道皇上為何會有此一問。”

    “讓我來解釋給李芳儀聽吧。”騰芽捧著騰威的衣裳走到李芳儀麵前。“這是威兒昨天穿的那件衣裳,說來也是奇怪,威兒在禦花園裏玩的時候不見了蹤影,奴才們四處尋找都沒能找到。可是今日在他的衣裳上麵,居然留下了臘梅花的氣味。臘梅氣味算是比較濃烈獨特,不容易和別的品種的梅花氣味混淆。”

    “三公主的意思是……”李芳儀少不得詫異:“威殿下的袍子上有臘梅的氣味,所以威殿下就去過臣妾宮裏嗎?”

    “是。”騰芽也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點頭。

    “可是宮裏又不是隻有摘星閣有臘梅樹,別的地方不一樣有嗎?”李芳儀不免有些委屈:“總不能因為這一點氣味,就懷疑臣妾曾經把威殿下帶回自己宮裏吧。畢竟臣妾宮裏也那麽多人,那麽多雙眼睛呢。”

    “李芳儀來之前,我們也細致的問清楚裏宮裏臘梅種植的情況。”騰芽特意告訴她:“除了摘星閣,就隻有青鸞宮有臘梅。別處的臘梅,一年多之前都挖走移栽了別的梅樹了。”

    “那……”李芳儀原本是想說,那威殿下難道不是去了青鸞宮嗎?但對上了皇帝的眼眸,她並未敢說出口。“那是不是在臣妾出來的時候,威殿下有偷偷去過摘星閣也未可知。臣妾昨日出來給褚淑華道賀,在嬌恩宮坐了一會兒,就和周貴人去了內務局領春日的料子,還讓繡娘給珮兒量了身長,準備先緊著她做幾身換季的衣裳。後來周貴人說倦了,臣妾就先陪她回了紫竹宮。直到傍晚的時候,該用晚膳了,才回到摘星閣。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傳臣妾身邊的婢子和摘星閣的奴才來問話。周貴人現下也在這裏,皇上也可以問問她,臣妾確實沒有單獨見過威殿下。說實在話,臣妾連威殿下什麽時候不見的都不太清楚。畢竟宮裏的奴才們閑來無事,總是口舌是非,他們的話,臣妾多半是不願意去多聽的。”

    “那有沒有可能,是威兒自己上了李芳儀的馬車,被帶去了摘星閣?”韋倚媃顯出了焦急的神色。

    “不可能。”李芳儀皺眉道:“那一日我的馬車是和周貴人一起用的。若果威殿下在我車上,怎麽可能我們這麽多人還能看不見?”

    “是臣妾心急,一時多心。芳儀娘娘莫怪。”韋倚媃連忙垂下眼瞼,向李芳儀賠不是。

    “無妨,你是當娘的,自然著急。”李芳儀喟歎一聲:“若我的孩子還在,若他也經曆這些,我一準兒比你更著急。隻是我沒有這樣好的福氣罷了。韋嬪你是福氣的,威殿下有皇上和太後的庇護,自然福澤深厚。一定會平安無事。”

    “多謝芳儀貴言。”韋倚媃舒展了唇瓣,卻笑的一點都不好看。

    騰芽這麽聽著,似乎李芳儀真的是無辜的。可整個宮裏就隻有青鸞宮和摘星閣有臘梅。如果不是她有嫌疑,那豈不是成了自己有嫌疑?

    果然,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李芳儀連連發問:“若威殿下沒去過摘星閣,那是不是去過青鸞宮呢?不是說就隻有這兩處有臘梅嗎?三公主是不是一時疏漏,所以威殿下去過青鸞宮您也不知道呢?”

    褚淑華知道太後最心疼三公主,且三公主這麽過來,想必是太後不放心她,才會讓三公主跟著照看。

    “三公主一向最溫和不過了,且對威殿下也特別的好。若真是她領威殿下去青鸞宮玩耍,也不必避開耳目。何況,當日三公主正和秦婉儀、徐麗儀在我宮裏說話,韋嬪才過來說威殿下不見了。這一點,韋嬪自己心裏也清楚。”

    “淑華莫要誤會,臣妾沒有別的意思。”李芳儀看她這般嚴肅的說了這麽一番話,少不得態度溫和了些。“臣妾隻是怕威殿下是為了找三公主玩耍,自己去了青鸞宮也未可知。”

    “你這麽說也有理。”騰芽凝眸喚了一聲小毛蛋:“你去咱們宮裏打探一下,昨天威殿下是否去過。”

    小毛蛋恭敬道:“回公主的話,奴才早就問過。咱們宮裏的宮人,誰也不曾見過威殿下。因著奴才也幫著尋找了威殿下,知道事情不小,所以特別謹慎的查問過咱們宮裏所有的宮人,奴才敢確保沒人見過威殿下。”

    “罷了,不必問。朕信得過芽兒。”皇帝開了口,便是堵住了李芳儀的嘴。

    這邊沒查出進一步的線索,那邊禦醫卻傳來了好消息。

    “啟稟皇上,奴才用了三公主方才說的法子給威殿下退熱,現下威殿下的高熱已經退了不少。趨於正常了。”禦醫眉宇之間都是喜色。

    皇帝聞言不由得心中高興:“朕去看看威兒。”

    “臣妾也去。”韋倚媃連忙跟著皇帝去看騰威了。

    這時候,這邊也就隻剩下周淑華、李芳儀和騰芽。

    三個人沉默無聲,誰都沒輕易開口。

    末了,才聽見皇帝隔著屏風道:“這件事情,朕一定會追查下去。無論是誰,對這麽小的孩子做這樣狠心的事情,朕都不會姑息。你們都先回去吧,朕想陪一陪威兒。”

    “是。”隔著屏風,三人齊齊應聲。

    先後退出了內室,周淑華這才顧得上問李芳儀:“按說現下已經是春日了,怎麽李芳儀這時候才去做換季的衣裳?五公主的衣裳,合該早些準備才是,怎麽延誤至今?”

    言外之意,就是周淑華根本不信自己去內務局做衣裳是正經事,反而她隻疑心這是個借口。

    “回淑華娘年的話,春寒料峭,今年春回大地似是慢些。五公主身子弱,很怕冷。所以換季的衣裳這時候才開始做也沒什麽不妥。至於臣妾和周貴人,原本每年做的衣裳也少,就沒有必要紮堆和宮裏的姐妹們搶那一兩個月的時光。不如讓繡娘慢慢來做。”

    “妹妹果然懂事得體,怨不得皇上喜歡你。”周淑華盈盈一笑。

    這話不是打李芳儀的臉嗎?自從小產,皇帝去看過她幾回。可過了坐蓐期之後,皇帝就再也沒傳召她侍寢過。這一晃,都兩年多了。兩年多都不曾侍奉皇帝過夜的妃嬪,何來得到皇帝的喜歡?

    “有句話叫臊人倒比打人疼,姐姐這是打臣妾的臉呢。”李芳儀苦澀一笑:“姐姐倒是多見皇上,可臣妾身份地位,若非皇上傳召,連皇極宮都不能隨意的進出,哪裏有什麽殊寵。”

    她欠了欠身,擰著身子便走了。

    褚淑華沒想到她這麽大的氣性,少不得嗔眉:”不過是一句恭維的話罷了,怎麽就惹得她跟火燒尾巴似的,一下子就串起來了。“

    騰芽聽著,並未做聲,隻是輕巧的笑了笑。

    “今日的事情,多虧了三公主解圍。”褚淑華對騰芽卻很誠懇的笑著。“若不是有三公主你的幫襯,這事情指不定要壞到什麽程度。左不過是因為我升的太快了,惹來後宮的側目。平白無故的招致了這麽多是非。可是非倒也罷了,什麽樣的罪名還不能讓我吃個悶虧了,非要在那麽小的孩子身上做手腳!唉……”

    “淑華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我去福壽宮陪皇祖母說話。”騰芽衝她微微一笑。

    “不,還是讓我去侍奉太後吧。”褚淑華凝眸道:“你回宮去查一查,別疏漏了什麽。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那威殿下身上偏偏是臘梅花的氣味。若不是衝著李芳儀去的,這事情搞不好就是衝著你去的。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多謝淑華提醒。”騰芽的笑容依然溫和。

    “那你趕緊回去吧,我這就去福壽宮。”褚淑華雖然笑著,可也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了。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背後有什麽人,暗中操控著什麽……

    小毛蛋一直跟著騰芽,褚淑華的話他也都聽見了。

    因為聽見了,心裏才特別的不安寧。他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哪裏出了紕漏。如果真的不是李芳儀把威殿下弄走的,難道威殿下真的來過青鸞宮?這怎麽可能?那麽小的孩子,自己一個人出入青鸞宮,會不被戍守的侍衛發現?難道也是藏在馬車的暗箱裏給送進來的?“公主,奴才想去查看一下咱們的馬車。”

    “去吧。“騰芽知道他心裏不踏實,也沒多說別的。

    小毛蛋急火火的一口氣從宮門口,奔到後頭的馬廄。

    車就停在那裏。他沒驚動旁人,自顧自的在馬車找起了痕跡。

    馬車裏裏外外,沒有一處不妥的地方。也不似褚淑華的馬車有暗箱。他心裏這才踏實一些。

    “公主回來的正是時候,湯剛剛燉好。”靜夜端著熱氣騰騰的湯放在公主手邊的桌上。“早膳公主就沒好好用,這時候多喝點湯先暖暖胃,奴婢準備了好些好吃的呢。”

    “好。”騰芽點頭,看著小毛蛋進來,少不得問:“發現了什麽線索嗎?”

    “回公主的話,並沒有。”小毛蛋總算是露出了高興的表情:“這件事情奴才總覺得有些蹊蹺。不過現在好了,隻要證明和公主沒有關係,奴才就放心了。”

    “未必。”騰芽少不得卷起了唇角。

    “公主的意思是?”小毛蛋充滿了疑惑。

    “這事情不是衝著褚淑華來的,更不是衝著李芳儀,若我沒猜錯,應該就是衝著我來的。”騰芽篤定的說:“這個人,十有八九帶著威兒來過咱們宮裏。且還是在咱們都不在宮裏的時候。她能隨意的進出,且還不被人發覺。”

    靜夜連忙搖頭:“這不可能。咱們宮裏戒備森嚴不說,且奴婢和冰玉總有一個會留在宮裏。若有人能帶著威殿下恣意進出,還不被察覺,亦或者是說,即便有人看見了,也沒覺出不妥來,這不是太奇怪了。除非這個人就是咱們宮裏的人,且他進出很平常,根本不會引起別人的主注意……”

    說到這裏,靜夜有種瘮得慌的感覺:“公主,您的意思是不是咱們宮裏有內奸啊?可是他把威殿下帶來走這麽一圈,有什麽意思呢?”

    “其實思路是對的,隻是你們想的有點複雜。”騰芽抿唇道:“或者說,是我把你們往偏路上帶了。其實他並不是非要來咱們宮裏走這一圈不可,而是他隻要摘些臘梅花,帶出去就行了。然後再在咱們宮裏,留下點威兒來過的痕跡。幾朵臘梅花拿出去,不是比帶進一個孩子來容易多了。”

    “公主說的是。”小毛蛋凜眉:“奴才這就讓人去找,看看到底有什麽痕跡留下……”

    “去找找也無妨。”騰芽微微一笑:“不過不要大張旗鼓的去找,你和靜夜叫上冰玉,你們細細留意我時長出入的地方,亦或者是我不常去的地方。不要驚動宮裏的人。我倒是想看看,咱們宮裏什麽時候混進來這樣包藏禍心的宮人。”

    “是,公主。”靜夜繃著臉,表情相當嚴肅:“讓奴婢揪出這個吃裏扒外的家夥,必然饒不了他。”

    “不要著急,咱們慢慢來。”這兩年,騰芽一直在沉澱,沉澱在這深宮之中,近乎不正常的安寧之中。慢慢的,她的性子也染上了一絲沉靜。哪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候,她也能平靜以待。

    “是,奴才會小心去辦的。”小毛蛋學著三公主的樣子,讓自己保持頭腦冷靜,和靜夜一道退了出去。

    騰芽則坐在桌邊,慢慢的喝起了湯。

    翌日,皇帝下來朝,就直接來了青鸞宮。

    彼時,騰芽正在院子裏花臘梅花。這個時候的臘梅其實已經不是很多了。倒是迎春花嬌俏動人,花枝隨著風輕輕搖曳。

    皇帝沒有讓人通傳,靜悄悄的走了進來。

    靜夜和冰玉瞥見了正要行禮,卻被皇帝使了個眼色,直接退了下去。

    騰芽花在興頭上,根本沒覺出身後有人。

    這一畫,又是好半天。直到她滿意的落下最後一筆,才展露笑顏:“我筆下的臘梅遠不如母妃畫的活靈活現。母妃還在的時候,總喜歡讓我陪著她一同賞花,看突兀的枝頭上冒出新的花芽,也看含苞待放的嬌豔。看新花滿枝熱鬧的綻放,也看春風拂過那隨風搖曳的飄零。靜夜、冰玉,你們把這幅畫拿去內務局,讓白公公好好給裱起來。我要每年都畫上一幅,看看什麽時候才能和母妃畫的一樣好。”

    冰玉和靜夜都沒應聲,騰芽不免奇怪,轉過臉才發現皇帝站在身後。

    “父皇什麽時候來的,芽兒竟然不知,實在是失禮,還請父皇恕罪。”騰芽緊忙行禮賠不是。

    皇帝卻一臉的溫和:“無妨,朕雖然來了一會,可看你畫梅也覺得心裏平靜。雖則你現在的畫技還比不上你母妃,卻也不錯了。花畫的靈動鮮活,獨有一股清新之氣。”

    “謝父皇讚許。”騰芽垂下眼眸,笑容溫婉。

    皇帝看著她這樣子,心裏越發的想念蘇荷。騰芽出落成大姑娘了,舉手投足間那股雍容沉靜的韻味,也越發的像蘇荷。

    “朕這時候過來,是想問騰威的事情。”皇帝忽然臉色一沉,像是刻意的把自己從思念裏拽出來。

    “威兒他醒了嗎?”騰芽走到皇帝身前,寧和道:“父皇想問什麽就問吧。芽兒一定會如實回答。”

    “你昨天真的沒見過威兒嗎?”皇帝眼眸深邃,與方才說話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芽兒確實沒看見威兒。當時和秦婉儀、徐麗儀一道過來嬌恩宮向褚淑華道賀,半道上瞧見恪榮宮的奴才們都在尋找威兒,芽兒就讓小毛蛋帶著人去幫著找了。原本是以為威兒貪玩,在禦花園裏躲貓貓呢,當時也沒覺著這事情會如此嚴重。”

    “朕聽聞有人瞧見,你身邊的內侍監帶著威兒在禦花園裏玩來著,隨後還往青鸞宮的方向去了。”皇帝是這麽聽的,自然也是這麽說的。隻是這話不過是隨口就說出來,他心裏根本沒多想。

    “芽兒身邊的內侍,最得力的也就屬小毛蛋了。”騰芽恭敬道:“父皇可以傳他來問問。”

    “朕已經吩咐德奐去查問。不光是查問,既然懷疑威兒來過青鸞宮,青鸞宮上下都要搜查一遍才可。”皇帝依然隻是目光深邃,並不見惱怒之色。

    騰芽連連點頭:“一切全憑父皇做主便是。”

    說完了這番話,皇帝走上近前。換了一張紙,皺眉掃了一眼那棵梅花凋零的臘梅樹,揮灑筆墨也細細的畫起來。

    騰芽默默站在一邊,認真的看著。這一幅畫完成了,德奐也來複命了。

    “把朕的畫和三公主的,一並拿去內務局,讓總管好好裱起來。”皇帝先吩咐了一句。

    德奐應聲照辦,吩咐人趕緊去內務府,隨後才道:“啟稟皇上,奴才已經查問過青鸞宮上下,並未發現有哪位宮人昨日帶著威殿下過來宮裏玩耍過。且奴才也帶著宮人仔細查找過,並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想來威殿下不見的事情,和三公主並無半點牽扯。”

    皇帝已經料到是這種結果,眼底並沒有什麽波瀾。“知道了。”

    德奐恭敬而退。

    “朕並非疑心你真的做了,可是後宮的事情就是這樣。若不給出個交代,朕恐怕這事情會越發的難以收拾。”皇帝的語氣和緩不少。

    “芽兒明白。”騰芽溫眸道:“芽兒沒做過的事情,自然是不怕仔細查清楚。查了,反而能還芽兒一個公道。隻不過這件事,危及到威兒的性命,卻不知道父皇是否要姑息?”

    她這麽問,便是已經有了線索。皇帝禁不住勾唇:“這後宮之中,到底是你最聰明。”

    “父皇過譽了,芽兒愧不敢當。”騰芽垂下頭,輕巧的笑了下。

    “說來聽聽。”皇帝來了興致。

    “現在怕是時機還不到。不如明日一早,芽兒等父皇下了朝,再去皇極宮稟明此事。”騰芽自信滿滿。

    “也好。”皇帝看著她,卻又像穿過她的容顏看向另一處。就這麽看著看著,不由得覺得心冷。“朕先回去了。”

    騰芽笑眯眯的走到皇帝身邊,握著他的手:“芽兒送父皇出去。”

    她笑逐顏開,一臉喜色,並不是真的有多高興,卻是要故意做給某人看。

    皇帝一走,騰芽馬上交了小毛蛋、靜夜和冰玉進了內室,關起門來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

    這一日,畫了半日的梅花,說了半日的話,倒是過去的極快。

    到了傍晚,小毛蛋召喚了幾個內侍監去後院。

    “你們幾個,給我好好的量一量,這幾株臘梅樹占了多大的地兒。趕明也好換差不多的樹栽種過來。”小毛蛋認真的說:“可仔細量好了,太大的樹或者太小的可都不行。三公主最喜歡在後院裏賞花描景,若是移栽過來的樹不能讓公主滿意,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們。”

    “這好好的,公主不是挺喜歡臘梅麽,怎麽又要移栽別的過來?”其中一個小太監納悶的問。

    “這不是出了威殿下的事情嗎?三公主覺得晦氣唄。”小毛蛋特意又叮囑了幾句:“記著,你們隻需要量好尺寸即刻。三公主說了,等這幾株臘梅花都謝了再移栽別的樹過來。”

    “是。”內侍監們答應的痛快,緊著開始幹活了。

    小毛蛋這才返回來,若無其事的回去當了差。

    夜深了,騰芽我再鬆軟的床鋪上,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聲音。聽著聽著,困意襲來,她不免閉上了眼睛。

    “抓住了,抓住了!”

    小毛蛋的聲音忽然響起,騰芽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冰玉和靜夜緊忙進來,給騰芽拿了披風過來。

    “到底還是沉不住氣。”騰芽微微挑眉,披上了厚厚的披風走了出去。

    隻見小毛蛋擰著個小太監,連拖帶拽的給弄了過來。

    “公主殿下,使壞的就是他。”小毛蛋氣鼓鼓的說:“就是他往那梅花樹下去挖了好半天。”

    “這三更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覺,不好好當差,去臘梅樹下頭挖什麽呢?”靜夜聲音冷厲的問。

    “奴才是想給臘梅樹測量一下尺寸,順便看看那臘梅樹的根係有多深。”那內侍監謹慎的說:“畢竟公主要移栽別的樹過來,也總要適合這原來的坑穴。”

    “是麽!你想的還挺周到的。”冰玉也沒給他好臉色:“小毛蛋不是誰了,臘梅花謝了才會移栽。到時候挖出樹來,自然知道深淺,你何必這麽心急呢?”

    “公主,奴才實在是想辦好這件事……”

    “那這些東西你怎麽解釋?”小毛蛋扔了個包袱過來。

    包袱沒有裹緊,扔到地上就散開了。

    那小太監一看,臉色就變了。

    “說吧,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了,興許還能活命。”騰芽沉冷的眸子裏,有些平日裏看不見的森冷。“但若是隱瞞,即便你死了,這事情也斷然不會就這麽算了。這世上,誰還沒有個親眷了?”

    “公主饒命。”那內侍監一聽就心慌了:“都怪奴才貪財,可這事情與奴才的家人無關……”

    騰芽頗為不耐煩:“這樣的話,你下了地府和閻羅王慢慢絮叨。我再說最後一次,你若不如實交代,哪怕你死了,本公主也必然送你的家人下去和你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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