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坐地起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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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為,他們帶我去的地方應該是森羅可怖的搏擊拳場,或者是無法無天的地下會所,沒想到,最後卻來到了遠郊一處清幽的山中別墅裏。

    別墅的鐵門打開,兩個黑衣人的職責便結束,隻讓我一個人走進去。

    在茵茵如碧玉的草坪上走了一會兒,一棟簡單的白灰建築出現在我眼前。不過沒有我想象中的仆從成群,隻有一個中年男人蹲在門口修建花枝,看樣子是個花匠。

    走到花匠身邊,我朝他打了聲招呼,“你好,請問你知道這家主人在哪嗎?”

    花匠抬起頭,倒是讓我吃了一驚。

    他大約五十出頭,長得很是斯文,比起工匠更像是個老師,偏偏被嘴角的裂口所毀。一道縫線的疤痕從右嘴角一直延伸到下巴頜,傷口很不規整,像是活活被撕裂的。

    他打量了我一會兒,“你找他幹嘛?”

    口氣這樣理所當然,好似他和主人平起平坐一樣。

    “這,我……他讓我來說點事情。”

    看我支支吾吾,他摘下了滿是泥濘的白手套,放下工具,自顧自地坐到了草坪中央的躺椅上,還大方地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下說。”

    是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連忙推拒,“不了,我還是等主人出來再說。”

    “你不是已經見到了?”

    他輕飄飄地說著,卻讓我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遲鈍了好久之後,我才知道自己出了個大糗,錯把人家當成了花匠。

    我訕訕地坐在對麵的椅子上,他也不急著開口,不慌不忙地沏茶斟杯,一口一口啜飲著,完全就是忽視我存在的樣子。

    隻是如今人在屋簷下,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耐心和心思,默默等待他屈尊開口,一邊在心裏盤算著待會如何應付。

    想到這裏,我心裏隱隱就是一陣絕望,像我這種上來就將人得罪的倒黴蛋,世界上怕是也找不到幾個吧?

    半個小時之後,他終於一杯茶下肚,緩緩將手裏的茶杯放下,杯底落在碟子上,清脆有聲,也讓我心驚肉跳了一把。

    “你叫什麽?”

    “……蘇扇。”

    “哦,蘇扇……你和嘉仇是什麽關係?”

    愣了片刻,我斟酌了一會兒,硬著頭皮說,“我是……是他未婚妻。”

    這個答案換來了對方一笑,本該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微笑,在他臉上,卻變成了一個血口大張的恐怖表情。

    我如同渾身澆滿了涼水,扔在寒冬的冰天雪地之中,很快就感覺整個人如同從腳底凍到了後腦勺,霎時間就僵成了一塊冰雕。

    手緊緊捏著牛仔褲腿,我心裏很是惶恐,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答案有觸怒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幸好,對方下一句緩解了我的焦灼,“我比你虛長點歲數,倚老賣老,就喊你小蘇吧。既然你是嘉仇的未婚妻,那就和他一樣,喊我官叔。”

    聽他心情還算不錯,我大著膽子抬起頭來,怯怯地喊了一聲“官叔”。

    官叔語氣寬和,“你倒不像個傻孩子,不過明知道我這裏不是好地方,上來就說是未婚妻,不怕我到時候拿你開刀嗎?”

    我吞了口唾沫,每說一個字都是在刀尖上走路,生怕錯了一步,“我……我不敢騙您。”

    似乎這個誠實的回答讓他心情不錯,笑嗬嗬地說了句好,讓我悄悄鬆了口氣,隱隱覺得,這個官叔好像還挺好說話的。

    等到之後,我聽說了這個“官叔”的真實身份之後,方才知道我此時傻乎乎的心思有多麽的危險。

    官叔,道上都喊他官疤,尊稱一句官爺。他幹的都是真正暴利的買賣,而且不是一本萬利,是無本萬利。拐賣婦女、販賣器官、走私販毒,隻要是賺錢的,他都沾了把手。

    嚴格說起來,他連個黑都算不上,他不講道義,不認情麵,隻是單純地為了錢而賺錢。

    所以這麽一比,我當時心中覺得他還很隨和的念頭,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重新倒了一杯茶,官叔晃了晃杯中浮起的茶葉,才又問我,“嘉仇打拳的事情,你知道嗎。”

    “恩……聽他說起過一點。”

    他似乎是有感而發,“嘉仇真是難得的好苗子,肯吃苦又夠聰明,才一年多功夫,就爬到了這個位置,隻是,可惜了啊。”

    心中一個咯噔,我不知道這“可惜”背後代表著什麽,但是我知道,這肯定不是好話,“官……叔,您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官叔搖搖頭,“你這個未婚妻都不知道,我隻是他的老板,又怎麽會知道。”

    站起身,他撣了撣身上沾上的泥土,負手說,“來,小蘇,我帶你看點東西。”

    走進了大廳裏,房子裏麵和外麵倒是表裏如一,一樣簡單樸素,就像是最簡單的樣板房,整個偌大客廳,空空蕩蕩,最值錢的裝飾品恐怕還是正中央的真皮沙發。

    一屁股坐進沙發裏,官叔朝身後的手下側耳吩咐了一句,接著拍了拍身邊,“小蘇,坐到我身邊來。”

    同手同腳地走過去,我不敢挨到他,盡量選擇了一個遠一點的距離坐下,渾身繃得筆直筆直。

    一聲輕微的嘶嘶聲響起,接著白色的牆壁上打下了一道投影。

    波動兩下後,裏麵彈出了一個昏暗的場景四周環狀坐滿了男男女女,有的叫好有的叫罵,氣氛炒得沸反盈天。

    而所有人的火熱視線都集中在一處頭頂巨大的探照燈之下,映照出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這籠子足足有三米多高,是全封閉式,唯一的出入口還被鐵鏈拴起,變成了一個插翅難逃的囚籠。

    籠子裏麵搭建出了一個簡易的格鬥擂台,四四方方,供兩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站著。

    紅衣裁判一聲哨響,那兩人如同饑餓許久的野獸,瞬間就廝鬥起來。

    開始是互相試探,一拳一拳加大力道,周圍的觀眾嫌看的不過癮,吵吵嚷嚷地讓他們不要磨洋工。

    這句話,如同瞬間點燃了火藥的引線一樣,其中一個藍衣拳手瞬間一下撲打上去,拳頭打得霍霍生風,將對方猛地釘在地上。

    兩個人彼此都不說話,隻有越喘越重的呼吸聲,在攝像機不斷抖動的畫麵裏,都能清晰聽見。

    一山不容二虎,何況現在已經動了殺心,除了咬穿對方的喉嚨,吮血吃肉,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藍衣拳手雖然初始出勁有力,卻顯得有些急躁,最終竟被對手掀翻在地,對著臉上接二連三地送了幾拳,徹底昏厥了過去。

    嗶!

    終場哨響,裁判舉起黑衣拳手的手,宣布他是今晚的勝者。

    而同時,鐵籠背後的大屏幕上也浮現出一串字:六號勝,賠率1125!

    一瞬間,壓中的客人們開始呐喊慶祝,手裏握著的打賞籌碼毫不吝嗇地往籠子裏扔,逗著這隻讓自己勝利的凶獸。

    他們不在乎這點彩頭錢,而是更加享受一擲千金後的痛快感和勝利感,自己看中的畜生凶悍勇猛,主人臉上當然也會長光。

    籠門口打開,除了裁判之外,卻沒人出來。

    鏡頭不斷放大,失敗的藍衣拳手已經麵目全非,口鼻裏不停吐血,一顆門牙還被打碎了一半,躺在地上如同個死狗一樣,無力地喘息著。

    而那個黑衣的勝利者,隻是跪在地上一個個地拾起那些打賞籌碼。他帶著拳套,動作減慢,於是便將手送到了嘴邊,一口咬開上麵的粘膠,摘下了拳套。

    當看到那隻骨節紅腫的手,看著它因為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不停顫抖的時候,我的手就像是和他相連一樣,也難以自控地抽搐起來。

    他痛,我也痛因為他是嘉仇啊!

    看著那黑色的身影久久跪在地上,低賤卑微地去撿那些籌碼,我的眼圈一下子紅了,隻覺得鼻頭發緊,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嘉仇摘掉頭套,露出了一張青腫的麵孔,左眼因為重擊後充血,變得通紅一片。

    拉起地上呼吸漸弱的夥伴,他們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鐵籠。

    至此,畫麵抖了抖,徹底黑了下去。

    陷在衝擊裏,我久久說不出話來,難以自拔。身後的官叔好整以閑地發問,“怎麽樣,嘉仇的比賽挺精彩吧?”

    慌忙地擦了擦眼中的淚水,我想回話,喉頭卻哽咽難言,隻能含糊地應了一聲當做回答。

    胳膊撐在扶手上,官叔眼中的笑意慢慢變淡,身上的肅殺嗜血氣息瞬間冒了出來,“嘉仇打拳夠聰明,就是不夠狠,而且不該自以為聰明地和我耍心眼。”

    “一個多月之前,他來找我,告訴我要打賠率最高的,還預支了三場的工資,三萬塊。”他淡淡地望著我,幾乎將我殼子裏的魂魄都釘在身體中,動彈不得,“但是他失約了。”

    “他隻打了一場,然後告訴我,他還要錢好,我相信了他,還給了他另外支付了十萬的賠償金。結果,他就這麽人間蒸發了。”

    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那份受益書,官叔扔到我懷中,裂開的嘴角掛著駭人冷笑,“打這種狠拳,掙的都是玩命的錢,要是死了殘了,我官疤沒二話,絕對給夠補償。可是,現在賠償金給了,他人卻跑了,所以我隻能請你這個未婚妻來算算賬。”

    一種侵入骨髓的陰冷從背脊中鑽進腦袋裏,我隻聽轟的一聲,整個人都懵在原地。

    好久之後,我才找回了說話能力,“官,官叔,這十三萬我一定想方設法地給你還回來,你”

    他一下子打斷我的話,“十三萬?小蘇,你說錯了,是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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