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黎遠奇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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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向呂烈傾了傾身子,棕黑色的瞳孔打量著呂烈。不久,眼中流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真的很抱歉。我把你和我的一位故人搞混了。你和他長得……真的很像。”
呂烈心中驚疑不定,隨即擺出一副釋懷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嗬嗬,是麽。也是難怪,畢竟我這七年來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上個月才剛剛蘇醒,要我說,我在這個村也不可能有什麽朋友。就算有朋友,七年過去了,也早把我忘了。”
蘇文在一邊不高興地嘟著小嘴:“那我又算是什麽?”
“哦?”一聽到這裏,黎遠饒有興趣地看了呂烈一眼,眼中盡是略有些詭秘的微笑,“昏迷了七年?在下曾經闖南走北,聽說過這種狀態,江北一帶的人叫做假死人,就是宮廷中最好的禦醫都束手無策。西洋人更是稱為‘植物人’,一般情況下,就是一輩子都不會清醒過來。閣下居然能在七年之後蘇醒,那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小弟就先恭維一番了。”
“哈哈哈哈……”呂烈爽朗地大笑起來,“哪裏哪裏。隻是我昏迷的時候,做的那夢實在是太過聳人了,跑到一個樹的內部冒險什麽的,又是僵屍、又是樹精,我估計自己是被活活嚇醒的……”
黎遠似乎對呂烈的夢境饒有興趣,隨後從背筐後麵取了一個果子遞了過去:“正好,在下也對周公解夢之術略有研究。眼看著是時間還早,兄弟何不吃個果子潤潤嗓,和愚弟講講在夢中的經曆,說不定也能解答一些兄弟的迷惑。”
看見那自己曾無比熟悉的巨樹之果,呂烈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一口吞下。呂烈隻覺得一陣玄妙無比的氣流緩緩流淌過自己的五髒六肺,令人神清氣爽渾身暢快。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他這幾天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疲憊和怠惰也一掃而空,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力氣變大了,就連視力和聽力都仿佛敏銳了不少。
“好果子,你若是拿去洛陽擺個商攤,想必生意好極了。”呂烈由衷稱讚道。他心中想到,在夢中,這巨樹上結著的果子每一個都孕育著一個式神。沒想到在現實世界中,這奇異的果子也有如此功效,堪比靈丹妙丹,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他潤了潤喉嚨,當下將自己七年前因采藥跌入懸崖,昏迷之後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在夢境中自己十四年前一家全村皆被馬賊屠殺,自己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卻也因此流落江北,顛沛生涯。後又因種種機緣巧合來到朱石鎮的巨樹之上,結識夥伴,一路冒險,爬入巨樹內部,見識無數奇異物種,九死一生危機四伏,最終在電梯之上的時空機器麵前許下心願,重新返回人間種種經曆如同倒豆子般一一敘說出來。
呂烈自從醒來後的這個月,還是第一次將自己的奇異夢境原原本本述說了出來。端地是說地暢快淋漓,口沫橫飛,也算是將自己一直潛藏於心的秘密吐了出來,不吐不快。他之所以選擇在這裏告訴黎遠,一是麵前的這個家夥身上有一種令人信任的神奇魔力,令人忍不住要相信他。二是黎遠也在自己的夢境出現過,屬於一個有勇有謀的智囊人物,呂烈隻希望現實中的他也有巨樹上一半的智慧,說不定能為自己指點迷津,解開自己關於這個七年之夢的困惑。
當然,關於黎遠、蘇文等人早已在自己的夢境中出現過,並且扮演了種種不同的角色,這一點呂烈略過了不說。畢竟這事委實太過驚人,像是楊威、黎遠,自己還是醒來之後平生第一次見到,又怎麽可能在之前的夢境中和他們相遇。呂烈隻怕這一段補上去之後,對方把自己當做尋開心的無賴小子,當即拂袖離去。
呂烈一路講著,蘇文在一邊聽得驚歎不已,張大了可愛的小嘴巴,就連口水落到了地上都渾然不知。當她聽到呂烈一行人被困在迷神城,血霧滅城的時候,嚇得用一雙纖纖玉手捂住了嘴巴,仿佛當時自己也在那裏一般(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她當時的確在那裏)。當聽到最終呂烈走入電梯,在“時空機器”麵前許下願望,從夢中蘇醒之後,蘇文更是吃驚得亂眨雙眼,情不自禁脫口而出:“那你醒來之後,看到的世界是夢境,還是那巨樹的世界,才是夢境?”
呂烈啞然失笑,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大小姐,我要是現在看到的世界是個夢境,那你,豈不是也是我夢境中想象出來的東西?我說,這是不是夢你自己心裏沒得哪個什麽數嗎?”
蘇文撅了撅小嘴:“說的也是。”
黎遠微笑道:“兄弟,其實你又何嚐能確認,現在你所處的這個世界,不是一個新的夢境呢……”
呂烈一愣:“這怎麽可能是夢?我從七年前的夢中醒來,難不成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夢境?”
黎遠絲毫不介意他不可置信的表情,繼續侃侃而談道:“君不聞莊子夢蝶,不知是莊變成了蝶,還是蝶變成了莊。你又何嚐能確定現在的自己是蘇醒的呢?說不定,此刻的你仍然處在你所述的那個巨樹世界內,而睡著的你,夢見了‘你從七年之後’醒來這個世界。”
呂烈明顯被黎遠的奇怪理論攪得暈頭轉向,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黎兄,你還是真有意思。若照你這個說法,那在夢境中的你,豈不是也是我想象出來的產物?你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你難道還不知道麽?”
黎遠回答道:“我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你又不是我,你怎地知道?不管我是不是你夢中的人物,我無論回答你我是不是夢中的人物,你又如何確定我是夢中人還是真人?”
呂烈又是一愣:“你……你這豈不是狡辯?”
他回過頭,誠懇地向蘇文發問道:“你是不是我夢裏幻想出來的女孩?”
蘇文冷冷看了他一眼,突地撿起地上一塊尖石片,出其不意狠狠戳了他一下。
呂烈被紮得手腕鮮血淋漓,跳了起來大罵道:“你是失了心還是吃錯藥?為什麽戳我?”
蘇文閃著寒光微笑道:“原來你還是知道痛啊,現在,你再說說自己還是不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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