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趾高氣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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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怎麽還沒醒?”
帶著幾分稚嫩的焦急女聲在耳邊響起,殷名姝輕輕皺了下眉。
這聲音,怎麽像是年少時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挽風?
她果然已經死了,又要見到挽風了嗎?
有什麽微涼的東西碰了下自己的額頭,另一個沉穩的女聲輕輕響起:“已經不發熱了,小姐會沒事的。”
挽月也在?
殷名姝努力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張故作鎮定的小臉,正是她曾經的貼身丫鬟之一,挽月,再看向旁邊,一臉欣喜地看著她的,不是挽風是誰?
“挽月,挽風,你們是一直在等我麽?”
從年少到嫁做人婦,她們離開的這些年,她舉步維艱,最後還是害了至親的爹爹,自己也落得被人毒死的下場。
這一生,她過得太難太苦太委屈。
殷名姝抱著挽月大哭起來。
“挽月,我好想你們!”
挽月和挽風對視了一眼,眼含憂慮,還是輕輕拍了拍殷名姝的背。
挽風性子活潑,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姐你怎麽了?我和挽月一直都在你身邊啊。”
殷名姝淚眼朦朧地看了挽風一眼,這才發現,挽風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再看看挽月,也是年幼的模樣。
人死不是應該停留在死前的年紀麽?怎麽會變回小時候?
視線移動,這屋子,正是她未出嫁時家中的閨閣,窗邊美人榻上的瓷瓶,明明早已被摔碎,如今卻完好無損的放在桌上,插著一直嬌豔的紅梅。
忽然看到一旁的梳妝鏡,殷名姝翻身從床上下來,赤著腳就跑了過去,鏡子中的自己果然也變成了年少的稚嫩模樣,眉心還有一個紅點。
挽風拿著繡鞋跑過來,麵露焦急:“小姐!快把鞋穿上,你剛染了水痘,眼下萬萬不能再受涼了。”
挽月也過來繃著小臉拉她回床上。
水痘?
她發痘那年,不是十三歲的事嗎?
坐回床上,殷名姝摸了摸身下的錦被,顫抖著聲音問道:“我今年多大?”
“小姐忘了嗎?你一個月前剛過的十三歲生辰啊。”
十三歲,她沒有死,反而回到了從前?上天眷顧,讓她回來報仇了麽?
挽月見她神色恍惚,勸道:“小姐,你昨日發熱了一整晚,眼下剛好一點,需要多加休息才是。”
十三歲那年的水痘,她記得,正是因為她發痘時又著了涼,從冬天一直病到來年的夏天,臉上雖沒有留下傷疤,身子卻徹底毀了,日後總是病痛不斷。也正是在水痘痊愈後,她認識了溫明複,被他打動,不顧一切地和他私定終身,傷了父親的心。
想到這,殷名姝閉了閉眼,輕聲說道:“我想休息一下。”
“好,小姐你再睡會兒,我和挽風就守在門外。”
挽月拍了拍她,正打算和挽風退出去,就聽見一個尖利的女聲:“大小姐病了不讓她吃藥反而讓她睡覺,你這賤婢是何居心!”
殷名姝尋著聲音看去,就看見一個衣著華貴頭上插滿金釵的瘦小婦人走了進來,正是她的好妹妹殷紅玉的母親,劉姨娘。
她和溫明複相識就是在這柳姨娘提議出遊的路上,想來,柳姨娘為此也做了不少貢獻。
殷名姝手指緊緊抓住錦被,低垂下眼睛,遮住眼裏的恨意。
挽月和挽風臉色也見不得多好,這柳姨娘不過是個姨娘,自覺自己是府中長輩,一邊對大小姐寒噓問暖,一邊對她們這些大小姐的丫鬟諸多挑刺,擺明了不安好心!
柳姨娘見挽月沉著臉,對她說的話充耳不聞,坐在床上的殷名姝也低著頭一聲不吭,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一氣之下伸手就上前狠狠打了挽月一巴掌。
“目無尊長的賤婢!看我不替大小姐教訓教訓你!”
挽月挨了一掌,摔倒在地上,捂著臉,看向柳姨娘的目光冰冷無比。
柳姨娘氣極,正要開口再罵,就聽見殷名姝略顯稚嫩的冰冷嗓音:“不過是個姨娘,算哪門子的長輩?柳姨娘逾矩了。”
柳姨娘說得好聽是個姨娘,不過是個高級的仆人罷了,別說是殷名姝這個嫡女了,就連她自己的女兒,也比她的地位高出太多。
柳姨娘平日裏被人奉承的多了,就覺得自己真是將軍府的主子了,眼下被殷名姝的一句話戳破,氣得瞪大了眼睛,喘著粗氣,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柳姨娘這副生氣的樣子,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殷名姝看過來的眼神,仿若含著冰刀,柳姨娘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心中驚疑不定。
這個殷名姝,平日裏對她不是很是信任的麽?怎麽忽然變得嚇人起來了?該不會是真的燒壞腦子了吧?
一想到被一個任自己拿捏的小丫頭嚇到,柳姨娘就氣不打一處來,伸直了脖子,趾高氣揚地說道:“姝兒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好心幫你管教丫鬟,怕她們日後目中無人慣了,做出有損你名譽的事來,既然你連自己的名譽都不在意,我隻當自己多嘴罷了。”
明明是她仗著一個姨娘的身份就來管教嫡女的丫鬟,在她口中卻變成了大小姐不在意名譽。
挽風氣得直咬牙,隻是小姐還沒開口,她不好反駁。
殷名姝似笑非笑地看了柳姨娘一眼:“姨娘有句話說的沒錯。有些下人目中無人慣了,就以為自己是主子了,什麽都想管一管。連自己的身份都認不清,你說可笑不可笑?”
生怕柳姨娘聽不懂,說到下人兩個字的時候,她還特意加重了幾分。
“你!”
柳姨娘抖著手指著殷名姝,氣得整張臉的褶子都在顫抖。
殷名姝眯了眯眼睛:“柳姨娘,最好趕緊把你的手放下。你若是忘了府裏規矩,我可以讓我的嬤嬤好好教教你,或者,讓我爹爹再給你請一個,可好?”
提到殷政,柳姨娘抖了抖,臉上閃過一絲懼意,想到自己今日怕是真的有些過分了,真惹惱了這個死丫頭鬧到殷政那,殷政絕對不會放過她。當即勉強露出慈愛的笑容,緩聲說道:“瞧大小姐說的,大小姐累了,我就不打擾大小姐休息了。”
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就在她快走出門口的時候,挽月忽然平靜地說道:“連行禮都不知道行,柳姨娘的規矩果然要忘光了。”
柳姨娘不得不轉過來,行了一禮,這才陪著笑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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