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的選擇是他最怕的。

    想到慘死的母妃。

    想到被廢黜，在天華皇陵裏的受懲罰的兄長。

    想到他幼時種種不快的記憶。

    墨栩的指甲扣進了掌心裏。

    伴隨著血液滴落。

    他重新抬眸再看去時，已經換了一個人。

    自從他再次回到天華做太子的那一刻起，他最擔心有這麽一天。

    終究還是避不開。

    因為所謂的太子之位，便要放下自己所最珍惜的。

    此時的墨栩嫉妒的發狂。

    同樣是太子，池湘雲蘇可以做到為了虞笙放下太子，讓整個妖族俯首稱臣。

    他卻做不到。

    好恨。

    協議達成，兩軍交戰走向了另一個發展。

    天華的將士都為此歡呼雀躍。

    想到不用再白白犧牲性命，便可以讓這些可怕的妖族俯首稱臣。

    這種好事都可以遇到。

    懷中的人動了動胳膊。

    明明是閉目佯睡，眼瞼裏卻落下了兩行清淚。

    啊真是的，為什麽會覺得這麽難過？

    明明是一筆非常劃算的事情。

    用她自己，就可以換整個妖族臣服。

    她有什麽可傷心的。

    從一開始，逼著墨栩來攻占天下的不就是她嗎？

    況且，從跟從墨栩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早就決定了此生不再動用感情。

    不再為了誰，而信任。

    更不會走上遭受背叛的那條路。

    一切都是做戲。

    她遲早也會離開這個世界。

    明知道這一切，在聽到他說要休妃時，她覺得心髒在被解刨。

    一刀又一刀，割的生疼。

    是什麽時候開始，墨栩這個人對她的影響這麽大？

    想到以後可能天各一方，她不再是他的妃。

    不再與他一起。

    覺得生命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

    恰此時，頭頂的雲蘇溫笑。

    寬大的袖袍將她的麵部全部遮掩住了。

    用衣袖最柔軟的地方，擦拭掉了她的眼淚。

    看似細微，又不被察覺的動作，讓虞笙微顫。

    她家小白真的很溫柔。

    連這種時候，都要顧及著她。

    她到底在幹什麽？

    居然哭了。

    真是醉了。

    重新恢複冷靜，她扯了扯雲蘇的袖子。

    雲蘇低眉看了她一眼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溫柔單純的眸眼，清澈到骨子裏。

    與她的小白一樣，又覺得那裏不一樣。

    不過真是沒想到，妖族的太子，池湘雲蘇真的有四隻耳朵。

    長相俊美，清澈如泉。

    那一雙狐眼，與尋常那些狐族完全不同。

    不生媚相，不妖孽風流，不輕，浮自大。

    渾然天生的純淨無暇。

    “姐姐？對不起。你怪我嗎？如果姐姐現在反對，我還可以....”

    說這話時，雲蘇的滿眼不安和愧疚。

    他擅自做了這種決定。

    沒考慮過笙姐姐的想法，一定會被討厭的。

    虞笙被眼前犯錯的小孩的反應觸動到。

    反對，就要反悔麽？

    妖族的太子出爾反爾，不是太好。

    她笑笑搖頭，“挺好，我累了。回去吧。”

    雲蘇天真的像個孩子。

    他眉眼笑的溫和，將她又緊了緊。

    發出一聲哨聲，天空飛來一隻白色的飛鳥。

    羽翼都是純白色，體型龐大。

    這種純白的飛鳥，是虞笙第一次見到。

    傳聞中的天使之翼，是白色的。

    它羽翼豐，滿，體型龐大。

    雲蘇輕輕落在了白鳥後背上，寵溺的撫了撫白鳥的翅膀。

    “大白，謝謝你來接我們哦。咱們回妖城吧。”

    等等？

    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之前把雲蘇叫小白。

    而雲蘇卻是妖族的太子。

    他的坐，騎叫大白。

    這這，怎麽聽都覺得尷尬了。

    他竟然沒反對。

    一直任憑自己喊他小白。

    雲蘇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大白飛快離開了兩軍陣營，妖將妖兵追隨著雲蘇一並離開了。

    碧水塵涯臨走時，狠狠地瞪了眼墨栩。

    “這次，算你們天華走運。”

    流雲氣急，想要反一句。

    什麽走運。

    要不是礙於天華數萬的將士，太子早就把它們這群妖怪虐成了渣渣。

    真是不識好歹。

    墨栩一個眼神，讓流雲把話咽了回去。

    重振隊伍，撤回軍營。

    大軍後撤，墨栩立在懸河的岸邊遲遲沒有離開。

    目視著虞笙和雲蘇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

    流雲在身後的十幾米處，靜靜立著。

    別人不清楚，流雲卻一清二楚。

    太子原本癡迷修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對俗世的紛爭，皇位也罷，美人也罷，江山社稷也好。

    他都不想要。

    偏偏為了虞笙，放棄了修行，離開了南嶺。

    為了虞笙，他心甘情願的留在皇宮裏，做了太子。

    為了保住虞笙的性命，他不惜和和帝達成了協議，履行和帝的要求。

    曾在南嶺，信誓旦旦的與他的師兄們說過。

    此生隻為修行，絕不娶妻。

    即便是娶，也隻娶與他同修的一人足矣。

    誰曾想，最重承諾的他，不僅自己打臉。

    娶了凡人，還娶了三個。

    這一路走來，流雲為太子不值。

    也深深明白，此時的太子內心有多麽不安和生氣。

    眼見著大軍撤走，河岸邊隻剩下主仆二人。

    流雲遲疑了下，上前了幾步。

    “主子？大軍已經撤走了。”

    一直沉默陰冷的墨栩回頭一臉平靜的看著流雲問，“主子？怎麽不喊太子殿下？或者督統大人？”

    因為發出的聲音太平和，和平常的樣子幾乎分不出來。

    有那麽一刻，流雲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躬身行禮，“殿下，屬下知錯。請盡快回營。”

    一串清冷的笑聲，回蕩在河岸。

    淒涼滲骨。

    能讓這上百米的懸河冰凍一般。

    這才是正常的墨栩該有的反應。

    殿下真的很生氣。

    流雲不敢再多說，靜靜的候著。

    又是一聲嗟歎，墨栩笑的薄涼。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流雲一顫，最可怕的發展。

    太子沒有自稱孤，也不再說本督統。

    隻是簡單的以我自稱。

    隻有在民間曆練時，他才會自稱我。

    太子是不打算回宮了？

    也不打算回天華了？

    流雲不敢問，依舊待在原地。

    墨栩回頭，一個陰冷的眸子，刺的流雲哆嗦。

    “怎麽？我的命令，你也不聽了？”

    流雲跪地搖頭，“殿下息怒。屬下自知事以來便是殿下的親侍，殿下去那，屬下就跟到那。”

    又是一陣薄涼的笑，他沒有回頭，靜靜的看著河岸的下流斷崖處。

    不知過了多久，墨栩喃喃自語道：“河流遇到懸崖，會逆流嗎？”

    流雲搖頭，“不會逆流，但會順勢而下。”

    “順勢而下啊......”

    又是許久的靜默。

    天色黑到徹骨，河岸的風很冷。

    冷到讓人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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