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扔掉
字數:17809 加入書籤
穆鏡遲在這上頭倒是沉默了一會兒,他沉默半晌後,依舊淡笑說:“這種事情,我向來隨緣,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便也從不強求。”
袁夫人說:“唉,話不可能這樣說,若是沒有孩子,今後這穆家的一切可不就沒個著落嗎?”她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又趕忙笑著說:“我沒有別的意思,當然你現在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還不覺得孩子的重要性,可是等以後五六十歲時,有兒女依傍在身旁總歸好點。”
說到這件事情上,袁成軍放下茶杯也非常認同說:“我夫人別的話我不認同,倒是這件事情我萬分認同,鏡遲,我也覺得你跟芝芝還是趁早要個孩子,芝芝的年級如今也不小了,趁早把孩子生下來,對於你和她都有好處的。”
穆鏡遲對於兩夫妻的勸誡,他低笑說:“我倒也想要,不過這種事情我是急不來的。”他看了王芝芝一眼,袁夫人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麽,便也將視線投到王芝芝身上,便拉著她的手語重深長說:“芝芝,這件事情你可要上緊了,千萬別以為拖得了一時就拖一時。”
平時提起這方麵的事情,王芝芝總是格外的興奮,可是今天似乎卻好像有點提不起勁,對於姐姐王鶴慶的話,她隻是艱難的扯起嘴角的一絲笑說:“姐姐,你放心,我會努力的。”
王鶴慶這才點了點頭,拍了拍王芝芝的手。
之後幾人又聊了些什麽,一些家常聊完,袁成軍便和穆鏡遲聊起了戰場上的事情,倒是我們這些女人坐著沒什麽話題可插入,王鶴慶便拉上王芝芝的手說:“芝芝,帶姐姐去院子裏轉轉,之前一直聽說穆家大,雖來過好幾回,但一直未有真正遊覽過。”
王芝芝便帶著王鶴慶去穆家的花園轉了,倒剩下我和袁霖相顧無言的坐在那裏,像個木頭人一般,也沒有半點交流,這個時候袁成軍似乎也發現了,便停下了和穆鏡遲說話,對袁霖說:“袁霖,你若是無聊,便讓清野也帶你去院子轉轉?你們倒是也很長時間沒見了。”
我坐在那沒動,袁霖坐在那也沒有動,甚至沒有回答袁成軍,這個時候周媽走了上來笑著說:“小姐,不如我們帶姑爺去轉轉,先生和袁先生有他們的事情要聊,暫且就別打擾他們了。”
穆鏡遲看向我,我也看向他,良久,他伸手拍了拍我腦袋說:“去。”
見他如此說,我隻能從沙發上起身,對坐在我對麵的袁霖說:“對麵有個魚池你要不要去瞧瞧?”
袁霖神情非常萎靡,這種感覺我說不出來,他人坐在那時,安靜極了,就像一個幽靈,別人若是不提起他根本想不起他的存在,和以前很大不同,如今他也瘦了不少,沒有初見時的意氣風發。
他聽見我說,便想要從沙發上站起來,不過,他剛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腿還沒好透的緣故,竟然第一次起身,還沒站穩又摔回了沙發上,一旁的丫鬟瞧見了,剛要去扶他,可誰知道手才觸碰到他,袁霖便發了好大的火,將那扶他的丫鬟用力一推說:“我不用你管我!”
那丫鬟年紀不大,身子也瘦,被袁霖的力道一推,便摔在了桌上,撲得一桌子的瓷器花瓶掉了一地,稀裏嘩啦的,尤為的刺耳,嚇得圍在那的丫鬟身子均是抖了三抖。
袁成軍當即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問:“袁霖!你在幹什麽?!”
袁霖沒有理袁成軍的話,再次掙紮的站了起來,便誰都沒有看朝著門外走去,他腳有點跛,我這才發現。
袁成軍立馬看向穆鏡遲說:“鏡遲,你千萬別見怪,這小子最近脾氣大的很,以前還能說一兩句,如今是一句都說不得了。”
穆鏡遲也發現了袁霖腿的問題,自當也沒有生氣,而是問袁成軍:“袁霖的腿還沒好透?”
說起這件事情,袁成軍愁事上眉頭說:“醫生說按時間來說,如今應該是沒問題了,可也不知道怎的,竟然遲遲不見好利索,看了不少醫生,也都不明白這是怎樣一回事,有醫生說,可能是他心裏問題。”
穆鏡遲見袁成軍言語間多少帶點愧疚和著急,他提起桌上的茶壺,替袁成軍斟茶安撫說:“隻要不是根本問題,那便一切有辦法可想,九爺不必擔心。”他倒茶的手一聽,看向袁成軍說:“這種事情總得有個消化過程。”
袁成軍聽穆鏡遲如此說,眉間依舊是揮不去的愁雲說:“希望如此,終究是我欠了他……”
我在那站了一會兒,見所有人都沒怎麽注意我,便隻能朝著大廳外走去,袁霖走的並不快,很快我便追在了他身後,他腿跛得厲害,根本不似以前那般矯健,我跟在他身後一段路,他似乎是知道我在他身後,他的腳步便立馬停了下來,他回頭看向我。
那眼神裏的森然和冰冷,嚇得我立馬往後退了幾步,袁霖看向我問:“你跟著我幹什麽?看我笑話?”
他這句話一出,我趕忙解釋說:“我沒那個意思,我是帶你去魚池那邊看魚的。”
他冷笑了一聲說:“我想安靜,別跟著我。”
接著,他不再看我,便繼續撐著不太利索的腳往前走,我正要繼續跟在他身後時,他忽然轉過身朝我怒吼說:“別跟著我!”
我腳步當即一頓,周媽拉住了我,我也不敢再過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跛著腳,從我視線內離開了。
周媽看向我說:“姑爺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勁,雖然以前人也暴躁了點,可至少沒如今陰鬱,現在怎麽的……成了這番模樣。”
我也沒有料到袁霖竟然成了這副模樣,當初的意氣風發全然不見,如今的他如一隻失了所有戰鬥力的獅子,狂暴又易怒,甚至有些陰晴不定,根本讓人難以靠近。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再追過去,便對周媽說:“我們先回去。”
周媽也看了一會兒,隻能跟著我離開,到達大廳後,我覺得無聊,便徑直上了樓,回了自己房間。
剛才已經下去過一次,該做的禮儀全都做了一次,周媽她們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麽,我便坐在鏡子前,無聊的發著呆,過了一會,碧玉忽然站在我身後問:“小姐,這些東西要扔了嗎?”
因為屋內最近潮濕的很,不太適合我的身體,所以碧玉她們最近正在收拾我屋內的東西,打算讓這屋子通通風。
我回頭一看,見她手上拿著的是一隻盒子,也沒多想,淡聲說了句:“扔了。”
碧玉聽了我的話,正要拿著一堆的雜物出門,我忽然又想起什麽,連聲說了句:“等等!”碧玉被我這突然的大聲嚇了好大一條,她立馬頓住回頭看向我。
我走到了她麵前,拿住我了她手上一個舊鐵盒,我將鐵盒打開,裏麵全是有些小玩意,有稻草編織的小蜻蜓,還有小書簽,以及一片幹枯掉的落葉,我將小蜻蜓從盒子內拿了出來,放在陽光下看了看,看了許久,忽然便笑了。
碧玉不解的問:“小姐笑什麽?”
我我搖著頭說:“沒什麽,其餘的你拿去扔掉。”
碧玉說了一聲是,便拿著剩餘的東西從我房間離開了,我轉身朝著鏡子前走去,再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著那蜻蜓把玩了一會兒,正玩得起勁的時候,我忽然聽見門後有人推門進來,來的人沒有敲門,我第一反應便是穆鏡遲,我下意識把那隻草蜻蜓,往手上一捏,然後回頭去看,他果真站在我身後。
他站在門口笑著問:“在做什麽?”
我略有些結巴的說:“沒、沒什麽,就坐在這發呆。”
穆鏡遲似乎什麽都沒看見,便朝著我走了過來,他從後麵擁住了我,目光忽然落在那隻鐵盒子上,他將落葉從鐵盒內拿了出來問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他扣住我後腦勺又吻了下來,我想閃躲,可是卻發現路退無可退,隻能被他吻著,他將我壓在了梳妝鏡前,似乎是想要把之前被人打斷的事情,繼續補回來。
當他手再次探進我衣服內之時,我推拒著他胸口,得了一絲喘息問:“他們呢?”
穆鏡遲有些不悅我的抗拒,他像是故意的一般,直接把抱在了他腿上坐起,含住了我頸脖。
我有些沒控製住小聲叫了一聲,推了他一下,他笑出了聲。
我罵著說:“你壞。”
他在我耳邊低聲誘惑說:“還有更壞。”接著他又吻了我一下。
穆鏡遲知道我身體每一處的敏感點,他折磨著我,我隻能將手緊握住拳頭,咬著唇在那承受著,他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將吻從我胸口移開,緩緩來到我耳邊說:“我喜歡聽你發出聲音。”
他手忽然探了進去,我將他的手一抓,小聲叫了出來說:“不要。”可我身體發軟,就連這絲不要,也隻是小貓似的,軟綿綿,沒有一絲力度倒像是撒嬌。
穆鏡遲因為我這聲,將我吻得更加厲害了,當我一聲都發不出來,隻聽見自己氣息在他唇齒間,淩亂的喘著時,他忽然扣住了握緊拳頭的手,我還沒明白過來,有什麽東西被他奪了過去,我猛然睜開眼睛,穆鏡遲將那隻草蜻蜓放在燈光下看了一眼,隻是一眼。
他忽然鬆開我,笑了,問:“這是什麽?”
我反應過來,立馬坐正身子說:“以前的小玩意。”
他說:“織得很精致。”
我沒有說話,穆鏡遲將那隻草蜻蜓翻了一個身,那腹部上麵寫著宋醇二字,我怕他生氣立馬解釋說:“我準備讓碧玉去丟掉的。”
穆鏡遲看向我。
我圈住他脖子,撒嬌說:“哥哥,是真的。”
他挑眉看向我。
我豎起三根手指頭說:“我發誓。”
他將蜻蜓還給了我,又再次拿起了那鐵盒子內的書簽,書簽上也刻著宋醇二字,是正楷體。
我低垂著腦袋,他看向我。
我以為他會生氣,可誰知道他放下了,再次抬起我的臉說:“看著我。”
我隻能看向他,他說:“舍不得扔是嗎?”
我搖頭。
他說:“那我看你親自扔了,當著我的麵。”
我咬住了下唇,他伸出手又將我下唇從齒間掰了出來,唇上是一排牙齒印,他忽然又吻了上來,吻掉了我下唇的齒間印,他在我雙唇間低哄著:“聽話。”
我點了點頭,便從他身上爬了下去,起身將草蜻蜓以及那刻有宋醇書簽的東西一並放入了鐵盒內,我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斜靠在鏡子前,穿著月白長衫,麵容帶著一絲沉靜。
我轉過身,便朝著垃圾桶走了過去,當著他的麵把東西全都扔在了裏頭,等我扔幹淨後,他又朝我招了招手說:“過來。”
我又朝他走了過去,他再次將我抱在懷裏,撫摸著我臉問:“不高興?”
我悶聲回答說:“沒有。”
穆鏡遲沒有說話,我們兩人相互沉默了一會兒,氣氛突然陷入難以描述沉悶,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是碧玉的聲音。
我看了穆鏡遲一眼,他便將我放了下來,等我站穩後,我說了一句:“進來。”
碧玉便推門走了進來,她一瞧見穆鏡遲正坐在裏麵,嚇了好大一條,差點沒將手上的東西給嚇得掉落在地上,好在,她反應是很快的,見到穆鏡遲當即便行了一禮,笑著喚了一句:“先生。”
穆鏡遲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麽話都沒說,便出了門。
等他離開後,碧玉將門給關上看向我說:“先生看上去怎麽不太高興?”
我沒有理會碧玉,隻是低聲說:“他不向來都是這個臉嗎?什麽時候高興什麽時候不高興,誰又能看出來呢。”
接著我走到了垃圾桶旁,看到被我扔掉的東西孤零零躺在那,又再次撿了起來。
碧玉見我拿著那隻草蜻蜓發著呆,便來到我身後笑著問:“這是先生送的嗎?”
我搖著頭說:“不是。”
碧玉不解的問:“那又是誰送的?”
我沒有說話,沉默了半晌,我將草蜻蜓再次放入鐵盒子內,交給碧玉說:“去扔掉。”
碧玉皺眉問:“為什麽?”然後又很是可惜的拿著那隻草蜻蜓說:“現如今很少有手藝人能做出這樣精美的東西了。”
我沒有說,隻是再次叮囑她扔掉。
到達晚上的時候,我剛想去穆鏡遲的書房,誰知道又在門口遇到了周管家,我下意識麵對他,是存在閃躲的,我和他之間還有點距離,所以我想都沒想,轉身就想往回走。
周管家在我身後說:“小姐,何必躲著我。”
我腳步一停,他反倒朝我走了過來說:“我並不是洪水猛獸。”
我幹脆直接轉身,看向他落落大方笑著說:“周管家。”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意外的,竟然什麽都沒說,便要朝著樓下走去,不過很快,他又停了下來,我以為他會說什麽,他卻什麽都沒說,朝著樓下走了去,我站在那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良久,想了想,便也沒有再多想,繼續朝著穆鏡遲的書房走去,他正在屋內處理文件,並未抬頭,我在他桌邊站了一會兒,他知曉是我,卻依舊沒有看我的意思。
我抬手便在他眼前掃了掃,試圖幹擾他的視線,可手伸過去才晃了兩下,他抬眸看向我,眉眼微涼說:“這麽晚了,還沒去休息。”
我說:“你還生氣?”
他沒有說話,而是合上了手上的文件說:“生什麽氣。”
我繞過桌子的一角,纏著他手臂說:“我已經讓碧玉去扔掉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接著,我又挨在他耳邊小聲說著話,可是說了良久他卻沒有一點反應,我也有些生氣,剛想走,他一把扣住我,將我扣在了懷裏,他撅著我下巴,打量著我問:“真知道錯了?”
我點了點頭。
他笑了,拍了拍我腦袋說:“我送了你這麽多東西,你不是扔了就是當了,他的你倒是珍愛的很。
我纏著他,將腦袋擱置在他頸脖說:“那東西我真的好久都沒去管過了,今天碧玉替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我才想起,那蜻蜓其實是姐姐給我的,當年宋醇送給她,她隨手給了我。”
穆鏡遲抱著我沒有說話,不知道是提起姐姐的緣故還是怎樣。
我從他懷中又退了出來,我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穆鏡遲挑眉笑著說:“我應該說什麽。”
我說:“你還是不喜歡我提起姐姐。”
他沒有說話,過了良久,他直接表明:“嗯,我不喜歡你提她。”
我剛要起身問為什麽,他又把我壓了下去,在我耳邊輕吻了一下說:“聽話。”
他又挨了下次,他便又在我額頭上吻了兩下,抱著我,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繼續翻著,我一直都知道這是我們之間的敏感話題,穆鏡遲從來都不喜我提,今天的他因為蜻蜓的事情似乎已經很不高興了,所以我也沒有繼續下去,而趴在他肩頭,無聊的玩著穆鏡遲的頭發,過了半晌,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說:“剛才我來這裏時,遇見了周管家。”
穆鏡遲隨後問了一句:“他說了什麽。”
我說:“他什麽都沒說,我和他打了招呼。”
他笑著說:“懂禮了。”
我又有些悶悶不樂,沒有說話,他感覺到了,輕聲問:“怎麽了?”
我說:“沒什麽。”
他在折子上批著公文,批了好一會兒,我以為他不會再問,可沒想到他又低聲說:“他隻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是否喜歡你,或者討厭你,都並不重要,所以不用去在意他對你的態度。”
就在這個時候,書房門外忽然又傳來了敲門聲,穆鏡遲說了一句進來,我以為是碧玉喊我回去睡覺的,可誰知道回頭一看,進來的確實一個丫鬟,起初門口的光有些暗,我沒瞧清楚那丫鬟的臉,直到她從暗處走到亮處,當我清楚的看到她那張臉時,我愣了幾秒。
穆鏡遲合上桌上的折子,像是沒有發現我的臉變化一般,隻是淡聲問:“要喝水嗎?”
接著那丫鬟將那桌上的茶水輕輕放在了穆鏡遲手邊,他順手端了起來,遞到我唇邊。
我迅速從那丫鬟身上收回了視線,然後低頭含住了杯子的邊緣,喝了一口茶說:“你書房裏麵怎麽換人伺候了?”
穆鏡遲笑了一聲,見我喝飽了,這才將那杯水拿了下來,在我喝過的位置飲了一口說:“上回的丫鬟不太靈活,所以換了。”
他回答的很隨意,說完便將茶杯放了下去,忽然直接抱著我站起來,挨在我耳邊問:“我還要工作,先送你回房間。”
我從那丫鬟身上移開視線,便點了點頭說:“確實有點困了。”
他笑著捏著我的臉,像是托住樹袋熊一般,抱著我朝外麵走,我趴在他肩頭,陷入沉思,可是沒多久,他便推開了我房間的門,裏頭碧玉正在替我鋪床,以為我回來了,剛回頭一看,嚇了好大一跳,見我竟然是穆鏡遲抱回來的,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
穆鏡遲也沒有看她,直接抱著我往床那邊走去,他把我放在床上後,便輕輕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他手握住我臉頰,大拇指在我眉眼上來回摩挲了一會兒說:“要睡了嗎?”
我點了點頭,又拉著他手說:“等我睡了你再走。”
穆鏡遲笑了,便又將我抱了起來,靠坐在了床上,然後將被子蓋到我下巴以下的位置說:“睡。”他便拿起了一旁的書。
碧玉在那站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
之後穆鏡遲一直翻著手上的書,我在他懷中看了他一會兒,見他臉如常,並沒有什麽異樣,想著也許是我多想了,便在他懷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床邊已經沒有人了,穆鏡遲沒有在,我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才發現天已經大亮。
碧玉來伺候我穿衣服,我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麽,問碧玉:“昨天穆鏡遲什麽時候回的書房?”
不知道為什麽問到這個問題上,碧玉臉一白,很快她立馬地下頭說:“您睡著了,先生便回了房。”
我以為碧玉是沒見過我和穆鏡遲親密過,畢竟她來的時間短,不知曉內情,昨天穆鏡遲如此抱著我,她會覺得奇怪也是應該的。
所以我也沒有在意,穿好衣服後,便從床上走了下來,一出門我卻發現今早上的丫鬟們,竟然比以前沉悶了幾分,各自都噤若寒蟬的站在那。
我坐在餐桌邊上望了一會兒,看向坐在我對麵的穆鏡遲問:“她們怎麽了?”
穆鏡遲正在翻報紙,他笑著抬眸看了我一眼問:“什麽怎麽了?”
我說:“今天家裏冷冰冰的,好像丫鬟們都沒平時活潑了。”
穆鏡遲替我夾了些火腿之類的在碟子內,笑著說:“大約是前幾天被周管家管教了一頓,所以沒以前鬆散了。”
接著,他手指扣了扣桌麵說:“吃。”
我看了他一眼,便點了點頭,拿著叉子低頭吃著。
沒多久,照顧王芝芝的丫鬟便從樓上跑了下來說:“先生,夫人說有點不舒服,所以今天早上就不下來用早膳了。”
穆鏡遲看了那丫鬟一眼,問:“嚴重嗎?”便又往我碗內夾了一小塊蛋白。
那丫鬟說:“倒是不嚴重,不過夫人顯得沒精神。”
穆鏡遲吩咐說:“讓醫生過來一趟。”
那丫鬟得了穆鏡遲的吩咐,便說了一聲:“是。”又從餐廳內退了出去,去了大廳迅速上了樓。
我說:“王芝芝病了?”
穆鏡遲並不在意,隻是說:“好像有點風寒。”
我說:“她好像昨天就有些不對勁,她怎麽了?”
穆鏡遲不想我多問,便再次叮囑說:“先吃飯。”接著又往我碟子裏頭夾了一小塊肉,我一瞧見,剛想把它挪出來,穆鏡遲掃了我一眼說:“怎的,又不聽話了?”
我動作一頓,有些委屈看了他一眼,可想了想最終還是塞到了嘴內,緩慢咀嚼著,他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沒多久醫生便從外頭趕了來,上了樓,我剛用完餐,所以在客廳內坐著,碧玉替我端了茶過來說:“王小姐不會是懷孕了?”
聽到她這句話,我當即抬眸看向她,碧玉忽然低聲說:“今早上她起來了一會兒,一直在外頭幹嘔,好多人猜測她是不是懷孕了。”
我聽到這句話,將被子往碧玉手上一塞說:“你怎麽知道是懷孕不是風寒呢?”
碧玉見我聽到這話不是太開心,便也沒有再說什麽,站在了一旁。
王芝芝如今嫁來這裏,也有好幾個月了,按時間來算,應該是要有的,我低眸重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醫生上去差不多半個小時,沒多久他便又走了下來,在他即將經過我身邊時,我喚了句:“韓醫生。”他動作一停,便看向我。
我從沙發上起身問:“她沒事?”
我雖然沒有點名,不過韓醫生是聰明人,一下就明白過來,我問的是誰,他笑著說:“沒有多大的問題,隻是染了些風寒而已。”
不知道為什麽,我握住的茶杯鬆了鬆,又立馬笑著說:“可有開藥?”
韓醫生說:“開了一些西藥,應該過兩三天就會好。”
我說:“謝謝您了。”
那韓醫生沒有久留,便笑著從我麵前離開了。
她一走,碧玉在我身邊嘟囔了一句:“原來是風寒啊,我還以為是懷孕呢。”
我說:“你為什麽覺得她會是懷孕。”
碧玉說:“今早上我聽照顧她的丫鬟說,她從嫁進來起,便一直都有服藥房,聽說那藥房對懷孩子很有幫助,想來這個時間,又加上突然的嘔吐,應該是對的上的。”
我沒有說話。
之後我又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喝完手上那杯茶便上了樓,到達樓上王芝芝的丫鬟在穆鏡遲書房似乎在和他報告王芝芝的病情,我在那站了一會兒,等那丫鬟一走,我便笑著說:“樓下都在傳你當爹了,我上來和你說句恭喜。”
穆鏡遲看向我,笑著說:“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我說:“外頭的人都傳遍了。”
穆鏡遲朝我招手說:“過來。”我站在那沒有動,可是想了想,還是朝他走了過去,他抱住了我放在了腿上,然後手放在我小腹上問:“這裏麵有寶寶了?”
我將他手拿來說:“沒有,我這裏麵沒有寶寶。”
他見我生著氣,臉上的笑越發大了,依舊把手放了上去說:“那我們放兩個寶寶進去?”
他又說到那件事情上,我又想走,他一把抱住我,挨在我耳邊說:“嗯?不好嗎?”
我搖頭說:“不好。”
他吻了吻我耳朵,我立馬捂著他唇說:“癢。”他悶笑了一聲,在我手掌心吻了兩下,然後捏著我臉問:“生氣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
他抬起我臉說:“下人的胡話,你也較真?”
我搖著頭說:“沒有,我沒有較真。”
穆鏡遲見我嘴上如此說,臉上卻不見一絲笑容,他歎了一口氣,輕聲說了句:“看著我。”
我便又看向他,他撫摸著我臉,目光直視我說:“在這世界上,最不可能懷上我孩子的人,便是她,明白嗎?”
我說:“為什麽?”
他笑著說:“你去想想為什麽。”
我說:“你不喜歡她?”
穆鏡遲搖頭。
“她懷不上孩子?”
他又搖頭。
“你們沒有圓房?”
正當我什麽問題都問出來後,他笑著捂著我唇說:“好了,什麽話都問出來了,你這傻瓜。”
他說:“我還有工作要處理,陪我在這看會文件?”
我說:“我是來恭喜你的,才不是來陪你看文件的。”
我起身就要走,可這一起身才發現穆鏡遲書房內的地毯換了,換了一塊淺灰的,我當即問:“地毯怎麽換了?”
穆鏡遲笑著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說:“髒了,所以換了。”
我說:“昨天晚上還在的。”
他沒有說話,我怕打擾他處理工作,便又說:“那我先出去了,我去看她怎麽樣。”穆鏡遲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可是話到嘴邊,他又說:“去。”
隻是我出了他書房後,卻沒有去看王芝芝,而是在穆家別墅內四處尋找著,幾乎找遍了所有屋內,沒有瞧見昨天在穆鏡遲房間奉茶的丫鬟,我立馬又樓上跑,碧玉正在替我折著衣服,她見我來了,便立馬低下了眸子,有些不敢看我。
我在床邊不動聲坐了下來,對碧玉說:“我想睡會,碧玉,你過來替我換下衣服。”
碧玉替我折衣服的手一頓,便轉身替我去拿睡衣,我便站在那脫著身上的衣服,碧玉的手有些冰涼,我似是不經意問了一句:“你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碧玉結結巴巴說:“沒、沒有的,小姐。”
我幹脆把她的手從我身上拿下賴,然後轉身看向她問:“真的?”
她越發不敢與我視線對視。
我冷笑說:“怎麽?碧玉,你不說?”
她忽然立馬跪在了我麵前,哭著說:“昨天晚上您睡著後,先生房間發生了一件事情。”
我麵無表情看向她問:“什麽事情。”
碧玉哭得無比害怕說:“先生殺了書房裏的一個丫鬟。”
我手猛然緊握,然後看向碧玉,我說:“你說什麽?”
碧玉見我聲音起了變化,她又哭著說:“我隻知道這麽些,其餘的真的便什麽都不知了。”
我站在那良久,許久都沒有說話。碧玉又抬眸看了我一眼,她說:“小姐,不過我聽人說是那丫鬟刺殺先生,可是沒有成功,被謝東一刀斃命,如今屍體已經從穆家運了回去,後來淩晨五點的時候,又斃了五名丫鬟。”
我說:“為什麽我不知道?”
碧玉說:“您睡著了,沒人敢驚動您。”
我坐回了椅子上,許久,我問碧玉:“可有留活口?”
碧玉沉默了半晌說:“我不知道。”
我又問:“是他不準你們告訴我嗎?”
碧玉立馬哭著點頭說:“先生對全院子的丫鬟說了,這件事情若是走漏了半句在您耳朵內,便殺無赦。”碧玉在我身下哀求著說:“小姐,您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我肯定活不了了。”
難怪今天早上院子內的所有丫鬟,如此沉靜,難怪穆鏡遲書房內的地毯一夜之間換了。
我坐在那良久,才說了句:“我知道了,你下去。”
碧玉看向我,見我答應了,便立馬擦了擦眼淚,從地下站了起來,她見我臉有些發白,還是不放心離開,便問我:“小姐,您沒事?”
我搖頭說:“沒事,你下去。”
碧玉見如此,也隻能點點頭,再次轉身走了出去。
那五名應該都是外公埋在穆家的眼線,包括上次替我易容,昨晚又被調到穆鏡遲書房奉茶的丫鬟,現在卻在一夜之間被他全部鏟除,悄無聲息,那麽接下來的會是誰?外公?
我莫名覺得全身冰冷,我突然忘記了一點,那次我沒有下手殺掉穆鏡遲,那麽接下來外公會怎樣?他會殺掉外公?
我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就想往外跑,誰知道周媽剛從外頭進來,我們撞了個正著,我來不及管周媽,剛想繼續往外跑,可誰知道周媽卻從後麵一把拽住我說:“小姐,您要去哪裏?”
我理智瞬間回了籠,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我隻是下意識往外跑,周媽握住我冰冷的手說:“您怎麽了?”
我搖頭,下意識說了句:“我沒事。”
過了一會兒,我看像周媽說:“周媽,我……”
周媽問:“你怎麽了?”
我說:“我是不是錯了?”
周媽聽不懂我的話,問:“您什麽錯了?”
我說:“他不會放過我。”
周媽越發糊塗的問:“什麽不會放過你?小姐,您到底在說什麽呀,什麽不會放過你?”
我沒說話。
周媽見我全身發冷,便立馬扶著我去沙發上坐下,她趕忙替我倒了一杯茶遞給我說:“您喝點水緩和下。”
我手都在抖。
周媽皺眉看向我,打量我慘白的臉,柔聲問:“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您告訴周媽好嗎?”
我說:“昨晚是不是死了人。”
問到這件事情上,周媽立馬就沉默了,原來她知道,我看向她。
她轉移話題說:“這個世道,不都常死人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我說:“周媽,我要出門。”
周媽問:“您要去哪裏?”
我將茶杯放下,起身說:“我出去一趟。”接著便往外走,可是我一走到門口,剛將門打開,穆鏡遲便站在那裏。
周媽一瞧,立馬走了上來站在我身邊,看向門口的穆鏡遲笑著說:“先生,您怎麽來了?”
穆鏡遲卻沒有理他,而是看向我問:“去哪裏。”接著,他笑著說:“怎的?這是發生什麽事了,竟然這樣的臉。”
他剛想來牽我的手,我手立馬往後一縮,他察覺出我的異樣,臉上的笑漸漸冷了下去。
周媽在一旁笑著說:“小姐剛才、剛才、”周媽一時半會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我現在的情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