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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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鏡遲從說完那句話起,便坐在那未再說話,也不知道他坐在那多久,當外麵的太陽竟然已經緩慢的往下沉,屋子內的光線一點一點暗下來的時候,穆鏡遲擱在案幾上那杯未喝完的茶涼到不能再涼的時候。
    他起了身,便再也一句多餘的話都未有,而是出了這間廂房。
    他走後,春兒跟桂嫂立馬從外頭走了進來,見我依舊以這樣的姿勢躺在那,兩人便又在我床邊哭著,也不知道他們哭了多久,我人實在沒有多少力氣,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一晚上過去後,之後兩天我都躺在床上沒有動過,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春兒跟桂嫂不敢再犯上之前那樣的糊塗事情了,所以這一次,她們兩人都寸步不離的守著我,就算是真有事,要脫開身出去處理,兩人之間也必定會留上一個在這間廂房。
    整個王宅守衛也不似之前那樣的寬鬆,廂房外麵是守衛,院子內是守衛,就連外頭那口井都封了。
    我躺在床上聽著外頭鐵錘定著井蓋的聲音,躺在床上又閉上了眼睛,守在我床邊的春兒見我似乎是想睡覺,便替我將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然後從我床邊起身,朝著外頭走去,桂嫂正好端著藥要朝裏頭走進來。
    春兒立馬拉住了桂嫂,然後帶著她朝外頭走,廂房外的守衛順勢便關上了門,兩人站在了門口,我聽見桂嫂問春兒:“小姐,睡了?”
    春兒對桂嫂說:“剛又閉上眼睛睡下了。”
    桂嫂又問:“今天還是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嗎?”
    春兒歎氣說:“沒有,一句話都沒說,還是跟之前一般。”
    桂嫂急得不行,她說:“那日本人對小姐真有這麽重要的嗎?小姐連命都不要了。”
    春兒說:“誰知道呢,人也不知道怎麽就死了,不過死了也好,小姐也不會為了這件事情要跟先生拚命了。”
    桂嫂說:“話是這樣說,可如今半死不活在這,倒也沒嚐到什麽甜頭。”
    桂嫂說到這,突然想起什麽又問:“你剛才將我拉出來做什麽?”
    春兒這才想起什麽問:“先生可有說讓小姐什麽時候回去?”
    桂嫂說:“自然是不能在這邊住長久的,那邊案子還沒判下來,至少要等那邊結案了,才能行。”
    春兒說:“也好,至少等小姐在這邊冷靜冷靜再回去。”
    桂嫂說:“再者先生身子也不好,那天來,還是強撐著過來的,聽說這幾天又帶病上了床。”
    桂嫂站在那直歎氣,又沉默了一會兒說:“也不知道這兩年怎麽回事,穆家是越來越不安了,先生以後是個什麽情況,沒人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麽樣,無人敢想啊。”
    春兒說:“咱們先別想那麽多,想那麽遠,先將小姐照顧好才是正事。”
    桂嫂說:“可不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如今穆家遠不如以前太平,隻希望小姐這方不要再折騰出什麽事端才好。”
    兩人說到這裏,一時間大約都是感慨萬分,均都沒再說話,隔了一會兒,春兒又問:“您說那木村怎麽好端端就死了呢。”
    春兒問到這裏,桂嫂忽然將聲音壓得極其之低說:“哎呦,你還敢問呢,在這件事情上擺明了不是小姐死,就是那木村死,你說先生會真的讓小姐死嗎?退一萬步講,先生能夠容得下那個木村以及小姐在日本的那段事嗎?這個木村活在這世上一日,這段不堪的往事便留存在這世上一分,先生怎麽可能……”
    桂嫂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什麽又停頓下來問:“小姐睡著了嗎?”
    春兒說:“是睡著的,門關著呢,裏頭還放著簾子,應該是聽不見的。”
    桂嫂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拉著春兒說:“咱們還是去別處說的好。”
    接著外頭便是兩人離去的腳步聲。
    兩人不敢走太遠,所以停在了門的前方一點點,但是這點距離,隻能聽見兩人在外頭壓低著聲音說話,卻聽不清楚她們在說什麽。
    這個時候,屋外忽然又傳來王家丫鬟的聲音,她大約是瞧見桂嫂跟春兒都在外頭,便高聲喚了句:“春兒姐姐,桂嫂!”
    春兒和桂嫂聽見王家的丫鬟喚著她們,便立馬停止了說話,朝那丫鬟看了過去,那丫鬟朝著她們走來後,便在她們身邊停了下來說:“門外有個人說是要見你家小姐。”
    桂嫂跟春兒大驚問:“什麽?外頭什麽人知道我家小姐在王總長家?”
    那丫鬟說:“我們也不清楚呢,她不太會說我們的話,好像是個日本人。”
    “日本人?”桂嫂跟春兒兩人同時說出這三個字。
    春兒像是想到了什麽,她說:“我知道是誰了。”便對那丫鬟說:“你將她請進來。”
    那丫鬟聽春兒如此吩咐,當即便回了句:“是。”
    之後又是丫鬟遠去聲,等丫鬟離開後,桂嫂說:“哎呀,你怎麽還敢讓日本人來見小姐?”
    春兒說:“那人是小姐的朋友,我見過的。”
    桂嫂歎了一口氣,沒說話。
    沒多久丫鬟便求見的人從外頭引了進來,春兒似乎瞧見了她,當即朝著良子走了去,到達她身邊後,她一時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來跟她對話,最後想了想,隻能說了金陵話:“我家小姐在裏頭,我帶你進去吧。”
    大約也沒有管她是否聽懂了,便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她朝裏頭走。
    等春兒的腳步聲到達門口後,她便將門給推開了,然後便悄悄來到我床邊,將床邊上的帳子給揭開,然後看向依舊躺在那沒動的我輕聲喚了句:“小姐、小姐、”
    她喚了我兩句,見我沒有要醒的趨勢,她猶豫了幾秒,又回頭看了一眼侯在門外的良子,正要放下簾子離開時,我睜開了雙眸。
    春兒一喜,放簾子的手一頓,便笑著問:“小姐,您醒了?”
    我看向春兒,春兒大約是為了讓我開心,又立馬說:“良子小姐來看您了,小姐。”
    我盯著春兒看了好一會兒,雖然我沒有開口說話,但是她明白我的意思,便趕忙說:“我去請她進來。”
    她說完,放下了帳子,然後往外頭走去,又將良子快速請了進來。
    良子一見我躺在床上,當即大聲說了句:“野澤。”然後迅速朝床邊靠了過來。
    我沒想到良子會來,便從床上掙紮著起來,看向良子,終於過了這麽久以來,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說:“你怎麽來了。”
    良子一看向我,便紅著眼睛說:“我哀求王總長帶我來這的,我知道你絕對不可能還在監獄,便猜到你不是在家裏便是在別的地方,可他不肯帶我進這裏頭,說要問過你,所以我才留在外頭等著你的丫鬟來給我回複。”
    我靠在床上,虛弱的看向侯在那的春兒說:“你下去吧。”
    春兒笑著說了聲:“是。”便很快從房間內退了出去。
    等春兒走後,良子緊握住我的手說:“我不相信木村會服毒自殺,這件事情一定不會是真的,野澤。”
    她哭著如此說。
    我沒有回應她,隻是靠坐在那發著呆。
    良子又說:“木村怎麽可能自殺,他不要小奈了嗎?他的母親他不管了嗎?”良子想起什麽,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說:“可是木村在他死的前一天給我寫了一封信交到了我手上。”
    她立馬塞到我手上說:“你看看是什麽意思。”
    我從良子手上接過,然後打開,裏頭寫著幾行日語,是拜托良子替他照顧好小奈以及他母親的話。
    良子哭著說:“看是若是他不是自殺,他又怎會給我寫這封信,而且我認得他的字跡,這是木村親筆寫的沒有錯。”
    我瞧著那匆促的幾行字許久,便將那張紙緊緊握在手上,我沒有回答良子。
    良子哭得傷心不已,她說:“怎麽會這麽快,我們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木村是不是為了保護你才自殺的,野澤?可是他進的是大牢,他身上哪裏來的毒藥。”
    我說:“他除了給你留這些就沒了別的嗎?”
    良子說:“沒有,他隻給了我這封信,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現在金陵這邊的大牢讓我代替木村的母親,將他的屍體給領回去,或者交給訪問團那邊。”
    我說:“你是怎麽打算的。”
    良子說:“我想領他的屍首,可是——”
    良子說到這,忽然撲到了我身上克製不住自己大哭了出來。
    我任由她抱著我。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當她逐漸平靜下來後,我對良子說:“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良子聽我如此說,她抱住我身子的手鬆了鬆,然後她看向我。
    我說:“對不起,我害死了他。”
    良子卻用力的搖著頭說:“野澤,你千萬別如此說,就算真是如此,木村想來一定也是心甘情願的。”
    她說到這裏,又像是想到什麽,立馬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我還過一個星期就要回日本了,我在醫院這邊的工作已經完成,後頭便立馬坐飛機離開。”
    我看向良子,良子也看向我。
    她眼裏是不舍,她說:“我今天之所以執意要來見你,是想跟你說木村的屍體我帶不回去,我將他交給訪問團那邊了,我無法再在這邊待太久,所以野澤,我們得說再見了。”
    我望著良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我擁住了她,我們兩人相擁在一起,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良子拍了拍我後背,聲音哽咽的說:“以後要常聯係,你知道我在那邊的號碼的。”
    我說:“一路平安。”
    良子:“嗯。”了一聲。
    良子將木村給她的信留給了我,走的時候,人幾乎是哭崩潰的模樣。
    之後我便坐在那拿著木村留下的信在那發著呆,等春兒她們回來後,見我這副模樣,都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隻敢在一旁靜悄悄的候著。
    我看了那封信良久,便又躺了下去,側對著她們躺在床上。
    我在王宅待了差不多一個多星期,一星期後我身子已經逐漸有了好轉,為了避免外麵的記者說閑話,所以王學碩這邊又偷偷將我送回了那間大牢內。
    這件事情木村雖然突然暴斃死亡,可案子卻還沒有個了結,自然王學碩還要給出一個交代。
    我幾乎不用想,這件案子的判法,我跟木村沒有任何法律上可以證明我們之間是夫妻關係,從這一點來說,我一口咬定自己木村之間的關係的話,根本不足以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