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看了一眼柳眉，下等種族這個詞似乎是從幽鬼領域裏傳來的，現在看來，這個柳眉應該和幽鬼領域脫不了關係，又或者說，她本身也是幽鬼領域的一員。

    隻不過，如果是換做平常，程非會權當沒有聽到這個帶著汙蔑性的詞匯，可是在現在，他不想。

    那些死去的人，不管是那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是那些毫無武力的婦人，又或是那些慘死在強子和趙橫手下的青壯年，他們都是值得敬佩的。

    他們是為了自己的親人而死去，直到死的那一刻，麵上也毫無悔意。

    這樣的精神不說是在這個處處危險的神國，就說是在和平一片的現世，又有多少人能夠做的到？

    “他們不是下等種族，他們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程非緩聲說道，語氣之中帶著幾分凝重。

    “他們？值得尊敬？”柳眉聽到程非的話，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不過，隨即便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竟然說這群愚蠢至極的人值得尊敬，看來神使真的是與眾不同。”

    柳眉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掩飾，神使兩個字自然也傳到了遠處那一片鮮紅之處。

    那些還活著的人聽聞這兩個字之後，隻是稍稍看了一眼程非與花靜，眼神之中卻沒有流露出半點仇視。

    他們已經非常清楚死亡即將降臨，雖然之前仇恨神使，但是，現在使得他們死去的卻是那個來曆不明的柳眉，這一刻，他們對神使的怨念也完全沒有了。

    程非也注意到了那些看向他的眼神，他從這些眼神之中感受到的隻有平靜二字。

    “你們是按照力量判定種族等級的？”程非平靜的問道。

    “自然，這裏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弱者自然是需要為強者付出一切。”柳眉說的理所當然，“又或者，你對這個說法有意見？”

    柳眉後一句雖然是問句，但是卻充滿了調侃的意味，顯然，她並不認為程非能夠說出什麽。

    “力量的強弱，又或者說神恩的多少，那都是一種形式而已，並不能以此來判斷一切。”程非說道。

    “那你又認為，這等級該以什麽分？難道需要由神一一指明？”柳眉沒有動怒，她這是在調笑程非。

    可是，程非似乎深以為然，隻見他皺眉想了一會兒之後，便再一次開口。

    “卑鄙，貪婪，懶惰，邪惡等等，這些詞語如果匯集到一處又或者匯集到一個種族之上，那麽，這個種族便是下等種族。

    一個人又或者一個種族可以沒有力量，但是，心中必須要有某種堅守，這種堅守可以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可以是冥冥之中的某種界限，甚至也可是自己內心的某一個信念。如今，這些人，”說著，程非伸手一指，指向了那處僅剩下的幾人。

    “這些人都是為了親人而死，他們心中最後的堅守，便是那份血肉親情，他們可以說是死而無憾。雖然他們往日之間，可能也會有一些錯誤，但是，和現在這行為相比，那些錯誤都顯得微不足道，所以，他們並不是下等種族，從某種角度上說，他們甚至是已經站在了神國的頂部。”

    柳眉麵上的調笑之色越來越淡，直到程非說完最後一個字之後，她的麵色已經完全的變了。

    這樣的論調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一種隱隱的恐懼感從她的心底生出。

    這一刻，程非依舊顯得很弱，她至少稍稍動一下手指頭便能夠將其灰飛煙滅的那種，但是，那股恐懼似乎已經超越了力量的界限，那是一種層級差距的恐懼！

    不，不，不！

    我為什麽會恐懼，眼前的這個神使，隻是一個弱小的螻蟻而已，我為什麽會對一個螻蟻產生恐懼！

    我是對的，力量就是一切的衡量標準，他不過是在胡說八道而已。

    這個神使隻不過是想要以這樣的方式，從我的手下逃脫。

    對，一定是這樣！

    他隻是想要逃脫而已！

    柳眉看向程非，希望在程非麵上看到一些破綻，一些謊言的破綻，可是，入眼的隻有一片平靜。

    立時，柳眉惱火了，心中的怒火讓她恨不得直接殺了眼前這個用言語“欺騙”她的人。

    不過，在看了一眼遠處那即將結束的戰鬥，又看了一眼程非身旁一直不作言語的花靜之後，她嘴角掛上了冷笑，那雙媚眼之中，此時也完全是殘忍之意。

    那方的殺戮已經進入尾聲。

    一個看上去不過十歲的小男孩，獨自麵對著發狂的強子和趙橫。

    他看著周圍倒在血泊之中的親人們，眼淚在眼眶之中晃動，不過，他卻依然在堅持著，沒有讓淚水掉落，他認為隻要現在淚水一掉落，他就會輸。

    他的爺爺，也正是之前用滄桑的言語讓所有人振奮的老人，此刻依然活在他的心中。

    那番話，更是讓小小年級的他有了一種榮耀之感，如果他現在哭了，在死後見到爺爺，見到父母，見到玩伴的時候，一定會被嘲笑的，所以，一定不能哭。

    梗著臉，小男孩麵上露出一絲的倔強。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柳眉，看了一眼程非，看了一眼花靜，看了一眼趙玲兒之後，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隨即……

    “我要殺了你……”

    短短的一句話沒有說完，那小小的胸膛便已經被趙橫用拳頭洞穿。

    至此，所有清醒的村民，除了小女孩趙玲兒之外，已經全部死亡。

    “你說，如果讓這兩人清醒的知道，他們殺了那麽多的朋友，他們是不是也會想死？”

    柳眉笑著看向程非，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程非眉頭深皺：“你簡直就是惡魔，比魔鬼還要可怕。”

    “惡魔？魔鬼？”柳眉笑著說道，“這兩種是什麽生靈？不過，聽上去倒是挺不錯的，隻不過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柳眉雙眼看向那站在血泊之中的兩人，“力量的提升是有代價的，剛剛我讓他們兩人在一瞬間將力量提高數十倍，激發了他們體內的全部潛能，與此同時，也是在燃燒他們的生命，在生命燃燒殆盡的那一刻，便是他們迎接死亡來臨之時，而現在，他們的生命似乎已經到了盡頭，所以，快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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