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湛生起火盆，給孟萋萋烤起了衣裳，他一邊烤著，一邊側目朝床上看去，隻見孟萋萋將被子扯得高高的，隻露出秀美的側顏。在這一刻，佳人在側，歲月靜好，他真希望他們隻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隻用恩愛到老，什麽也不用顧及。

    隻可惜，他並非平民百姓，她也並非普通民女，特別是多年前的舊怨，注定讓他們沒法過平平淡淡、安安靜靜的生活。

    衣裳很快烤幹，齊湛給孟萋萋拿去床上，然後退至門外，給她帶上了門。

    孟萋萋鑽出被窩，迅速穿好了衣裳。她打開門，齊湛就站在屋簷下，而雨，越下越大了。

    他們兩人並肩站著看雨，默默無言。不知過了多久，齊湛終於出聲了：“如意，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娶你。”

    孟萋萋好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可是她什麽也說不出口。萬一，萬一孟德昭真的就是當年害死齊光耀的凶手之一，她能懇求齊湛看在她的份上，饒孟德昭一命嗎？不，她開不了這個口。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即便齊湛心裏有她，也不能因為她，就枉顧父仇，不然哪能稱得上人子。

    可是，孟德昭是她的親生父親，是養育了她十幾年，把她捧在掌心裏當明珠一般寵了十幾年的父親，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一切都好像一個死結，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想想本來也是，既然有殺父深仇，他們就不該定親，不然這日子怎麽過。

    可是，他們的親事，是皇上禦賜的，不可輕易退親，所以，他們這輩子都注定在相愛相殺中度過嗎？

    孟萋萋腦子裏一團亂麻，不顧天上還下著雨，猛地衝進了雨中。

    剛給她把衣裳烤幹，又去淋雨？！齊湛氣急，跟著衝進雨裏，不管三七二十一，扛了孟萋萋就走。

    他一口氣把孟萋萋扛進小屋，扔到了床上，孟萋萋拚命掙紮，想要起來，齊湛一時想不到製服她的辦法，隻好欺身壓了上去，把她壓在了床上。

    孟萋萋終於沒法動彈了，可是齊湛的呼吸卻漸漸粗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孟萋萋明顯感到了齊湛的變化，使勁推他：“你不是尚在孝中嗎，你不是連我的布料都不肯收嗎，你這是在做什麽？！”

    齊湛聲音沙啞，用力按住了她的肩頭：“別動。”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低沉，像是帶著蠱惑的氣息，孟萋萋登時不敢再動了。

    齊湛伏在她的身上，半晌方才調勻了氣息，慢慢地坐起身來。

    孟萋萋翻過身，趴在床上，哭了起來。

    齊湛彎下腰，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別哭。”

    孟德昭還在牢裏，怎麽可能沒事，孟萋萋哭得更傷心了。原來麵對朝堂，麵對政治，她是這樣的無能為力。

    齊湛輕輕地撫著她的背，道：“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孟萋萋抬起淚眼，問他：“我爹什麽時候能回來？”

    齊湛沉默著，別過臉去。

    他沒有回答“我不知道”，或者回答“我去打聽”，而是沉默，什麽話都不說。

    孟萋萋仿佛明白了一切，突然心如死灰。

    漸漸地雨停了，齊湛牽了馬過來，把她抱上了馬，隨後自己也騎了上去。

    他要和她同騎一匹馬回去嗎？他怎麽突然就不避諱了？難道孟德昭真的沒救了，所以他也懶得顧忌什麽了嗎？孟萋萋低垂著眼簾，心中晦澀難忍。

    一時到了孟府，齊湛把孟萋萋抱下車，送進了府內，此時羅氏和孟莫莫都已經回來了，她們聽說齊湛來了，齊齊衝出來，但看到他，卻又什麽都不敢說了。

    齊湛衝她們微微點頭，轉身離去。

    羅氏和孟莫莫馬上圍住了孟萋萋。羅氏急切問道：“原來你去找齊公子了，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孟萋萋搖了搖頭。

    羅氏瞧著她神色不對，倒是沒朝別的地方想，畢竟齊湛尚在孝中，若是亂來，除非他不要前程了。

    孟莫莫盯著孟萋萋看了一會兒，問道：“爹入獄的事，真的跟齊湛有關，對不對？”

    孟萋萋竟反駁不出，隻道：“他不肯承認。”

    不肯承認，而沒有斷然否定，那就是真的有這麽回事了？孟莫莫氣道：“看你這都是什麽未婚夫婿，居然把未來的老丈人給弄到牢裏去了，我不管，你趕緊去找齊湛，務必要把爹救出來！”

    羅氏卻沒有同孟萋萋糾纏，而是把孟莫莫叫回了梨花白。

    孟莫莫不滿道：“娘，你怎麽維護起孟萋萋來了？就因為她跟您做了交易，不追究你換兒子的責任？”

    “你傻啊？”羅氏戳著她的額頭道，“都這種時候了，我還怕她戳穿我？我是想著，既然這一切都是齊湛幹的，他為了報仇，隻怕什麽都做得出來，我們女眷去當官妓，也是遲早的，既然如此，那我得趕緊把你嫁出去。”

    “好，我聽娘的。”孟莫莫想著今天在安樂園所受的屈辱，突然覺得出嫁也是不錯的選擇，雖然嫁給表哥，就得去鄉下生活，但起碼可以暫時脫離貴女的圈子，不用再看她們的臉色了。

    羅氏做了決定，便命人把孟萋萋叫了來，道：“我看你父親的事，凶多吉少，你是已經訂了親的人，什麽都不怕，但我卻得為你妹妹考慮，所以想把她許給我娘家的侄子，你看如何？”

    事到如今，自然是保命更重要，孟萋萋毫無異議，舉雙手讚成。

    羅氏又道：“你就這麽一個妹妹，倉促之間嫁人，已經夠委屈了，你這當姐姐的，是不是得為她添點妝，置辦幾件嫁妝？”

    搞半天特意把她叫過來，不是為了尊重她的意見，而是為了要嫁妝？說實話，孟萋萋並不是小氣的人，既然嫁人是正經事，那她不會吝嗇，但是家裏這些人麵前，她卻極怕露財，生怕一旦拿出嫁妝來，剩下的錢也會被羅氏盯上。

    可是，孟萋萋出嫁，總得要點嫁妝的，不然也太丟臉了。孟萋萋想了又想，終於想出個主意來，對羅氏道：“我一點兒錢都沒有，怎麽給莫莫辦嫁妝？不過我可以去我舅舅家碰碰運氣，我舅舅雖然也被捕入獄，但家沒有抄，我去借點錢來，給莫莫把嫁妝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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