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桐抿了抿幹裂的唇，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孩子呢？”

    她的話音落下，肖忻憶紅著眼睛看向餘蘭靜，餘蘭靜別過臉看向祁建國，祁建國又向童晉峰投去求救的目光，童晉峰下意識地看向祁煊林。

    卻後知後覺地發現，祁煊林根本看不到東西。

    見他們一直沉默，祁小桐心中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顧不得手上的針管，撲騰一下從床上坐起，雙手掐著祁建國的手臂問道：“爸，你告訴我，我的孩子呢？”

    “桐桐，你身體還虛弱著，先睡一覺再說，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祁小桐拚命地搖著頭，淚水順著臉頰劈裏啪啦地往下落，整個人跟魔怔了一樣，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看著她這個樣子，童晉峰心疼極了，三並兩步走上前，緊緊地擁住祁小桐，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說道：“桐桐，聽話，你現在需要休息。”

    祁小桐扭動著身體掙紮著，雙手不停地捶打著童晉峰的背，用力地嘶吼起來。

    “快告訴我，孩子呢？”

    “我的孩子呢？”

    “告訴我啊！”

    童晉峰悄悄給祁建國遞了個眼神，後者立即會意，偷偷地退出病房去找醫生。

    須臾

    祁小桐被幾名醫生按在病床上，目露絕望地看著麵前要給她紮鎮靜劑的醫生，啞著嗓子哀求道：“醫生，求求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怎麽樣了，求求你。”

    醫生目露惋惜，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桐桐，你別這樣…”餘蘭靜心疼地為她擦著額頭上的汗。

    “媽，你告訴我好不好，無論什麽結果，我都能承受。”

    祁小桐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紅腫著眼睛直盯盯地望著餘蘭靜，看得餘蘭靜的心就跟刀剜一樣，生疼生疼。

    餘蘭靜一個沒忍住，低聲嗚咽道：“五分鍾前寶寶降生了，可是活了不到一分鍾，就沒氣了。”

    轟的一聲，祁小桐仿佛聽到了世界崩塌的聲音。

    她的耳朵一定壞掉了，不然怎麽會聽到一個那麽好笑的笑話？她的寶寶沒氣了？

    怎麽可能？

    寶寶在她肚子裏這九個多月，明明一直很活潑，昨天他還在踢她的肚子，怎麽可能就沒氣了？

    臉上的淚越流越凶，祁小桐放棄了掙紮，任由醫生在她的手臂上下針。

    她目光呆滯地看著餘蘭靜，嘴裏無力地說著，“媽媽，你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你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

    餘蘭靜不忍看她這個樣子，掩麵而泣，轉身跑出了病房。

    “媽，別走，告訴我你在開玩笑…”祁小桐的嗓音嘶啞，都快沒音兒了，整個人脆弱極了，好像隨時會垮掉。

    “桐桐，你先睡一覺，等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如果這不是玩笑，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她的眼神空洞，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

    這時

    為首的醫生說道：“鎮靜劑已經打完，她一會兒就能睡著，如果中途發生任何意外，一定要及時叫醫生，知道了嗎？”

    “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走後不久，祁小桐停止了低喃，空洞的雙眼也緩緩地閉上。

    很快，她便進入了深度睡眠。

    夢中

    祁小桐跪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

    不遠處，一個身著學士服的少年向她走來，手裏還拿著一堆獎狀和證書。

    她不停地為少年整理著衣領和褲腳，眼中滿是慈愛，嘴裏還不停地嘮叨著，“兒子，一晃你都長這麽大了，真是媽媽的驕傲。”

    男孩張嘴剛要說些什麽，一陣大風刮過，四周建築拔地而起，整個世界開始無規律地坍塌起來，然後她便拉著自己的兒子拚命地跑起來。

    ……

    肖忻憶守在她的病床邊，心疼到要窒息，為什麽要讓她的女兒經曆這些。

    “晉峰，桐桐好像在做噩夢，滿頭都是汗。”

    “那也比她醒著折磨自己要強。”

    “哎。”

    這時

    一個護士急匆匆地推門而入，興奮地說道：“你們是童憶祁的家屬嗎？”

    “是，怎麽了？”童晉峰強打起精神。

    “快點跟我來，十五分鍾前生下的那個男嬰，緩過來了！”

    “什麽？”

    “什麽！”

    童晉峰、祁建國，兩個商業巨擘，竟然神同步地露出了呆滯的表情。

    餘蘭靜在身後狠狠地推了一把祁建國，激動道：“傻老頭子，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過去啊，人家護士小姐說，孩子緩過來了！”

    “啊！緩過來了？我的外孫緩過來了？”

    “沒錯！”

    於是

    留下肖忻憶在病房照顧祁小桐，其他人都去看那個‘小奇跡’。

    重症監護室外

    隔著透明玻璃，眾人皆是滿臉希冀地望著那個仰躺在保溫箱裏的男嬰，心都快化成一片汪洋。

    這就是差點兒把他們膽子嚇破的小奇跡啊！真的是又小又軟又萌。

    餘蘭靜激動地直捂嘴，時不時地拍一下祁建國的背，“建國，你看著小東西長得多像桐桐，將來一定是個小帥哥！”

    祁建國嘴角一抽，心中很是不認同，這剛出生的嬰兒臉皺的跟菊花一樣，哪裏看得出來長得像誰？

    不過，這樣的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要是說出口，怕是得睡一個月的書房。

    童晉峰亦是微微彎起嘴角，雙手按在玻璃牆上久久不想放下，寶貝，我是外公啊！

    這時

    保溫箱裏的小嬰兒突然打了個哈欠，萌的餘蘭靜喊出了聲，“老祁你快看快看啊！他好可愛！”

    “是啊是啊，我祁建國的外孫，能不可愛嗎？”祁建國忙應和出聲。

    童晉峰不樂意了，幹巴巴地說道：“好意思嗎？這是我外孫。”

    祁建國：“……”

    這人又湊什麽熱鬧！

    祁煊林笑道：“都說外甥像舅舅，所以才這麽帥的。”

    童晉峰：“……”

    真是不要臉，就算是舅舅也和這孩子沒有血緣關係，怎麽能像到一塊兒去？

    這祁家人還真是有意思，都有著迷之自信。

    第二天一早

    祁小桐剛一睜開眼，便看到了守在床邊的肖忻憶。

    此刻

    肖忻憶頭發散亂不堪，眼窩發青，唇上發白，顯然是一夜未睡。

    “桐桐，你醒了啊。”

    祁小桐眨了眨眼睛，伸手握住肖忻憶的一隻手說道：“媽，昨晚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見寶寶沒了，我隻能站在一旁看著，卻無能為力。”

    肖忻憶淡淡一笑，抬手試了試祁小桐額頭的溫度，發現並沒有高燒的跡象，遂鬆了一口氣。

    “桐桐，夢都是反的，你先吃飯，吃完飯媽帶你去看寶寶。”

    “真的嗎？”

    聽她這樣一說，祁小桐的眼中瞬間有了光。

    不等肖忻憶喂，她端起粥碗就往嘴裏猛灌，燙得自己直吸溜空氣。

    “慢點兒，沒人跟你搶。”肖忻憶不停地為她順著氣。

    “唔…”

    很快，一碗粥下肚。

    祁小桐雙手扯著肖忻憶的手臂，激動地說道：“媽，我吃完了，快帶我去看寶寶。”

    “好。”

    可是，祁小桐剛一下地，就發現自己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站都站不穩。

    肖忻憶身體也不是很健朗，扶著祁小桐就相當吃力，根本走不了幾步。

    須臾

    肖忻憶打通了童晉峰的電話，“喂，晉峰，讓人送個輪椅過來吧，桐桐要去看寶寶。”

    “好。”

    童晉峰辦事效率很高，不到十五分鍾，輪椅便被送到了病房中。

    肖忻憶將祁小桐撫上輪椅，然後便推著她向重症監護室走去。

    眼見重症監護室越來越近

    祁小桐的心撲通撲通跳得愈發厲害起來，雙手下意識地捂住胸口的位置，她就要見到寶寶了嗎？寶寶長得會像她嗎？

    稍頃

    輪椅緩緩地停在了重症監護室門口，祁小桐激動地用雙手扒著玻璃牆，眼中滿含水霧，死死地盯著那個正在蹬腿的小嬰兒，這就是她的兒子嗎？

    簡直…簡直…簡直太可愛了！

    祁小桐轉頭看向肖忻憶，滿含希冀地問道：“媽，我可以進去抱抱他嗎？”

    肖忻憶有些為難地搖頭，為她順了順頭發說道：“醫生說，寶寶雖然活了過來，但依舊處於高危狀態，一刻都不能離開保溫箱。”

    “那他什麽時候可以出來？”

    “醫生說，待各項指標恢複正常沒有危險了，才能出來。”

    祁小桐眼中閃過失落，不過也隻是一瞬，她便恢複過來，低聲說道：“其實，我不應該奢求這麽多，寶寶能夠活過來，已經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我可以等。”

    “桐桐，你都知道了？”

    “嗬…”

    祁小桐苦笑著點了點頭，夢境和現實她還是分得清楚的，之所以剛醒來的時候那樣說，不過是想自欺欺人一段時間罷了。

    就這樣

    祁小桐在重症監護室外癡癡地看了一個上午，嘴角的笑意就沒消失過，她的兒子還在，真好。

    腦中突然想到了那個夢，心中一喜，說不定這小家夥真能在十五六歲左右的時候會拿到國外著名學府的褒獎和畢業證書。

    這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祁小姐，很抱歉，又來打擾你了。”

    祁小桐回頭，有些驚訝地說道：“李主任，你怎麽來了？”

    李軍淡淡一笑，指了指保溫箱裏的小嬰兒，“來看看這個全院聞名的‘小奇跡’。”

    一聽他這樣說，祁小桐忙感激地道謝，“李主任，那天的事情我父母都跟我說了，真的是非常感謝您，要不是您，我們母子二人都會有危險。”

    “治病救人是我們醫護人員的職責，你不必掛在心上。”

    “謝謝還是要說的。”

    祁小桐向李軍詢問了一些關於孩子的身體狀況，在得知孩子各項指標都在恢複，她心中激動的不得了，差點兒就要跳起來抱著李軍轉兩圈兒。

    不久

    李軍才試探著問道：“童小姐，如果你分身乏的話，可不可以將死者家屬的聯係方式給我，我聯係家屬來領屍體。”

    祁小桐臉上的笑容消失，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目光漸漸地從孩子身上移開。

    半晌

    她才把荀顏和杜明月的手機號報給了李軍。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杜明月和荀顏就像人家蒸發了一樣，號碼全變成了空號。

    李軍有些為難地看向祁小桐，“童小姐，你看這事兒該怎麽辦是好？”

    “既然聯係不上他的家人，他的後事就交給我吧。”

    “這…這真是太謝謝你了。”

    “相識一場，送送他也是應該的。”

    “那我就先走了。”

    “好。”

    望著李軍離去的背影，祁小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生生死死一場夢，真是萬般不由人啊。

    轉頭看向透明的保溫箱，對上一雙幽黑的眼，祁小桐的呼吸猛地一窒。

    這…這…怎麽可能…寶寶剛出生不到二天，就能睜開眼睛了？

    而且，這眼睛也太好看了吧，跟寶石一樣。

    祁小桐激動地輕拍了幾下玻璃牆，悄聲地說道：“寶寶，我是媽媽。”

    本以為得不到任何回應，卻沒想到小嬰兒盯著她，揮了揮藕節似的手。

    這下

    祁小桐淡定不下來了，她激動地挨個打電話。

    “喂，爸，寶寶衝我招手了！”

    “喂，媽，寶寶睜眼看我了！”

    “喂，二哥，寶寶比你還好看！”

    “……”

    晚上，一條不起眼的微博被慢慢地頂上了頭條。

    B城中心醫院，男嬰斷氣十五分鍾後奇跡複活，堪稱醫學史上的奇跡

    S國

    齊縱閑暇之餘刷著微博，本想看看有沒有關於祁小桐的消息，卻意外地點進這條微博，本想簡單地瀏覽幾下，卻被文章的配圖吸引了注意力。

    吸引他的並不會被打了馬賽克的嬰兒，而是隻有一半身體入鏡的男人。

    男人雖然帶著墨鏡，但齊縱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不是祁煊林，他的大舅哥嗎？

    祁煊林什麽時候結婚的，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但是，他反反複複地瀏覽了幾遍，才發現，文章根本連提都沒提到祁煊林，隻是在強調一個醫學奇跡。

    齊縱立刻給陳慶豐去了電話，“喂，陳慶豐嗎？”

    “齊總，有什麽吩咐？”

    “你去聯係危機公關部，想辦法將‘醫學奇跡’那個頭條壓下去，越快越好。”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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