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列車不會停留，現實的列車也隻是暫時的停留。

    火車很快又啟動了，具體出了什麽事，也不是他要關心的，天已黑了，手表顯示快九點了，這一覺睡了這麽長的時間，真沒感覺出來。

    下了臥鋪去衛生間方便，順便在鏡子裏查看了傷口，頭撞在鐵護攔上，出了個不大的口子，稍處理了下四周的血跡，就去八號餐車看還有晚飯吃不。

    運氣還不錯，就著外麵兩倍的價格，名不副實的辣椒炒肉，將就的吃了碗飯，就回到臥鋪上了，這時才發現多了兩位年青人。

    把壓皺了的故事會整了整，接著用它來打發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淩晨四點多，到了在鷹潭下車時間，不用出站，在站內轉上一趟開往南京的火車，這趟慢車會在縣城的車站停留，六七十公裏路費了一個多點小時，在縣城的車站下了車。

    站在車站廣場，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老車站，聽著熟悉的鄉音叫買拉客聲，真的回來了。

    和黑麵包車機車司談好價，踏上了回家的路。

    2000年7月13日，陳新華重新回到了家，這些天一直魂牽夢繞的地方。

    陳新華讓麵包車停在村口，村子不大，到家沒有多少路，村口的小店有不少人在那裏閑聊，大家看著他從車上下來，都和他打招呼，大多是說，你回來了，在外麵還好吧之類的話。

    在村裏輩份小，那些人都是叔爺輩的，陳新華看著這些比記憶中年青不少的長輩，掏出一包芙蓉王，挨個散煙道：“在外麵還好，還好”。

    散好煙後，在這些長輩的議論聲中往家中走。

    陳新華不知大家現還在議論他，及他家裏的事，都是說苦日子終於熬出頭了。

    有了昨夜的夢，陳新華越靠近家，心裏越不安，鼓起勇氣，轉過拐角，眏入眼簾的是一幢陳舊的瓦房，這就是自己的家，不知為什麽心卻安下來了。

    陳新華一邁進院子，在吃早飯的母親就看見了他，丟下碗就迎出來了，“大新，你怎麽回來了。”

    望著隻有五十出頭的母親，比兩個月前的她年青了不少，陳新華強忍著淚水，不讓流出來，但母親還是看出來了。

    接過行旅箱安慰的說道：“大新，不管什麽事，回家了就沒事了。”

    “媽，沒什麽事，有些想你了。”

    母親笑著說道：“沒事就好，都這麽大的人了，坐了一夜上的車，快洗把臉吃飯睡一覺。”

    往家走時望母親的背影，心想，我不會在讓你過前世那樣的苦日子了，雖然你不知道，但我內心緊紀。

    見家裏沒有什麽變化，即使有也沒看出來，喝著用大柴鍋熬出來的稀飯，有好多年沒吃過了，這不是電飯煲做出來的能比的。

    吃好飯，陳新華從行旅箱把煙拿了出來，說道：“這兩條煙給你抽，餘下的我拿上去給爺爺。”

    母親接過來看了看說道：“你這孩子，我用得到抽這麽好的煙嗎？錢多的沒地方花，亂花錢，”雖然她嘴裏這樣罵道，但臉上是笑嗬嗬的。

    這種罵，實是關愛，陳新華心裏暖暖的，這是家的感覺，又回到了自己身邊，說道：“媽，我和你說個事。”

    “什麽事。”

    “這次回來，我隻能在家待兩三天，就去江蘇。”

    母親擔心的說道：“在深圳好好的，怎麽去江蘇了，公司派你過去的。”

    “不是，前些時候和人合夥做了一段時間生意，掙了些錢，現我準備自己做。”

    “什麽，自己做生意，做什麽，能掙錢嗎？”

    陳新華安慰道：“媽，你別著急呀，生意有掙有賠，現做熟了，不會賠的，在江蘇做好，運到深圳去賣。”

    從背後的桌上，把雙肩拿了過來，把布樣本拿給母親看。

    “就是做這種布，銷路很好，你不用擔心，我也長大了。”

    母親歎了口氣，說道：“我現也老了，外麵的事我也不懂，不過做生意，你要太相信人，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媽，我知道了，這裏是兩萬塊錢，你收好，你不要太節省了，現我有能力讓你過上好的生活。”

    “大新，你怎麽有這麽多錢，你不會是……”

    陳新華打斷話，說道：“媽，你還不知道你兒子，不是你想的那樣，這生意做好了，一月掙個五六萬不成問題。”

    母親笑嗬嗬的說道：“那我就放心了，哎，你把錢給我，你不要本錢的”。

    見母親高興，陳新華也哈哈的笑道“我還有四五萬，本錢夠了，多了我還怕管不好。”

    “那行，就先給你存著，過兩年娶老婆用。”

    陳新華開玩笑說道：“我還用你存錢娶老婆，到時我給你帶三五個來。”

    “哼，你就吹吧，快去睡覺，我去買點菜，去晚了就沒了。”

    陳新華說道：“你去吧，在車上睡了，現還不想，我去爺爺那裏看看。”

    “你去吧。”

    陳新華提著兩條煙往爺爺家走。

    陳新華父親兄弟兩個，爺爺是個退休工人，他自己一人住，每月有七八百塊退休工資，足夠自己一個生活，不需要小輩贍養，小輩隻需過年節提點東西過去看望下就行。

    陳新華父親去世的早，小時候爺爺常把他帶在身邊，和自己一塊吃住，直到去外麵讀初中，爺孫的感情很好。

    來到爺爺家時，爺爺坐在門檻上抽著汗煙，見到陳新華，汗煙筒放在門檻上敲掉抽過的煙灰後收了起來。

    陳新華遠遠的喊了聲爺爺。

    爺爺他是個嚴肅的人，臉上少有表情，“回來了，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帶了點外麵煙給你嚐下。”

    “花這個冤枉錢做什麽，還沒這好抽，”說完還把汗煙筒揚了揚。

    陳新華笑了笑說道：“管他好不好抽，嚐嚐味。”

    “放到桌上吧，我要去幹活了，晚上到我這裏來吃飯，還養著幾條泥鰍”。

    “好，你去幹活吧。”

    雖然爺孫感情好，但溝通都是在無言中的，在農村長輩很少與晚輩之間有溝通，這可能是農村的特色吧。

    看著扛著鋤頭的爺離開，現已經七十多歲，身體還很硬朗，你不讓他幹農活，他會把你罵的飛起來，知道他這種性格，就不攔他，好在他是做些力所能及的農活，當作運動好了。

    陳新華回到家，母親買菜還沒回來，就到床上眯了一會兒，雖說在車上睡過，但睡的並不安神，結果還是母親做好了午飯，等了好久才把他叫醒，起來吃午飯。

    陳新華起身坐在床邊，整個人都是懵懵懂懂，用手搓了搓臉，好讓自己清醒些，望著窗外的桃樹，想著每年暑假摘桃子吃的情形，想著這種野毛桃的味道，這種味道在外麵從未嚐過，這可能就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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