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的心情，很是複雜。

    望著白胡子等人在大海中消失的帆影，這位一直精神矍鑠的海軍元帥頓時像是老了十歲一般，眼眸之中全然沒了神采。

    而赤犬臉色難看至極，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處發泄的憤怒。

    這憤怒不自覺地具現化成了流淌的岩漿，無窮無盡的熱力隨之傾瀉而出，將他身周數十米內的冰川都灼燙得迅速消融。

    在這火光和水霧之中，赤犬卻是控製不住地偏過頭來，將暗含慍怒的眼神投向了蓋倫。

    “額？”

    蓋倫被看得有些不適：“赤犬大將，你這麽盯著我看幹嘛？”

    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之後，赤犬終於臉色鐵青地憋出一句話來：

    “沒什麽。”

    雖然回答是“沒什麽”，但赤犬說話時那咬牙切齒的語氣，卻仿佛蓋倫是欠了他五百萬沒還一般難受。

    說完，赤犬便不再理會蓋倫，獨自轉身離去。

    “什麽意思...”

    望著赤犬遠去的背影，蓋倫不明所以地嘟囔了兩句：

    “自己打仗打輸了，和我有什麽關係？”

    聽到蓋倫的話，一旁的戰國不禁將複雜的眼神投到蓋倫的身上：

    輸了？

    從戰爭的結果來看：蒂奇被救走、部分推進城犯人逃獄、白胡子海賊團毫發無損...

    海軍的確是輸了，而且輸得很是徹底。

    可是，他們並不是輸在了戰鬥上：

    白胡子一出手便是天地震動、空海翻騰，極為擅長以少敵多，使得戰國、卡普、赤犬等一眾海軍頂級強者的圍攻都不得寸進。

    可是“圍攻”的重點並不是“攻”，而在“圍”上。

    白胡子終究已然年邁，而海軍的核心戰力三大將還正值壯年。

    如果那場戰鬥能一直持續下去的話，戰國心中有九成九的把握，讓那白胡子的傳說在此終結。

    但是...

    這大好機會，全都被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毒霧給破壞得一幹二淨。

    交戰雙方還剛剛處於熱身階段，戰爭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想到這裏，戰國看向蓋倫的眼神中也不禁多出了幾分怨念，臉色逐漸變成了赤犬同款。

    蓋倫感受到了這眼神中暗含的怨念，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

    “戰國前輩，我做錯什麽了嗎？”

    “錯？”

    戰國臉色一滯，不禁在心中暗暗苦笑：

    蓋倫他搶在海軍抵達之前就來此鎮壓暴動，又拚死守住了推進城的大門，從頭到尾都在為大海的安寧做貢獻。

    如果不是他擋住了敵人的去路，這場戰爭恐怕都沒機會開始。

    做的都是好事，又哪有什麽錯呢？

    “蓋倫，你做得好！”

    戰國勉強擠出幾分和善的笑容，又感歎道：

    “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帶著庫讚提前趕到的話，推進城裏的犯人恐怕早就跑得一幹二淨了。”

    “如果讓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們都逃竄出去，那這片大海可就...”

    說著說著，戰國更是自覺理虧：

    一個七武海能為了正義事業做到這種地步，海軍又憑什麽再來指責他的無心之失？

    “罷了！”

    戰國長歎一聲，眉宇間凝聚出幾分堅定：

    “掀起這場戰爭，是我做出的決策。”

    “戰敗的責任，自然也應該由我這個元帥來承擔。”

    他這話不是說給蓋倫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場戰爭的失敗，雖然沒有給海軍的戰力造成任何實際上的損失，但卻帶來了極其惡劣的政治影響。

    海軍本部不僅沒有打破白胡子不可戰勝的神話，反而讓自身的威信掃地，更是讓世界政府顏麵無存。

    可以預見的是：

    在接下來的數年之中，海賊們的氣焰肯定會更加囂張，世界政府要麵臨的挑戰會更加嚴峻。

    如此嚴重的後果，自然得找人背鍋、擔責。

    所以，戰國心裏很清楚：

    自己這個本來就已經老邁的海軍元帥，恐怕是當不久了。

    而就在戰國沉思的時候，身旁蓋倫身上的電話蟲突然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喂？”

    蓋倫拿起話筒，習慣性地問了一句：“是哪位？”

    “蓋倫！”

    娜美有些焦急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出來：“我們遇到麻煩了！”

    “麻煩？”

    蓋倫的表情馬上變得嚴肅起來，眉宇間驀地生出濃濃的擔憂。

    而與此同時，蓋倫心中也頗有些詫異：

    因為蓋倫受海軍征召時，離原定的公開處刑日期足足有一個月時間。

    娜美、薇薇和羅賓她們不方便來海軍本部，所以在香波地群島小住幾天遊覽盡興之後，就先行搭乘空艇踏上了返程。

    蓋倫每天都和娜美準時通話互報平安，自然知道她們一路上都暢通無阻，而且很快就要抵達阿拉巴斯坦空域。

    而娜美她們一直飛行在萬米高空，又怎麽會遇上麻煩呢？

    蓋倫微微皺起眉頭，馬上便沉聲問道：

    “娜美，你們遇上空難了？”

    “不，飛艇沒有出現問題。”

    娜美略顯焦急的聲音之中，竟是驀地多出了幾分抑製不住的興奮：

    “是因為我們在回家的路上，偶然間發現了你提到過的那個空島。”

    “空島？”

    蓋倫心中一沉，攥著話筒的手驀地緊了幾分：

    “你們不會是碰上了那個會放電的中二長耳仔了吧！”

    “是啊！”

    娜美在話筒那邊點了點頭，又有些氣憤地說道：

    “我們才登上空島沒多久，就莫名其妙地被那個叫艾尼路的家夥用閃電襲擊了。”

    “什麽？”

    “那個家夥襲擊了你們？”

    蓋倫心中的擔憂愈發嚴重，馬上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們現在情況怎麽樣？有人受傷嗎？”

    “不用擔心，我們都還沒事。”

    似乎是察覺到蓋倫過於擔憂的心情，娜美馬上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舒緩下來：

    “那艾尼路，暫時被我們擊退了。”

    “額？”

    蓋倫微微一愣，頗有些詫異地問道：

    “你們幾個...能擊退艾尼路？”

    雖然知道艾尼路的確很水，連剛出道的路飛都打不過...

    但是擁有響雷果實的他，也不至於會被三個女孩子擊退吧？

    “蓋倫，是、是我擊退他的。”

    話筒那邊換成了薇薇的羞澀，她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羞澀和興奮：

    “那家夥的閃電根本劈不穿我的沙子，所以他拿我們完全沒辦法。”

    “他亂劈了一陣雷電之後，就氣呼呼地跑掉了。”

    “原來如此。”

    蓋倫點了點頭，弄清楚了原因：

    薇薇吃了沙沙果實，現在也是強大的自然係能力者。

    再加上薇薇本身也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中公主，所以她很快就能將沙沙果實轉化成可觀的戰鬥力。

    “這樣就好。”

    蓋倫的心情輕鬆了許多，又對薇薇吩咐道：

    “既然你們現在都安全，那就先從空島上撤出來吧。”

    “等我趕到之後...”

    蓋倫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我會幫你們好好教訓他的。”

    “這個...”

    薇薇的語氣變得有些為難：

    “艾尼路他雖然對我的沙子無可奈何，但是我也打不過這個會變身閃電的敵人。”

    “而且，那家夥走之前還把我們的空艇給搶走了...”

    “搶走之前，他嘴上還說著什麽‘區區凡人也敢學我造方舟’、‘這是神靈才能執掌的權柄’一類的奇怪的話。”

    “.......”

    聽到薇薇轉述的那兩句中二之語，蓋倫對空島之“神”艾尼路的精神麵貌頓時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蓋倫，你就先放心吧！”

    娜美重新拿起了電話蟲的話筒，又對蓋倫說道：

    “那個所謂的‘神’，根本就拿我們沒辦法。”

    “我們就暫時在這空島上呆幾天，等你過來幫忙解決他。”

    “而且...”

    娜美的聲音再一次變得興奮起來：

    “這座空島還真如你所說，有堆積如山的黃金寶藏！”

    “不光是黃金和財寶，你說的曆史正文也被羅賓找到了！”

    “那...那就這樣吧。”

    蓋倫用極為認真的口吻說道：

    “注意保護自己，我會盡快趕過去的。”

    說著，蓋倫又和娜美寒暄兩句，便掛上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

    蓋倫終於注意到了身旁戰國元帥奇怪的眼神。

    “羅賓？”

    “曆史正文？”

    戰國看向蓋倫的目光中頓時多了幾分淩厲。

    “額...”

    蓋倫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

    因為娜美一開口就是“遇到了麻煩”，所以他關心則亂，竟是一時心急忘了自己現在正站在海軍元帥的身邊。

    而那個電話蟲的“揚聲器”，可是沒辦法切換成聽筒模式的。

    見到蓋倫的反應，戰國馬上便用更為沉重的語氣逼問道：

    “蓋倫，你在保護那個惡魔之子？！”

    “......”

    蓋倫沉默片刻，臉上的尷尬卻是全部轉換成了淡然：

    “是啊。”

    他語氣如常，似乎在說什麽理所應當的事情：

    “戰國元帥。”

    “我的正義與海軍不同，妮可羅賓在我眼中可不是什麽‘惡魔之子’。”

    “你！”

    戰國頓時被蓋倫噎得說不出話來。

    僵持片刻之後，戰國才用低沉而慍怒的聲音對蓋倫喝問道：

    “蓋倫！”

    “你保護那個女人，難道是想與世界政府為敵嗎！”

    蓋倫依舊麵不改色，隻是用平淡的聲音回答：

    “我做的事情，自問無愧於心。”

    “至於...與世界政府為敵？”

    蓋倫輕輕笑了一下：

    “戰國前輩？”

    “你不會想因為這種小事，就把我逼著去做海賊吧？”

    “......”

    戰國的臉色驀地變得有些蒼白：

    他想起了之前那轟開大海的金身巨佛、那逼迫得海軍和白胡子都得逃竄的毒之巨兵...

    這些能力，蓋倫隻能臨時借用三分鍾。

    但是...

    別人不知道啊！

    經此一役，蓋倫已然是已然是一個能輕鬆抗衡海軍、威勢不輸白胡子的絕對強者了。

    而他展現的複數級果實能力，更是讓戰國都感到無比心驚。

    這樣的一個人物，已然不是海軍能夠彈壓得住的小角色了。

    戰國沉默不語，蓋倫卻是又“一臉無辜”地笑了起來：

    “戰國前輩，我可隻想當一個維護正義的七武海。”

    “你非要把我逼成海賊的話...”

    “到時候可不要後悔啊。”

    戰國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然後...

    戰國轉念一想：

    自己這個海軍元帥還能當多久，都是個問題。

    而蓋倫再“居心叵測”，也對大海上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危害。

    那他這個退休老頭，又何必像以前那樣盡心盡力地幫世界政府擦屁股？

    “唉...”

    戰國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轉身而去：

    “年紀一大，記憶力也不行了。”

    “我剛剛在說什麽來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