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劍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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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正在閉目修行的徐景陽聽到動靜,尤其是聽到金飛聲音裏偷出來的焦急,還有一絲恐懼的時候,他臉色頓變。
其實,徐景陽並不是沒有感受到剛才的那些動靜,隻不過,之前試劍大會上,冬子兩次出手的結果,讓徐景陽也很是心驚。他知道冬子出手,大部分原因是為了大牛,但冬子才十歲,就出手如此狠辣,這在徐景陽看來,並不是一件好事。而金飛對冬子心存芥蒂,包括試劍大會第一天,金飛的那些舉動,徐景陽都知道。他想著,冬子這個性格,讓金飛教訓一下,挫挫他的性子也好。所以今天金飛動手,他就沒有關注,因為他覺得,金飛無論如何也不敢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來。
可他顯然低估了金飛對冬子的恨,同時也低估了,這幾年下來,在冬子心裏所積累的戾氣。尤其是,這些戾氣,在冬子知道大牛出事的時候,已經累積到了一個頂點。試劍大會上的事情,便是冬子的一種宣泄。可顯然並沒有宣泄完,在冬子醒來後,聽到那些傳言,那些還沒宣泄出去的戾氣被金飛一激之下,再次爆發,於是就有了兩人這次兩敗俱傷的對決!
此刻聽到金飛突然來找他,還如此驚慌,他心裏頓時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匆忙起身後,身形一晃,就消失在房間裏,而後在屋外出現。
他一現身,就看到金飛如閃電一般衝來,剛要開口問時,他目光一凝,頓時就看到了金飛懷裏抱著的已經奄奄一息的白玄冬時,臉色不由大變。當即,一揮手,一道白光飛出,瞬間就將冬子從金飛懷裏卷了過來,同時,一手在腰間一抹,一個晶瑩玉瓶出現在手裏。這瓶子裏裝的是他最後一粒三陽丹。這一粒三陽丹,他本是給白如實留著的。上次冬子引起那顆珠子的異變之後,白如實的狀況已然好了許多,醒轉有望。這粒三陽丹他本是打算等白如實醒過來後,給他吃的。可現在,冬子命懸一線,徐景陽也考慮不了那麽多。手一捏,整個玉瓶碎開後,那粒三陽丹頓時出現,徐景陽毫不猶豫地就塞到了冬子口中,而後用真元輔助冬子吞下化開。
三陽丹不愧是療傷聖藥,冬子一吃下這顆三陽丹,雖不至於立馬就痊愈,但原本已經微弱到了快要斷了的氣息瞬間就穩定了下來。過了大約幾息時間後,身上那幾處讓人看了都發寒的傷口也停止了流血,雖然沒有愈合,但已然好了很多。
看到這個結果,緊張得臉色都白了的徐景陽,終於微微鬆了口氣。他抬頭看向站在那裏不敢動的金飛,目光如電,冷哼道:“站在這裏等著!”
說罷,他抱著冬子,轉身進了屋子。
他剛走,剛才一路瘋狂禦劍的金飛,體內傷勢再次惡化,頓時又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胸前原本被止住血的傷口,也再次崩開,鮮血湧出,將他身上的長袍,都快染成了血衣。大量鮮血的流失,讓金飛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了起來。
而屋子裏,徐景陽仔細察看了冬子的傷口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一邊趕緊替冬子將兩隻手的骨頭複位,一邊臉色也變得難看至極。
許久之後,冬子的傷口都被處理得當後,徐景陽確認了冬子已經無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將他在床上安頓好後,徐景陽黑著臉閃身去了屋外。
屋外,金飛依舊站在那裏,絲毫不敢挪動,哪怕體內傷勢已經重到了傷到根本的程度,他依然還是不敢盤膝坐下療傷。
以前,外人皆言他這師父是出了名的沒脾氣,可他卻知道,他這師父並不是沒脾氣,而是輕易不動脾氣。這一點,其實他們這幾個師兄弟都清楚。
而現在,他這師父,明顯是動了真火了。
金飛心知,這一次確實是他衝動在先。尤其是剛才徐景陽毫不猶豫就拿出三陽丹喂給白玄冬那一幕,將他徹底地震撼了!三陽丹有多珍貴,金飛不是不知。曾經其他宗派的人,曾拿了上古至寶來換,徐景陽都未曾同意。
金飛不得不意識到這個三年前突然出現,消失了三年又出現的白玄冬在他這個師父眼裏到底有著多麽重的分量。
而這個對於徐景陽來說舉足輕重的白玄冬卻被他差點打死……金飛想到此處,心裏的恐慌頓時又多了一些。
此刻,徐景陽再次出現,他趕緊低下了頭,不等徐景陽開口,就率先認錯:“師父,弟子錯了,任師父處罰!”
他這一張口,剛才被他勉強壓製著的血氣頓時湧了上來,而後噴湧而出。
徐景陽雖然對他生氣至極,但畢竟是他的弟子。眼下看到他如此吐血,當即毫不猶豫地上前,抬手就在他背後連拍了幾下,幫他將體內暴亂的真元都壓了下來,那幾縷古怪的真元也在徐景陽將自身真元的注入後,消散了。
體內真元被梳理順暢後,金飛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雖然還感覺很是虛弱,但已然沒有什麽大礙了。剛要開口感謝,卻見徐景陽又遞了一顆丹藥過來。
“把這個吃了!”徐景陽依然黑著臉,但眼神裏的關心,還是顯而易見的。
金飛看了他一眼後,默默地接過那顆丹藥,張嘴吃了下去。這丹藥雖不是聖藥三陽丹,但對於生血化瘀卻有著奇效。丹藥入口即化,變作一股暖流,順著胸口直至丹田,而後又散至四肢百骸之中。很快,金飛就感覺到那種虛弱的感覺少了不少。
而一旁,徐景陽看到金飛慘白的臉色在吃下這顆丹藥不久後,恢複了一點血色後,微微鬆了口氣。
但臉依然黑著。
金飛站在那裏,心裏滿是暖意。
他本以為,徐景陽一出來,便必是雷霆怒火,卻沒想到,他一言不發,反倒是先給他處理了體內的傷勢。這頓時讓金飛心裏多了許多感動,同時,對白玄冬的恨意,也消散了不少。
其實,金飛對白玄冬的敵意,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徐景陽對白玄冬的袒護。
徐景陽有親傳弟子六個。最小是流雲,最大是白如實。在這些弟子當中,徐景陽最看重的是白如實,最寵溺的是流雲。這一點,其他四個弟子,在這麽多年下來,也早已習慣。畢竟,白如實雖然天資不算出色,但確實刻苦。對於這一點,他們這些師弟也都是看在眼裏的,如今又已是率先進入合一境。再加上,白如實平日裏為人謙遜和善,對他們這些師弟也都是頗為照顧,這兩點加在一起,即便徐景陽對白如實再看重,他們也是無話可說的。而流雲,本就是他們六人當中年紀最小的,別說師父寵愛,他們這些師兄平日裏對他也是頗為照顧的。
隻是,流雲和白如實被徐景陽青睞有加,他們都可以接受。可這白玄冬憑何如此?
因此,在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徐景陽對這白玄冬照顧有加,甚至為了白玄冬不惜與掌門起衝突,這讓他們這些師兄弟心裏,多少都有了意見。
他們這幾個師兄弟裏麵,其他幾位或許還能將這些意見藏在心裏,可是金飛脾氣直。再加上,這兩難白如實一直昏迷未醒,金飛又感覺自己突破在望,難免隱隱當中就將自己當成了景陽峰的大師兄,脾氣自然也就大了些,所以,一時衝動,就鬧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
但,剛才白玄冬的瀕死,也讓金飛冷靜了不少。而後,徐景陽的一番關懷舉動,頓時也讓金飛的心裏舒服了很多。
他抬頭偷偷看了看徐景陽的臉色,見到他依然黑著臉後,心裏又多了些惴惴不安,當即就低頭認錯:“師父,今天這事,是徒兒錯了!徒兒不該一時衝動,對……”金飛忽然停了下來,對於白玄冬的稱呼,忽然讓他有些難住了。叫白師弟,顯然不合適,叫白師叔,他有些張不開口,至於峰主二字,則更是別扭。金飛猶豫了一下後,一咬牙,道:“徒兒不該一時衝動,對白師叔出手!但憑師父懲罰,徒兒甘願承受!”
徐景陽看著他,心裏悄悄歎息了一聲。在他看來,這金飛在心性上,與白如實相差甚多。不僅易妒,還易怒。
修道之人,重心性。徐景陽選徒,首先看的便是心性。這金飛小時後心性並如此,沒想到在這山中修行了十數年後,竟然心性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徐景陽想到此處,也暗自反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在平日裏有些做法上,不夠公允,以至於影響了這個徒弟的心性。但他仔細想了想,似乎也沒想到自己平日裏對其有什麽虧待之處。於是,心裏便對這金飛,多了一些失望。
可如今,白如實昏迷,蘇醒之日還未知,與他同期的弟子當中,唯有這金飛如今境界最高。
想起自從白如實昏迷之後,其他幾峰明裏暗裏對景陽峰的嘲諷,還有上陽峰的壓製,徐景陽心裏就有怒火升起。
如果這個時候,金飛能夠盡快突破到合一境,或許也能殺一殺這些讓人煩躁的聲音。
想到這裏,徐景陽又看了一眼金飛,心裏已然有了決定。他看著金飛說道:“你既已知錯,那我也就不再多說。玄冬是斷劍峰峰主,你作為景陽峰弟子,對峰主出手,便是大不敬,理應懲戒。自今日起,你去劍洞閉關,何時突破至合一境,何時再出關!”
金飛本正戰戰兢兢地等著徐景陽的懲罰,此刻聽到這話,不由得渾身一震,抬頭看向徐景陽,眼裏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訝之色。
“怎麽了?不想去?”徐景陽見他不做聲,淡淡說道。
金飛回過神,忍住心頭狂喜,忙躬身回答:“弟子領師父命,即刻就去!”
徐景陽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這一眼,讓正狂喜的金飛,忽然就顫了一下。
“劍洞內雖有機緣,卻也凶險。此去,我不會給你令牌防身,至於你在其內是突破出關還是命隕其中,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徐景陽透著冷漠的聲音,讓金飛身軀一震,還帶著喜色的麵孔,忽然就慘白了起來。他想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嘴,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此時,徐景陽抬手在腰間一抹,手裏便多了一個玉瓶,而後一揮手,這玉瓶就飛到了金飛麵前。
“裏麵有補氣丹三粒,你拿著吧!”徐景陽說完,沒再多看一眼,身影一動,便消失在了原地。
金飛站在那裏,看著那個懸浮在他身前的玉瓶,苦笑了一下。
金飛明白,白玄冬一事,他這師父到底還是動了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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