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小丫鬟點了油燈送上來，照亮了桌上的筆和紙。

    她們的影子被拉得老長，然而阿碧還是沒能學會寫“佛”字。

    孟萋萋倒是心平氣和，但阿碧卻是毛躁得不得了。

    在再一次寫錯一個“佛”字後，阿碧再也忍不住，摔了筆：“我不學了，寫字怎麽這麽難！”

    孟萋萋安慰她道：“阿碧姐姐，你別著急，慢慢來，咱們一天學不會，就學兩天，兩天學不會，就學三天，總有一天能學會的。”

    “如果今天學不會，又有什麽用？！”阿碧卻道，“明天就是夫人的生辰，我還指著這個露臉呢！”

    原來是為了夫人的生辰，怪不得這麽性急。孟萋萋柔柔地笑著，道：“如果是這樣，倒還好辦了。”

    “怎麽就好辦了？”阿碧這會兒煩躁得很，語氣很衝。

    孟萋萋道：“我幫阿碧姐姐寫一個佛字，你拿去送給夫人，就說是你自己寫的，不就好了？”

    還可以這樣？阿碧有點愣：“你願意？”

    “這我有什麽不願意的？一個字而已。”孟萋萋道，“我現在是阿碧姐姐的人，為阿碧姐姐寫一個字，又有什麽了不起呢？阿碧姐姐，不瞞你說，我已經知道阿橙得寵的原因了，不管怎麽樣，我總是希望你壓過阿橙一頭的，不然她得寵，我有什麽好處？如果阿碧姐姐得寵，肯定會提攜我的，對吧？”

    原來阿紫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不過人有所圖，倒值得信了，那些看起來無欲無求的，才是花花腸子最多的。阿碧想著，臉上露出了笑容來，道：“難得你想得透徹，你說得對，隻有我得寵了，才會提攜你。”

    孟萋萋道：“那我現在就寫？”

    “現在就寫！”阿碧馬上把椅子讓了出來。

    孟萋萋鋪開一張新紙，寫了一個“佛”字。

    阿碧看了，皺眉道：“怎麽沒你剛才寫得好？”

    孟萋萋解釋道：“阿碧姐姐，你才剛學寫字，如果寫得太好，反而會引起夫人的懷疑，我覺得這樣字體端正，卻又不出挑，剛剛好。”

    對呀，她怎麽沒想到？阿碧這下真高興了：“沒想到你這樣細心。”

    “我會一直這樣細心，為阿碧姐姐著想的。”孟萋萋很認真地道。

    在這一刻，阿碧對孟萋萋真是滿意極了，連連拍了她的肩膀好幾下：“如果我這次真能壓過阿橙一頭，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那我恭祝阿碧姐姐心想事成了。”孟萋萋說著，給阿碧福了一福。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阿碧說著，小心翼翼地把那張字收了起來。

    孟萋萋又行了一禮，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阿池和阿淺早已經睡了，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孟萋萋抱著腿，坐在床上，卻是毫無睡意，不知道父親在獄中可好，不知道齊湛現在怎麽樣。她這兩天刻意地不去想他，但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思念，真想趕緊拿到那一件東西，去和他團聚。

    第二天，阿碧起了個大早，梳妝一新，和其他丫鬟一起，候在了夫人房裏。

    王夫人起床後，她們排成一排，上前磕頭，恭祝夫人生辰安康。

    王夫人心情很不錯，給她們發了賞錢。

    阿橙上前，獻上了一幅字畫，畫的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王夫人見了很是高興，道：“阿橙不但會寫字，還會畫畫了。”

    有這樣一個能寫會畫的大丫鬟，走出去格外有麵子。

    阿橙故意衝阿碧挑了挑眉，道：“夫人謬讚了，阿碧準備的生辰禮物，肯定比我的好。”

    “哦？”王夫人抬頭朝阿碧看去。

    阿碧從懷中取出一卷紙來，道：“我剛學會寫字，可比不上阿橙。”

    “你學會寫字了？王夫人很是驚訝。

    “剛剛學會的。”阿碧謙遜地笑著，把紙卷展開，鋪到了王夫人麵前。

    紙卷上，寫著鬥大的一個“佛”字。

    王夫人仔細地看了看，道：“這字雖然顯得稚嫩，但仔細看看，好像比阿橙寫得更好呢。”

    更關鍵的是，心意也好，這樣一個佛字，可比什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更合她的心意。

    阿橙聽了，臉上登時掛不住，但嘴上還得誇：“我就說嘛，阿碧的禮物肯定比我的好。”

    王夫人很是高興，叫來了貼身的牛婆子：“你把阿碧寫的這幅字，掛到我的小佛堂去。”

    什麽？！夫人竟給了阿碧這樣大的臉麵？！這字若是掛到小佛堂，以後她真就得被阿碧踩在腳底下了！阿橙心中大慌。

    這時阿朱從後麵扯了她兩下，小聲地道：“阿碧這人最沉不住氣，若是會寫字，早就嚷嚷了，怎麽會等到現在？她怎麽突然就會寫字了呢？”

    經阿朱這一提醒，阿橙也覺得奇怪了，馬上出聲道：“夫人，阿碧的字寫得這樣好，我們都想見識一下。”

    阿朱馬上幫腔：“對啊，夫人，讓阿碧姐姐當場給我們寫幾個字吧，我們想要學習一下。”

    丫鬟們愛學習，這是好事，王夫人沒有多想，馬上笑著地阿碧道：“阿碧，那你就寫幾個吧。”

    讓她當場寫字？！阿碧幾乎被嚇傻了，半晌方才想起來開口：“夫人，當場寫就不必了吧，我的字也沒有那樣好，再說這裏也沒有筆墨紙硯。”

    “筆墨紙硯還不容易嗎？”阿橙說著，親自去取了筆墨紙硯來，擺到了桌上，“阿碧，你就別藏私了，快寫給我們看看吧。”

    阿碧後背冷汗直冒，但眾目睽睽之下，又沒法落跑，隻得硬著頭皮走到桌子前，提起了筆。

    她一麵回憶昨天孟萋萋教的情形，一麵在紙上寫起了“佛”字，心想隻要寫對了，就可以蒙混過關了，畢竟她剛學會，寫得不好很正常。

    然而她還沒寫完，阿橙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碧，你這‘佛’字寫錯了。”

    阿朱仔細對照了前後兩副字，道：“這字跡也不一樣，送給夫人的這一副，字是端端正正的，而阿碧姐姐現在寫的這一副，歪七豎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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