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被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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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鏡遲將我扶到床上後,那醫生便放下藥箱走了過來,他坐在了床邊,試探性的將那隻狗從我懷中拿了出來,他觀察了我幾眼,見我沒有反抗,又再次把小狗抱了出來,然後放在了地下。

    那隻狗獲得自由後,便迅速鑽進了床下。

    醫生撥開了我的眼皮,然後用手在我眼前揮了揮,我眼神呆滯的瞧著,並未有反應,他又替我診了診脈,良久,他問穆鏡遲:“這段時間藥可有吃?”

    穆鏡遲說:“都有準時吃藥。”

    醫生沉吟了半晌,又再次替我檢查著,他和我說了幾句話,問的都是日常,比如吃飯了沒有,中午吃些什麽,我都準確無比的回答了出來,可我表情卻呆滯中帶著一絲癡傻。

    穆鏡遲見那醫生久久都未說話,便問:“可是有什麽問題?”

    醫生問:“先生無需擔心,這是正常反應,因為那次小姐昏迷了三天,那三天裏又喂了些致思緒混亂的藥,如今正是反應期,之後那幾天都還會有此情況反複出現,等時間一過自然會沒事了。”

    穆鏡遲說:“這樣的情況要持續多久?”

    醫生從床邊坐了起來說:“還要再等等,大約三四天左右,現在小姐隻是偶爾如此,證明藥的副作用不是很大。”醫生的話剛落音,接著他又問:“對了,小姐今天可有受到什麽刺激?”

    穆鏡遲沉默了半晌,聲音略有些低沉說:“家裏來了個孩子,從見到那孩子起便開始了不正常。”

    醫生一臉了然說:“難怪,小姐年紀雖小,可由於第一次流產的事情在她心裏留下太大的陰影,所以才導致在孩子這方麵始終不能釋懷,這一次,又驟然如此,不過是加劇了她心裏的陰影,而且不僅藥物有問題,和她自身心裏也有關,如果過幾天又恢複了,那應該沒多大問題,還請先生密切關注,至於孩子,能避免出現,那就盡量避免出現。”

    穆鏡遲看了我一眼,見我仍舊呆呆的坐在那裏,他凝視著我好一會兒,便伸手在臉上撫摸了兩下,他對醫生說:“聽您如此說,我也就放下心來。”

    醫生低頭說:“那我不多有打擾了,如小姐有什麽異常,還請先生給我電話。”

    穆鏡遲站了起來,對那醫生說:“我送您。”

    醫生點了點頭,穆鏡遲便送著那醫生到門口,不過到門口醫生又立馬說了一句:“先生還請留步。”

    穆鏡遲沒有再繼續送下去,而是對外麵的丫鬟說:“送先生出門。”

    丫鬟屈身說了一句:“是。”便引著那醫生朝樓下走,穆鏡遲在那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朝我走了過來,他坐在了我床邊,握住了我放在被子上的雙手,不過在他碰觸我那一刻,我立馬往回一縮。

    穆鏡遲的手略微一僵,他看向我,我仍舊沒有動作,隻是雙眼無神的盯著不遠處的角落。

    他坐了好一會兒,最終沒有再選擇碰我,而是沉默的看了我良久說:“就這麽討厭我嗎。”

    這句話極其的輕,更像是他自我的呢喃,我眼眸動了動,便再也沒有我任何的反應,不過很快,他又再次溫聲問:“先躺下睡會?”

    我沒有回答,他想再次來碰我,我沒有躲,我被他扶著躺了下來,等他替我蓋好被子後,我的雙眸仍舊睜著,呆滯的看向頭頂帳子上的流蘇,看著他晃啊晃啊。

    穆鏡遲便在一旁陪著我,不再說話,用手在我胸口拍了拍,像小時候哄我睡覺一般,也是如此,他輕拍著我,沒幾下,我便逐漸有了睡意。

    可現如今沒有小時候那麽好哄了,他拍了我良久,我才逐漸有了一點想睡的**,可是當眼皮徹底要搭攏而下時,我又猛然睜開眼,瞪大眼睛茫然的看向周圍。

    穆鏡遲仍舊在,他在我上方,撫摸著我額頭上的冷汗,溫聲問:“可是做噩夢了?”

    我將視線朝他轉動了過去,目光落在他身上後,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他略夾雜著一絲疑惑看向我,很快,我把他手帶到我小腹的位置,我說:“疼。”我想了想,又要搖頭說:“血,有血。”

    他以為我下體流血了,當即便皺著眉頭替我去查看,可是他手才剛探入,我身體便猛然一縮,往旁邊一翻,推拒著他的手。

    穆鏡遲的手溫柔的撫摸我麵頰說:“聽話。”

    我還是不動,不讓他去觸碰那地方,穆鏡遲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忽然趁我一個不注意時,他撇開了我的雙腿,手探了進去,裏麵並無潮濕之意,他似乎這才放下心來,在我即將要反抗時,手又迅速收了回來,落在了我小腹說:“還疼嗎?”

    我沒有說話,隻覺得小腹處有股疼痛在隱隱發作著,這種痛更像記憶裏那疼痛的片段被植入頭皮,在你不經意間,便鑽了出來,在你小腹處撕扯著,旋轉著,扭曲著,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穆鏡遲雙手替我溫柔的撫摸著,我閉著眼睛,緊緊的閉上自己的雙眸,漸漸的,穆鏡遲的手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小腹上那股疼痛竟然奇跡一般緩慢退散了。

    眼皮也越來越沉,越來越沉,穆鏡遲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睡,姐夫在這守著你。”

    我這才安心的閉上了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房間內靜悄悄的,穆鏡遲仍舊在我身邊,他正翻著一本書,見我醒了,便抬眸看向我說:“醒了?”

    我左右看了一眼房間,是在我的房間,我在穆家的房間,我有些迷茫的看著他。

    穆鏡遲笑著說:“怎麽?不認識我了?”

    接著,他替我拉了拉被子,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問:“我怎麽在床上?我不是在晃秋千嗎?怎麽回來的?難道我在晃秋千的時候睡著了?”

    我接二連三的話,讓穆鏡遲看了我良久,不過很快,他合上書本笑著說:“我把你抱回來的。”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耳鬢的頭發,又說:“睡的可好?”

    我坐在那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搖頭說:“不舒服,全身都疼,僵硬的不行。”

    穆鏡遲說:那下去走走?”

    我立馬想要從床上爬下來,可腳還沒落地,又像是想起什麽,立馬往被子內縮了縮,指著不遠處的衣服說:“我要穿衣服。”

    他笑著問:“還要我服侍不成?”

    我說:“你幫我拿下罵,外麵這麽冷。”

    穆鏡遲未跟我計較,被我當丫鬟使喚一般將衣服替我拿了過來,我迅速穿上後,正笨拙的扣著領口的扣子時,他無奈搖頭說:“我來。”

    我就等著他這句話,立馬把手放下,笑嘻嘻的瞧著他,穆鏡遲不像我,三兩下,就想要把盤扣給扣進去,可盤扣的眼太小,每一次都要老半天才能把盤扣扣好,而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入微,從不出差錯,就連替我扣扣子這種小事都做的很認真。

    我瞧著他認真的眉目,忽然問:“姐夫,你說要是你以後有小孩,是不是也對他們這般好?”

    他的手停了停,然後看向我問:“怎麽了?怎的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我說:“我就隨便問問。”

    他沒再說話,繼續替我扣著。

    扣了好一會兒,他撫摸著我腦袋說:“別瞎想,先起床將早膳用了。”

    我驚愕的問:“就第二天早上了?”我側眸往窗口去看,果然已經是第二天大亮了,沒想到我竟然睡了這麽久,我匆匆忙忙從床上起來,還沒來得及走,穆鏡遲從後麵拉住我,低聲訓斥說:“給我好好走路,急什麽。”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吐了吐舌頭,又立馬站端正,這個時候青兒走了進來,見我衣服都穿好了,略微有些驚訝的喚了句:“小姐?”

    我朝她小跑過去,叫嚷著:“青兒,青兒,我餓了,你快給我弄些吃的來。”

    青兒瞧著我好半晌都沒說話,我見她不說話,便用手在她麵前晃動了兩下問:“青兒,你怎麽了?怎的不說話?”

    青兒反應過來,她笑著說:“好!我現在就給您去弄。”

    穆鏡遲在後麵笑著凝視著我,我也沒有再理他,拉著青兒便下了樓,到達樓下,周媽正在廚房內忙碌著,一見我醒了,便趕忙停下手裏的活問:“小姐,你醒了?!”

    我隨手從廚房的桌上拿起一個饅頭在啃著說:“醒了。”然後我又看向碧玉:“都怪她,讓我在秋千上睡著了,也不叫醒我,居然讓我睡了這麽久。”

    青兒笑容有些奇怪,具體哪裏奇怪不得而知,我也不理她,正要去拿第二個時,客廳內忽然傳來穆鏡遲一句:“手洗了嗎?”

    我回頭一看,他也已經下來了,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著報紙,我立馬把手收了回去,在衣服上擦了擦說:“我就先吃一個嘛,又不吃太多。”

    穆鏡遲卻並不理我,而是低聲說:“先把手洗幹淨,再吃。”

    周媽想起什麽,迅速將我那個咬了一半的窩窩頭奪了過去,在後麵推搡著我說:“小姐,您趁我不注意時,又偷吃了。”

    被戳穿了,我咧著嘴尷尬笑了兩聲,然後被周媽強製性的拉了過去洗手。

    我和青兒全都待在廚房裏不肯出來,非要鬧著周媽給我們坐南瓜餅,周媽無法本來菜都出鍋了,隻能重新準備材料,替我們做南瓜餅,小小的廚房內真是從未有過的嘰嘰喳喳和熱鬧。

    穆鏡遲在那翻了會兒報紙,瞧廚房內看了一眼,他笑了兩聲,又繼續翻著。

    當周媽把南瓜餅做好後,青兒喂了我一塊,我咬了一口,那熱氣騰騰,酥軟香脆的味道,真是讓人心情好,我也喂了青兒一塊,正吃的起勁時,我身後有人喚了一句:“清野。”

    我回頭去看,給青兒喂南瓜餅的動作一頓,王芝芝正站在廚房外瞧著我,我看向她,她眼圈有些泛紅,精神似乎不是很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我說:“小姨,你怎麽了?”

    青兒忽然擋在我麵前,笑著喚了一句:“夫人。”

    王芝芝說:“你們要吃點別的嗎?我給你們做。”

    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立馬說:“不用,周媽做了南瓜餅,你要不要嚐一下。”

    她卻沒有說話,而是走進廚房說:“清野,你不是喜歡吃翡翠餃子嗎?我給你做。”

    她也不理我,迅速彎著腰在廚房內準備做翡翠餃子的食材,我還想說什麽,青兒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別再說話。

    正在王芝芝忙碌的時候,我在燈光下看到她泛紅的臉頰,上麵是指頭,而今天的她神情似乎也有些異常,如此殷勤的要替我做翡翠餃子。我拉著青兒出了廚房門,然後在不遠處的角落問她:“王芝芝臉上的巴掌哪裏來的?”

    青兒沒想到我看出來了,她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我,我又推了她一下問:“怎麽了?你倒是和我說啊?”

    青兒否認說:“沒有,誰能夠給她巴掌您肯定看錯了,怎麽說她都是堂堂袁府的小姨子,如今穆家的正夫人,誰敢打她。”

    我說:“可是——”

    我話還未說完,青兒便打斷說:“好了,小姐,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們去瞧瞧翡翠餃子好了沒。”

    等我們進去王芝芝的餃子正好下了鍋,她有些心事重重,望著蒸鍋的方向發著呆,臉也很是暗沉,應該是發生了事情才對。

    差不多半個小時,餃子出鍋後,王芝芝端了一些朝著大廳走去,她站在了正在和人聊事情的穆鏡遲麵前,穆鏡遲並沒有停,而是繼續和人說著話,這個時候王芝芝咬著唇,小聲說:“鏡遲,我做了些餃子,你要不要嚐嚐……”

    穆鏡遲說話的動作微微一停,然後看了一眼麵前的王芝芝,隻是很冷淡的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放著。”

    便繼續和周管家吩咐著事情。

    王芝芝站在那又是好一會兒,她似乎還不肯走,還有什麽話想說,過了一會兒,又慢吞吞喚了句:“鏡遲,我……”

    她這句話還沒說出來,穆鏡遲又再次麵無表情說了一句:“聊公事的時候,我不喜歡被人打擾,如果真有什麽事,之後再說。”

    王芝芝的頭低得越發低了,這時候周管家趕忙在一旁說:“夫人,您先去忙。”

    穆鏡遲平時對王芝芝還有幾分客氣,今天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冷酷無情的味道,他也不再看她,而是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緩緩拂著杯內的茶水,眉間一片淡漠,似乎並未發現此時王芝芝情緒上的異常。

    周管家見她不動,又走了上來輕輕說了句:“夫人,您先去,先生這邊很快就好。”

    王芝芝強忍著眼淚,笑著說:“好,我先去忙了。”

    周管家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接著王芝芝從穆鏡遲麵前匆匆離開,很快便跑上了樓。

    我躲在廚房內,手上抓著一隻翡翠餃子在吃著,問青兒:“他們怎麽了?”

    青兒也同我一起貓著腰在那偷看著,她說:“應該沒什麽事。”

    我說:“那還叫沒事?你沒瞧見我姐夫,一個笑容也沒有,他平時可不是這樣的,是不是王芝芝有什麽事情惹到他了?”我想了想,又說:“不應該啊,他可不像是一個不會給人麵子的人,特別是女人。”

    青兒拉著我手說:“快走,我您別管這麽多。”

    正當我們兩個人在細細碎碎說著話時,坐在沙發上的穆鏡遲忽然說了句:“怎的,打算都藏在廚房不肯出來?”

    接著,他便放下茶杯看向我們。

    我咬餃子的手一頓,然後直起腰,隔著一段距離笑嘻嘻瞧著他,他沒再理我,也沒再看我,繼續和周管家說著話。

    之後,用完早餐後,穆鏡遲上了書房,我本來要跟過去的,誰知道王芝芝正紅著眼睛站在門口守著,一瞧見穆鏡遲來了,她便迎了上去。

    我迅速往旁邊房間一躲,他們並未發現我,很快穆鏡遲進了書房,王芝芝也跟了上去,她們一進去,我也從門內竄了出來,朝著那端走去,門口候著兩個丫鬟,看見我來了剛想說話,我立馬朝她們噓了一聲。

    便將臉趴在穆鏡遲的書房門上。

    裏麵傳來王芝芝的哭聲,她說:“鏡遲,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清楚會這樣,我的本意是想讓清野開心點。”

    沒想到這事竟然還關我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正要繼續聽下去,那丫鬟拉著我說:“小姐不行的,您快走……”

    那丫鬟聲音特別小,又加上王芝芝在屋內哭,所以也沒有驚動他們,我沒有理那丫鬟,在她剛想說話時,我迅速從口袋內掏了幾張銀票,塞到那丫鬟手上。

    那丫鬟瞧了我一會兒,她還想說話,我對她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

    不知道她是為了我的錢財而心動,還是因為我的脅迫,最終她沒再說話,選擇了閉嘴。

    我繼續趴在門上偷聽著,裏麵仍舊是王芝芝的哭聲,她說:“我做的不好,你可以說我,可是鏡遲,能否別這樣對我。”

    王芝芝哭得很傷心,情緒也略微激動。

    穆鏡遲的聲音許久才傳來,依舊沒有一絲溫度,平淡中夾著一絲冷淡,他說:“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我不想和你說太多,但你也應該明白,在這件事情上,任何人都不能去挑戰,包括你。”

    我悄悄推開了一絲門,正好瞧見穆鏡遲正目光冷然的落在王芝芝麵前,而王芝芝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他似乎不想再和她多談,又再次說:“清野還是個小孩子,我不希望你跟個小孩子計較,以後她若是有什麽話得罪了你,還請你別跟她計較,她均是無心。”穆鏡遲拿起桌上的折子說:“她沒什麽心機,看似聰明其實很愚笨,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把她嫁入你們袁家,倒讓她將女人之間那些下流算計都見識遍了。”

    他漫不經心的翻著手上的折子,又淡著嗓音再次說:“你去給你姐姐一個提醒,若是在這件事情上她還不知道收斂,我不會罷休。”

    王芝芝看著燈光下穆鏡遲那張淡漠的臉,連哭聲都忘了發出來,她從來沒想過,她幻想過千次萬次的溫潤眉眼竟然也會有如此冷酷的一麵,這和她之前想象的婚姻完全不同,而麵前這個丈夫,好像也和當初記憶裏的那個溫順謙和的男子,判若兩人,到底什麽地方錯了,王芝芝不知。

    穆鏡遲見王芝芝許久都沒有動,抬起眸問:“怎麽,還有事?”

    王芝芝搖頭。

    穆鏡遲說:“沒事,就下去。”

    我輕輕將門給合上,迅速從門口離開,到達房間後,王芝芝便從穆鏡遲書房出來了,我聽到她腳步從我房間經過,我靠在門上好一會兒,然後再次打開門,王芝芝已經不見了。

    正當我尋著她身影時,沒多久便有個丫鬟走到了我門前,對我說:“小姐,先生讓您過去一趟。”

    我心裏一咯噔,這是找我什麽事?不過我沒有問出來,而是說了一句知道了,便出了門,朝著穆鏡遲的書房走去,到達他書房門口,我停了停,想了想,才抬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裏麵的門被丫鬟給打開,我走了進去,才發現之前守在書房外的丫鬟正站在穆鏡遲桌前,而穆鏡遲的桌子上正放著幾張銀票。

    他就那樣看著我,手指著那些銀票說:“最近愈發長本事了,竟然開始賄賂我身邊的人了。”

    我沒想到那丫鬟轉瞬間就把我賣了,我當即便看向她,那丫鬟不敢看我,低著頭。

    穆鏡遲靠在椅子上,手支著頭問:“怎麽,錢如今是多的沒地方去?隨便一出手就是幾張銀票。”

    我笑著說:“我、我不是給她的,我隻是把錢暫時放在她那裏。”我剛要去桌上把銀票拿回來,穆鏡遲的手一摁,那張銀票我沒能拿到手,他朝我不陰不陽笑了一聲說:“水準許你拿回去了。”

    我說:“姐夫,這是我的錢。”

    穆鏡遲一挑眉:“你的錢?”

    我點頭說:“是啊。”

    他說:“變了,現在成了我的錢。”接著,他讓丫鬟把青兒喚了進來,等青兒到達書房後,他問青兒:“你小姐戶頭上如今有多少存款。”

    青兒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麽事了,下意識答了句:“有六七萬。”

    穆鏡遲一聽,冷笑說:“倒是比我有錢。”他又掃了我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問:“沒少拿我送你的東西去變賣,嗯?”

    我哭笑不得,我隻能可憐巴巴說:“姐夫,我沒這麽多錢,真的沒那麽多錢,都是青兒胡說的。”

    可穆鏡遲卻沒有理我,而是再次對青兒吩咐:“把你們小姐這幾年藏的私房錢一分不漏給我拿出來。”

    青兒完全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問我:“小姐,上次您在袁家讓我們拿您首飾去當的錢,要不要拿過來?”

    我從來不知道青兒竟然也會有如此愚笨的時候,我急得跳腳說:“蠢貨!那沒多少錢!”

    可誰知道,穆鏡遲卻悠悠說:“如此甚好,都拿過來。”

    青兒在我和穆鏡遲之間茫然的來回看了幾眼,穆鏡遲又派了個丫鬟過去跟青兒一起拿。

    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錢,青兒她們走後,我便和穆鏡遲賣慘求饒說:“姐夫,這些錢真的是我在國外那幾年自己打工省吃儉用存下來的,我的血汗錢你可不能這樣沒收啊,我錯了還不成嗎?我下次再也不敢賄賂你的丫鬟了。”

    他沒有理我,似是當我不存在了一般,任由我在那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他翻開了桌上的文件,有條不紊的處理著。

    沒多久,青兒和那丫鬟便去我戶頭上把錢全都取了出來,嘩啦啦啦全都堆在了桌上,穆鏡遲清點完,又對一旁的王淑儀說:“收起來,一分都不準拿出來。”

    王淑儀說了一聲是,便拿著我那些錢出了門。

    青兒這才反應過來,我整個人無力的垂著腦袋在那,像極了一隻喪家之犬,我鼻尖的空氣,全是貧窮的味道。

    穆鏡遲冷笑說:“去給我好好反省,真是不給你教訓,不知天高地厚。”

    後來我就被穆鏡遲給哄了出來,青兒回到房間和求饒說:“小姐,我真不知道先生是要沒收您的錢啊,那丫鬟明明和我說,先生隻是清點清點您的錢,所以先生問的時候,我才會全都說出來。”

    我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身無分文。”

    青兒說:“您別氣餒,等過段時間我們去找先生要回來。”

    我冷笑說:“他不會給我了。”

    青兒又說:“先生肯定是逗您玩的,絕對會還給您的。”

    聽青兒如此肯定的說,我又想起我那筆錢,我一肚子火,大罵了她一句:“蠢貨!怎麽他的丫鬟說什麽,你就信什麽?現在好了,我什麽錢都沒有了,我就是一個窮光蛋!沒錢了你知不知道什麽都不方便?連去趟咖啡館都不能!”

    我幾乎是暴跳如雷。

    青兒一聲都不敢吭,瑟瑟縮縮的聽著,好半晌她說:“我這裏還有些錢,小姐要是缺,我現在就去給您取了來。”

    她轉身就要走,我說了句:“回來。”

    她停了下來,我說:“你那點錢能有什麽用,自己拿著。”

    我被青兒氣得腦袋疼,又立馬揉著額頭說:“你出去,我想安靜會兒,看到你,我現在就腦仁疼。”

    青兒唯唯諾諾的說了一聲:“是。”

    她哪裏還敢多停留,恨不得長著翅膀飛著走,迅速替我關了門後,便從我門口離開了。

    她一離開,我便常常噓出一口氣,在心裏盤算著,怎麽把這筆錢從穆鏡遲手上再弄回來,可是想著想著,我鼻尖前好像聞到了一股異香,忽然一睜開眼,一張陌生的臉忽然出現在我上方,我瞪大眼睛剛想說話,那人早就趁我發出聲音之前,立馬用一塊手帕捂住了我的唇,下一秒他掐住了脖子。

    我徹底發不出聲了,瞪大眼睛掙紮了一會兒,漸漸的,沒多久,我有些體力不支,再後來,我昏了過去,再也不清楚情況。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後,人是在一輛馬車上,車上拖著許多稻草,而就像難民一般,被捆在了上頭。

    馬車前麵坐了兩個陌生男人,兩人見我醒了,滿臉的冷漠,沒有和我說話,也沒有理我,繼續趕著車前行。

    我掙紮了兩下,掙紮不開,便看向周圍,發現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不似金陵城的繁華,這裏房屋倒塌,地下一片難民,還有屍體攤在路邊央,像是打過仗一般。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綁來這裏,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但一點也不慌張,隻是開口問:“你們是誰?”

    那兩個穿粗布衣裳的男人並不理我,我又掙紮了兩下問:“為什麽綁我?”

    他們還是不答。

    我說:“你們要是不回答,那我就大喊了!說你們綁架!”

    正當我準備開口時,前麵一個藍布衫的男人忽然抓了一把草,無比粗魯的朝我嘴裏塞了進來,他抽出一把槍指著我的頭說:“別給我叫,不然老子一槍崩了你。”

    我這才發現情況不對勁,他們有槍,不是普通人,可是他們又是誰,為什麽要綁我。

    正當我心裏不斷胡思亂想著時,那藍布衫的男人見我終於安靜了下來後,便把槍從我腦袋上收了回來,扭過頭繼續趕著路。

    我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也和他們一般是粗布衣衫,不知道何時被人換了。

    現在亂喊亂叫無濟於事,見他們似乎不像是想要殺我的模樣,我幹脆躺在了那草堆之上。

    這裏的環境差到了極點,到處均是難民的哭喊聲,還有槍聲炮彈聲,所到之處均是一片惡臭,像是才打過仗不久。

    一直在金陵城生活的我,還從未見過這樣一副景象,這樣的景象讓我驚愕,原來世界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人們的哀嚎聲,四處垮塌的房屋,遍地的屍體,不斷燃燒著的戰火,這完全就是地獄……

    莫名的,本來我還不害怕的,大約是被這環境所影響,心裏竟然有了不少恐慌,我不斷環顧著四周想瞧瞧是否有人能夠求救,可是那些難民自顧不暇,更別說是來救我這個被人綁了的人。

    馬車大約行駛了兩個小時,我們的車行進了一處軍營之地,軍營的旗子上方印著一個碩大霍字,我這才知道,是霍長凡,霍長凡的軍隊!他捆了我。

    這麽久了,我隻是偶爾從穆鏡遲還有袁成軍那裏聽過霍長凡這個名字,我還從未見過他一麵,算得上是素不相識,他為什麽要捆我?

    我被掩蓋在了稻草中,被那兩個藍布衫的男子堂而皇之的運進了軍營之中,之後他們便將我從稻草裏給拽了出來,直接提進了一間帳子內,那帳子內也全是都是稻草,他們未將我身上的繩索解綁,把我丟了進去後,派了兩個人守著,便離開了。

    我掙紮了兩下,還是掙紮不出來後,我便放棄了,我有些頹然的倒在那裏。

    也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裏多少天,裏麵準時又人給我送飯進來,當我以為他們要長久的把我關下去時,帳子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有人直接撩開軍帳走了進來,進來的是個陌生男人,同樣穿著軍裝,年齡大約在四十左右,他身邊跟著幾個士兵。

    其中一個便對他說:“霍軍長,這就是穆鏡遲的小姨子。”

    原來那個人是霍長凡,都說霍長凡是土匪出身,難怪一臉匪氣,正當我在心裏打量著他時,他忽然一抬手便用槍對準我,似乎就要斃掉我,他身邊的部下立馬給攔住,大聲說:“霍軍長,這可不行!這可是穆鏡遲的小姨子,斃不得啊!”

    那霍長凡冷笑說:“穆鏡遲?老子斃的就是他,若不是他在袁成軍那老東西麵前吹風,老子兩名軍師能被捆嗎?現在那兩名是可是被袁成軍掛在城牆上羞辱,那我也不客氣,這不是穆鏡遲的小姨子,袁成軍的新媳婦嗎?我也斃掉她,把她掛我軍旗之上,看誰弄得過誰,也好警告警告那穆鏡遲,讓他少管點閑事。”

    他又想開槍,他身邊的部下依舊攔著說:“軍長,這可萬萬不得,您別忘了何師爺跟丁師爺現如今正在袁成軍手上,您可是要用她換他兩回來的,您如今要斃掉她,到時候怎麽去撈人。”

    霍長凡的部下苦口婆心勸著,生怕他稍有不對,便真的把我斃了。

    可霍長凡怎麽說,行軍打仗這麽多年,身上就算帶了匪氣,可終究還是有點理智存在的,他不會這麽糊塗,真的一槍解決掉我,最終他放下了手上的槍,然後隨手往身後的士兵手上一扔說:“老子倒要瞧瞧,是他先給老子放人,還是老子先放人。”他又對身邊的士兵吩咐:“給我好好看著,人要是跑了,你們給老子提頭來見。”

    他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瞧了我一眼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我喚了句:“霍軍長。”

    他腳步便是一停。

    對,這句霍軍長就是我喚出來的,他回頭看向我。

    既然是來的霍長凡的軍營,我一點也不懼怕,隻是問他:“您可認識秦軻正?”

    他聽到這個名字,當即眯眼瞧著我。

    我說:“麻煩您和他說聲,我在您軍營內。”

    他冷聲問:“你怎麽認識秦軻正?”

    我說:“您不用問我為什麽認識秦軻正,隻要告訴他,我在這裏便即可。”

    他說:“你敢命令我?”接著他又要去掏槍,之前攔住霍長凡的部下,再一次摁住他的手說:“軍長!切不可激動,請三思請三思啊!”

    霍長凡忽然朝著攔住他的部下就是一腳下去說:“你這老東西給老子在這裏嘰嘰歪歪個啥,老子說要斃掉她,就要斃掉她。”

    接著他再次拿了一把槍朝我指了過來,我依舊不害怕,仰著臉看向,在我們雙方眼神對峙時,他卻沒有扣下去,忽然問:“你是秦軻正什麽人?”

    我說:“你且告訴他便可,其餘不用知曉。”

    他竟然不生氣了,似笑非笑說:“好,老子就給你通報。”

    便對軍帳內的人說:“走,讓這小東西在這好好待著,別跟老子跑了。”

    關押我的士兵朝他行了一個軍禮,回了一個擲地有聲的:“是!”

    霍長凡離開後,那被霍長凡踹在地下的人顫顫歪歪站了起來,撿起了帽子便帶在了頭上,他看了我一眼,便又說:“別怕,隻要你公公準時把我們的人交出來,我們也不會傷害你,小姑娘,你可要替我們多勸勸啊,你姐夫真是太糊塗了,跟什麽人不好,要跟袁成軍那壞東西狼狽為奸。”

    他滿臉的可惜,接著帽子又從他光溜溜的腦袋上滑落,他趕忙又撿了起來,罩在了禿頂的腦袋上,大約不想在我麵前失了風度,便理了理軍服,清了清嗓音咳嗽了一聲,背著手挺直腰杆大步走了出去。

    我覺得自己來的不是軍營,而是鬧市,外公怎會幫這樣一個人?這樣的毫無軍紀,難怪連連吃了敗仗。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們抓我是因為袁成軍抓了他們兩個軍師,想拿我去交換。

    原來那場刺殺真是他們安排的。

    這種人怎麽能安排出那場精密的刺殺?先不說那些舞姬的素質,光那些舞姬毫不留情,一劍封喉的精準模樣,也根本不像是他們這種人可以訓練出來的。

    可從他們剛才的對話中,可以聽出來,那場刺殺確實是他們所為,這點好像錯不了,難道是人不可貌相?

    我想了許久,沒有想透,幹脆安靜坐在那裏,等著外公的到來,那霍長凡似乎還不知道我和外公的關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