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在回來的路上，就聽說孟府出了事，孟德昭已經入獄，而且顧廷鶴也被抓了，當即半路就要車夫扭轉車頭，去鄉下。

    孟莫莫十分驚訝：“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羅氏道：“我本來還滿心忐忑，不知道我撒了這樣的彌天大謊，你父親會不會饒我，誰知一夜之間，孟家竟變成這樣了，那我還回去做什麽，不如上娘家去。”

    孟莫莫覺得好笑：“娘，您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且還是朝廷誥命，您以為躲回娘家，就跟孟府沒關係了嗎？萬一爹的事兒犯大了，家眷要充軍，或是被賣為官妓，你別說回娘家，就是跑到天邊，也得把你抓回來。”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羅氏愣了一愣，嚎啕大哭：“我怎麽這麽命苦，自從嫁給你爹，處處被人看不起，繼女也欺負我，為了生個兒子，還這麽大費周折，如今好容易有了著落，你爹卻被抓了，還有可能連累我，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我才命苦呢。”孟莫莫幽幽地道，“我連親事都還沒定。本來因為娘的出身不高，我又推大姐下水，壞了名聲，親事就不好找，現在爹入獄，我們家被抄家，就更沒人願意娶我了。”

    還真是，孟莫莫還沒嫁人呢。羅氏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如果你現在嫁人，就算你爹的事會連累到家眷，是不是也沒你的事兒？”

    “是啊，禍不及出嫁女。”孟莫莫說著，情緒還是很低落。就算禍不及出嫁女，也沒人要她啊。

    羅氏想了半天，道：“要不你嫁給你表哥去。”

    這要是擱在以前，她怎麽也不會說這樣的話的，她的娘家人，她自己都瞧不上，怎麽會讓女兒嫁去呢。她一心留著孟莫莫攀個高枝兒，好揚眉吐氣呢。

    但今時不同往日，以前那些功勳貴族都瞧不上孟莫莫，現在孟府落魄了，他們怎麽可能瞧得上呢。

    孟莫莫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羅氏所說的表哥，是她自己的表哥，而非孟萋萋的表哥顧瞻，不禁黑了臉：“娘，虧您想得出來，這是讓我去做村婦嗎？”

    “傻丫頭，村婦才好呢。不對，不是村婦好，而且嫁給自己人好。”羅氏認認真真替她盤算起來，到底是自己親生的閨女，“你現在不是真的為了嫁人，而是為了避禍，對不對？”

    “對。”孟莫莫點了點頭。

    “所以才讓你嫁給表哥啊，你可以假成親。”羅氏道，“如果孟府真的倒了，你就跟著你表哥過，如果你爹到時候沒事，娘就讓你表哥給你寫休書，你們和離。隻要你爹沒事，哪怕你和離了，照樣能再找個好人家，就算找不到頂好的人家，至少比你表哥強，對不對？”

    這主意好像真不錯，羅氏的腦子居然還有這麽靈光的時候！孟莫莫喜出望外：“我聽娘的！”

    羅氏搞定了孟莫莫，開始提自己的要求了：“我今天回去，如果多帶了個孩子，你姐姐肯定饒不了我，這事兒，你得幫我。”

    “這怎麽幫啊。”孟莫莫覺得羅氏是在給她出難題，“這事兒大姐已經知道了，而且還是她發現你生了孩子，回來告訴我的。”

    “你傻啊？”羅氏道，“我就算再十惡不赦，這個親生的兒子，也是我的護身符。我就算偷抱了邵姨娘的兒子，但我現在生的這個，是貨真價實的吧？我既然有了兒子傍身，就敢把黑說成白，把白說成黑！”

    “那您打算怎麽把黑說成白，把白說成黑啊？”孟莫莫覺得羅氏說得有點道理，隻要羅氏有了親兒子，孟萋萋就得朝一邊站，更何況現在孟德昭在牢裏，正是羅氏翻雲覆雨的時候。

    羅氏道：“很簡單，我偷抱過來的那個孩子，就比你親弟弟大四個月，待會兒你提前從後門進去，先把那個孩子送出來，然後我再抱著這個孩子進去。”

    桃代李僵，再換一次？孟莫莫猶豫道：“娘，剛出生的孩子，跟四個月的孩子，差別還是挺大的吧？”

    “如果差別不大，那還叫把黑說成白，把白說成黑嗎？”羅氏瞪了她一眼，“隻要孩子是真的，你管那麽多做啥？”

    這倒也是，羅氏生的這個孩子，她剛才看過了，雖然剛出生，卻也看得出來，和孟德昭挺像的，一看就是他的兒子，誣陷都誣陷不了。

    孟莫莫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問道：“為什麽是把之前的那個孩子送出來？給邵姨娘還回去不行嗎？”

    “說你傻，你還真傻！”羅氏道，“把邵姨娘的親兒子送出去，那她現在養的這個，就鐵定是假的，她隻有假兒子，而我有真兒子，你說到時候會怎樣？”

    會怎樣？邵姨娘會倒大黴唄！孟莫莫終於明白了，掩著嘴笑。

    “不過。”羅氏不忘提醒孟莫莫道，“這事兒在你爹回家之前，你不要走漏風聲。”

    “為什麽？”孟莫莫問道。

    “這還用問嗎？”羅氏瞪了她一眼，“家裏男人都沒有了，爭這些還有什麽用？”不光男人沒有了，而且錢也沒有了，有啥好爭的？這大概就是貧賤家庭反而和睦，越富貴的人家齷齪事越多的原因吧？

    孟莫莫明白了，此時她已經對羅氏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馬車靜悄悄地停在了孟府的後門口，感謝抄家，好多奴仆趁機跑了，此時後門口靜悄悄的，連個守門的婆子都沒有。

    孟莫莫帶著丫鬟先下車，輕手輕腳地撬開了門。

    她們沿著已經長滿雜草的小路，彎著腰，偷偷到了梨花白的後門口。因為羅氏在尼姑庵住了好久，梨花白也沒什麽人，她們非常順利就到了屋內，找到了那個孩子。

    四個月大的孩子，抱在奶娘的懷裏，已經會笑了。孟莫莫看了他一會兒，擔心他哭，便對奶娘道：“你抱著孩子，跟我走吧。”

    奶娘是羅氏特意找來的，見吩咐的人是二小姐，心想二小姐是羅氏的親生閨女，因此也不多想，就抱著孩子跟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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