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師？吳老師？”

    子涵從沉思中反應過來，抬頭一看，原來是江瑟：“啊……怎麽了？”

    “吳老師，不是你上節課說要我來拿這次月考的成績單的嗎？”江瑟有些疑惑的看著子涵。

    “啊！對對對。不好意思啊，我一下子給忘記了。成績單在這裏，你去給每個同學都發一張吧，讓他們自己看看自己的成績有沒有錯誤，要是有的話就今天放學之前來找我。明天這些成績就要輸入進教務係統了，到時候再改的話就比較麻煩了。一定要記得跟他們說一聲啊。”子涵急急忙忙的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這次考試的成績單遞給江瑟。

    “吳老師你是身體不舒服嗎？”江瑟接過成績單，關切的問道。

    “不，沒事的，隻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你快去上課吧，別到時候趕不上上課就不好了。”子涵笑著說，對著江瑟撒了一個小謊。

    “嗯，知道了，”江瑟說著，準備轉過身離開，可是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回過頭，對著子涵說到：“吳老師，這個星期六我要去看看那幾個小孩子哦，老師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子涵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周末我有點事情呢，下次有時間我再陪你一起去好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江瑟的臉上明顯有一些失望，但還是說著：“沒事，沒事。下次老師有時間了在一起去吧。那老師我先走了。”江瑟擺擺手，拿著成績單就出門了。

    “吳老師，這次你們班上考的成績還不錯嘛。”就坐在子涵身邊的萬年不怎麽說話的周老師也突然開口和子涵說話了。

    “啊，那是因為學生很聽話。而且之前李老師把他們帶的很好。況且各位老師也都教的很好。”突然被這個平時不苟言笑的周老師誇獎，子涵真的覺得超級不習慣而且很羞澀。

    “但是吳老師，學生成績好是好事，可是你不覺得你和某些學生的關係太過親近了嗎？”周老師的語氣又變回了平常嚴肅的樣子：“和學生搞好關係是沒錯，可是不能和其中一兩個學生的關係過分的好了，你讓其他的學生心裏怎麽想？被特殊對待的那個學生，在其他同學麵前啊，也難免會有驕傲的表現吧。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可能會讓學生對老師產生心理上的抵觸。而且，吳老師，你平心而論，若是剛剛那個學生和其他的學生產生了矛盾，你的心裏就不會有偏向這位學生的想法嗎？就算是這個學生的錯，你的第一反應也會是想怎麽樣幫她減輕懲罰而不是秉公處理。隻要你出現了這樣的反應，其他所有的學生都是看在眼裏的。他們會怎麽想？如果不能夠像李老師那樣和所有的同學都搞好關係的話，那就要和所有的同學都保持距離。在高中，老師和同學，要麽是師生關係，要麽是朋友關係，兩者不可兼得。吳老師？不好意思說了這麽多，吳老師你就當作一個老頭的勸告吧。我上課去了。”周老師拿起教材，衝著吳老師點點頭，走了。

    周老師的話就像是一枚深水炸彈在子涵心裏炸開，子涵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從來，子涵也從不會去刻意的親近學生，從來都隻是當好一個普通老師的本分而已。而對於那些肯和自己親近的學生，子涵都是感到無比喜悅，應該是又驚喜又惶恐。但還是驚喜的成分更多些。

    子涵從小就是個不怎麽愛說話的人，雖然也算不上是沉默寡言，但與人交往的時候，子涵永遠都是那個等著別人來和自己說話的那種人，還好，這個世界上，外向的人不少。所以子涵的朋友性格都和子涵相反，大都是那種大大咧咧的個性，譬如林小天，又譬如於夏。

    子涵對於“被搭訕被親近”這件事，從來都是抱著感恩之心的。特別感謝那些人在人海之中肯親近自己，像自己這樣沒什麽出眾之處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平凡的人。

    有的時候，林小天總會對子涵說：“你的這份自卑的情結是從何而來的啊？”子涵到現在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非要回答，那子涵隻能夠說：“與生俱來的，就像你們與生俱來的自信一樣。”

    所以自己算是自卑的那種人嗎？子涵不知道。自卑這個字眼也隻有林小天對自己提過。子涵本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自卑又或者自信，其實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如果非要說又什麽事讓子涵體會到了深深的自卑，那就是愛上了古越這件事。自己，居然大言不慚的喜歡上了這樣一個人。那段日子裏，子涵像個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的藏在古越的身邊，偷偷摸摸的把自己那點喜歡藏的嚴嚴實實。偶爾公司裏也會有人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要追求子涵，最後都由於子涵的逃避而不了了之。

    原本以為，自己的這點喜歡最後也會變成一件小小的，不了了之的秘密，可是在某一天，卻被古越給揭穿了。

    “你是，喜歡我吧。”古越坐在桌後，平靜的語調，陳述的語氣，仿佛就是再說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沒錯，習以為常，對古越來說，像自己這樣的女生，已經見得太多了吧。那一刻，子涵覺得自己像是被貓抓住的老鼠，雖然受傷了，可是還是想盡最後一點氣力逃開。可惜也隻是無用功，最後還是被貓玩弄於掌心之中。

    子涵甚至覺得有一絲憤怒，為什麽一定要揭穿自己呢？明明隻是想簡單的喜歡一個人。各自安好便好。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的那點小秘密、小歡喜，暴露在陽光之下呢？

    子涵的腦海中閃過無數中念頭，可是嘴巴卻遲遲張不開，什麽語句都說不出來。喉頭緊鎖的感覺，子涵就是在那一刻體會到的。

    時間緩慢的流逝，古越的下一句話卻讓子涵驚訝不已：“那你就當我的女朋友試試吧。不過事先說清楚，在公司裏我們還是上下級關係，我不會因為私人關係就對你有所包庇，不能在公司裏宣揚我們之間的事。我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你就別想著用任何辦法來逼著我結婚了，不管你做什麽都是徒勞。聽明白了嗎？沒有異議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古越盯著發呆的子涵，等了差不多三秒的樣子，隨即說道：“ok，就這麽說定了。從剛剛開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沒什麽別的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如果還要發呆的話，我隻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之後就給我打起精神來工作。聽到了嗎？”古越說完，就低下頭接著看新傳來的資料了。子涵點點頭，木然的，或者說是被嚇著了，呆呆的走出了古越的辦公室。

    其他的同事看到子涵的臉色，都以為子涵是犯了什麽事被訓斥了，一下子圍上來問東問西的，可是子涵還沉浸在驚訝之中，實在沒有心思去回答其他人的問題。其他圍觀的人看著子涵的這個表情，也都懨懨的散開了。

    時至今日，子涵想起那天的事，依然能夠感受到當時內心的震驚和惶恐。說來奇怪，從挪威回來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感到這樣的感覺了，對古越這個人。是為什麽呢？

    難道是因為古越開始追求自己了嗎？自己有這麽賤嗎？就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子涵有些慌，可不能真的是這樣啊。話說，當時，自己為什麽會對古越感到惶恐呢？是因為古越是自己的上司？家境好？長的也很好？又受歡迎？聰明？子涵想著，不知道哪點才是正確答案，又或者所有的條件都是正確答案。

    操場上傳來一陣陣試音的聲音，打斷了子涵的思緒。啊，對了，這次月考之後，會有一次秋季運動會和藝術節表演。對於藝術生來說，重點顯然是在藝術節表演。雖然和美術生沒什麽很大的關係，可是那些音樂生和舞蹈生可是鉚足了勁要大展身手呢，當然，那些老師之間也是暗暗的在較勁呢。

    那就出去走走吧，看看彩排也是不錯的，反正最後一節課才是子涵的課。子涵這麽想著，拿著手機就出去了。操場上正在搭建舞台，子涵慢慢的走著，就走到了正對著操場的音樂樓的旁邊。子涵是很喜歡這棟樓的，因為旁邊有一棵百年大樹，樹下還有幾個石椅。偶爾沒事的時候，子涵就喜歡來這兒坐坐。

    今天天氣不錯，操場已經被封起來了，除了工作人員，其他人都不能入內。子涵就這麽遠遠的看著。

    可是，為什麽見到李楓的時候，自己就沒有那種自卑感呢？說實話，不論是家世還是樣貌，李楓和古越都相差無幾，可是為什麽和李楓相處的時候就沒有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呢？子涵不知道……

    “子涵？”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子涵的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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