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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結果都出來了,除了我,大家都發揮出了比平時更好的水平。丁野以670分的高分再一次也是高中階段的最後一次成了全校第一,進了海城理工最熱門的計算機係。齊鵬也考上了海城理工,進了機電係。李驍的分數遠遠超出了他平時的水平,656分,全校第二,考入了北京一所名校。唐小欣和梁笑都進了外語學院。張雪讓人意外地也考入了海城理工,這讓我有些小小的不高興。不過這不高興很快就過去了,因為她的科技英語係和丁野所在的計算機係分屬兩個校區,海城理工那麽大,如果不是有心約見,那和分開兩校根本沒有區別。不過,就算他們兩個在同一個係同一個班,丁野也不會多看她一眼。這點我毫不懷疑。
隻有我發揮了正常水平,毫無懸念地進入二本----海城大學。這對我來說真是最好的結果----既能和丁野繼續在同一個城市,又不用在理工科高手雲集的校園裏備受摧殘。隻是在係別的挑選上,我和丁野有了小小的爭執。我堅持要報計算機係,可丁野和我爸媽都建議我選外語係,說那裏更適合我。我當然也知道外語係更適合我,我比誰都知道。當然,如果可憐的海城大學當年有中文係的話,可能我會著實猶豫好一陣子,畢竟中文才是我的菜。不過海城大學沒有中文係,倒省了我不少腦細胞。我整日介著了魔一樣,一門心思想上計算機係。原因不言自明:和當年我執意選我不擅長的理科一樣,我總是要跟住丁野的腳步,不管有多吃力。況且,計算機係的前途也會比外語係好些。
“好吧,那也由得你。隻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尊重你的決定。”他說。
“我不喜歡計算機,但是我喜歡你。”我任性地說。
丁野笑著幫我攏了攏額頭吹亂的頭發,“我喜歡聽你這樣說,我喜歡你說你喜歡我。”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可能是我多慮了,沒準你能把計算機學得很好。”
他沒有多慮,後來的事實證明我的確學不好。可是我隻能選計算機,因為這有這樣,我和他才不會那麽遠。
畢業典禮上,丁野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在一眾低年級小女生豔羨的桃花眼的注視下,上主席台發表了一篇冗長的畢業致辭。他說了什麽,我一句都沒聽進去,無非是一些讓大家刻苦學習、感謝老師和校長的客套話。我坐在李驍和齊鵬中間,使勁地低聲說笑,維持紀律的老師幾次經過我們周圍,頻頻瞪眼睛,我們都當沒看見。都畢業了,誰還管那些?我反反複複地問李驍想要什麽畢業禮物,李驍一會兒說要個籃球場,一會兒又說要喬丹簽名的球衣。我說你說點實際的行不行,李驍嬉皮笑臉地說,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麽嘛,這都是我想要的。無奈,我說要不就送你個籃球,可是齊鵬忽然一把拽過我,小聲趴在我耳邊說,籃球他已經買好了。
“你怎麽不問問老丁送我什麽?”李驍藏了一臉壞笑,對我說。
“問他幹嘛?”我臉紅了。
“裝什麽裝,當我們都不知道啊?老丁的事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討厭討厭,你討厭死了!”我在李驍的胳膊上使勁擰了一把。
“哎呀媽呀,太野蠻啦!”李驍壓低嗓門叫了出來,“我告訴老丁,讓他不要你!”
“哼,他才不會不要我呢!”我又在李驍的肩膀上狠狠捶了一下。
齊鵬和李驍一起發出低沉的噓聲。
張雪坐在我們的後一排,我和李驍齊鵬的對話,顯然她都聽到了。整個上午她都沒有理我,即使意外考上了海城理工,也沒有讓她趾高氣昂起來。她一直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雖然眼睛一直不看我,卻好像總是趁我不注意狠狠地瞪我。唐小欣和梁笑也很奇怪,她們似乎疏遠了很多,連座位都沒有像以往那樣挨在一起,而是離得遠遠的,跟兩撥不同的女同學有說有笑。而梁笑坐的位置,離齊鵬很近。從他二人的神情看來,似乎這段時間的進展不亞於我和丁野。唐小欣不是不喜歡齊鵬麽?難道她不喜歡的人,也不允許被她人奪走嗎?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如果現在有個女孩真心喜歡李驍,我會很高興的。不過,千萬不要是唐小欣,她太自私;也千萬不要是張雪,她太難看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我站在禮堂外麵的柏油馬路上等丁野,周圍站滿了剛從禮堂出來的學生和老師。我們這些畢業生自行散了,高一新生和剛升入高二高三的學生正由各班的班主任老師帶著,整好隊形,準備回學校。丁野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一直在主席台下和幾位校領導坐在一起,沒有和我們一起出來,他是最後一批走出禮堂的。看見我,他一臉輕鬆,走過來,在熙來攘往的全校師生麵前,公然拉起了我的手。
“幹嘛?這樣多不好!你還是優秀畢業生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縮回手。
“怕什麽,優秀畢業生不能談戀愛麽?”丁野看著我笑笑。
齊鵬和李驍忽然竄了出來,“嗖”地一聲出現在我和丁野麵前,把我嚇了一跳。我的手一縮,卻被丁野一把握緊。
“哎喲喲----”齊鵬故意誇張地拉長了聲音。
“二位,哪兒玩去?”李驍一臉取笑的表情。
“圖書館,牛角山,隨便。”丁野說著,看向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
“這麽聽話啊----”齊鵬的表情誇張得像動畫片裏的兔子,“這不是‘妻管嚴’嗎?”
“你說誰是‘妻管嚴’?你說誰是‘妻管嚴’?”我鬆開丁野的手,瘋跑出去追打齊鵬。後者嗷嗷叫著,張牙舞爪地飛奔。丁野和李驍笑得前仰後合。
齊鵬忽然停了下來,高舉雙手說:“不鬧了不鬧了,我投降!”我也跑不動了,停下來不住地喘氣。這時,我才看見梁笑正在不遠處,笑吟吟地看著我們。齊鵬憋脹著一張大紅臉,向梁笑走去,不知道那張漲紅的臉是因為跑得累了還是因為正在含情脈脈望著他的梁笑。
終於輪到我來挖苦他了,我這個樂呀,可甭提了,“哎喲喲----”我學著齊鵬的聲音,故意拉長了音調,臉上的表情比他還像兔子。齊鵬的窘態讓我更加得意。
梁笑的臉笑靨如花,像這夏日裏盛放的花朵。我想,和丁野在一起的我,大概也是這個樣子。梁笑向我擺擺手,然後和齊鵬並肩而行。好像我和丁野在一起之後,全世界的女生就隻有梁笑還願意和我說話。我也使勁地衝梁笑擺手、微笑,心裏一萬遍地慶幸梁笑沒有喜歡丁野。
他二人走遠之後,李驍一隻手搭著丁野的肩膀,“嘿,哥們這幾天就走了,今天當你們一下午電燈泡,怎麽樣?”
“好啊。”我和丁野齊聲說。
“你什麽時候走?”我問。
“後天,火車票都訂好了。”
“這麽快?”我和丁野又一次齊聲說。
“也不算快了,高考完了就該走的,我爸單位有點事就又耽擱了幾天。”
“可我還沒給你買禮物呢。”我說。
“不用禮物了,心意到了就行,又不是再也見不著,是不?”李驍說得輕鬆,可我心裏卻有些難過。
“哦對了,我和文墨中午還有點事,下午去找你怎麽樣?”
“什麽事啊?”李驍問。
“就是……我和她的事。”
“什麽事啊?”我問,我的確不知。
“一會兒告訴你。”丁野趴在我耳邊小聲說。
“就這兩天了,我不能當回電燈泡麽?”李驍的表情有些惆悵。
“這次不行,下午見吧。”丁野牽了我的手,另一隻手衝李驍揮了揮,便拉著我快步走了。
“到底什麽事?”
丁野從禮堂外的車棚裏提了單車,拍了拍後座,說:“上來。”
“去哪兒?”
“先上來。”他的眼睛裏胸有成竹,顯然,他早就想了好目的地。
我坐在丁野的單車後座上,用手攬著他的腰。他的背部線條和前胸一樣優雅、健美。不疾不徐地在夏日正午的樹蔭下滑行,行進間的微風將他的衣衫吹向我的臉,他身上的氣息一波又一波地撫遍我的全身。
“你可真輕。”到了目的地,我從車座上下來的時候,他說。我抬起頭一看,這是一家新開的體育用品商店。
“這是……”
“給李驍買禮物啊。”丁野看著我的臉,笑了。我也笑了:他居然比我心細。
“可是,我沒帶錢啊。”
“沒事,我帶了。”丁野拍了拍襯衫上的衣兜,拉著我走了進去。
“那就算我欠你好了,這個我一定要還你。”
“隨便,不過,我喜歡你花我的錢。”丁野說著,便開始在琳琅滿目的體育用品裏挑了起來。
最後,他選了一副網球拍和一遝網球。進口的材質,價格不菲。
“很貴吧?”我問。
“給李驍的,不能馬虎。你選好了麽?”
我搖搖頭:“還沒有。”
“那就這個吧。”丁野指著一副耐克護腕和護膝,“你覺得怎麽樣?”
其實,我剛剛也看好了這個,可心裏隱隱覺得不妥:“這個,貼身的東西,應該他女朋友來送吧?”
“李驍有女朋友嗎?”
“好像沒有……”
“這不就得了,你買吧,反正他也喜歡你。”
“你這麽大方?”我笑著抬頭看著他的臉。
“當然,”之後,他又假裝一本正經地說,“不過,如果李驍和我一起留在海城上大學,我可不一定這麽大方了。”
“去你的吧。”我笑道,之後讓服務員幫我拿了那套護腕護膝。
禮物送到李驍手裏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我發覺他的眼睛紅了一下。然後他什麽都沒說,一把抱住丁野,用巨大的網球拍拍打著丁野的後背。兩個大小夥子抱在一起告別的場景,讓我有一刻的動容。然後,李驍衝我張張雙臂,又看看丁野,無奈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衝動,沒等李驍反應過來,便衝上去抱住了他。
“你一定要想我,不許忘了我。”我墊著腳尖趴在李驍的肩膀上,大聲說道。
鬆開李驍,重新站到丁野旁邊,這一次,我主動拉了丁野的手。李驍攤開兩隻手衝丁野一臉無辜地笑著,“喂,你都看見了,可不是我主動的啊。”
“要不是看你快走了,我肯定饒不了你。”丁野衝李驍揮揮拳頭。
李驍臉上的笑意卻消失了,他手裏攥著護腕和護膝,對我說:“這個,是我一直想買的。可是,你送的……我,我舍不得帶。”
“瞧你這點出息,”我啐道,“帶壞了,告訴我一聲,再買副新的給你寄過去。”
“這可是你說的。”頑皮的表情又回來了,“嗯,等一開學我就帶上,大學泡妞全靠它了。”
“哈哈哈……”我和丁野笑得前仰後合。
“喂喂,咱們遊泳去吧!”李驍從樓上伸出腦袋,衝我們喊道。
“好嘞!”丁野衝李驍揮揮手,大聲回應。
“你們快回家拿泳衣吧----待會兒海邊見!我的泳褲,我的性感無敵泳褲,哪裏去了……”李驍飛速轉過身,他家的房子裏傳來他逐漸減小的滑稽的回音。
丁野拉了我的手轉身離開,我斜眼看著丁野,說:“你真的不介意我對別的男生投懷送抱嗎?”
“李驍又不是別人,再說,他馬上就要去北京了,你很快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一直都是你一個人的嘛。”
“我逗你玩的。”丁野大笑著一把把我抱在懷裏。
“壞死了你!”我佯裝生氣地偎在他的懷裏,卻滿臉的歡喜。
“來,笑一個!”在海邊見到李驍的時候,他的手裏正舉著一個相機,鏡頭正對著我和丁野。
心照不宣地,我和丁野誰都沒有看鏡頭,而是注視著彼此,會心地一笑。“哢嚓”一聲,時光定格在了那裏。
夏日午後的沙灘,海風習習,清新撲麵。我、李驍、丁野還有他的單車一起躺在海邊金黃色的沙灘上,像四隻碩大無朋的螃蟹,我們的腳下是一波一波拍打岸邊的浪花。天空就在眼前,藍得清澈見底,觸手可及,仿佛那片藍色隨時都會將我們擁抱、吞沒。
不遠處,幾個穿著比基尼的身材高挑的姑娘,正圍在一起說說笑笑,聲音清脆,入耳叮咚。李驍呆不住了,起身對我們說:“哥們要忙會兒。”
“哈哈,去吧。”我和丁野忍不住齊聲笑道。
李驍邁著大步走向那幾個姑娘,很快就和她們打成一片。
“你是不是也想過去呀?”我扭頭看著丁野。
“是呀。”丁野衝我壞壞地一笑。
“你欺負我,你欺負我,哼!”
我起身揮拳追著丁野,他跑得比我還快,我的腳深深地陷進沙子裏,跑起來很吃力。很快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臂。此時的李驍,已經在一眾模特般標誌的美女們的簇擁下,穿著他的性感泳褲,在海裏恣意撒開了歡。
海風拂麵,海浪拍岸,我的腳下是細碎潮濕的沙灘。丁野的手溫柔而有力,我感覺不到疼痛,卻怎麽也掙脫不開。
“我永遠都不會欺負你。”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
我看著他,撅著嘴,一臉的不高興。丁野鬆開了手。
“討厭。”我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轉身走開。
突然,大片腥鹹的海水撲到了我的身上,我轉頭一看,李驍正漂浮在一眾美女中間,不停地把海水撩向我。
“來呀來呀!”他大聲地喊著,他身旁的美女發出咯咯的笑聲。
“你們倆一個比一個討厭!”我大聲衝李驍喊道。
一隻大手搭上我的肩膀,我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出其不意地將我籠罩。丁野的笑臉溫暖明媚,我抬頭看著他,他的臉離我那樣近,近到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又那樣遠,似要融進碧藍的天空裏。他看看我,又看看海裏正在嬉鬧的李驍,對我說:“遊泳去吧。”
剛剛那股莫名其妙的醋意頓時煙消雲散,我對他粲然一笑:“好啊!”
雖然從小在海邊長大,但我遊泳水平實在一般。我隻喜歡呆在救生圈裏隨波逐流,看著不遠處的丁野舒展他健壯的肌肉在浪花裏搏擊。
那天下午的海灘,陽光明媚、天空碧藍如洗,美得醉人。我扶著救生圈,以蝸牛爬行的速度在海麵上飄浮,李驍依舊嬉鬧在一眾美女中間,樂此不疲,而丁野早已圍著我遊了一個又一個大圓圈。在這個時候,我隻想做一隻慵懶的水鴨,看著我心愛的男孩自由自在地揮灑、遨遊。浪花濺到我的臉上、身上、頭發上,我大聲地叫、開心地笑。後來,丁野告訴我說,我永遠是他的圓心。
這個下午,我們三人一起度過。這是二十世紀裏李驍在海城的最後一天。最後一次,我們三人一起談天說地,嬉笑打鬧,絲毫不見離愁別緒。我相信,海城美麗的海灘、牛角山下的旖旎風光,高中三年每一個或歡笑或緊張的日夜,鐫刻在我和丁野的心裏,也鐫刻在即將遠行的李驍心裏。時間匆匆而逝,竟不覺已日落西山。天上繁星點點,海上漁火綽綽,李驍的身影隱入夜幕之中時,我終於感到了一絲離別的惆悵。
回家的路上,繁星滿天,耳畔一直都在響著浪花拍打堤岸的聲音。丁野推著單車,在我身旁輕聲哼唱,曲調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
“唱什麽呢?”
“劉德華的《浪花》。”
“咦,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劉德華?”我想起來了,那曲調就是《浪花》。
“想追你,當然要先了解情敵了。”
“哈哈,情敵?”我大笑,“我沒有告訴很多人我喜歡劉德華呀。”
“你的事我都知道。”
心裏一陣感動,我說:“唱一遍《浪花》給我聽吧”
“別等不該等的人
別傷不該傷的心
彼此都是飄流中的浮萍
……”
歌詞沒有記全,我卻聽得入了迷。丁野的聲音,的確和劉德華有幾分相像。我幾乎要沉醉在這夜色和歌聲裏。
“以後我們一起去北京看李驍,怎麽樣?”快到家的時候,丁野對我說。
“‘以後’是什麽時候啊?”
“就是我們……以後。”
“我們什麽呀?”
“就是……你知道嘛。”丁野竟不好意思了起來。
“你說你說呀。”
雖然周圍漆黑一片,一個人也沒有,丁野仍趴在我耳邊小聲說:“就是我娶了你以後。”
“討厭討厭,你壞死了!”我捶著他胸前結實的肌肉。
“怎麽,你不願意?”
“誰想得了那麽遠啊?”我感覺到臉上一陣陣發熱。
是的,我們都太年輕,一切都為時尚早。我卻不知,丁野早已認定了我,他心裏從未有過別人,從前沒有過,以後也不會再有。
到了我家樓下,丁野用指尖拍了拍我的臉頰,讓我早些回家去。我轉身上樓,走到一半,透過樓梯的窗戶向外望去,丁野還站在路燈下,衝我揮手、張望。這一晚路燈下扶著單車的身影,俊朗、挺拔、溫情脈脈,我隻感覺到一股涓涓流淌的暖流,滋潤我的每一寸肌膚,一直流淌進我的心田。
送走李驍之後,我和丁野又恢複了上午去圖書館,下午去牛角山的平靜生活。午飯時間,我們有時候去那家清真餐館吃一碗涼麵,有時候幹脆在街邊一人買一個大煎餅再加上一瓶冰鎮飲料,每次都是他買單。這樣兩個月吃下來,竟一次都沒有吃壞肚子,還長胖了幾斤。我每天吃丁野的,喝丁野的,卻從來不覺得不好意思,他也對此習以為常,好像他的東西就是我的,我可以隨時隨地,盡情享用。
《科幻世界精選集》我很快看完了,丁野又給我找來了很多好看的小說和雜誌,我尤其喜歡外國科幻作家的作品,真不知道他哪裏弄來了這麽多,羅伯特謝裏克、阿西莫夫、凡爾納。每個上午,他繼續啃著那些讓我頭疼無比的大學計算機教程,而我則完全進入一個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探索那些不受任何束縛的幻想國度。丁野說,數理化他比我學得好,可是數理化之上的那個任思想天馬行空的世界,我早已超越了他。
之後的每個下午,我們並不天天都爬牛角山,有時候隻在半山坡遊玩,有時候會在山腳下的小池塘呆上一下午,看水裏的水草和魚兒恣意暢遊,聽池塘邊幽靜的蛙鳴聲。
那個夏天,是屬於我和丁野的。幽靜的圖書館,清淡悠遠的書香,圖書館外的清真小餐館,街邊攤煎餅的濃鬱香氣,蔚藍的天,深藍的海,潔白的雲彩,蒼翠的牛角山,碧綠的池塘,金色的陽光,藍色單車上的男孩,他的手掌大而溫暖,他身上的肌肉優美硬朗……這樣的日子,美好得太過奢侈,隨著時光的流逝,已逐漸變得像夢一樣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