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香的時辰，事兒辦完。

    司雪的臉色也恢複了些，趙初幫他又洗梳了番，表麵上看起來清清爽爽，無大礙的樣子，這才去了耳房。

    所謂耳房，就設在主室的外側，偏小，存些物件或是貼身丫環的住所。此時耳房裏，齊纖婭正百無聊賴的摟著自己的嫁妝打瞌睡。

    本來她都是喜歡自己拿主意，但今天突然有種把擔子放給男人抗的輕鬆和欣喜，自然也不願再多想，所以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門響，她來了精神。

    司雪笑微微的走了進來，“婭兒。怎樣，累不累？”

    “你終於來了。”齊纖婭欣喜的迎上前，“累倒還好，可是太悶了，怎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司雪一把拉住她往外奔的胳膊，“不行，婭兒，你得在這兒呆兩天，不能出門，而且，不能吃東西。”

    齊纖婭的臉灰了，“你來真的？”

    也許是因為自己也十分脆弱，司雪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心裏不知怎的十分心酸和惶恐，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啞聲說：“對不起，婭兒，讓你受苦了。你別怪我。”

    突然的深情讓齊纖婭還不太適應，手在底下悄悄的推了推他，“怎麽了？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麽不能出去？”

    司雪卻沒放開她，無力的將頭靠在她肩膀，說：“你聽話，好不好？二姐知道我罰了你，她不會這麽輕易相信的。你放心，我會想辦法，不會讓你餓著。”

    齊纖婭側頭仔細看他，總覺得他哪裏不對勁兒，“司雪，你到底……是怎麽化解這件事的？司夫人沒為難你嗎？”

    司雪吃吃笑，“有點為難又怕什麽？這麽多年不是一直為難我嗎？誰叫這次，你那臭脾氣小心眼收也收不住。”雖是責罵，卻是滿滿的寵溺。

    齊纖婭縱了縱鼻子，不滿地道：“是她先罵上門的。”

    “那也是你昨日失了她的臉麵。”

    齊纖婭推開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他的胸口，“你以為她是你呀，可以隨便占了老娘的便宜，還沾沾自喜，處處挑畔。”

    司雪抿著嘴角笑，望著她的眼睛裏溢滿的柔情蜜意。縱然再傷再痛再委屈，看到她可以這麽天真無邪又蠻橫無禮的樣子，覺得一切都值得。哪怕冒險，也無悔。

    “不跟你說了，你走吧。”齊纖婭被他瞧的不自在，推了他一把，轉過身去。

    司雪捂著胸口，努力穩定了下自己，才說：“那你乖乖在這兒呆著，莫著急，嗯？”

    “我知道了。”齊纖婭難得這麽聽話。反正，不知怎麽她現在就是對他挺放心的。

    司雪也不再停留，轉身走出門口。

    趙初關上門，再一回頭，就見司雪的身體在發抖，連忙上前去扶他，見他臉色又是煞白，氣息微弱，不由心頭一緊，立即扶緊他，快速帶他回臥房。

    “少爺，叫你多休息一會兒，你偏不聽。”

    “無妨，休息休息就好了。”

    趙初卻沒那麽樂觀。少爺身體本來就虛弱，剛被杖責二十，又逼著自己以戒尺打他，久病不愈，傷口惡化，身體也會拖垮。老爺和爹都讓他好好照顧少爺，若是少爺再這麽病弱下去，出了什麽意外可怎麽辦才好。

    司雪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無辜脆弱的樣子就像個孩子。趙初幫他蓋好被子，擦了擦汗，這才悄悄退出房間。

    純兒正向這邊走來，看到他，著急的問：“趙初，姑爺呢？我們小姐什麽時候能出來？她中午就沒吃飯。”

    趙初對她噓了一聲，然後拉住她朝外走了幾步，小聲道：“少爺為了少夫人，可受苦了。咱們得為了主子，做點事情。”

    “怎麽回事？”純兒也正了顏色。

    “今日若是有人來鬧事，咱們就……”趙初湊到純兒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純兒興趣大起，“好啊！就這麽說定了！”

    果不出趙初所說，白天還好，天一黑，小梅就跟一個丫頭來查崗了。

    “是二少爺自己說的，讓二小姐隨時來監督，二少夫人犯了錯，若是你們徇私，豈不是將家法不放在眼裏。”小梅剛被純兒打了，居然還這麽橫，這讓純兒很不服氣。

    於是，她也不阻攔她，就這麽直直的站到小梅麵前，瞪著眼睛直盯著小梅看。

    “你，你看什麽？”小梅還是有些怕她失控的。

    “你能來看著我家小姐受罰，我也能看著你呀。我又沒打你，你能怎樣？看你不犯家法吧。”

    小梅瞪了她一眼，“隨便你。”

    這時，純兒從袖子裏掏出一條小蛇把玩。

    小梅和另一丫頭小桃都嚇的尖叫一聲，後退數步，“你，你幹什麽？”

    純兒拿著小蛇又湊上她們跟前，“怕什麽，這是我的好夥計呢。我這院裏，養著幾十條呢，各種品種，各種長短，哎呀，它們白天老實，一到晚上啊，就得出來捉點老鼠吃呀，看家護院呀，若是見著什麽生人呀，說不定就激起了它們的鬥誌呢。”

    “你，你少嚇唬人！一條小蛇而已，怎麽可能司府裏有幾十條蛇，你就是想把我們嚇走。”小梅說。

    “你又不在西院你哪裏知道，我就說嘛，它們是家蛇，原本就住在這裏的，隻是白天藏起來了，晚上出來活動，你不信哪，那你看……”純兒說著，抬頭看向房頂。

    小梅和小桃驚慌的隨著她抬頭看。

    一條……又紅又長的……這哪裏是什麽蛇呀，這是一條長長的還滴著血的舌頭！屋頂上，還趴著一個長頭發的女鬼，一隻帶血的手正緩緩伸向她們的臉。

    “啊！”兩人哇的尖叫起來，嚇的差點兒坐到地上，慌不擇路的撒腿就跑。

    “哈哈哈哈……”純兒捂著肚子笑的止不住。

    之後，趙初從屋頂上噌的跳下來，將手中的鬼物一扔，“就憑這兩個小丫頭，就想監督我們少夫人。”

    “就是，來一個我們打一個，來一對我們嚇一雙。”純兒跟趙初高興的拍了個勝利掌，這才猛然想起來，“哎呀，我家小姐還裏麵呢。”

    兩人趕緊的去打了門。

    齊纖婭正背著手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倆。

    “小姐，你還好吧？”

    “你們兩個這是搞的什麽鬼？”

    純兒嘻嘻笑，“反正把那些小鬼趕走就好了。放心，她們不敢再來，來一次我們嚇一次，鬧的她們雞犬不寧。”

    “真是越來越隨我了。”齊纖婭點了下她的額頭。其實她故伎重施，那小梅趴門縫裏查看的時候，她是在耳房弄了一個自己的背影，自己早躲在箱子後麵思考人生了。

    若不是肚子餓，她都覺得無所謂呢。

    “司雪呢？”

    趙初臉色稍稍緩了下，說：“少爺還沒醒。”

    “哦？”齊纖婭連忙抬步去正臥。

    她不知道司雪是怎麽做的，本來她以為，今天會是司亦芮親自來查崗的，沒想到隻是派了兩個不頂事的小丫頭，有些敷衍的意思。但當她看到司雪後，慢慢的，她就想通了。

    &

    司雪醒來時，已是極深的夜裏。

    全身濕透，四肢無力。

    齊纖婭搬了椅子坐在床頭處，以拳枕頭，靜靜的相守。見他醒來，宛爾一笑，開口詢問，“醒了？你發熱了，剛退燒。”

    司雪掙紮著想起來，齊纖婭扶著他幫他坐起，“渴了嗎？我給你倒茶。”

    司雪看著她為他忙碌的樣子，心裏覺得十分安怡，接過她遞來的茶，飲了一口，輕咳了一聲，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我怎麽睡了這麽久？”

    齊纖婭望著他，心裏有千絲萬縷不知從何說起。

    “怎麽了？”司雪微微一笑。

    “我……是不是打亂了你完美的計劃。之前的辛苦，都白費了吧？我，是不是破壞了你的成功之路。”

    司雪對著她認真的模樣，卻是輕飄飄的哧笑了兩聲，“幹什麽？這是在跟我懺悔麽？”

    “司雪！”齊纖婭握住他的手，隻覺得心裏很疼，有種手足無措之感。“你不該這麽冒險。你不該為了我，做這麽大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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