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南鬱終於稍微平靜了下來。

    “為什麽不殺我？”躺在地上的南鬱沉聲道。

    “為什麽要殺你？”軒轅澤反問。

    “哼，成王敗寇，有什麽好為什麽的。”

    “哪兒來那麽多成王敗寇？我隻是一名醫者，我的責任從來都隻是救人而不是殺人。”軒轅澤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就算你散布瘟疫造成數百人死亡，我也不會殺你，也輪不到我來殺你，而我也更沒有那個資格審判一個人是否該殺。”

    “嗬，虛偽。一邊說著要救人，一邊又對我這個殺人之人手下留情。”南鬱不屑道。

    軒轅澤無語的看著南鬱，這人怎麽說話顛三倒四的，這本來就是兩碼事，都能生拉硬湊放在一起。

    “我怎麽感覺你現在像是在一心求死啊？”軒轅澤疑惑道。

    南鬱表情一僵，目光轉向他處，好像回想起了什麽，又說到：

    “剛開始以為你是醫氣主脈煉氣士，你卻跟我裝無知，嗬……身位醫者，卻練得一身武功，打死我都不信你不是醫氣主脈的！”南鬱嘲諷道。

    軒轅澤無奈的搖頭，道：“我是真不知道什麽醫氣主脈，你怎麽就是不相信呢……”

    “醫武不分家，這是醫氣主脈的理念。雖然其他支脈也會有習武的傳統，但是你的醫氣又極為克製我的毒氣，從這兩點總得來看，你不是醫氣主脈弟子那才是有問題。”南鬱不甘的說到。

    如果早知如此，就不應該大意對待軒轅澤，但是已經成了現在的結果，再說多少都於事無補，所以他鬱悶的閉上了嘴。

    “習武，我隻是為了想要身懷一點防身的底牌，醫者無畏，但無畏並不等於不會遇到危險。有些時候，身懷武藝能讓我更好的解決問題。”

    軒轅澤看了他一眼，說道：“比如現在。”

    南鬱隻嘿嘿冷笑了兩聲，並未回話。

    軒轅澤也不與他爭辯，有些事越解釋別人越不相信，隨他去吧。

    “既然冷靜下來了，那就來說說，你為什麽會在我太平城散布瘟疫？”軒轅澤認真道。

    “哈哈哈，我可不止是在這幾個村子布置了修行場，天池城也有，冬漓城也有，鄀素城也有。”南鬱大笑，鄙視的看著軒轅澤。

    軒轅澤心中震驚，竟然不止一個地方被散布了瘟疫！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這幾處地方的百姓怕是要深陷水深火熱之中了。

    或許此人，真的該死！

    軒轅澤咬牙，目露凶光。

    隨即發現並穩定自己情緒上的波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軒轅澤心中升起了一絲殺念。

    安撫自己的情緒，軒轅澤試探著說道：

    “不可能，如果真如你所說，四城之地都爆發了這類瘟疫，肯定會傳的人盡皆知……”

    “嘿，每座城池隻有少數幾個村莊而已，多的如太平城幾千人，少的如鄀素城不過數百人，就這點兒小事，想封鎖消息還不容易？你以為這些城主沒這點兒本事？還是說你以為這些城主不會為了自身利益犧牲一些東西？”

    “城主？！利益？”軒轅澤從他的話語中抓住了重點，難以置信道。

    “你是說，這些城主他們都知道有此事發生，但他們非但不加以製止，而且還幫你封鎖消息？！”

    “不然呢？”

    “這些城主他們怎麽敢？！”軒轅澤迅速問道。

    這由不得他不驚訝，據他所知，大夏王朝治下以和平、安定著稱，自他懂事以來，還沒聽聞過有官府人員敢如此行事。

    且不說大夏王朝有一支以強大煉氣士組成，掌管監察天下百官職責的監察使軍隊，就算是每座府城城池內也會有直隸於上屬郡城的監察隊。

    若是監察隊向郡城上稟某位府城官員的罪證，郡城查證確認之後更是可以直接剝奪其官位。

    南鬱可憐的看著他，道：

    “怎麽敢？大夏王朝境內，現在稍微有點勢力的人那個不知道，王朝王室名存實亡。”

    “稍微遠離國都的偏遠之地，就像這太平城及附近諸多城池都成了一個個獨立之地，明麵暗地裏爭的不可開交。”

    “而且何止這些小城主一類的人物在爭鬥？就連大夏四大公侯此等人物也是蠢蠢欲動，整個大夏都處於躁動之中。”

    “這小小太平城還能享受到如今的片刻安寧，這太平城主也算得上是個人物了。”

    南鬱三言兩語間說出的話，蘊藏的信息太多，軒轅澤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怎麽轉眼間，兩人的談話就從一場小型瘟疫轉變到了王朝動蕩？而且還局勢混亂？

    此時軒轅澤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麵對。

    軒轅澤心中雜亂，此時他想到了白馬、馬嶺兩城的交戰，想到了兩城交戰之下被錯殺的太平城一百多百姓的性命。

    如果這種規模的交戰漸漸多了，死傷的百姓會不會變得更多？

    想象著王朝各地戰亂四起的畫麵，想到各處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畫麵，軒轅澤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他的心仿佛被人用手緊握，隨後劇烈的跳動起來。

    忽然間體內醫氣自行運轉，警示著自身的情況很不穩定。

    眼前一黑，耳邊隱隱傳來嗡嗡的說話聲，軒轅澤立刻運轉醫氣，想要恢複著自己的狀態。

    這種狀態太過詭異，嗡嗡嗡的說話聲在耳邊回響，時間流逝，醫氣也對這種狀態無能為力，而且他本身也不好受，極為壓抑、沉悶。

    ……

    躺在地上的南鬱不知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就說了幾句話，眼前的軒轅澤就入定了？

    而且看起來情況很不妙啊。

    借助月光可以看到，他的表情痛苦、渾身緊繃。

    體內的氣也雜亂無章，隱隱能看到麵部有黑氣籠罩。

    這種情況，像極了煉氣士突破鍛氣境所必須經曆的一關：心劫！

    ……

    軒轅澤試著用各種方法擺脫這種情況，但都沒有用，情況反而變得更加糟糕。

    看不見，摸不著，耳邊的嗡嗡說話聲越來越大，卻始終聽不清有多少人在說什麽，心髒跳動的也越來越快，沉重的感覺壓的他喘不上氣。

    思維都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突然，從說話聲中，軒轅澤聽到了一道細微卻又清晰的聲音。

    是誰的聲音？

    好熟悉，好溫暖……

    “小軒轅……”

    “小軒轅……”

    誰在叫我？

    “小軒轅，人力尤有盡時，若是以後遇到你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先做好眼前，才能著眼於其他。”

    師父！

    軒轅澤模糊的思維驟然凝聚，這是師父的聲音！

    不要想太多，先做好眼前？

    瞬間，此前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軒轅澤頓時懂了師父的意思。

    慢慢將這部分記憶隱匿於內心深處，就算想得太多也隻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

    緩緩地，眼前黑幕散開，耳邊嗡聲遠去，身上的重負也消失了。

    睜開眼，軒轅澤按住自己的心髒輕聲道：“師父，謝謝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