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是秋季，天邊卻傳來了悶雷，一陣一陣的，從中午就開始了。聲音越來越響，風也越來越猛，可是卻沒見有幾滴雨落下來，地麵還是幹幹的，隻有吹來的風，帶著遠道而來的潮濕。

    辦公室裏隻有子涵和江老師，另外兩名男老師都上課去了，江老師難得的沒有扯著子涵聊天，而是從剛剛開始就專注的在批改作業。空氣變得越來越悶熱，連不久前才停止使用的空調，不知道被那個老師又打開了。

    窗外的風拍打著窗戶，可憐的老舊的窗戶被風吹的“哢噠、哢噠”的響；外麵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被風卷起，觸發了汽車的警報器，一直響個不停；落葉被風卷起的沙沙聲夾雜了流浪貓無助的叫聲從街上傳來。汽車飛快的駛過，像一隻利箭穿透了風的屏障。

    “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道閃電，透過薄薄的窗簾都映進了屋內。子涵被嚇得驚呼了一聲，連江老師都放下了筆，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窗外，可惜窗簾是拉上的。

    “小吳啊，你怕打雷啊？”江老師笑著道。

    子涵的心髒還在“砰通、砰通”的跳個不停，子涵看不見，可是在江老師的眼裏，子涵的臉都已經是紙一樣的蒼白了。

    “沒事沒事，”子涵強裝鎮定的拜拜手，說道：“我隻是被突然的這個聲音給嚇著了。都已經是秋天了，怎麽還會有這樣的雷雨啊。”其實子涵怕的不是打雷，而是閃電，剛剛那個刺眼的閃電透進來的時候，是真的把子涵嚇壞了，她都在想，等會兒要是放學的時候，還是這樣的閃電，她該怎麽回家。要不直接打車回去吧。可是從辦公室走到校門口的這段距離，對子涵來說就已經夠長了。

    “是啊，不過在s市，偶爾也是會有的。”江老師笑笑說。

    “希望這場雨早點停了。”子涵發自內心的說道。

    “不著急不著急，等雨下下來了，就好了。雨不來，打雷和閃電是不會走的。”江老師順手拉開了窗簾，外麵的天空已經發灰發黃了。

    “恩。”子涵點點頭，也順著江老師的視線望向窗外。總麽有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呢？

    “吳老師……”江老師微笑著轉過身，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落在了子涵的身上：“一直想找個時間謝謝你來著。”

    “啊？謝我？”子涵一臉的不知所以然。

    “上個周六帶瑟去海邊，雖然我不知道你對她說了什麽，但是她回來之後，變得很開心啊。好像又變成了小時候那樣，邊吃飯邊跟我講她遇到的那幾個小孩子。還說她現在隔幾個星期去找小妹玩，等到她高考完了之後，她要每個星期都去找小妹，然後教小妹畫畫。她對我說完了她的整個宏偉藍圖呢。”江老師欣慰的說著，臉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沒說什麽，都是江瑟自己和小孩子玩的開心呢。看上去江瑟很喜歡小孩子呢。”子涵笑著說，這一點也確實出乎子涵的意料。

    “是的呀，她本來就是個小孩子呢。”江老師輕聲歎了一口氣。

    江老師看看手機，對著子涵說道：“江老師，我去教務處拿一下這個月月考的試卷。”

    “恩恩。”

    江老師起身出去了，留下子涵一個人待在辦公室，外麵的風刮得愈發的猛烈了。

    門被“砰”的一聲打開，把子涵嚇了一跳，子涵還以為是風刮的，結果回頭一看。

    古越就站在門邊。

    有一瞬間，子涵還以為這是幻覺。愣了許久，子涵都沒反應過來該做什麽，或者說該有什麽反應才好。風撲簌簌的刮的更厲害了，開著的門還在不停的細碎的拍打著牆壁。發黃的光線從開著的門透進來，從古越的身後透進來。

    子涵還在發愣，可是古越已經走了進啦，輕輕的把門關上，走到了子涵的身旁。

    兩個人就這麽默默的對視著，整個屋內變得無比的安靜。屋外刮著猛烈的風，偶爾有一陣悶雷從天際滾過，如同在那厚厚的雲層之上，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戰爭。可是在這個小小的辦公室內，卻安靜的讓人幾近窒息。

    最後，還是子涵先開口：“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古越稍稍抬了下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撫摸了一下子涵的頭發，可是子涵卻偏過腦袋躲開了。古越的手僵在那兒，猛的縮了回來。

    “我還在上班。”子涵低著頭，假裝在看講義，不在看著古越。

    “我等你。”古越隻是淡淡的說著，子涵聽不出其中的感情。

    “哎呀，是吳老師的男朋友啊。好久不見了啊。”江老師推門而入，手上還拿著一大摞的試卷，這個星期就要月考了。

    古越朝江老師點點頭示意，並沒有多說什麽。江老師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也沒在說什麽，隻是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坐下來接著批改剛剛沒有批改完成的作業。

    古越隻是隨意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默默的，盯著子涵。

    子涵開始還能夠忍住，努力專心的做自己的事，可是越來越難熬。“唰”的一下站起來，對著江老師說道：“江老師，我出去一下，要是有什麽事的話就打我電話，我馬上回來。謝謝了。”

    江老師抬起頭，無聲的點點頭。好奇的目光追隨著子涵，直至子涵走出門外。

    兩個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著，誰都沒說話，古越在子涵的身後，盯著子涵小小的身影和挽起的頭發。什麽時候開始，子涵也開始紮這麽成熟的發型了呢？

    風刮的厲害的很，有沙子差點兒跑進了子涵的眼睛裏，有點想流淚。子涵走著，走到最近的那家咖啡店，一進門，上次見著的那隻貓就“撲通”一聲從一旁的櫃台上跳了下來，慢悠悠的走到子涵的腳邊蹭了蹭。

    看到那隻貓，子涵的心情好了很多，嘴角勾起一抹笑。櫃台上的小妹也走了過來，笑著說：“您好，要點什麽？”

    子涵隨便指了指今日推薦：“就來兩杯這個吧。”

    “好的，您稍等。”

    子涵，坐在了窗口的位置，等子涵坐下來了之後，才想起來，這個位置，好像就是上次和張斳說話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當時坐在子涵對麵的是張斳，而現在，是古越。

    子涵回想起從挪威回來的這麽久的時間裏，就像是大夢一場。如今，坐在這裏，有種夢將醒的感覺。

    窗外雷鳴陣陣，子涵盯著窗外，都懷疑自己剛剛是靠著什麽樣的勇氣走出來的。

    店裏幾乎沒有人，東西很快就坐好了。因為人少，櫃台小妹就直接給他們送過來了。那隻貓依舊賴在子涵的腳邊不肯走。

    “說吧，來找我，幹什麽。”子涵淡淡的說道。

    “沒事就不可以來找你嗎？”古越盯著子涵的眼，可是子涵卻躲開了古越的視線。

    子涵已經厭煩了，和古越這樣，說話繞來繞去的。好累。

    “沒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還有一節課才放學。要是讓年級主任看到了……”子涵順勢就要起身，是真心的，子涵不知道該怎麽和古越獨處。

    古越拉住子涵，說道：“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子涵懨懨的坐下，那隻貓已經跳到了沙發上，在子涵身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了起來。

    “你說吧。”

    “之前的事，所有的事。你懷孕的時候，我是真的不想在那個時候要那個小孩，我沒有想到最後會變成後來這個樣子……”

    “那件事我沒有怪你……”子涵低低的打斷古越。

    “你聽我說完！”古越不知道為何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個音調，那隻貓“蹭”的一下跳下了沙發，一路小跑著，跑到了櫃台小妹的身邊，在櫃台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接著睡了下去。

    “叮……”的一聲，有一兩個人又走進了咖啡店，櫃台小妹把好奇的目光從子涵他們身上收了回來，轉而和新來的顧客聊天去了。

    “不管是怎麽樣，不管你怪不怪我。這件事，我知道永遠無法挽回。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這件事，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有的時候，我以為，隻要不去談這件事，這件事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可是不行。我不知道你在挪威那兩年發生了什麽。曾經我也不想去知道，隻要不說，我不在你身邊的那兩年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不行。我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我知道你也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所以，我才這麽嫉妒那個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你們有你們的經曆，可是這些經曆裏沒有我。”古越很少一下子說這麽多的話，從來，古越都是聽別人說話的那個角色，那個領導者的角色。不論是在公司，或是在愛情中，都是這樣。

    “你是怎麽知道的，那個人……”子涵喃喃的說。

    “每個人，”古越無奈的笑了，靠在沙發上：“你知道嗎？我感覺，這段時間，我身邊的所有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告訴我這件事。可是我，最想從你這兒知道啊。不管有多少版本的故事，我隻想知道你講的故事。”

    子涵終於對上了古越的視線，古越的視線也從未離開。

    窗外又是一道閃電，伴著一聲響雷，“唰啦……”的聲音頓時洗去了其餘所有的人聲，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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