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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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給嘉仇送完晚飯,沒有喘息地又準備去飯店,被他拉住。

    “扇子,今晚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的腿還傷著,不要隨便亂跑了。”

    今天他似乎精神不錯,攬著我的腰開始耍無賴,“在這兒我都呆了好幾天了,躺得都要長草。而且你成天不在,我也想你啊……”

    最後一句話,是他埋在我脖子裏中低聲說的。

    輕輕搖晃著手臂,他繼續攻陷我,“好嘛好嘛?”

    雖然形容起來有點違和,但我總算是體會了一把,什麽叫美色誤國了。

    拗不過他,我帶他一起來了飯店裏。找了個小馬紮,我安置他坐好,傷腿小心地架在了地上,“不疼吧?”

    嘉仇瘦了很多,整個人輪廓更加鮮明,鼻梁挺直,臉色稍白,一笑起來都能讓人頭暈目眩,“不疼。”

    回贈了他一個傻笑,我帶起手套,開始努力洗起碗來。

    攏好了一碟碗,我準備送去廚房,嘉仇自告奮勇地說要幫我送去,還生怕我不答應,一拐一拐地搶過筐子就走。

    拿他沒有辦法,我連聲叮囑了他幾聲,便趕去隔壁一家飯店裏繼續幹活。

    其實嘉仇這人也很表裏不一,乍一看,性子高冷張狂,難以接近,一瞥眼能夠讓小女生又害怕又高興的那種。

    而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發現他心裏其實住著個長不大的小男孩,愛逞強,愛玩鬧,尤其是動不動就會臉紅害羞,偏偏還死鴨子嘴硬。

    這麽想著,我忍不住咧嘴笑了,隻覺得渾身冒出了使不完的力氣。

    正在這時,飯店裏一個認識的阿姨喊了我一聲,“蘇扇,前麵有人找你!”

    我連忙將手在衣服上擦擦,“是誰啊?”

    “不知道,就說是你熟人。”

    我以為是嘉仇出什麽事了,毫不遲疑地跑了出去,來到了街尾的垃圾桶旁邊。

    這裏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哥,你在哪兒?”

    東張西望地尋找嘉仇的身影,我還沒有來得及疑惑,背後冷不丁冒出一道陰森的聲音。

    “哥哥沒有,爸爸你也忘了嗎?”

    表情瞬間僵硬在臉上,我扭動著脖子,聽到骨節中傳來咯吱咯吱的生硬聲音。

    章建鬆慢慢從路燈下走了出來,燈光映照著他黑紅色的臉龐,那上麵的獰笑宛如鬼門關裏跑出的惡鬼。

    我腦袋裏的弦一瞬間崩斷,拔腿就跑,還沒有跑出兩步,就捂住嘴巴,一下子拖了回去。

    任由我死命掙紮,章建鬆隻是捏著我的脖子,榨幹嗓子裏的氧氣,憋得我的通紅,開始不斷抓撓他的手指。

    “鬆、鬆開……”

    章建鬆粗壯的手指毫不留情,幾乎要卡進我的喉骨裏,語氣恨恨,“你跑啊,很厲害啊,讓老子給你收拾爛攤子,連工作都沒了!”

    鐵拳持續地往我身上送著,打得我眼冒金星,手腳掙紮的力氣也越來越小。

    此時,我看到嘉仇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怒喝著,“章建鬆,我殺了你!”

    隨手將我扔到地上,章建鬆危險地抽了抽嘴角,朝地上吐了口濃痰,“老子正要找你,你倒是送上門了!”

    一身腱子肉的章建鬆,和大病在身的嘉仇,根本就毫無懸念。

    章建鬆心腸歹毒,專門往嘉仇的傷腿上踹,直接把人踹翻在了地上。

    一拳一腳上去,嘉仇的鼻子裏嘴巴裏都開始往外冒血,血流披麵。

    尤嫌不過癮,他四處環顧,幹脆抄起了地上的鐵桶,直接往嘉仇身上砸去!

    哐……

    鐵桶的一麵被砸得變形,滾落去了一旁,嘉仇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抽搐般痛得發抖。

    哼了一聲,章建鬆捏著我的脖子,轉身拖走。

    我抓他,撓他,幹脆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任你是鐵皮銅骨,我就是死死不撒口,硬是要撕你一塊肉來!

    猛一吃痛,章建鬆火來了,劈頭蓋臉地抽我,抽得我眼睛都腫了,就是不鬆口。

    當大掌再一次高高舉起,我本能地害怕閉眼,卻在眼簾一線中,見到了鮮血淋漓的嘉仇衝了過來……

    一陣重擊聲,然後,是一聲章建鬆劇烈的慘叫。

    他捂著腿間,嘶嘶地吼著,在地上不停翻滾。青筋幾乎要從他的脖間暴出來一樣。

    痛得五官移位,章建鬆看向嘉仇的眼裏幾乎在噴火,“你,你!”

    當啷,嘉仇手裏的廢棄鋼筋掉在地上,隨即,他自己也跟抽走了骨頭一樣,斜斜地倒了下去。

    我慌忙爬到他身邊,不知所措地大哭。這一切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我的腦袋裏幾乎是一片空白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街口傳來了警車鳴笛聲,嗚嗚哇哇,將所有人都兜入了網中……

    當我渾身是血地出現在那家會所門口,所有人側目而視,連拉客的女郎都驚呼了一聲。

    她嫌我晦氣,跺著腳趕我走。我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任憑周圍的人打量,絲毫不在乎。

    抬頭看著會所燈光閃耀的招牌,一瞬間點亮了我熄滅的眼眸。我奮不顧身地向往裏麵衝,有保安衝出來,想將我拖走。

    死命扒著門柱,我在朝著大廳裏大聲喊巧姐的名字。可是舞廳裏的音樂聲太大,任憑我叫破喉嚨,也隻是如一滴水滴進了湖中,一閃而過。

    被扔垃圾一樣扔到地上,我不死心,高舉著那張名片,衝著樓上大喊。

    “巧姐,你救救我,我什麽都願意做!”

    我知道,那個女人一定正在樓上看著,注視著一切,她身上那股特有的香氣都已經飄到了我的鼻尖。

    可是她沒有回應我,隨我像個瘋子一樣,在下麵喊到聲嘶力竭。

    在我快要耗盡最後的力氣時,樓上的那扇玻璃窗打開了。

    巧姐穿著一身翠綠色的旗袍,站在窗口,宛如插在花瓶中,盛放到旁逸斜出的一支百合。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把她帶上來。”

    被扔在柔軟的地毯上,我瑟縮地抖了抖,抬頭望著坐在沙發上抽煙的巧姐。

    翹著二郎腿,雪白的兩條腿交疊在一起,曖昧的曲線一直到很裏麵,引人遐思。她彎下腰,手肘撐在膝蓋上,對著我的臉吹了口煙。

    我被她嗆得咳嗽,換來了她一聲輕笑。

    “你來找我,想做什麽?”

    我說,“我想要錢。”

    她又吸了一口,“理由呢。”

    想到身陷囹圄的嘉仇,我沙啞的嗓子幾乎說不出聲,“為了救命。”

    挑了挑眉毛,巧姐非常淡定地接受了這個理由,“那我也告訴你,來這裏賺錢,有多有少,你想賺哪一種?”

    看我紅著眼睛不說話,她輕輕一笑,一口煙嗓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風情。

    “第一類,當你之前應聘的公關,陪吃陪喝,三五千了不得了。第二類,公關出台,遇到好點的客人,能有一個月一萬。”

    撚滅了香煙,巧姐吹出最後一口煙,“最後一種,跟我走。”

    我那時,腦袋裏隻有一個念頭,“跟你走,你給我多少錢?”

    她沒有回答,而是褪下了手腕上一隻玉鐲子。

    轉動著鐲子,燈光從通透的玉石中灑下來,那股碧綠幾乎在盈盈流動。

    一轉動手指,我眼睜睜看著鐲子在我麵前落下,瞬間摔成了兩半。

    “你跟了我,隻要夠努力,這種幾千塊的小玩意,你想摔多少都夠。”

    這句話漸漸迷惑了我的心,此時我對於金錢的渴求已經到達了頂峰。

    可是我不傻,“你是要我和人家睡覺嗎?”

    也許是我過於直白的話很可笑,逗得巧姐笑出了聲,“傻孩子,你跟了我,不是為了出台,而是當了我的奴。”

    我不懂,癡癡地看著她。

    她說,“我是主人,你是奴隸,你的一切需求我都會滿足你,甚至能給你最好的。等到我需要你的那一天,你就要為主人奉獻一切,明白嗎?”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紅唇,我又嗅到了那股荼蘼腐敗的芳香,一點點地侵入了我的心脾之中。

    後來我年紀漸長,見識到了巧姐的本事。她手底下掌管著很多圈子,有字母圈,有調教圈,最下等的,就是奴圈。

    斷斷續續,巧姐收過不少的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十六七歲,最小的才十二三。新奴入手,舊奴專賣,她不斷重複著這樣的買賣,憑借著一手好本事,坐上了圈子裏的第一把交椅。

    是時,我尚不懂什麽主人奴隸,但是我知道,這就是把自己給了她。

    “我跟你走。”

    巧姐微微有些詫異,“你不需要考慮考慮?”

    看我搖頭搖得決絕,她看了我一會兒,眼神複雜。不再拖遝,她找出個文件,讓我在上麵簽字。

    掃了一眼文件的橫頭,寫著夜色如夢四個字。

    後來的後來,我問過巧姐,為什麽要把我帶進如夢,帶到她身邊。

    她告訴我,因為我還有恐懼,還有掙紮的渴望。隻要抓住我眼裏的那一點點感情和希望,我一定會火得一塌糊塗。

    事實證明,她說得對了。

    等我簽完名,巧姐喊來了個下屬,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接著對我說,“你跟著阿祥走,有什麽要求告訴他,他會幫你擺平一切。”

    離開了會所,阿祥開車載著我,直奔看守所而去。

    不久前的那一場鬥毆裏,昏迷的章建鬆送上了救護車,而嘉仇和我直接被壓進了警車帶走。

    我未成年,而且沒有犯罪事實,當場就被釋放;可是嘉仇,卻被警察扣留了下來。

    辦案的警察不讓我去看他,並且明明白白告訴我,要麽掏錢私了,要麽嘉仇扣押4時,直接被提審。

    我哆嗦地問他,如果提審會怎麽樣?

    他說,還能怎麽樣,坐牢,賠錢。

    那一瞬間,我眼裏充滿了仇恨。該坐牢的是章建鬆,該判刑的也該是章建鬆,為什麽現在去掉了個個兒,黑白顛倒了?!

    沒有人聽我喊冤,警察把我趕出了派出所,扔下一句話,籌錢。

    於是,才有了我不久後,拿著名片去賤賣自己的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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