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仔細對比了先後兩副字，十分肯定地道：“這絕對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王夫人一錘定音，在場所有丫鬟的目光，頓時齊刷刷地看向了阿碧。

    屋內鴉雀無聲。

    阿碧後背冷汗淋漓，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

    其實吧，如果自己不會寫字，或者寫得不好，請別人寫一幅墨寶送人，是很常見的事情，王夫人也不會介意，但是說謊，把別人寫的字裝成自己寫的，這就不一樣了。

    王夫人看著阿碧的目光沉了下去：“說，這一副‘佛’字，是誰寫的？！”

    事到如此，阿碧無法相瞞，隻得說了實情：“是阿紫幫我寫的。”

    丫鬟們驚訝不已，一個剛進門的小丫鬟，居然會寫字？

    王夫人當即吩咐阿朱：“去把阿紫叫來。”

    阿朱領命而去，不過她心裏恨著孟萋萋，到了丫鬟們的住處，嚇唬孟萋萋道：“你幫阿碧寫的字，觸怒了夫人，夫人大發雷霆，叫你過去，不過我還是勸你趕緊躲起來，等夫人氣消了再說，不然把你發賣出去都有可能。”

    孟萋萋卻道：“我們身為奴仆，惹了主人生氣，就該去領罰，怎麽能躲呢，那豈不是罪加一等嗎？”

    阿朱沒想到她居然這麽不好哄，隻好把她帶去了夫人那裏。

    孟萋萋走進房間，發現大小丫鬟居然都在，阿碧俯身跪在夫人麵前，把頭埋得低低的，但卻仍能感覺到她緊張到絕望的情緒。

    孟萋萋走到王夫人麵前，福下身去：“夫人，您找奴婢？”

    王夫人仔細看她行禮的姿勢，竟覺得比帶她的阿碧還標準些，但想想她是專門為青樓準備的女子，心裏又有些不舒服。她指了阿碧先前獻上的那幅字，問她道：“這是你寫的？”

    孟萋萋矢口否認：“不是，這是我教阿碧姐姐寫字的時候，握著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寫的，所以嚴格說來，是阿碧姐姐寫的。”

    手把手教的？王夫人不肯輕易相信，指了桌上的筆墨紙硯，道：“你去寫一個‘佛’字給我看。”

    孟萋萋點點頭，走到桌前坐好，提筆寫了一個“佛”字。

    這個“佛”字，寫的端莊古樸，大方無比，比阿碧獻上的那個好多了，甚至比阿橙寫得都好，這絕對不是一個人寫的。

    孟萋萋甚至還寫了個草書的“佛”，那就寫得更好了。

    王夫人看過之後，竟有了把她的字懸掛在小佛堂的念頭，道：“這筆力，應該苦練過十年以上，阿碧剛才獻上的‘佛’字，不是她寫的。”

    孟萋萋把阿碧叫到桌邊坐下，從身後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地又寫了一個“佛”字，這個“佛”字，就和阿碧先前獻上的那個“佛”字，一模一樣了。

    王夫人的眉心微微舒展開來，但在看向阿碧的時候，還是麵色不虞：“既然如此，剛才你為什麽要說是阿紫寫的？”

    阿碧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眼見得王夫人的臉色又要晴轉多雲，孟萋萋忙道：“可能阿碧姐姐以為我扶著她的手寫，就算是我寫的吧。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我寫的，一切但憑夫人決斷。”

    這丫頭也太會說話了，王夫人突然覺得孟萋萋比阿碧和阿橙都強，完全把她們倆給比下去了。

    雖然出身不太好，但是，這是在她房裏，又不是在少爺房裏，要什麽緊呢？王夫人想著，道：“從明天開始，阿紫就跟在我身邊伺候吧。”

    此言一出，別說阿碧，就連阿橙、阿朱都瞪大了眼睛。

    阿朱十分不甘心，碰了碰阿橙，阿橙會過意來，問王夫人道：“夫人，阿紫剛進府，還沒有品級呢。”

    王夫人道：“剛進府就升等也不太好，就先這樣吧，伺候我幾天再說。”

    阿橙忙道：“夫人，讓一個沒有品級的丫鬟伺候您，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她伺候不好，這不是還有你們麽？”王夫人不以為意。

    放著這麽好的一個丫鬟不用，豈不是浪費？再說等級在丫鬟們看來就是天，但在王夫人看來，卻什麽都不是，管他幾等丫鬟，用起來順手就行。

    孟萋萋連忙跪下，磕頭謝恩。

    雖然依舊沒有品級，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以後可以接近王夫人了。

    王夫人說得是第二天來伺候，所以孟萋萋謝過恩後，就下去了。

    阿碧沒有想到，這樣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抹著冷汗爬起來，把“佛”字收好了。

    王夫人沒有再提她的字，但對她依舊和以前一樣看，甚至比以前還冷淡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阿橙忍不住奚落阿碧：“阿碧，你教的丫鬟真是好，剛跟著你沒幾天，就能貼身伺候夫人了呢，你看看我們，當初熬了多少年，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上來。”

    阿碧聽了阿橙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今天孟萋萋救了她，她原本應該感激的，但一想到她居然可以貼身伺候夫人了，心裏又很生氣。

    照這樣子，再過不了多久，孟萋萋豈不是要越過她，爬到她的頭上去了？阿碧越想越有危機感，但卻不肯在阿橙麵前服輸，於是道：“夫人屋裏一等大丫鬟的位置，本來就還剩兩個，與其讓阿朱這樣的人爬上來，還不如是我自己帶的人爬上來吧？”

    這話聽起來挺有道理的，阿橙一時竟反駁不出，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阿朱在旁邊聽見，委屈極了；“阿碧姐姐，什麽叫與其讓阿朱這樣的人爬上來？我可是一心為你的。”

    “一心為我？少裝好人了。”阿碧毫不客氣地道，“剛才在夫人屋裏，你可是千方百計地想踩我一腳。”

    阿朱啞口無言，絞著手帕子，看著阿碧走遠了。

    王夫人要孟萋萋貼身伺候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王府。孟萋萋即便坐在屋裏哪裏都沒去，也有無數的人找上門來，和她套近乎。

    像她這樣，沒有品級就能貼身伺候主人的可不多，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不管怎樣，先混個臉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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