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臉一白，“哎，你又……”什麽他的小庶妹，這個婭兒在酸他。看來以後，他的日子不好過了。

    但是他也知道，能做出這樣的讓步，她已經亮出底限了。就算偶爾打擊他一句，也是他該受的。他不會怪她。倒不如，將這種尖酸刻薄的小摩擦，當成他們夫妻間的小情小愛，也別具興味。

    這樣一想，倒也踏實了。

    那邊，齊纖婭已經閑庭信步的走向了院門口。

    老祖宗的正堂裏，此時已是有關的人員全都匯集。

    老祖宗坐在正上位，左手張嫂，右手如兒。左側座位上，是昨日來的貴賓柳氏一家。依次為柳夫人，姐夫柳宇楓，小庶妹柳蓉蓉。然後，還有兩家的維係人，司亦芬。而右側空著的位子，顯然是留給她這個接受方了。這局麵大致一看，就像是個審案法庭，又莊嚴又肅穆。因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仿佛之前談的並不愉快。當然，齊纖婭壓根不往自個兒身上攬。

    “孫媳見過祖母。”

    “孫兒見過祖母。”兩夫妻跟老祖宗行了禮後，又分別轉身柳家人，一一問候。“柳夫人，姐夫……柳小姐。”一句柳小姐，叫的也是極為艱難。

    那柳夫人，算是勉強保持禮儀的跟他們二人點了下頭。柳宇楓跟他們回禮時，眼睛也略含審視。而柳蓉蓉，卻是淡定的不能再淡定。好似今天來談的婚事，與她無關。

    齊纖婭心裏閃過一絲好奇，她看到柳蓉蓉是眼中生刺的，可是也是勉強裝作不在意，裝作端莊有禮。但是這柳蓉蓉，小小年紀卻好似多麽成熟，竟是比她還鎮靜漠然，一臉的雲淡風輕。

    真是，是他們柳家來求她好不好！現在是她柳蓉蓉有求於她齊纖婭！擺什麽臭臉，能給她家司雪這麽漂亮的男人當假小妾也是她前世修來的福了！拽什麽拽呀。

    “孫媳，你身子可好些了？”老祖宗待雙方客氣完後，淡聲慰問。雖是慰問，不如說更是質問。那臉色也實在是不夠溫軟的。

    “謝祖母關心，已是好大半了。”齊纖婭微微一笑，回答的落落大方。哼，她得比這柳蓉蓉更有風度。

    “嗯，你們先坐下吧。”老祖宗發了話，兩夫妻便走到了右側，分別在椅子上坐下。

    老祖宗環視了一下堂內幾人，稍停了一下，道：“昨日，芬兒的婆母柳夫人，帶領兒女前來為老身祝賀，還有一件事，昨天也討論了許久，我也就不拐彎抹腳了。孫媳，此事，就等著你點頭應承呢。”

    齊纖婭笑了笑，卻道：“不知祖母所說為何事？”

    柳夫人聽了不悅的翻了翻眼皮。

    老祖宗道：“你昨日未來，也罷了，那就再跟你說一次。你姐夫柳公子的妹妹，柳姑娘，你們也認識了。咱們府上有意將她納進門，其實，柳夫人也是特地為了柳姑娘和雪兒的婚事而來。”

    齊纖婭聞言，轉頭去看柳蓉蓉。柳蓉蓉不溫不淡的又站起身，向她行了一下禮。齊纖婭端詳了她幾眼，笑道：“柳姑娘傾國傾城之貌，柳府千金，卻讓你屈身為庶妾，委屈你了。”

    她是庶媳已經很沒身份了，這個庶妾之稱……虧她想得出來。

    於是，在場之人均是略帶緊張警覺的看向了她。

    不過柳蓉蓉聽了，倒沒什麽反應，聞若未聞。柳宇楓果然是個疼妹妹的，連忙說：“弟妹，原是你司府想求娶我蓉妹，我和母親特送蓉妹前來，還望弟妹高抬貴手。”

    “高抬貴手？”齊纖婭哧地笑了，“姐夫何出此言？我又不會吃了蓉妹妹……”說到此，她突然接收到司亦芬懇求的眼神，於是，又放緩了語氣，接著說，“姐夫放心，我隻是提前跟蓉妹妹提個醒，蓉妹妹到底是姐夫的親妹，官門貴女，我一個商女出身的正妻，也絕不敢欺負她的。”

    柳宇楓見她說的直白，麵上也有些不自然，但也就像司雪所述，其人比較耿直呆板，也沒再說出什麽，幹脆重新坐了下去。

    司亦芬這時趕緊出言打圓場，“是啊，婆母，夫君，弟媳她為人親和，知書達理，一定會善待蓉妹，將來她們姐妹倆一定會和睦相處的。”

    “是嗎？媳婦兒？”突然，柳夫人麵不改色的接了話，聲音十分的僵硬，“以我看，你這位弟媳，司府的二少夫人嘴巴甚是尖利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更加緊張了，感覺兩方的執權人像是要扛上來。有點兒劍拔弩張的意思。

    齊纖婭嗅著堂裏的氣氛，心裏不是不生惱的，她也想如以往一樣，盡情的發揮自己的怒氣和憋屈。但是，素養這個東西很奇妙，她居然就這麽輕飄飄的笑了。“親家伯母，你真是有眼光。沒錯，我是牙尖嘴利，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是知書達理的人哪，親家伯母放心，隻要蓉妹妹在府內恪盡職守，我不看僧麵看佛麵，自然不會為難她的。”

    氣氛立即被壓了下去，老祖宗也鬆了口氣，連忙笑著附合，“孫媳說的對，柳夫人，你就不必過慮了，你既然親手將柳姑娘送進門，我等上下都不會虧待於她。”

    柳夫人勾起了唇角，眼睛裏卻無絲毫笑意。她傲慢的輕哼了一聲，道：“老祖宗這樣說，那我也就放心了。我等遠道而來，昨兒已經浪費了一天時間，今天，就不說這些無用的了。”

    “是，是。現在你看到了，孫媳她也對這件事也是應允的，也許了你會善待柳姑娘。現在，你還有什麽要求，盡可相提。”老家宗笑嗬嗬的問。表情十分謙和，甚至有些討好。

    齊纖婭不免有些不悅，老祖宗在她們司府裏那是德高望重，成天作威作福的，怎麽在柳夫人麵前這般模樣低三下四的？難道娶她柳府一個庶女，還得求著她們不成？這柳夫人也真是不知好歹，即上著門來嫁女兒，再不是親生的，也是你們柳家女兒。還跟著司府的長輩擺臭臉，真是不知所謂。還是官宦夫人呢，沒素質。

    柳夫人聽了老祖宗的話，也不藏著掖著，開口道：“老祖宗，咱們司、柳兩家，都是官門貴族，雖然我們柳家的女兒是嫁作你們司府做側室，可也應該是風光大嫁不是？”

    齊纖婭心中一怔，側室？風光大嫁？她還要鬧的滿城風雨？這是讓這件婚事在揚州城作實了去？！不由得，她看向司雪，司雪也是目露驚訝。

    “柳夫人，這恐怕……”老祖宗看了看司亦芬，才道，“不太合禮數。”

    “哪裏不合禮數？”柳夫人不悅的回駁，“我們柳府嫁女兒，是不會悄無聲息的嫁出去的。就算你司府不介意，可我們柳家可丟不起那個臉。”

    柳夫人已然說話刺耳了。這回齊纖婭也看出了柳夫人的故意刁難。看來，司亦芬將柳蓉蓉中途截走這事，一定是觸怒了柳夫人。畢竟，他們柳家原是將柳蓉蓉做交易品的，如今送到這裏來也是不得已。他們原來，不知道是做的什麽勾當，這回被壞了好事，肯定是遷怒於司家，這不，提的這些要求顯然就是為了出氣。或者說，想以此不合理的要求，逼司府退卻，做垂死的掙紮。也或者許，他們根本不相信是司府提的要求，本身就懷疑了是司亦芬夫婦的詭計，所以在有意試探。

    雖然，她不知道這柳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這幾人之間又是什麽矛盾關係，但是，但就這柳夫人這德行，她看不慣。

    “婆母，你先別著急。”司亦芬見到氣氛又緊張，趕緊出言打圓場，“我家祖母不是那個意思，司府是誠心迎娶蓉妹，也定會有得體的婚禮儀式。”

    柳夫人這才稍稍緩和了神情，眼睛裏卻是含著蔑視，“是嗎？那不知，老祖宗是如何打算的？”

    老祖宗坐在上座開始顯得急促不安，柳夫人雖然從昨天來就顯得氣勢洶洶，但這樣大放厥詞，還是讓她始料未及。畢竟，一般來說娶妾的形式，還不是由夫家說了算。作為娘家人不該提這種要求。可是看在柳家與司府的聯姻關係，還有與盛兒仕途上的關聯，她也隻能忍一時了。

    於是，老祖宗詢問的看向司雪和齊纖婭，希望他們能有更妥善的建議。

    齊纖婭接收到信息，於是便出言問道：“柳夫人，不知你所說的風光大婚，是怎樣個風光？可否一一詳述。”齊纖婭心裏也有些亂，隻能先緩一步再說。

    柳夫人聽了齊纖婭的話，抿唇一笑，像是早已準備就緒，就等這個時機，極度的胸有成竹一般，慢條斯裏地開說：“那麽，就請你們聽好了。貴府要娶我柳氏女兒，這首先就得備彩禮。彩禮並不要多，但請你們務必聽仔細。我女兒在家愛顏色，我要上四匹綢緞做鳳裙，分別為粉、白、黃、綠四個色。稀世珍品也不多，十斤紅芍藥，十斤牡丹根，十斤的靈芝草和十斤的老人參。還有琉璃碟和翡翠盆，天鵝羽毛的鋪床被，五丈高的梳頭鏡。柳府與司府相隔一百裏，一裏一株迎親樹，敲羅打鼓不能停，浩浩蕩蕩需千百人。”

    “……”柳夫人說的興致勃勃，眾人聽得麵麵相覷，目瞪口呆。

    齊纖婭斂了眸色，丫的，這柳夫人是在數來寶嗎？彩禮要的這麽刁鑽，虧她想的出來。看來，柳夫人是鐵定的要為難司家人了。不過，這個當下，她並沒有出言。同意不同意的，她並不十分強求。仔細想想，她跟柳夫人有什麽敵對嗎？柳夫人不願嫁，難道她就想娶？倒不如順勢而為，冷眼旁觀，看看這有趣的柳夫人還能玩出什麽花樣兒。

    老祖宗飛快的看了司亦芬一眼，目的有不耐煩和無奈，她還不知道芬兒的婆母是個這麽難纏的角色，真是讓她刮目相看。而司亦芬顯然也想不到柳夫人的這個手段，一時也是神色混亂，不知所措。

    “嗬嗬嗬……看來柳夫人還真是愛女心切，想的這麽仔細。我們司府嫁女，可沒有您這麽費心思，除去該有的禮節，一般還都是以銀兩統一代替。”老祖宗努力的想化解此時的窘迫和尷尬，就將話說的委婉一些。

    柳夫人卻又接著說：“老祖宗不著急，我說這些，並不包括銀兩禮金。”

    “哦？柳夫人要的禮金是多少？”老祖宗緊張的問。

    “一萬兩金，五萬兩銀，十條瑪瑙項鏈，二十根珠玉金釵。”

    老祖宗噌的從座位上站起，表情僵硬著，欲說還休。

    齊纖婭暗暗憋笑，我去，這柳夫人真是敢說，獅子大開口啊這是。她爹爹那麽有錢，才給了她一萬多的嫁妝，這老太婆一張口，這簡直是想讓司府破產嘛。哈，有趣了。側眼瞄了瞄一臉鐵青的司雪，得，這回娶不成小妾別怪我哈，原來攔路虎是人家柳氏主母。

    “母親……你別這樣。”柳宇楓也是聽的臉上一塊紅一塊白，母親這麽不講理，這是純屬為了激怒司家人啊。“母親，你這彩禮要的太重了，不合禮數。娘你快改口吧，求你了。”

    司亦芬也連忙幫著丈夫乞求，“婆母，縱使官吏子弟娶正妻，也不及這彩禮的十分之一。你這樣的提議，豈不是讓我祖母為難嗎？求婆母你降低彩禮條件吧，以免這般的好聯姻，再生出什麽事端。”

    柳夫人看向司亦芬，目光甚是不喜和挑剔，“你想促成好姻親，難道婆母不想嗎？你蓉妹原本也是能出嫁到趙府做正妻，趙大人給的彩禮可比我現在說出的多一倍呢！”

    齊纖婭冷笑。果然是為了財，為了利益。

    不過，老祖宗被親家母這麽挑釁埋汰，立即不忿了。“柳夫人此言差矣，柳姑娘是好女子，你嫁女可不能光憑錢財。若按你的說法，我家的芬兒，當初也是能選更有錢的宦門子弟。”就你柳氏女兒金貴？若都跟你一樣愛財，誰家女兒還不能找門好親事？你嫌棄我家，我還嫌棄你家呢。

    然柳夫人聽了，卻是笑了，“我記得當初，是亦芬的父親請了他的老師劉大人跟我夫君說合，才促成這門婚事的。”

    言外之意，還不是你家求著嫁給我們的。

    老祖宗的臉色唰的拉下來，氣的哼了一聲。

    眼見著兩家的掌管人針鋒相對，氣氛低到零點。司亦芬十分著急的走到司雪跟前，低聲道：“雪兒，你說句話。”

    司雪見到這麽難纏的柳夫人，也甚是無奈，抱歉的對司亦芬笑了笑，道：“大姐，不是我不開口，隻是我也無權答應你婆母的要求。”

    司亦芬又求上齊纖婭，“弟妹，你幫大姐這一次，以後大姐什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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