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他這幅模樣，白玄冬心裏又泛出了那個念頭：到底張初九是使了什麽法子，讓這位老皇帝能夠重返年輕，起碼表麵上看上去是如此的！

    他又想到那些失蹤的童男童女，於是，對這個老皇帝，頓時就生出了厭惡之感。尤其是他那副中年皮囊，看著令人作嘔！

    就在這時，一道冷厲的視線忽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讓白玄冬渾身一冷。他微微偏頭看去，在老皇帝旁邊有一張椅子，椅子上放著一張用紅緞麵綢布縫的棉墊子，上麵趴了一隻黑色的貓。

    金色的瞳孔裏，那兩條黑色的瞳線，就好像兩把劍，閃爍著熠熠寒光，仿佛直透人心，讓人不敢直視！

    白玄冬心中一凜，一股危機感浮上心頭。

    白玄冬暗自繃緊身體警惕著，在心裏歎了一聲：果然，此行不善啊！

    隻是不知這一趟的目的究竟為何，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著，他又微微抬頭看向他前麵那個微微弓著腰的背影。

    隻希望，他別太傷了他的心！

    “這位就是那個叫白……”老皇帝把他的名字開了個頭卻卡住了，像是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了。趙大家低著頭，輕聲提醒：“白玄冬！”

    “對！白玄冬！”老皇帝嗬嗬一笑，道：“長得倒確實有那麽幾分仙人資質！”

    趙大家沒接話。

    老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有點像是之前在外麵遇到的那個上官家家主看他的目光。但又有些區別。具體是哪些區別，他卻也說不清楚。

    老皇帝打量了一會後，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低著頭的趙大家，忽然道：“怎麽？還沒想好？”

    趙大家沉默了片刻後，忽然抬頭，迎上老皇帝的目光。此刻，仿佛君臣之別，在他這位忠臣的眼裏，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他反問了一句：“陛下有沒有想過，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

    老皇帝一怔之後，突然哈哈大笑。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大笑話一般，越笑越起勁，到最後，捂著肚子，眼淚都笑了出來。

    福公公忽然走了上來，扶住了老皇帝。老皇帝慢慢止住了笑聲，咳嗽了兩聲，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濕意，一抬頭，臉上卻已是一副陰沉之色，盯著趙大家，緩緩說道：“自古以來都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劉青武辛辛苦苦搶來的天下，為何要拱手讓人？”

    趙大家麵露倔強之色，沉聲勸道：“可是，人又怎麽掙得過天？更何況，這所讓之人，並非他人，而是您的……”

    “閉嘴！”老皇帝神色突然猙獰起來，仿佛趙大家的話，戳中了他心中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這時，那隻趴在一旁的黑貓忽然就站了起來，渾身毛發炸開，齜牙咧嘴，金黃的瞳孔盯著趙大家，弓起的身體，隨時都要撲過來！

    白玄冬見狀，心中一驚，一個箭步上前，就擋在了趙大家的身前。

    背後，趙大家麵色慘白，難掩驚懼之色。隻是，目光在落到那個擋在他身前的瘦削背影上時，眼裏露出了複雜和掙紮的神色。

    老皇帝看到這一幕，冷笑了一聲。接著，轉頭看了一眼那黑貓。

    黑貓瞬間就又平靜了下來，冷冷地瞥了一眼白玄冬，就重新趴了下去。

    老皇帝瞧了一眼白玄冬後，轉過身，看向了那張一人多高的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中年男人，身穿一襲玄黃長袍，胸前繡有升龍圖，金龍五爪，栩栩如生。此人，從麵貌上看，倒是這眼前這位老皇帝那張看似中年的臉，有些相似。想來，應該就是這個百年皇朝的開國皇帝，也就是老皇帝劉青武的父親！

    看著這張畫像，白玄冬忽然想起一事：據說，當年老皇帝劉青武的上位，也是踩著親兄弟的鮮血上位的！

    “趙老頭，你知道他曾跟我說過一句什麽話嗎？”老皇帝盯著那副畫像，眼中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趙大家看著那個背影，心情複雜的同時，卻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天子之心，深不可測！他在這朝堂近四十年，能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上，這其中所付出的心力，又豈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他微微斂起目光，平靜回答：“回陛下，不知！”

    老皇帝笑了一聲，道：“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你放心，今天我心情不錯，你隨便說，即便說錯了，我也不會怪罪你！”

    趙大家要把這話當真了，那可就真的是天真了！他依然回答：“真的不知！”

    老皇帝像是信了，望著畫像的目光忽然變得迷離起來，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這大殿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沒人敢打破這種安靜。

    包括白玄冬！不過，他此刻的心神都在那隻黑貓上。雖然，剛才老皇帝一個眼神讓那隻黑貓把鋒芒都收斂了起來，可白玄冬能感覺，一股意識一直在他的身上，如芒在背，讓他根本不敢有絲毫放鬆！

    這隻黑貓到底有多厲害，與他認識的老黑，還有斷劍山的小紅相比又如何，他都不知道。但直覺告訴他，如果黑貓真的動手，他可能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如此的話，那這黑貓起碼有合一境以上的實力！

    良久。趙大家站在那，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座雕像。老皇帝亦如是。隻有黑貓的呼嚕聲，偶爾從那上下起伏的肚皮中，傳出。

    白玄冬的額頭，有汗水滾落！

    終於！

    老皇帝打破了這種讓人緊張的安靜：“他跟我說，人不能不信命，但也不能太信命！我覺得，他那一輩子，就做對了兩件事。一件事，就是打下了這片天下，另一件事就是說對了這句話！”說著，他嗬嗬笑了起來。

    趙大家站在那，平靜的臉龐上，忽然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行了，你回去吧！”老皇帝頭也沒回地說道。白玄冬的心思還在那隻黑貓上，沒留意老皇帝說了啥。

    福公公走到趙大家跟前，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趙大家沒動！

    “趙大人，走吧！”福公公看著趙大家的眼睛裏，掠過一絲厲色！

    趙大家恍若未見，抬頭看著老皇帝的背影，咧嘴一笑，道：“先皇這句話，我剛剛略略琢磨了一下，好像確實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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