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是深夜，蘇城給小女娃講完睡前故事，就準備回去練功。

    “哥，你說小醜鴨為什麽能變成天鵝呢？”

    蘇城站在門口回過頭剛想回答說，那是因為小醜鴨本來就是白天鵝啊。話到嘴邊，就看到小丫頭亮晶晶的眼眸，還有燈光下帶著雀斑的小鼻頭。他重新折返回來坐在小床頭，輕輕的摸著她的腦瓜，問道：“你覺得呢？”

    小丫頭有些氣餒的道：“是因為小醜鴨本來就是天鵝，對不對？”說完很緊張的盯著蘇城。

    蘇城摸著她的腦瓜，心中感歎，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要敏感的多，小丫頭才七歲多不到八歲，就開始注意容貌問題了，而那群比她還要大的野小子，褲子是破的都不在意。

    坦誠說，蘇城跟女娃這對兄妹相貌本來就差很多，許是同父異母的關係，蘇城的模樣清秀俊朗，雖然模樣濁世佳公子的翩翩風度，但卻是那種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那種，這些年來蘇城勤練國術，一身肌肉骨骼被調整到最優狀態，更顯得身長玉立，如春天玉樹，巍峨如鬆。

    與之相比，女娃的容貌要差很多，鼻子有些扁，眼睛也不怎麽大，臉上還有些小雀斑。

    隨著年齡的增長，開始發現自己與哥哥的不同。

    蘇城長久的沉默，讓小女娃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小手不自覺的開始抓緊被角，道：“哥，醜小鴨不是天鵝對吧！”

    蘇城搖了搖頭。

    小女娃的眼睛裏頓時黯淡下來。

    但是隨即就看到蘇城又點了點頭。

    小女娃又開始期待起來。

    蘇城說道：“問題的關鍵不是它是不是白天鵝，而是它像不像成為白天鵝。”

    “問題就在這裏。”小丫頭語氣有些強硬：“它是鴨子，它就一輩子都是鴨子，它是天鵝，不管小時候多醜，它長大了還是會變成天鵝。”

    這還是小丫頭第一次有理有據的反駁他，這讓蘇城有點措手不及。

    小丫頭繼續說道：“追風小時候想小大熊貓，長大了就是大大熊貓；大黑小時候是小狗，長大了就是大狗兒，大黃小時候是小牛，長大了就是大黃牛……小時候是什麽樣，長大了就是怎麽樣的。”

    說到這裏，抱著膝蓋，語氣有些低落，悶悶的說道：

    “好看的小妹妹長大了就變成了好看的小姐姐，不好看的不管怎麽長都不會好看的……”

    蘇城摸了摸她的腦瓜，問道：“長的好看，就那麽重要嗎？”

    “當然啊……”小女娃仰起頭，大聲說道：“長的好看，大家都喜歡。”

    蘇城又問：“那被別人喜歡，對你很重要嗎？”

    “難道不重要嗎？”

    蘇城反問道：“你不覺得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比成為一個讓大家都喜歡的人更重要嗎？”

    “更好的人，難道不就是大家都喜歡的嗎？”

    蘇城一愣，隨即說道：“你說的對。”

    小丫頭嘴巴一撇，不開心的道：“我永遠都成不了一個更好的人。”

    “難道現在有人不喜歡你？”

    小丫頭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說道：“所有人都喜歡我。”

    “那不就對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更好的人了。”

    “對哦……”

    見小家夥開心起來，蘇城給她蓋好被子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問道：“娃娃，想不想去看看你母親？”

    小丫頭在被窩裏搖了搖頭。

    “不想，我怕她打我。”

    蘇城笑了笑，說了一聲晚安，就關上了門，於是整個黑夜和他自己被他關在了門外。

    小丫頭的小鼻頭，輕輕的打了一聲鼾，就睡著了。

    ………………

    ………………

    深夜無燈，有月和星光。

    王李氏今晚睡得格外不舒服，尤其是想到自己兒子帶來的消息：那兩個賤種，居然還活著。

    這個消息讓她一整天都過不安生，晚飯都沒有吃幾口，若不是顧及丈夫舉人的名聲，她早就帶入去將兩個賤種抓起來再買一次。

    身邊丈夫的呼吸聲讓她感覺到安全。

    她從睡眠中睜開眼睛，輕輕的探過去，趁著床位射進來的月光，細細打量起這張熟悉到毛孔的臉。

    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心中像是長了一片翠綠的草原，無數黃色的小花不斷綻放。

    “王郎，王郎……”

    熟睡的丈夫，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醒來說道：“怎麽了？又睡不著？”

    王李氏撒嬌道：“嗯，要王郎哄我……”

    王舉人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乖，到我懷裏來，我抱著你睡……”

    “恩……”

    王李氏答應著，泥鰍一樣的鑽進了丈夫的懷裏，還趁勢親了一下王舉人。

    王舉人寵溺的歎了口氣，正要說話，突然覺得腦後一麻，兩個眼睛一翻，眼前無數金色的花朵，不斷滋生，直到鋪滿整個視野，然後大腦之中，“嗡！”的一聲，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王李氏還要繼續撒嬌，就感覺丈夫的身體突然間軟了下來，立刻抬起頭，就看見已經人事不知的王舉人。

    “王郎……王郎……”

    就聽見房間裏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別叫了，他聽不見……”

    王李氏朝著聲音的方向說道：“你是誰？你把王郎怎麽了？你如果傷他一根汗毛，我就讓你不得好死……”

    黑暗中一片寂靜，過了許久，那個聲音才傳了出來：“你兒子已經死了，你知道嗎？你女兒也差點死了……”

    王李氏驚慌道：“文山死了？你殺了我的文山？”

    “你不問問你的女兒？”

    王李氏大怒道：“我那有什麽女兒？那隻不過是王郎和他前妻的生的……你快說，你把我的文山怎麽了？”

    “你有一個女兒，今年七歲。”

    王李氏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那個小賤種，那隻不過是我跟蘇書生生的賤種罷了，你要想要我送給你啊……死了也沒關係。”說罷，眼中滿是愛意的看著懷中的王舉人，說道：“隻要你不傷害我王郎和我的文山，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黑暗中的聲音突然壓低下來，而後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我要你的命！”

    “你給不給？”

    “我……我……”

    她還沒有來得及下決定，黑暗中的聲音打斷她的話道：“我今晚來，本來是想滅了你一家滿門，可我現在改主意了，我要奪走你的一切，讓你嚐嚐你兒子跟你女兒受的磨難！”

    “不，我不要你，我要你的王郎和文山嚐嚐他們經受的折磨，我要你看著他們受罪……”

    王李氏大怒道：“你有什麽衝我來，別衝著我王郎和文山。”

    黑暗中的聲音沉默了良久，才說道：“我來之前，跟一個人聊起醜小鴨的事情，她覺得她就是一隻醜醜的小鴨子怎麽都變不成天鵝，可現在我突然覺得她那樣的醜小鴨真是比你這種天鵝好看一萬倍……”

    王李氏耳畔響起一陣風聲，緊接著就覺得自己的脖子被一隻大手掐住，整個身體都被舉起來。

    黑暗中的聲音像是鬼嚎：“你的報應來了……準備迎接吧！”

    一陣小鳥展翅的聲音響起。

    王李氏被重重的丟在床上，大聲咳嗽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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