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微訝，沒由得有點緊張，“齊姑娘，對不起……”不管錯沒錯，不管錯在了哪兒，先道歉總是沒錯的了。

    哪知，齊纖婭突然對著他屈身行了個正規禮，驚的他麵色一怔，連忙走上前，想去扶她，又沒敢碰到她的手袖，隻是急道：“齊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快起身。”

    “民婦不知林公子身份，之前一直都失禮了，還望林公子莫怪。”齊纖婭咬了咬唇，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方才我也隻是自己心裏不痛快，一時有點不知好歹，衝撞了林公子，對不起。”

    聽到她的道歉，看到她誠懇的態度，林淵原本該是輕鬆的，高興的，但是他卻心裏說不出的不愉和憋悶。她也許是真心後悔方才對他的態度，但也隻是因著他的身份。而她現在的言詞，卻是一下子拉開了與他的距離，越發的生分。

    “齊姑娘，你先起來，我希望我們之間，還能像上次所說，是朋友。”林淵說的小心，語氣盡量的輕鬆，看著她起身後淡漠的臉，他隻能心中暗自憂傷。

    “林公子，你在宴會上的拔刀相助，民婦真的很感激，隻是……”齊纖婭想了想，努力的笑了笑，道，“以後，民婦不得不避諱您的身份。”

    林淵歎了口氣，淡笑道：“你不必有負擔，我來揚州真的隻是遊玩。況且，在那種場合上，相信每一個有眼睛的人，都會看不下去。我自有身份在此，舉手之勞，不至於袖手旁觀。”

    “那我隻有跟林公子說聲謝謝了，別的，也無可回報。”

    林淵見她臉色好轉，這才放輕鬆，“這就要回報，哪裏還算是朋友。”

    “哦對了，那謝先元……他沒有懷疑你吧？”想到林淵為了讓她順氣兒，讓謝先元吃那個悶虧，到底得問候一聲。

    林淵想起這事兒也忍俊不禁地笑，“打死他也想不出是我幹的。你放心，今天你也看到了，他其實這裏還有傷。”

    “倒是痛快。”齊纖婭忍不住笑。

    林淵望著她，麵色微轉，眼睛裏帶出些小心，“今日你也算是出了口惡氣，大快人心之後，為何會……我見你神色異常，故而，想過來問問。”

    齊纖婭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不由得，又想起讓她糟心的事。

    “哦，我隻是隨口問問，你沒事就好了。”林淵又立即快速的收了話題，臉上笑的淡若清風。

    齊纖婭倒也欣賞他這一點，夠識時務，不會讓她很尷尬。畢竟這種事，她也沒必要跟一個普通朋友訴苦。“對了林公子，宴會已經結束，你……”

    “我是跟謝知府一起來的，自然會跟他們父子同行，這便就回去了。”林淵見她婉言送客，也不糾纏，順勢出言辭。

    這倒讓齊纖婭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了，“那我們一起過去吧。”

    林淵略帶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看什麽？我還沒那麽封建。再說，就算別人看到我們一起走過去，也不敢對你妄加猜測。”

    林淵微慢了步子，看著她若無其事的走到了前麵，心裏略思忖了下，又追上去，道：“齊姑娘，之前沒有跟你說我是誰，會不會失禮了。”

    “你就是林淵啊，你也沒隱瞞。”齊纖婭笑了笑，不以為意。“我又沒問過你是誰的兒子，不是嗎？再說，是丞相的兒子，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林淵望著她，微微驚訝之後，立即笑靨若花，“你真這樣想？那真是太好了。”

    齊纖婭似笑非笑的看他，“怎麽，是不是很期望有人不把你當貴公子看待啊。”

    林淵微怔，“你怎麽知道？”

    齊纖婭笑而不語。電視裏不都這麽演的嗎？越是有錢，越是有權，越是矯情。俗。看她就不這樣，她愛財她就直白的表達出來，就連喜歡一個人，也不會扭扭捏捏，她跟司雪表白了那麽多次……

    “喂！你們去哪兒了？”突然前麵有人跑過來，一看，是蔡長生。那廝一看到他們在一塊兒，表情都變得詭異了，“老實交待，兩個人跑那麽遠的地方，說什麽了？”

    “你看你那個賤樣兒。”齊纖婭白了他一眼，“我跟林公子是坦坦當當的朋友，好兄弟，不行嗎？”

    “那我也跟林公子做兄弟。”蔡長生立即變身為林淵小迷弟，追著林淵道：“林公子，我就看你不是普通人，果然讓我猜對了，林公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啊，你老子可是皇帝老兒的寵臣啊，有機會給引見引見唄……”

    林淵被他纏的不勝其煩，卻一臉的無可奈何。

    齊纖婭卻是被這家夥給逗笑了，“沒良心的東西，見利忘義是不是，當著我的麵就想跳糟，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蔡長生又連忙回頭討好她，“老板別生氣，您的吩咐我都完成了，不興找點兼職嗎？”

    “做完事就滾蛋！”

    “我就是來跟你告辭的呀……”

    “那就再會！”齊纖婭跟他擺了擺手，加快了步子，直接將他們倆都甩在了後麵。

    她現在身心極度疲憊，她急需回去好好休息一場。至於司雪司亦芬還有小庶妹什麽的，讓他們都見鬼去吧。老娘懶得理了！

    回到西院，純兒急慌慌的迎接她，“小姐，你去哪兒了？”

    “沒事，純兒，別吵我，我現在很累。”齊纖婭頭也不回的直往臥房去。

    “可是老祖宗她……已經派人來催你幾回了，讓你過去。”純兒跟在她後麵，著急的報。

    齊纖婭心裏更亂，“不是都說了，我沒意見還不行嗎？他們愛怎麽辦怎麽辦，還來煩我做什麽？我不去！”

    “可是小姐，老祖宗的話您不能不聽呀。”

    齊纖婭不由分說，到屋裏裉了外衣，就滾到了被子裏。“你去他們說，我吃撐著了，身體不適，今天不出席。”

    “小姐……”

    齊纖婭蒙上被子。

    純兒著急的看了她一會兒，也實在無法，隻能出去了。

    而躲在被窩裏的齊纖婭，卻是又忍不住淚湧了上來。為什麽她想裝作聽不見看不見都不行，還非得讓她親自刺自己的心？這幫人太殘忍了！她堅決不能妥協，她不會見他們的，不會像那些虛偽的女人假裝歡迎情敵的。她就不出去，看他們能將她怎樣，難道她連鬧情緒的資格都沒有嗎？

    渾渾噩噩中，倒也真的熬過了一下午。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一樣漫長而孤獨。

    純兒來喚她吃晚飯，她也不理，就這麽一直呆呆的躺在床上。

    司雪從外門進得門來，詢問的看了一眼純兒，純兒衝他搖了搖頭，“小姐她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姑爺，我擔心……”

    “沒事，你出去吧。”司雪一出口，聲音也有點沙啞。

    齊纖婭看著司雪的身影走入內室，便轉過頭去閉上眼睛不看不理。

    司雪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輕微的歎了口氣，坐到床邊，抬手伸到被窩裏，去摸她的手，將她的手握在手中，愛憐的撫摸著。

    “也許你會說我沒良心，但是看到你這樣，我竟然很開心。”

    齊纖婭顰眉，努力讓自己不開口質問。

    “因為你越是生氣，就是越喜愛我。”司雪輕輕淡淡的聲音，說著這麽肉麻的話，聽的齊纖婭都臉紅了。

    感覺到她僵硬的手，和極力抑製的羞澀，司雪抿唇笑著，看著她氣鼓鼓的側臉兒，不由俯下身，突然在她耳邊親了一下。

    齊纖婭差點兒彈跳起來，“你流氓啊你！”秀眉緊顰著，鳳眼怒瞪，氣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司雪笑的十分得意，還理直氣壯地說：“我親我的娘子，天經地義。”

    “你，你……”齊纖婭拿他沒有辦法，一翻身掀了被子又準備鑽進去，司雪眼疾手快立即抱住她，硬是將她按到了自己懷裏，齊纖婭哪肯屈服，用力掙紮，“放開！”

    小拳拳如雨般敲打在他身上。司雪疼的暗暗抽氣，卻依然不放手，臉上還保持著寵溺的笑容，“不鬧了，乖，你鬧到什麽時候，我就陪你到什麽時候。”

    齊纖婭終是掙紮的累了，幹脆停下，依舊氣衝衝的瞪著他，“你到底想幹嗎？”

    “你說話不算話，我在治你。”不知道什麽時候，司雪說話也是越來越直白了。

    “你，治我？反了你！”齊纖婭不服氣的勁兒又上來，不料這次司雪不僅不躲，還將下巴微抬，做出挨打的姿態，“你若真生氣，就狠狠的打我吧！”

    齊纖婭抬起的手卻停在半空了，驀地感覺十分委屈，“你是為了娶那小庶妹，情願被我打是吧！”

    司雪臉色一變，立即將她摟在胸前，“你瞎想什麽呢？傻丫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心裏隻有你啊。”

    齊纖婭依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他蘇蘇的聲音，她終是沒辦氣再鬧了，隻餘下委屈的抽泣聲，和心軟化的聲音。

    感覺到她的乖順，她的無助，司雪心疼的撫摸著她的後背，想給她更多的安慰，“別再這麽傻了好不好，你這樣鬧著，你自己難過，我也擔心。這件事，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都是假的，怎麽還這麽放心不下？是不相信我嗎？”

    齊纖婭抽噎著說：“我後悔了行嗎？”

    “婭兒……”

    “之前我答應也是不得已啊，被哄的渾了頭。可是今天一見那小庶妹，她那麽年輕，那麽漂亮，我一看到她，心都刺痛了，我才知道，我原是放不下的，就算是假的我也接受不了。”齊纖婭說著，委屈的淚水簌簌滑下。

    司雪以指腹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微微歎息。“我知道你的難過，今天我在老祖宗那兒，也是一直如坐針氈，總覺得安插一個人在我倆中間，就像一根豎立在血肉上的刺，時時疼著。”

    齊纖婭微訝的抬頭看她，紅紅的淚眼，看的司雪越發疼惜。“我隻能答應你，我會盡快想辦法安置她，早一點讓她找到自己的歸宿。”

    齊纖婭伸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他的腰身，他的腰很纖細，卻也很柔韌，抱著他，心裏才覺得有一點點踏實。“原來，你也如我一樣。”

    “我說了，我倆的心是在一起的。你還總不相信我。”司雪溫柔中略帶小小的埋怨。

    一個人的心傷了，就是隻能用情話來撫慰的，先前她覺得天都快塌了，甚至想到萬一有一天，假的變成了真的，她就負氣去走天崖，永遠不原諒他。可是，沒想到就隻需他幾句情話，幾句表白，她的心就如幹涸的田地受到了細雨滋潤，立即，軟了，安了，甚至還甜甜的。原來，她就是這樣一個需要愛情的小女人。

    “你今天下午拒絕老祖宗，老祖宗已經很不高興了，回頭，好好跟她老人家認個錯，知道嗎？”

    “我不認錯。”齊纖婭賭氣地道。

    “婭兒，咱們既然答應了大姐，就好好將這件事給辦了。”

    “可咱們為什麽一定要辦這種損自己而利別人的事？”齊纖婭想著還是悲忿不已，還在做垂死掙紮。

    “她是我大姐呀，她求我，我不忍不應。”司雪麵露無奈。

    “你就為了你的大姐，為了你的親情，就不管我的傷心了。你好可惡！”

    司雪以手掌輕托起她的小臉，讓她與自己對視，然後，慢慢的跟她說：“婭兒，你想想，在咱們身邊，還有誰跟咱們有一絲親情？”

    齊纖婭微怔。

    “祖母，父親，也許往日他們是幫過我們，甚至也看似有幾多疼愛照應。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若是遇上大事，他們隻會顧及司府的顏麵，顧及他們自己的顏麵，有誰會在意我們的尊嚴？”司雪這番話，也可謂是他的心事，如今說出口，臉上不禁幾多傷感。“我到底是個庶子，一個不起眼的外室子，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親情與權勢麵前，甚至是在顏麵麵前，都可拋去。所以這些年我們過得如履薄冰，小心冀冀。難道，你不覺得可悲嗎？你不想擺脫這樣的困境嗎？”

    齊纖婭麵上不由得嚴肅起來，略一思索，心中微震，“你是想拉攏大姐？！”

    司雪微微點頭，“其實大姐人很純正，並無司夫人的勢利陰狠，司家人眼裏，也唯有她可信。”

    齊纖婭聽了直搖頭，氣虛地道：“我看你也是白費力氣，大姐雖然姓司，可是她在司家有多少話語權？她又能呆幾天？你再討好她，她又能幫得了我們多少？”

    “就是因為她出嫁了，她才有了夫家的權勢。”司雪說著，揚唇一笑，笑的胸有成竹。“你也許不知，姐夫他是上一屆的鄉試解元，文采比大哥強上百倍。將來仕途不可限量。隻是他這個人，一慣木枘，不解風情，跟大姐的關係不是很融洽，大姐這也是想跟他替他解憂，得到他的寵信。姐夫亦是個重親情的，甚是疼愛這小庶妹，所以，若我們今天幫了他，他必定會記下這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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