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乖,別怕,夢都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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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婦產科醫生。

    在工作生活當中,李安雄比常人要多許多跟異性接觸的機會。

    外表斯文,談吐得體,見多識廣,單身,這一切要素都使他很容易就得到女性病人乃至科室女性同時的信任。

    在女人方麵從來都無往不利。

    在李安雄看來,女人大都是一種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可笑生物。

    頭一回,李安雄對自己以往關於女性固有的刻板印象產生了懷疑。

    使盡了所有的**的手段,坐在他對麵的女警官全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是以前他所認識的那些女人那樣,裝腔作勢,假裝若無其事,而是他的**對這位女警官而言真的沒有任何的效果。

    李安雄眼底燃起兩簇躍躍欲試。

    他是屬於越挫越勇的那一類人。

    李安雄配合地回答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比如他的性別,年齡,所在工作地點,這些資料上都有的問題。

    在初夏追問,那天晚上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齊思羽的房間,是臨時起意,還是事先約好。

    三個人具體在房間做了些什麽,是否有除他們以外的其他人在場,以及他們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齊思羽是出於願意,而非被強迫和他們發發生關係時,李安雄故意停頓了下,並且笑了。

    笑容玩味,且是帶著不屑和嘲諷的那一種。

    初夏語氣平靜地道,“請李先生配合回答我的問題。”

    “警官,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認真的樣子,讓人很想扒光你的衣服,讓你在他的身下哭出聲來?”

    身體前傾斜,李安雄的眼神如勾,如一把鉤子直勾勾地盯著初夏,那一雙褐色的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獸性掠奪。

    “李安雄,你要是敢再多說跟案子無關緊要的事……”

    蔣柏舟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李安雄眼前的燈光被蔣柏舟高大的身體遮擋了大半,眼底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有恃無恐地提醒。“警官,暴力執法可是違法的。”

    蔣柏舟目光冷冷地與李安雄對視,對初夏到,“夏夏,你先出去。”

    “師兄!”

    初夏驚呼,生怕蔣柏舟憤怒之下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來。

    “你先出去。這裏交給我就好。”

    蔣柏舟平複怒氣,盡可能地心平氣和地跟初夏道。

    他希望能夠把初夏先哄出審訊室。

    初夏哪裏會看不出,師兄之所以如此動怒,是因為李安雄對她在言語上的冒犯,師兄是替她不平。

    “師兄,我沒事的。

    我們繼續吧。

    好麽?”

    初夏拽了拽蔣柏舟的胳膊,懇求地看著她。

    蔣柏舟薄唇緊抿,終是拿這個他疼到心尖上的小師妹無可奈何。

    坐下前,蔣柏舟眼神警告地瞪了李安雄一眼,李安雄回以輕漫的笑。

    “他喜歡你。

    你不喜歡他。

    我猜猜看,你為什麽不喜歡他?

    噢,是不是因為他太無趣了?

    一個奉公守法的好警察,可惜,不懂風情。

    我猜,他肯定沒有吻過你吧?

    哈哈,他應該不管不顧地把你給上了,讓你在他的身下哭泣求饒。

    那樣你肯定就會愛上他,離不開他,哭著求他上你了。”

    李安雄的眼神在初夏和蔣柏舟之間打轉,笑容狡黠地道。

    蔣柏舟猛地推開椅子,站起身,一手拽過李安雄的衣領,眼神冷冽如刀,“李安雄,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種方式揍得你生不如死,醫生那邊卻驗不出任何的傷?”

    “這個還真不知道。

    不如警官示範一下?”

    李安雄眼神挑釁。

    “師兄!”

    初夏急忙地拽住了蔣柏舟的胳膊。

    蔣柏舟像扔一塊破布一樣,將李安雄重新丟回位置。

    “李先生,請允許我提醒您,首先,當方麵強行跟異性發生關係,這是強暴,是犯法的。

    其次,師兄他非常地優秀。

    他是個出色的警察,也是個君子。

    他護我愛我,我也敬他愛他。

    至親之人的那種愛,與男女之愛無關。

    師兄於我而言,是比家人還要重要的存在。

    你的那些肮髒的揣測,在我聽來,都是對我師兄人格的侮辱和輕蔑。

    當然,你可能不太懂。

    因為你的靈魂太輕,承擔不起尊重這兩個字的重量。”

    蔣柏舟怔怔地望著初夏。

    此刻,初夏一臉嚴肅,言語間全是對蔣柏舟的維護。

    蔣柏舟。

    從不知道,原來他的小師妹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這一麵。

    初夏全然不知自己的這一番在蔣柏舟心裏造成怎樣的波動,她眼神無波地注視著李安雄,“讓我們繼續說回案發當晚的事情吧。

    到目前為止,李先生對案發當晚的事情一直避而不談。

    我是否能夠就此認為,李先生是做賊心虛?

    那天晚上,齊思羽根本就不是自願與各位發生關係。

    你們強迫了她,又因為她不夠‘聽話’所以就威脅要把她扔出窗戶,以此逼迫她就範。

    當晚,你們都喝了酒。

    酒後失手,於是略施懲戒釀成了殺**端……”

    “被迫?”

    聽了初夏關於案發當晚的揣測,李安雄輕蔑地笑了,“你們是不是對那位齊小姐有什麽誤解?”

    “不妨實話告訴你們。

    我們之所以參團,確實不是衝著旅行而去的。

    事實上,我們參加的是一個特殊的聯誼活動。

    當然,為了掩人耳目,活動主辦方還是叫了幾個真正的旅行團。

    當天晚上,客棧舉辦了篝火晚會。

    純粹來旅行的人被他們的導遊帶出去遊夜景了。

    因此,出現在篝火晚會現場的人,就代表默認了遊戲的規則。

    在這個篝火晚會,隻要雙方你情我願,你們就可以共度**。

    那位齊小姐長得還不錯。

    我們在晚會現場接吻,撫摸。

    結果劉芝山、盧衝也對她表現出了興趣。

    詢問過那位齊小姐的意見,她並不介意我們四個人一起。

    為了公平起見,我們沒有去我和盧衝、劉芝山三人當中任何一個人的房間,而是一起去了齊小姐的房間。

    齊小姐的身材火辣,在床上也很放得開。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柔韌性很好,可以配合我們做各種姿勢。

    我們四個人一起,度過了很美妙的夜晚。

    之後,我們就一起開了齊小姐的房間,並且再沒見過她。

    兩位警官要是不信,可以問一下盧李先生和劉先生。”

    蔣柏舟冷笑,“如果真的像你們所說,你們四人均是你情我願。

    法醫通過屍檢,發現死者死前曾與人有過肢體衝突,對於齊思羽身上的傷,李先生又作何解釋?”

    “不過是助興的手段罷了。”

    李安雄笑。

    蔣柏舟皺眉,繼續追問,“齊思羽手臂上的針孔是你注射的嗎?”

    “嗯哼。

    是我?或許也不是我。

    誰知道呢。

    那天晚上大家都玩得太high了。

    平心而論,那位齊小姐的滋味確實不錯。

    她死了,我們也感到很可惜。”

    李安雄目露惋惜。

    不是對一條寶貴生命逝去的惋惜,而是仿佛失去一個玩具那種停留子在表層的惋惜。

    “既然你們玩得那麽high,那麽應該沒工夫做其他的事情才是。

    為什麽齊思羽分別在淩晨0:15分,1:12分,1:18分撥打前台電話?”

    “她喝醉了。

    非要跟人在電話裏姓愛。

    我們就在她的身邊,她卻還不滿足。

    這樣的小玩意兒,當然要懲罰一下。

    於是我們就刻意讓她撥打,但是不許她發出聲音,看著她在我們身下眼圈發紅,身體染上紅玉般的色澤,像一隻潔白的羔羊微微發抖。

    你們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總而言之,在李安雄所有的描述裏,他們三人和齊思羽的姓愛完全是齊思羽自願的,並且也樂在其中的一場體驗,沒有任何強迫的成分在內。

    就連齊思羽深夜撥打了前台三個電話卻沒有出聲這種不合理的事情,都被李安雄解釋成了是她喝醉了,發sao行為下的舉動。

    ……

    “這三個人,簡直是高智商犯罪的典型!

    我敢打賭,齊思羽的死肯定跟這三個人脫不了幹係!”

    監控室裏,大家相互觀看彼此對盧衝、劉芝山、李安修三人的視頻。

    盧衝和劉芝山話沒有李安修那麽多,但是他們傳達的中心思想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跟齊思羽之間的姓愛是四方完全自願下發生的,他們在淩晨3點之前,就離開了齊思羽的房間。

    他們離開前齊思羽還活得好好的。

    齊思羽的死跟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田恬也不是沒有使用過初夏提議的那一招,就是詐劉芝山,謊稱其他兩人已經招了。

    很可惜,劉芝山並沒有上當。

    “啊!

    好想念孟總啊!

    如果孟總在的話,估計輕易地就能夠找到他們話裏的邏輯漏洞,從而各個擊破,很快就能夠使他們招供了吧!”

    田恬挫敗地用腦門磕了磕桌子。

    那個劉芝山話是不多,也不像李安雄那麽浪,但是卻是一個軟釘子。

    總之這三人,真是沒一個好相與的。

    田恬的話,突然提醒了初夏,好像從昨晚到現在,三叔到現在都沒有聯係過他。

    是太忙了嗎?

    初夏眉頭微擰。

    可是明明三叔之前不管多忙,都不會這麽長時間不跟她聯係的……

    不知道為什麽,初夏的行李忽然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出去一下。”

    初夏跟大家說了一了一聲之後,走出監控室。

    蔣柏舟注視初夏離去的背影,倏地想起孟雲澤曾交代過他,要他得空時,用他的手機,給初夏發幾條信息。

    但是從醫院回來到現在,他一直忙得團團轉,把孟雲澤的囑托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思及此,蔣柏舟立即追了上去。

    蔣柏舟追到了出去,果然看見初夏手裏拿著手機。

    看樣子,他剛才確實沒有猜錯。

    師妹果然是出來給孟雲澤打電話的。

    孟雲澤確實是比他還要了解師妹。

    猜到了如果他一晚上沒有音信,師妹就會起疑。

    他在中午時曾經趁著大家不注意,打電話到醫院,問過孟雲澤目前的傷勢情況。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卡在孟雲澤肩膀上的子彈已經順利取出。

    但是由於失血過多,孟雲澤現在的身體仍然很虛弱,目前還在重症監護室,且一直昏迷不醒。

    這一情況,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師妹知道的。

    “夏夏。”

    蔣柏舟出聲。

    初夏握著手機,轉過頭來,“師兄?有什麽事嗎?”

    蔣柏舟瞥見初夏手機上電話已經撥打出去。

    蔣柏舟一驚,剛要說些什麽,方才還無人接聽的電話,已然顯示在通話中。

    “抱歉,師兄。

    我先接個電話。”

    初夏歉意地看了眼蔣柏舟。

    蔣柏舟“嗯”了一聲,走到一邊。

    心底不由地疑竇,難道孟雲澤已經醒了?!

    “三叔……”

    “是夫人吧?抱歉,夫人,總裁現在正在開會。

    您有什麽要我轉告的嗎?

    等總裁會議結束後,我讓他親自給您回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高青陽的聲音。

    不是三叔……

    初夏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因為高青陽“夫人”的這個稱呼而微微紅了耳尖。

    她急忙道,“不,不用了。

    不用打擾他工作。

    我隻是剛好現在有空,所以給三叔打個電話而已。

    你不用特意告訴他我打來過電話,讓他安心工作好了。”

    “好的,夫人,請問還有什麽需要我幫您轉告給總裁的嗎?”

    “不……”

    初夏剛想不用了,她沒什麽要轉告的,心底的那股不安又再一次冒了出來。

    初夏改口道,“我想了想,還是想等三叔會議結束,讓他回個電話給我,可以嗎?”

    “好的。當然。一定幫您轉告。”

    高青陽在電話那頭正常的語氣,令初夏稍微鬆了口氣。

    高秘書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這說明,三叔應該沒出什麽事吧?

    初夏卻不知道,高青陽也隻是狀似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事實上,通話一結束,高青陽就用手機砸了下自己的腦門。

    總裁現在都還沒醒。

    等會兒他去哪兒再找一個總裁,給夫人打電話?!

    “嗬嗬。

    我那個三弟倒是癡情種。

    中了彈,生死未卜,不擔心公司被瓜分,反而擔心他的那個小警官會不會為此擔心。

    虧得爺爺和大哥一直以為三弟是個冷肺冷腸,養不熟捂不熱的狼崽子,哪知道,是沒用對方式。

    如果當年給三弟整個童養媳,或許這公司還是大哥的,爺爺他老人家也不至於因為大權旁落,被逼得退居幕後。”

    總裁辦公室,自從早上上了班,就被高青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告知孟雲澤受了槍傷,請他代行“總裁”一職,當了一整天高強度勞動力的孟啟明甩了甩酸澀的手腕,嘴角勾起若有似無地嘲諷地弧度,淡淡地道。

    “那可不一定。

    這些年上趕著往總裁身上撲的女人也不是沒有啊。

    遠的就不說了,就拿近的來說好了。

    那位唐小姐覬覦總裁的清白,想要跟總裁醬醬,又那樣那樣,為了能夠順利地跟總裁啪啪,都給她自己下藥了。

    結果總裁還不是碰都沒碰她,反而叫來了郭顯達?

    總裁心裏隻有初警官。

    別人都是浮雲。

    就算早年老總裁和孟大少給孟總再來再多的美女,我估計也是白搭。”

    透明鏡框後麵的孟啟明眯起眼,神情複雜地看著這位金牌秘書。

    平心而論,在孟啟明的印象當中,他三弟的這個秘書一直是個挺惹人嫌的存在。

    總是麵無表情,說話也是簡潔的不能再簡潔。

    每次都是傳完話就走,高冷的不能再老冷。

    意外發現對方不但挺健談,還是個……話癆。

    尤其是,早上高青陽一把鼻涕一把淚,請他代為出席洽談會時,孟啟明簡直隻能用毀三觀來形容。

    老三的這秘書,畫風實在有些清奇。

    考慮到孟雲澤這人的行事作風也是一貫的不按常理出牌,孟啟明忽然又覺得,高青陽畫風清奇了點,似乎也沒什麽可奇怪的了。

    察覺到孟啟明的眼神,高青陽奇怪地問道,“怎麽,我哪裏說得不對嗎?”

    “沒什麽。”

    孟啟明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高秘書,繼續埋頭審閱文件。

    他和對方算不上熟,對方是高冷還是話癆,跟他沒關係。

    他隻是在老三不在時暫時代為處理總裁這一職務罷了,等到老三脫離危險期,他這個代理總裁,自然也就“下崗”了,沒必要跟對方的秘書熟悉起來。

    不過,對於老三受傷,竟然會找到自己代行總裁一職,不得不說,孟啟明的心情確實有些微妙。

    “副總。

    您還是去醫院探望總裁嗎?

    我跟您一起過去!”

    加班到九點多,高青陽收拾東西走人。

    孟啟明臨危受命,除了代孟雲澤行總裁之職,還得應付那些不斷過來試探孟雲澤幫人下落的各方人馬,同時自己本職工作的工作也得他處理,忙得他恨不得有三頭六臂。

    “我去酒吧,放鬆一下。”

    孟啟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淡淡地道。

    他閑得蛋疼,才會去看老三。

    在拿起車鑰匙的那一刻,孟啟明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說起來,老三出事到現在。

    我這個當哥哥的還沒去探望過他。

    走吧。

    我跟你一起過去。”

    瓊英醫院,重症監護室。

    “也不知道總裁什麽時候能醒……”

    高青陽站在重症監護室的巨大隔離玻璃窗前,一臉的泫然欲泣。

    孟啟明頭疼,“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哭?”

    高青陽那個冤枉,“我又沒有掉眼淚!”

    孟啟明額頭青筋直跳,“有區別嗎?”

    那副眼圈發紅,嘴巴扁扁的樣子。

    老三當初到底是去哪裏找得這種畫風清奇的秘書?

    這麽長時間他又是眼多瘸,才會把一隻哈士奇看成了一直大狼狗?

    孟啟明都想不明白,高青陽的大腦是個什麽構造。

    明明工作上雷厲風行,怎麽私底下……這麽娘炮。

    穿著白大褂的樓瓊宇身後跟著幾個護士走來。

    孟啟明迎了上去,“小樓。

    老三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他什麽時候能醒?”

    樓瓊宇跟身後的幾名護士交代了幾句,讓她們先去忙。

    “三哥的情況還算是穩定。

    至於什麽時候醒,這個我也沒有把握。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或者是明天早上,中午甚至是明天下午,都有可能。”

    “好的,我知道了。

    這次讓你費心了。

    我想進去跟三弟說說話,可以嗎?”

    樓瓊宇麵露猶豫之色。

    由於從小就跟於少北一起長大的緣故,樓瓊宇和於少北的哥哥於少卿,還有於少卿的幾個朋友孟雲澤和方懷遠等幾個都相對較熟。

    孟雲澤當初在孟家的處境,以及跟幾個叔伯兄弟之間的關係,樓瓊宇多少有點耳聞。

    名義上,孟啟明依然是孟雲澤的二哥。

    左右重症監護室都有監控,想來孟啟明應該不會蠢到在醫院對三哥動手。

    病人家屬提出進去探望的要求,樓瓊宇沒理由拒絕。

    孟啟明向樓瓊宇道了謝。

    樓瓊宇叫了護士去帶孟啟明去換無菌服。

    重症監護室,一次隻能進去一個人。

    高青陽已經看過孟雲澤,跟孟啟明手了一聲之後,就先回去了。

    孟啟明穿著無菌服,走進重症監護室。

    病床上,孟雲澤臉上罩著呼吸罩,生命監測儀在盡職盡責地地工作著。

    孟啟明來到病床前。

    他怎麽會看不出,方才他提出要進來探視老三,樓家小子眼底一閃而過的戒備。

    他也猜到了,對方之所以最終答應下來,並非是出於對他的信任,而是因為每個重症監護室都安裝有監控。

    孟啟明身體前傾,緩緩地伸出手。

    護士鈴沒有響,警報沒有響。

    看,隻要站對角度,從監控上,隻能看見他的背影,卻無法看清楚,他的手在做什麽。

    他以為他稀罕這個代理總裁麽?

    如果不老三,大哥在被送去g省之後,現在名正言順地坐在總裁位置上的人,應該是他!

    隻要老三人徹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裏。

    隻要這個世界上,再不存在孟雲澤這個人,他這個代理總裁,就會被扶正,從而真正成為孟氏集團的總裁!

    以上這些的念頭盤踞在孟啟明的腦海。

    像是受到了蠱惑。

    孟啟明抬手,猛地拿掉了孟雲澤臉上的呼吸罩。

    “滴滴滴滴——”

    生命監測儀發出一連串急促的提示音。

    ……

    趴在辦公桌上小憩的初夏,猛地睜開了眼,從位置上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因此碰倒了椅子。

    “夏夏,你怎麽啦?

    整這麽大一出動靜。

    我都要被你嚇尿了。”

    被那三個犯人折騰的精疲力盡,躺在躺椅上小睡一會兒的田恬被初夏鬧出的動靜給吵醒了。

    田恬揉了揉眼睛,嗬欠連天地道。

    “對不起啊,吵醒你了。”

    初夏一臉愧疚地道。

    “沒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剛剛到底怎麽啦?”

    田恬抱著薄毯坐起身,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

    休息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她跟夏夏該去跟孔俊還有大勇換班了。

    “我,我做噩夢了。”

    初夏坐在椅子上坐下,咬著唇,眉頭緊擰,心有餘悸地道。

    “你夢見什麽了?

    很可怕嗎?

    放心好了。

    人都說夢境是相反的。

    不管你夢見了什麽,都隻是一個夢而已。

    不怕不怕了啊。”

    田恬走過去,拍了拍初夏的後背。

    初夏無意識地搖頭,“那個夢境很清晰。

    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

    “你到底夢見什麽了?怎麽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初夏臉色一片蒼白,田恬不得不關切地問道。

    “我夢見,我夢見三叔躺在醫院裏。

    他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身上插著呼吸氣管,有人,有人拿掉了他的呼吸罩……”

    初夏嘴唇泛白,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

    事實上,她夢見地遠遠不止這些。

    她最後還夢見,醫生給三叔蒙上了白布……

    初夏一隻手捂住胸口。

    她的心跳跳得太過迅速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征兆!

    “不會吧?

    你這夢也太恐怖了。

    誰那麽缺德,趁人受傷昏迷的時候把人呼吸罩給拿走啊?

    這跟謀殺有什麽區別?

    放心吧,放心吧。

    我剛剛說啦,夢境都是相反的,啊。

    孟先生這會兒肯定安然無恙呢。

    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與其在這裏腦補,自己嚇自己,還不是打個電話給他嘛,他接了,你就可以放心啦。”

    見初夏的臉還是慘白慘白,田恬就知道,對方肯定還是被這個夢境給嚇壞了,於是提出提議道。

    要是換成是她,做了這麽一個不吉利的夢,隻怕也會被嚇得不行。

    初夏有些遲疑。

    她四點多那會兒已經給三叔打過一次電話,當時三叔在開會。

    她給高秘書留了言,讓三叔開完會之後再打個電話給她。

    但是,三叔並沒有給她打電話,而是發了條信息,說是他臨時有重要的事情要出差幾天,手機上信號不好,隻能給她發信息,讓她不要擔心。

    她當時沒有多想。

    現在想想,這一切真是不對勁極了。

    三叔的語氣太正經了。

    如果三叔真的要出差幾天,肯定會霸道地要求她必須要想他,或者逗她開口,務必要她親口說會有多想他之類的。

    可是,沒有。

    短信裏,三叔隻是要她不要擔心。

    語氣正經到,有些生疏和客套。

    這太不符合三叔的風格了!

    初夏完全沒有想過,孟雲澤的反常是因為變心了或者是和其他的女生在一起。

    如果她那麽想,那是對她和三叔這段感情最大的侮辱。

    那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三叔出事了!

    “對。

    你說得對。

    與其自己嚇唬自己,還不如打個電話過去問個清楚!”

    等待地電話接通的過程當中,初夏一直都緊張地咬住下唇。

    電話通了!

    “高秘書?”

    “……”

    “高秘書?

    你告訴我,三叔到底怎麽了。

    他是不是出事了?

    你不要不說話,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呀!”

    眼眶在初夏的淚水裏打轉。

    站在初夏邊上的田恬都被嚇了一跳。

    可別是孟先生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吧?

    “詠詠,是我。

    嗯哼。

    說,打電話給我,卻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

    等著,等我出差回來,看三叔怎麽罰你。”

    熟悉的,不正經地語調從電話那頭傳來。

    “啪嗒。”

    所有的擔驚受怕一下子回落。

    初夏的眼淚落在了手機聽筒上。

    初夏一隻手骨節泛白握住手機,另一隻手緊緊地捂住唇,默默無聲地痛哭。

    田恬沒有錯過方才初夏眼底閃現的驚喜。

    她知道,孟雲澤肯定是沒事了。

    初夏這是喜極而泣呢。

    真是的,做個夢都能嚇成這樣。

    初夏在哭,田恬也不好意思盯著看。

    她伸了個懶腰,去了茶水間,泡了杯咖啡,準備去跟孔俊換班,順便告訴王大勇一聲,讓他再稍微等一會兒,免得這傻缺直愣愣地去了辦公室,撞見大哭的初夏,兩個人都尷尬。

    “詠詠,詠詠……

    你怎麽了?

    咳咳咳……”

    聽見電話那頭孟雲澤的咳嗽聲,初夏也顧不上哭了。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淚,一連串地問道,“您怎麽了?

    您是不是生病了?

    您從昨晚開始就生病了,是不是?

    去醫院了嗎?

    看過醫生了沒有?”

    電話那頭,孟雲澤驚訝於初夏敏銳的直覺。

    孟雲澤才剛醒,講話都費力。

    按照醫囑,他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應該拿下呼吸罩罩。

    為了不讓小警花察覺出,孟三少愣是仗著自己年富力強,摘了呼吸罩。

    在一眾醫護人員“虎視眈眈”的目光下,跟電話那頭的初夏**。

    “嗯。

    幾天早上的時候看過醫生了。

    醫生給開了點藥。

    不是什麽大問題。

    小感冒而已。

    不用擔心。

    抱歉,今天太忙了,都沒顧得上給你打電話。

    剛才是不是哭了?

    想三叔想的?”

    低沉上挑的尾音,猶如夜色下的大提琴,嗓音說不出的魅惑撩人。

    加護病房裏,小護士們紅了臉。

    孟三少也太能撩了!

    啊啊啊!

    有這麽一個男朋友,那位初警官真的他幸福了!

    “對不起。

    是我胡思亂想了。

    我以為,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初夏把方才做的夢告訴孟雲澤。

    因為最後一幕實在太不吉利了,以至於初夏在重複那個畫麵時,眼淚沒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孟雲澤被初夏的這個夢境真實的程度大大的震撼到了。

    除了最後一幕他被披上白布這件事沒有發生,其他的事情,確確實實都在他身上真實地發生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戀人之間的心有靈犀麽?

    為了不讓初夏察覺到異樣,孟雲澤笑道,“傻姑娘。

    隻是噩夢而已。

    夢境都是相反的。

    我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裏麽?”

    “我知道。

    剛才田恬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我就是……

    我就是……

    叔,我想你了。

    你這次出差要去多久?

    什麽時候能回來?”

    因為才剛剛哭過,初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甕聲甕氣的,分外地惹人憐愛。

    孟雲澤因為初夏的那一句“叔,我想你了”,心尖狠狠一顫。

    詠詠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情緒的人,很多時候,隻有在被他逗得狠了,才會開口說想他。

    還是頭一遭,主動表達最他的想念。

    孟雲澤恨不得現在就辦理出院手續,去找初夏,把人給摟在懷裏,好好溫存一番。

    可是,不行。

    別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就算勉強去了,詠詠也肯定會察覺他真的受了槍這件事。

    孟雲澤隻能在電話裏哄著,“我盡快。

    好不好?”

    聲音溫柔。

    小護士們的耳朵都酥了。

    初夏在電話那頭小聲地回,“好。”

    孟雲澤平安無事,初夏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還有工作要忙,初夏也沒跟孟雲澤說多久,就主動掛了電話。

    通話結束,加護病房的醫生護士集體鬆一口氣。

    “三哥。

    您太亂來了。”

    樓瓊宇站在床頭,眉頭不讚同地微皺。

    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期,但是三叔的身體還很脆弱,根本不應該拔出呼吸罩,更不應該講這麽時間的電話。

    “所以,剛剛他的呼吸罩被拿下來的時候,你們何必費那個勁去救他?

    反正這貨有情飲水飽。

    就算是咽氣了。

    聽見他家小警官的聲音,估計就會活過來。

    何必白瞎力氣。”

    高級加護病房,一個棕色夾克,下身穿黑色皮褲,腳踩咖啡色皮靴的俊美男人坐在椅子上,雙腿霸道地橫在病床上,嗤笑了一聲,啃著從病房水果盤上拿來的蘋果,吊兒郎當地道。

    “慕四,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在護士們“哎呀,您怎麽又把呼吸罩給拿下來了”,“您不能再這麽做了”“您這樣真的很危險”的發對聲當中,孟雲澤拿下呼吸罩,看著床前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字一頓地道。

    “嘿。

    容我提醒你一句。

    要不是爸爸善心大發地來看你一眼,恰好撞破了你那手足情深的二哥送你上路。

    你跟你那個小警花恐怕隻有在地府裏團聚,才有可能做一對鬼夫妻了好嗎?

    爸爸可是你的再造恩人。

    兒砸,對爸爸客氣點。”

    欺負孟雲澤現在不能動,故意在湊到他眼前,把蘋果咬得嘎嘣脆。

    孟雲澤的呼吸罩已經砸一次被護士給裝上,且這會兒說什麽都不許他再摘了。

    “滾。”

    於是,孟雲澤隻好隔著呼吸罩,費勁地說了“滾”字。

    隻可惜,氣勢有餘,語氣力道不足。

    軟綿綿的,就像是一隻被拔了利牙的孤狼,全然沒半點殺傷力。

    “哈哈哈哈!”

    慕臻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孟雲澤想砍人!

    ……

    翌日,一大清早。

    初夏端著空了的茶水杯,從審訊室裏出來,就聽見田恬在喊她。

    “夏夏!

    夏夏!

    你出來得正好!

    快過來!

    有一個超級無敵帥的大帥哥找你啊!

    啊!啊!啊!

    為什麽你認識的人都這麽帥?

    於大少,方律師他們也就算了,他們是孟總的朋友嘛。

    男神跟男神總還是玩在一起的。

    告訴我,那個大帥哥你到底是在哪兒認識的?”

    田恬小臉紅撲撲,一臉春心蕩漾地跑了過來。

    什麽大帥哥?

    初夏一臉的茫然。

    “呐……你自己看,就是他嘛!”

    田恬手指一指,便立即雙手捂臉,作嬌羞狀。

    初夏:“……”

    初夏順著田恬所指的方向看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他們向來冷清的辦公室不知道什麽時候圍了一堆的人,而且清一色,全是女警。

    “原來我們警署裏,有這麽多女警麽?”

    初夏不可思議地道喃喃自語道。

    “是啊!

    我也是今天頭一回知道,原來我們警署有這麽多女警。

    哈哈。

    都怪你這個朋友太帥又太會撩啦!

    她們都淪陷在你朋友的顏值裏了。

    你還不趕緊去?

    人可是過來找你的。”

    田恬捅了捅初夏的手肘。

    要換成是她有這麽一個相貌出眾到每一個角度都能讓女性高chao的異性朋友,她肯定把對方追到手,讓對方變成她的男友!

    “我不認識他。”

    對方身高極高,在一眾女警的包圍便,更是鶴立雞群。

    長相確實令人驚豔,但她確實不認得對方。

    於是初夏僅僅隻是看了對方一眼,就很平靜地轉移了視線。

    “初夏。”

    低沉磁性的嗓音。

    活生生地行走的低音炮。

    對方邁著大長腿,朝初夏所在的方向走來。

    抽氣聲此起彼伏。

    一瞬間,所有嫉妒的、羨慕的目光都齊齊地落在了初夏的身上。

    初夏很是有些意外。

    她確確實實不認得對方。

    忽地,初夏福臨心至。

    “我記得您了……

    小舞受傷的時候……在瓊英醫院。

    您是小早的幹爹。

    慕臻,慕先生,對嗎?

    慕先生突然來訪,是有什麽事嗎?”

    “弟妹的記性不錯嘛。

    上次我們隻打過一次照麵,就記得我了。”

    慕臻笑容爽朗。

    初夏眨了眨眼,“弟妹?”

    “難道孟三沒告訴過你?

    在部隊的時候,我們因為興趣相投,結拜為異姓兄弟。

    我比他大半年,所以他是弟弟,我是兄長。

    弟妹要是不嫌棄我這個兄長,可否叫聲慕大哥,或者是四哥聽聽?”

    孟雲澤確實有過當兵的經曆。

    初夏對孟雲澤當兵的那一段過去不太了解,不過從孟雲澤曾給他看過在部隊當兵時拍的一些照片。

    從孟雲澤的描述當中,初夏也能夠感覺到他眼裏的身材。

    當兵的經曆大概是每一個好男兒一生最難忘懷的熱血時光吧。

    初夏不疑有他,雖然覺得眼前這個長相風流的男人長得過於年輕了一些,但是男人的年紀本就看不怎麽出來,當真叫了聲,“四哥。”

    慕臻心裏的小人插著腰,仰天哈哈大笑。

    要知道,慕臻的實際年齡其實比孟雲澤還要幾歲。

    這次,慕臻是便宜占大發了。

    更過分的是,這人還錄了音。

    從警署出來,又去了趟醫院,把初夏的這聲“四哥”放給孟雲澤聽。

    可把孟雲澤氣得夠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慕臻這次過來,可是有正經的事來找初夏的。

    聽說慕臻有正事來找自己,辦公室裏圍了太多的人,不太方便,初夏帶他去了接待室。

    “雖然說我們之前就見過了,不過嚴格算起來,今天全是第一次見麵。

    呐,送你。

    四哥送你的見麵禮。”

    慕臻將手中拎著的一個精致的袋子,遞給初夏。

    由於項歌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送過她見麵禮,初夏沒多想,伸手接過,“謝謝四哥。”

    “不打開看看嗎?

    看看喜歡不喜歡。”

    初夏本來是想等孟雲澤出差回來再一起拆,但既然送禮的人都這麽說了,初夏不好拂了慕臻的麵子,隻好把禮物從袋子裏取出。

    袋子裏,是一個長方形的禮盒。

    初夏打開禮盒……

    “全球限量版,超長待時。

    材質高度仿真。

    怎麽樣,弟妹,你對這麽禮物喜歡嗎?”

    初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