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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玉的掩護下,雲灩安全地離開清止宮,當然她也不會知道宋夫人獨自歎息不止。
雲灩一邊走著,一邊犯嘀咕,兵變後雲珫並沒打算放過雲玘,近半個月的搜查卻一直沒有結果,後來有人言之鑿鑿地說在兵變那日見過雲玘的屍體,想是在混亂中被誤殺了,這事兒才算告一段落。隻怕那屍體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雲灩一直覺得雲玘已逃往外地,可如今宋夫人卻說雲玘就在京郡,時隔一年,雲玘真的還會留在京郡嗎?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許是雲灩思考得過於專心,突然毫無防備地撞上一堵肉牆,雲灩一個踉蹌,差點趴在地上,這一撞讓雲灩頓時清醒,隻盼天黑這人萬不要認出自己才好!她頭也不抬,就要行禮道歉,卻聽頭上方有人低低冷哼,“看你這身裝扮是公主當久了,想換個身份,做做宮女?”
雲灩抬頭,這才看清來人正是本該出現在梨冗水榭上的雲睿,她不禁心裏暗罵,麵上卻裝作無辜,眨巴著眼睛解釋道,“寢宮裏太悶熱,我睡不著,就想的出來走走,可這麽晚出來肯定又會驚動不會少人,所以為了貪圖方便才穿了這宮女的衣飾,可是王兄不是在陪大王嗎,又怎會出現在這裏?”說著趁機四下張望,這裏離自己的寢宮已經很近了,雲睿應該不會懷疑。
雲睿微微頷首,不疑有他,隻道,“那宴席著實無聊,飲了些酒有些頭痛,隻出來透透氣,你既然出來了,便隨我一同回宴席上吧?”
“這——”雲灩有些為難,露出略帶討好的笑容,“王兄,我這樣子還是不去了吧,再說我都出來很長時間了,萬一被宮人發現可怎麽辦?”
雲睿瞅著她,悠悠一笑,對身後跟隨的子服道,“去玉華殿邀請清河公主來梨冗水榭小酌幾杯。”說罷,子服領命就要離去,雲灩心知若是子服去了玉華殿,蒼蒼假扮自己的事肯定露餡,雲灩哪裏肯依,這個雲睿,他擺明了是威脅自己,雲灩隻好認命地低著頭,“王兄隻管吩咐,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雲睿嘴角略略一勾,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抬手輕輕撫摸著雲灩的頭發,滿意道,“阿灩真聽話!這就隨我走吧!”雲灩恨得握緊了拳頭,可雲睿裝作不知,反倒牽過她的手把玩著,並耐心地一根一根掰開,撫平,還很認真地品評道,“女子的手不僅要白皙嬌嫩,還要柔若無骨才算美,阿灩的手麽,嘖嘖,白皙是有了,就是在無骨上還差那麽一點兒。”
雲灩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強壓著怒氣,她抽手,他握緊,她再抽手,他再握緊……如此循環往複,樂此不彼。
梨冗水榭建在禦花園的鳳凰湖上,岸邊楊柳婀娜,綠絲垂繞;水上荷葉半依,魚戲蓮間,水榭當中隻用水紅絞綃作帷幔,晚風過境送來幽幽荷香,襯得整個水榭說不盡的嫵媚多情,不得不說這梨冗水榭真是個飲酒作樂的好地方。雲灩真是搞不明白,這樣的場合幹嘛非得拉著自己一同去呢,何況宴席上那麽多雙眼睛,萬一識破了自己的裝扮可就麻煩了,可事實證明雲灩真是多慮了。
一邁進梨冗水榭迎麵撲來得就是女子的脂粉香,再看大殿中央幾個穿著裸露的番邦女子正扭著不盈一握的水蛇腰,跳著火辣妖嬈的舞蹈;上座隻有雲珫和幾個美人毫無顧忌的曖昧著,顯然他已經醉了,下設作陪的王親貴胄也都喝得醉醺醺,有的毫不掩飾內心的渴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殿中舞蹈的美人,還有的早將身旁伺候的宮人拉在懷裏調笑著,沒有王後和內眷在場,這宴會可是放肆了許多。雲灩何曾見過這陣勢,不禁羞紅了臉,飛快地將視線移向別處,卻無意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雲灩立刻收回視線,尹玨竟然也在這裏!
雲灩亦步亦趨地跟著雲睿,隻因她是宮女打扮,所以雲睿落座後,她同子服一起立在一旁。雲灩對子服很是欣賞,俊俏的瓜子臉上嵌著兩顆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副清秀乖巧模樣,年紀雖不過十六七歲,可辦事卻十分沉穩老練,這樣一對比,真是甩了蒼蒼十萬八千裏不止。
雲睿叫雲灩佯裝服侍坐在他身旁,雲灩也就像模像樣地端茶遞酒。
起初雲灩還有些擔心,漸漸的她發現人人都喝得微醺,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於是便也大大方方地掃視眾人,視線經過世子雲楨時,雲灩頓了頓,雲楨與一個番邦男子低頭說著什麽,時不時笑聲陣陣。
雲睿看到她的疑惑,頭也不抬地耐心解釋道,“與世子一同喝酒的是南夷部落的王子沙瑪比鳩,南夷位於我大齊西南側,那裏多雨林沼澤,常年瘴氣繚繞,因有些物資匱乏便時常擾我邊境做些搶奪掠殺之事,是以我們一直與之交惡,可今年南夷部落發生內訌,部落長被殺,王子沙瑪比鳩也險遭殺害,因勢單力薄,根基尚淺,未能順利上位,於是這才帶著財寶與美女前來我齊國歸順求援,父王將此事交由世子全權負責,世子認為南夷誠心歸順是件喜事,既免除了戰亂之苦,又能顯示我齊國大國恩威,所以答應沙瑪比鳩不日則出兵南夷,幫他平定內亂。”
雲灩心下了然,若是處理好南夷之事,於朝堂上是功勞一件,私下雲楨也會得到南夷各部的支持,這也利於他日後穩坐王位,最重要的是若是世子帶兵,兵權必然在握,之前他們雖相爭相鬥,可誰也沒有兵權,算是旗鼓相當,可若如果雲楨得了兵權,雲睿可就落了下風。雲灩狐疑地瞄了一眼悠然飲酒的雲睿,這麽淺顯的道理她都能看破,他真會對此無動於衷,任由雲楨日漸做大,待上位後將他們一舉掃清?
雲睿懶懶一笑,“有些事兒並不是你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若是真那麽簡單,便也沒有去理睬它的必要。”
雲灩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說了等於沒說!
對於雲灩的不屑,雲睿不以為意,狡黠的看著她,“來陪本公子飲上一杯!”說著拿起酒杯遞到雲灩唇邊,讓她順勢喝下。雲灩別扭地推開,他卻仗著酒勁不依不饒,無奈之下,雲灩隻能勉強張口喝下,他卻像幹了什麽壞事得逞了似的,笑得格外開心,又就著那隻酒杯自斟了一杯飲盡。“阿灩,我並非是你王兄,你何故總王兄長王兄短地叫我?”在這世間,她心裏的王兄隻會是雲宣一人。
雲灩注視著他,神色如常地微笑著,“王兄說什麽胡話,你喝多了!”說著端起茶遞到雲睿麵前,雲睿卻不接,目光如炬地盯著雲灩,但笑不語。她稱父王為大王,卻稱自己王兄,這無關親情禮儀,隻是她恨極了他罷了,不過是想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雲宣是怎麽死的。那一聲聲王兄又如何不是對自己現今身份的嘲諷,雲睿心底跟明鏡兒似的,卻也不道破,心裏反倒覺得有趣,她到底還是沒變,再怎樣發狠算計,仍舊孩子氣,像他們這樣的人怎可能因為這些就心生愧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