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雲散去，芒妖甩手，院內恢複原樣，陳識也不見了蹤影。

    “羅壹....”

    推開門，陳識不可思議的看著堂前，凳子桌子沒有一張是立著的，茶杯碎成一地，就連原擺放在桌上的油燈也倒在了地上，到處一片狼藉。

    “這家夥會去哪裏？”滿屋子找了一遍，陳識重新回到堂前，突然，他看到倒地的油燈燈火劇烈搖擺，一陣冷風從身邊吹過，中堂的掛畫微微抖動了幾下。

    “哼，之前還以為是個病人，現在看來不是，”扯下掛畫，陳識看著牆上的暗門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裏去。”

    陳識身體一抖，化作一縷黑煙從暗門內鑽了出去。

    黑夜裏，一盞孤燈在破爛的屋內亮起，門前雜草半人高，一塊褪色的掛匾垂直而下，搖搖欲墜，匾上模糊有些三個大字——長生寺。

    “父親....，”麵朝中堂，羅壹看著那條被蟲蛀斷的條桌，不由自主就想起父親打理長生寺的時候，就在那條條桌上，大大小小就擺放了20多尊神佛像，大堂內各種神佛羅漢更是不計其數，一片繁榮似錦的場景。

    距長生寺破敗已有十年，這些年，羅壹一次都不曾來過，一是因為民兵封鎖，凡是進入者，直接以傳播封建思想為由關進牢房，二是因為這裏有著父親離開後留下的陰影，羅壹不願踏足。

    “小管家....！”老人提著木頭燈籠站在耳門內。

    “符老，怎麽了？”羅壹看著老人，不明白他想幹嘛。

    老人姓符，至於叫什麽羅壹不知道，羅壹知道符老在十年前就跟著父親一起打理長生寺，父親白天看守，符老晚上看守，隻是不知道那晚符老為何不在廟裏。

    寺廟倒後，符老獨自生活在小麥鎮的南邊一處山腳下，開始幾年羅壹都會定期去看看他，畢竟一個老人生活不容易。

    然而，這老頭性格古怪，每次去看他都被拒之門外，這就讓羅壹納悶了，吃了很次閉門羹後，有一次他站在門外死活不走，就想要這老家夥給他個合適的理由，結果老家夥說出了羅壹平生聽到最可惡的理由。

    他說討厭人來看他，更討厭有人白天來看他，自此，兩人就這樣斷絕往來。

    可沒想到，今夜不知抽什麽風，老家夥竟然出現在了羅壹家裏，讓羅壹很意外，更意外的是符老說要告訴一個有關他父親10多年前的秘密，條件是跟他走。

    這可是羅壹夢寐以求的東西，以前去看他就是想從他嘴裏知道點什麽，現在人家主動送上門來，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就這樣，符老帶著羅壹從那個暗門爬了出來，兩人悄悄來到了破敗的長生寺中。

    “小管家，老奴帶你去看個東西，”符老很瘦，穿著那件大黑袍子就像小孩穿著大人的衣服，他兩手握著提燈籠的木棍，在耳門口稍作停頓，轉身走了進去，而羅壹也快步跟了上來。

    寺廟年久失修，大部分屋頂早已不在。

    走進耳門，羅壹發現裏麵竟然有一條漆黑無頂的長廊，符老在前，他在後，兩人隔著一段距離，漆黑中，羅壹不時覺得前麵帶路的符老猶如一個提著燈籠的幽靈，正帶著他一點點步入陰冷而恐怖地獄中去。

    “小管家啊，這些年過的還好吧！”符老提著燈籠，頭也不回的關心道。

    “嗯，好，挺好的”沒有多想，羅壹點頭，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回答的過於倉促，都沒聽明白人家說什麽，而符老接下來的一句話也是印證了他的猜想。

    “那就好，那就好，”符老邊笑邊點頭：“還以為你父親死後，他們必然會纏著你不放.....。”

    “什麽父親死後誰纏著我不放，”羅壹驚訝，同時心有怒氣，他覺得符老這話很不尊重父親。

    “不好意思，人上了年紀嘴就不好使，小管家別見怪，”符老麵帶歉意的看著羅壹，而這個表情落在羅壹眼中，給他一種譏諷的味道，讓他很不理解，甚至懷疑他同父親之間的友誼是不是都是表麵功夫！

    這些念頭一轉即是，羅壹麵不改色的聳聳肩：“沒事，父親的死確實很可惜，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符老，還有多遠？”

    “快了快了，”符老嘴上應答心中卻冷笑，可惜？我看是死有餘辜吧！

    長廊轉角，羅壹隻感到一陣目眩，整個人猶如站在了一個旋轉的陀螺上，直到亮光照在他的身上，那種感覺才漸漸消失。

    這是一間陰冷潮濕的地窖，因為懸掛在牆壁上鬆油燈不斷發出噗嗤聲響，顯然是水滴落入油盆內所致。

    油燈的光線是昏黃的，所以地窖看上去異常陳舊，且有一股化不開的黴菌味，幾張破舊的桌子上堆放著很多破舊的碗碟，內有很多白骨，都是一些動物的頭骨，不過，在這堆白骨中間，放著一個香爐，爐子下壓著一個黑色的箱子，不知何物。

    “小管家，我們到了，”符老陰測測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羅壹。

    “這是...，”羅壹疑惑的看著符老：“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看的東西。”

    “是的，”符老滿意的點頭：“怎麽樣，還滿意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羅壹看著符老，心有怒氣的道：“不是說帶我看一些關於父親的東西嘛，來這裏幹什麽？”

    “這裏所有都和你父親有關，”符老指著周圍的一切，冷笑道：“忘了給你介紹這裏，看來有必要讓你更加了解你的父親，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

    “小管家別急，”符老打斷了羅壹的話，：“聽我講，這個故事很精彩。”

    十八年前，正月初四，家家戶戶都還沉寂在新年的喜悅當中，唯獨有一家處在煎熬和疼苦之中，為什麽？因為這戶人家今天剛剛出生了一個嬰兒，這個嬰兒的出生同一般人家嬰兒出生有些不同，他沒有啼哭，且氣若遊絲，看上去就是個死嬰。

    這戶家主看著剛剛出生的嬰兒這般，心中悲憤，他不理解為什麽家裏供奉著一個廟的羅漢菩薩，虔誠祈禱，卻換不來一個好果，一怒之下，他帶著嬰兒衝進了離家不遠的那個廟裏，想討個說法。

    在廟內，他大發雷霆，推倒了很多佛像，疲憊後的他抱著嬰兒睡了過去，在夢中，他見到滿屋的神佛黑著臉責備於他，最終告訴他一個拯救嬰兒的辦法。

    夢醒後天也大亮，他抱著嬰兒回去，發現嬰兒的母親和嶽母都不再了，沒有多想，自認為應該是嶽母將其接回了娘家，隨後，他按照夢裏神佛們說的辦法，開始做準備。

    正月初五民間一直有謠傳，今天為接神日，財神和福神會從天而降，為家家戶戶送財送福。

    夜裏十一點，他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搬進了寺廟後的地窖內，隨後以少量嬰兒鮮血為引，燃香燒紙，吸引從天而降的仙人過來。

    當然了，他還在地窖內安放了八尊小佛神像，且各個塗抹上屍水，黑化了他們，等待十二點的到來。

    果不其然，深夜十二點，一道白光在楓樹林上忽閃而過，隨後狂風大作，吹得長生寺所有門窗哐當作響。

    “來了！”他看著燭火搖曳，又驚有恐，趕緊躲到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大木箱內。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轉眼離他躲進箱子中已有半分鍾，而這半分鍾內，他透過木箱上事先準備好的縫隙，一眨不眨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不知是箱內真的悶熱還是緊張所致，豆大的汗珠一顆接著一顆從頭發內滑而下，落入眼睛，辣的他眼皮打顫，控製不住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一瞬間，燭火大作，竄出半丈高，一股奇香撲鼻，他整個一顫，精神抖擻，睜眼就見白光炸開，隨之一聲巨響，塵土飛揚，濃煙滾滾。

    兩分鍾後，他從木箱內爬了出來，而眼睛的一幕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三牲祭品打翻在桌，美酒濺灑一地，香爐被推翻，八尊小佛神像粉碎一地，就連地窖的大門也不見了半邊，狼藉的房間內，唯有擺放在桌上的嬰兒完好無損，在燭火的映照下，小臉通紅水潤。

    “成功了，”他激動的跑過去抱起嬰兒，眼中盡是柔光，而這時，他才發現腳下有著三枚漆黑的珠子，趕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黑盒子，將其裝了進去。

    說到這裏，符老將目光投向了臉色陰晴不定的羅壹，長歎了口氣。

    “哎，可憐了那些仙人。”

    羅壹被他這聲歎息驚醒，剛想轉頭看看符老，就被一股大力撞飛了出去，而耳邊也再次響起了符老的聲音。

    “都是因為你！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他絕對不敢這般造次，今晚就拿你來償命。”

    轟！牆上的鬆油燈劇烈搖晃，倒影在牆上的瘦小影子背後有著巨大的黑影衝出，那是一對漆黑的翅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