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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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徐景陽的心情一直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差。先是白如實去了地廬,這一去,可以說是生死未卜。再是,冬子成了細作。雖然他還未徹底下定決心,但那些證據放在那裏,他即便不想去承認,也很難。

    而更讓他心情不好的是,掌門知道了這件事。

    這不,他已經派人來通知他,盡早將這二人處理掉。不光是冬子,還有大牛。

    大牛的身份,徐景陽已經派人去山下證實過,確實是平陽村土生土長的孩子,跟當初如實說的一點不差。徐景陽可以確認,即便冬子是細作,這大牛也肯定不是。可是,這些話,他沒辦法去跟掌門說。即便說了,他也不會聽。

    如果他硬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他跟掌門之間,那道裂縫就會越來越大了。

    是遵從內心,還是維護他跟掌門之間那表麵上的平和,徐景陽進退兩難。

    風吹過景陽峰頂上的竹林,響起了一陣嘩嘩之聲。忽然,有光落下。一道纖長婀娜的身影顯現出來。

    女子美如畫。

    “景陽師弟,可在?”聲音柔若流水,輕輕淌過山石。

    屋內正愁眉苦臉的徐景陽一聽這聲音,忽然神情一怔,臉上掠過驚訝的同時,也流露出幾許驚喜。

    他慌忙往門口走去,竟是連步伐都走得有些亂。

    一開門,那個女子一身白裙站在那裏,群袂隨風舞動,仿若仙子下凡一般,讓徐景陽看呆了眼。

    哪怕已是看了這麽多年,依然驚豔。

    “師姐,你……怎麽來了?”徐景陽站在那裏,有些無措。就好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子,乍見心愛女子,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站在那,輕輕笑了一聲,道:“師弟不打算請我進去說話嗎?”

    徐景陽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讓開身子,道:“師姐,請。”

    她輕挪蓮步,慢慢地走了過去,從他身邊過的時候,她停了一下,就那麽近在咫尺的距離,那明媚的麵容讓他不敢直視。

    “師弟看著老了不少。”她忽然輕聲說道,掩不住的惆悵。

    徐景陽心裏忽然有個地方,猛地痛了一下,然後怔在了那裏。

    而她,卻像是沒覺察到徐景陽的反應一般,若無其事般地走了進去。

    徐景陽回過神,帶上門,跟了過去。

    “師弟這裏,還是這般的簡潔!”她打量了一下徐景陽的屋子,輕笑道。

    徐景陽道:“習慣了。”

    她笑了笑,沒再說話,走到木案前,坐了下來。徐景陽難得去泡了壺茶,送到了木案上,沏了一杯,遞到了她的跟前。

    她看著那壺茶,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道:“師弟的茶,好像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喝過了!”

    徐景陽接過話:“師姐已經二十三年零八個月沒有來過我這裏了。”

    她抬頭看向徐景陽:“難為師弟記得這麽清楚。”

    徐景陽苦笑了一下,沒接話。他走到對麵坐了下來,問:“師姐突然造訪,不知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

    她抬手拿起杯子,吹了口氣,然後抿了口茶。細細品味過後,又不疾不徐地說道:“師弟的茶味道還是沒變,清雅有如這山間的風,讓人很是舒服。”

    徐景陽低頭看著自己身前的那個杯子,熱氣緩緩騰起,變幻,從前的一些事,仿佛在裏麵顯露了出來。

    “我過來,是想來勸勸師弟。”她說道。

    徐景陽苦笑一下,這麽多年,她的選擇還是從未變過。

    “我明白。”他的目光還在那杯茶上。

    她看著他,似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關陽這些年雖然行事有些激進,性格也有些變化,但他也是被形勢所迫。如今幽冥殿在旁虎視眈眈,大青山冒不得險。”

    徐景陽感覺有些痛苦。這些年,她從來沒有,一次都沒有,為自己說過話。

    這麽多年,本以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其實,根本就沒放下過。不然,為何連她多久沒來過自己這兒都記得這麽清楚。

    他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說道:“師兄在學那曹某人,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人,師姐明知,卻還是要幫他來勸我。大青山,不是師兄一人的大青山,也是我的。師姐為何……”他忽然停了下來。

    想問的,終究還是沒問出口。因為,他看到她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

    僅一下便夠了。

    “師姐請回吧,那兩個孩子的事情,我會盡快去查清楚。沒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能動他們。”徐景陽移開目光,看向那扇忽然被風吹開了一絲的木門,平靜卻不容反駁地說道。

    她神色微微變了變。徐景陽的態度,是她沒想到的。這麽多年,這應該是第一次,他這麽直接的拒絕了她。

    她愣了愣後,笑了一下,道:“既然師弟心意已決,那我也就不再多言了。師弟……好自為之!”

    她走了。他沒出去送她。

    他坐在那裏,看著對麵那杯已經冷卻的茶,像個木頭一樣。

    這兩天,冬子的心情也不好。

    他依然還是住在那個房間,隻不過,他不能再隨意地出去。最關鍵的是,他醒來之後,感覺渾身酸痛,仿佛是被人猛揍了一頓。而這種酸痛無力地感覺,一直持續了好多天,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門嘎吱一聲開了。

    大牛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幾個顏色鮮豔的果子。

    “冬子哥,這個是剛剛楚師兄給我的,你嚐嚐。”大牛將果子一個不落地全部遞到了冬子麵前。

    冬子一把撥開,道:“不要吃,沒胃口。”

    “可是,你這兩天都沒吃什麽東西。”大牛皺著眉頭,很是擔憂。

    冬子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不想說話。他翻身倒在了床上,留了一個背給大牛。大牛有些失落,看了看手裏的那幾個果子,想了想,放在了冬子的枕頭邊,然後走到另一頭,也爬上了床,蜷縮在了角落裏。

    過了一會,冬子見沒動靜,抬頭看了一眼,看到大牛那模樣,心生不忍,一轉身,又看到那幾個小果子,心裏不由微暖。

    想了想,拿起一顆,咬了一口,汁水在唇齒間綻開,很是酸澀。

    冬子皺了下眉頭,但還是又咬了一口,然後若無其事地說道:“果子味道不錯。”

    聽到聲音的大牛抬頭看到這一幕,咧嘴開心地笑了。

    冬子忽然有些想念老頭了。

    他想,要是老頭沒死,他也就不用受這種折騰了。雖然以前時常吃不飽,時常要睡牛棚啊什麽的,但起碼有自由。

    想著想著,他的腦子裏就冒出一個念頭,然後就趕不走了。

    吃完果子,他看著大牛說道:“大牛,我們下山吧!”

    大牛一聽,毫不猶豫地說道:“好啊!我們離開這裏,我不喜歡這裏。這裏的人不好!”

    “好。”冬子點頭。

    冬子從來都是行動派。

    夜裏,冬子讓大牛鬧著喊肚子餓,然後把門口守著的那人支開後,兩人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裹,就衝了出去。

    這景陽峰上的路,這段時間,兩人早已摸熟。再加上,冬子的視力與常人不同,夜裏也能看見。所以,冬子很有底氣。

    可似乎,上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走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後。冬子忽然覺得眼前那條路有些熟悉。他停下來,盯著那條路,仔細回想了一下後,不由得麵色奇怪了起來。

    “冬子哥,怎麽不走了?”大牛在後麵,有些氣喘籲籲地問。

    “大牛,你覺不覺得這條路有些眼熟?”冬子盯著眼前那條路,問。

    大牛看了看,搖了搖頭,道:“看不出來。”

    冬子猶豫了一會後,牽著大牛,掉頭往回走,他記得不遠處有條岔路。可他走了好一會兒,都沒看到那條岔路。而腳下的路,卻荒涼起來。

    這種荒涼,和那天晚上很相似。

    冬子的心裏忽然就發毛了。

    一種危險的感覺,在他的心裏湧了出來,讓他背脊發涼,汗毛悚立。

    不遠處,一塊空地上,一棵沒有一片葉子的樹,靜靜地矗立著。那張牙舞爪的樹枝,仿佛是一隻很多隻手指的手從土地掙紮了出來,企圖要抓住什麽。

    這不是迷路。

    他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引到了這裏。

    冬子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那些怪異的事情,頓時生出了絕望般的恐懼。

    忽然,那種朦朧感再次襲來,他的意識不由自主地陷入混沌當中。

    月光下,兩個小小的身影,牽著手,一前一後,不緊不慢地向著那棵詭異的樹慢慢走去。

    不過幾十丈的距離,很快,就到了終點。

    那些棕黑色的樹枝忽然就動了,像是在慶祝一般,仿佛有歡呼之聲傳出。

    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就要重現。

    就在此時,景陽峰頂那棟木樓裏的徐景陽,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不好!”

    一道白光閃過後,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根嬰兒胳膊粗細的樹枝已經到了冬子身前,枝端輕輕抬起,在冬子的臉前停住沒動,仿佛是長了眼睛,正在打量這個獵物。

    忽然間,有微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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