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之上，月亮近得仿佛就在眼前。

    “冬子哥，那月亮真好看。”大牛癡癡地望著那近得仿佛觸手可及的月亮，在冬子身後，喃喃說道。

    而冬子內心，此刻也滿是震撼。

    飛，對冬子來說，已不是第一次。但，像這樣，還是第一次。之前白如實帶著他們飛，一般都不會很高。而如今，真的是飛在了天上。

    前麵，黃老站在青劍前端，背著手，嘿嘿笑得得意：“小子，我告訴你，隻要你學了我的本事，別說飛上來看個月亮了，就算是這天外，你也有機會去看一看！”

    天外？

    這兩個字一下子就引起了冬子的興趣。冬子問黃老：“天外是什麽地方？”

    黃老臉上露出些許回憶之色，可是，他並未告訴冬子答案，而是說道：“這個就要靠你自己去探索了。”

    冬子對這回答，很是不滿意，哼了一聲後，就不願意再與他多說話了。

    黃老偷偷一笑，而後腳下微微一動，青劍忽然一轉，整個劍身筆直向下，直往地麵墜去。冬子二人措手不及，被嚇得不輕，大牛都失聲叫了出來。冬子略好些，但也忍不住伸手拽緊了黃老的衣服。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冬子趕緊鬆開了手，黑著臉呸了一聲：“欺負兩個孩子你也好意思！”

    黃老嘿嘿地笑，也不接話。

    青劍落下雲層之後，便能看到底下壯闊的山川河流，靜謐的山村，和如巨獸一般蟄伏在地麵的巨城。

    “你看，那個就是九州第一大城朝陽城。它後麵就是九州第一關，陽關。過了陽關，便是另一個世界了。”黃老指著遠處那個宛若巨獸的巨城，緩緩說道。巨城背後，是一片黑暗，哪裏有什麽陽關。至於他說的另一個世界，更是看不到了。

    不過他說的，冬子和大牛都未聽清，此時，他們的心神，都被底下那座巨城吸引著。那些明亮的燈火中，仿佛藏著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正在朝他們招手呼喚。

    朝陽城，據說已有上萬年的曆史。此刻雖是深夜，可朝陽城中，依然是燈火通明，宛若黑夜之中的一盞明燈。

    據說，九州繁華都在朝陽城中。以前，冬子不信。他跟著老頭走過那麽多地方，去過不少大城市，還去過帝都九歌。雖然老頭一直沒帶他到這朝陽城來，但在他想來，論繁華，這帝都九歌自然是最繁華的。可此刻，他相信了。沒有一個城市，到了深夜還能有如此多的燈火，仿若不夜城，即便是帝都也沒有。

    唯有這朝陽城。

    如今，天下皆是兵荒馬亂的景象，可這朝陽城，依然如此繁華，仿佛絲毫不受影響。

    黃老見背後沒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二人眼神裏的向往。他笑了一下，曾經許多年前，他也是這般地看著這座城市。當時，他的身前也像他今日一般站著一個身影。

    當年那個人，在看到他那充滿了好奇的目光後，帶著他直接落在了朝陽城外，而後在朝陽城中住了三年，帶他看盡了這朝陽城中的繁華，還有繁華背後的不堪。可他今天，卻不能這麽做。

    青劍劃出一道弧線，掉頭往回飛去。

    “這朝陽城與一般的城市不同，裏麵是藏龍臥虎，魚龍混雜。若你們以後有機會進去，切記一定要萬事小心。”回城途中，黃老忽然鄭重地交代。

    冬子腦子裏卻想的是，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那些燈火之下的繁華到底是怎麽樣的。

    而大牛心思單純，雖然將黃老的話記在了心裏，卻也沒明白黃老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回到斷劍峰時，天光已經微亮。飛了半夜的黃老，臉上多了些倦容。收起青劍之後，黃老看向精神抖擻的冬子，道：“小子，怎麽樣？學還是不學？”

    冬子猶豫了一下，道：“老頭，讓我考慮一下，怎麽樣？”

    老頭想自己累了半夜，這小子竟然還要考慮一下，頓時就想罵娘。但再想想，自己如今與另外兩人住在這斷劍峰上，看似是在這裏養老，每日生活也很愜意，可隻有他們三人自己知曉，他們不過是被軟禁在這山上而已。

    當年那件事，一直沒能查明真相。斷劍峰上，那麽多人就那麽沒了，連個屍體都沒找到。

    而，他們的修為卻一日不如一日。今天夜裏，僅僅隻是禦劍行了千裏，便就感覺真元枯竭。可想而知，不用多久，他們三人就會真元散盡，變得跟個普通人一樣。真到了那一日，別說查明真相了，隻怕是連自身性命都難保住。

    老頭不甘心。不光他不甘心，其他兩人也同樣不甘心。

    如今，上天忽然送來了這樣一個禮物，一個先天靈體，仿佛是上天終於聽到了他們心中的呐喊，他又豈能錯過。

    所以，哪怕心中有氣，黃老還是咽下了。這要是放在以前，這小子早被他揍得滿地找牙，揍到這小子點頭為止。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不承認，也得承認。

    冬子回到了石洞內，大牛一沾床，就睡著了。而冬子，卻有些睡不著。

    黃老想要教他修行一事，他一直遲遲不鬆口，實際並非因為覺得黃老本事不如人。而是，他覺得，這大青山不是久留之處。

    上次原本徐景陽要收他為徒，可突生變故。雖然沒人告訴他具體怎麽回事，但他從他被軟禁，還有楚全他們這些人對他的態度上，也察覺出了一二。

    這大青山似乎並不歡迎他。

    這斷劍峰，雖然隻有三個人和滿山的猴子，但也是大青山九峰之一。若是這大青山不歡迎他，那他能留在這斷劍峰嗎？即使留下了，這日子能過得自在嗎？

    若是到時候又和之前一樣，被軟禁了起來，又該如何？

    昏暗中，冬子那張稚嫩的臉上，布滿了與年紀不符的愁容。

    他忽然覺得很是迷茫，前方之路，到底是在何方？

    漸漸的，神思開始迷糊。

    又過了一會，石洞外，有陽光緩緩地照了進來。冬子轉了個身，緊閉上眼睛，躲開了那亮眼的光芒，繼續讓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

    可是，沒過多久，忽聽得有人大聲說話，似乎很是生氣。

    半夢半醒間的冬子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拿手用力捂住耳朵，想把這聲音擋在外麵，可過了半響，他還是放棄了。

    坐起身，略微定了定神後，他聽了出來，那聲音，是黃老的。

    這大清早的，這老頭跟誰吵架呢！冬子一邊不悅，一邊翻身下了床，往外走去。

    離石洞不遠處的平地上，站著三個老頭，和一個女人的身影。那女人，蒙著一張銀色麵具，詭異而神秘。

    正是鐵血。

    鐵血不知說了什麽，黃老在憤怒地嗬斥：“你回去告訴他，那兩個孩子是我斷劍峰上的人了，他要是敢動他們一根汗毛，別怪我跟他來個魚死網破！”

    鐵血站在那裏，沉默似金。

    忽然，她轉過頭，朝著石洞這邊望過來。

    站在石洞口，正朝著這邊看的冬子，猛地感覺身上一冷，如墜冰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一下子就從他的心裏冒了出來。他下意識地就往後退去。正在這時，他看到，那個鐵血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爾敢！”黃老一身怒喝，而後一道青光從他手心射出，直奔冬子襲來。

    冬子一步剛退進石洞之內，就看到身前忽然多了一個身影，那張銀色的麵具的背後仿佛藏著一個惡魔，讓人毛骨悚然。

    青光在後，還差著十幾丈的距離。而這身影，已經到了冬子的眼前，就差一隻手臂的距離。隻要她一伸手，就能抓住冬子。

    她果然伸出了手，朝著冬子抓來。

    時間在此刻，仿佛放慢了腳步。她的手緩緩地抬起，緩緩地張開，緩緩地朝著他伸過來。就在她的手伸出一半，要探進石洞的這一瞬間，忽然一道金色光幕在這鐵血和冬子中間顯現了出來。

    那隻手，被擋在了金光之外。

    “哼！”

    鐵血略微用力，那金光就噗地一聲，如一個泡沫一般，破掉了。

    冬子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既然逃不掉，那逃也沒意思了。

    冬子站在那裏，等著那隻手伸過來，腦子裏飛快地盤算著，到時候是先咬上一口呢，還是先踹上一腳。

    可，此時那道青光到了鐵血的背後。黃老緊隨其後。

    鐵血要是要抓冬子，必然要受傷。

    不過，她顯然不想受傷。就在青光要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刹那，她猛地扭身，那隻原本要抓冬子的手，赫然朝著那道青光抓去。

    鐺地一聲，那道青光就被抓在了手中。青光掙紮了幾下後，暗淡了不少，漸漸顯露出來裏麵包裹著的那一柄青色小劍。是昨夜那柄青劍的縮小版。

    黃老麵對著一幕，卻並不著急。他還有兩個幫手呢！

    一紅一白兩道劍光從他的背後突然衝出，直奔鐵血的麵門。

    “卑鄙！”鐵血不知為何，怒斥了一聲後，身影忽然消失，再次出現，已是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你們應該清楚，真要動手，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鐵血的聲音，比昨夜更冷了。

    黃老哼了一聲，道：“如今我們三人都已是強弩之末，自然不是你的對手。可這斷劍峰是什麽地方，你也清楚。你要想在這裏動手，到底誰輸誰贏，可不好說！”

    鐵血沒接話。她清楚，黃老說的不假。

    良久，她哼了一聲，道：“那兩個孩子已經被證實是幽冥殿的細作，你們要是留下他們，那就是與整個大青山為敵，你可想好了！”

    “細作？”黃老哼笑了兩聲，道：“這幽冥殿還真是舍得，竟然把一個先天靈體送進來當細作！鐵血，我們雖然現在修為不如以前，但這腦子還好使。這話，你騙騙那些蠢蛋還行，騙我們，可騙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鐵血說完，眯了眯眼睛後，立即離開了。

    她一走，黃老卻一下子委頓下來，要不是他旁邊的那兩個老頭扶得快，就坐地上了。正如黃老之前所說，如今的他們，早已是強弩之末。

    要不是斷劍峰的餘威猶在，恐怕今天他們隻能把冬子二人交給鐵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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