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將手中那張紙攤開在桌上，龍鱗提步上前來，瞄了一眼。上麵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都是小孩子的名字。但是絕大多數都被否決劃掉了。

    原先將近要生了，程太醫又說極有可能是個皇子，慕陽他早早就想了不少好聽又有寓意的男孩子名字。後來篩選了兩輪，最終也隻剩下五六個極為不錯的。

    龍鱗倒是不急著給孩子起名字，而是想起了樂羽說的那些東西，問他道：“你準備怎麽處理孫氏？”

    慕陽沒什麽反應，隻是淡淡聲說道：“原本是打算賜死的，反正孫家也沒落了。龍鱗要是心軟，也可以隨龍鱗心意。”畢竟那個女人太歹毒凶惡了，查清了事情後，慕陽都已經準備要賜死她的了。

    對孫氏心軟是不可能的。於龍鱗而言，對孩子動手就已經是罪大惡極了。她可以原諒孫氏縱仆打人，也可以原諒孫氏反口汙蔑，但是孫氏意圖狸貓換太子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原諒她。

    龍鱗不是聖母，她不會因為孩子沒有出事就可以原諒孫氏。每個母親都會護犢，孫夫人為了替孫氏求情可以下跪。那龍鱗為了自己的孩子，以她的能力她完全可以自己殺掉孫氏。

    當然，她現在是皇後，做事不可以那麽隨意，這才留著去給慕陽處理。

    隻聽龍鱗輕笑了笑：“沒有，我怎麽可能會心軟？慕陽準備怎麽處理，都成。我就不管這件事兒了。”

    隻見慕陽點了點頭，應承道：“都交給我吧。你好好坐月子，無須操心。”

    “唉！對了。”龍鱗想了起來，又問：“那琦妃呢？她的罪倒是還輕，也不至於殺頭丟命的。”

    慕陽在心底輕歎一聲，隻道龍鱗還是善良有底線的。便回答她道：“我雖是將琦妃打入了冷宮，但是龍鱗若是覺得她可恕，放她出來也未嚐不可，隻是……降位份怕是免不了的了。”

    龍鱗淺淺一笑：“不，我的意思是，孩子過不久就要滿月，免不了要大辦，不如借孩子的名義大赦天下，也算是為孩子積福祈福。屆時將琦妃逐出宮去吧，讓她回黃家去，也省得在冷宮裏受苦。”

    “也好，也算是一舉兩得。”慕陽讚同。既是給孩子積福了，答應龍鱗的生了孩子後要踢掉她們又完成了一步。說清了事情，慕陽便道：“這會兒，可以給咱們的孩子好好起個名了吧？”

    龍鱗溫柔笑笑：“可以了。讓我瞧瞧。”龍鱗接過了那張紙，在那五六個之間來回挑。

    此時苓雙抱著孩子回來了，見了慕陽便行禮道：“參見陛下。”

    慕陽讓她起身，向她攤開了雙手，示意他要抱孩子。苓雙有些猶豫，問道：“陛下，您真的要抱嗎？”小主子這會兒吃飽了，可開心了呢，雖然還沒睜開眼睛，但是嘴角依稀可見咧著笑。

    龍鱗淡淡聲說道：“讓陛下抱吧。”怎麽說也是孩子爹，會抱娃是最基本的能力。

    見苓雙還有些猶豫，似乎是擔心陛下粗手粗腳，一會兒小主子又該哭了。龍鱗又接著說道：“陛下想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呢。”

    苓雙這才妥協，將孩子送到了慕陽的手中。慕陽接到孩子，抱的時候起初也有一些別扭，龍鱗笑著過來糾正了一下他的動作。然，雖然他動作是對了，但是慕陽一直僵硬著身體，好似很緊張的模樣。

    “你很怕嗎？這是你孩子，又不是一顆炸彈。”龍鱗笑著揶揄他道：“放輕鬆，孩子不是碰不得的嫩豆腐。”

    苓雙聽了，偷偷在旁邊笑著。隻見眼前，陛下抱著孩子，而娘娘就在身旁逗弄著孩子，多麽和諧的一副畫麵。苓雙悄無聲息飛快地退下了，隻留帝後二人在殿內。

    在慕陽的視線裏，眼前的龍鱗溫柔寧和，懷裏的孩子軟糯可愛。這一刻他的內心無比滿足。

    龍鱗察覺到他的目光盯著自己出神了，問他：“看什麽呢？我臉上有東西嗎？”

    慕陽溫柔一笑：“不是你臉上有東西。而是……我覺得你很漂亮。”

    龍鱗的心跳突然有些加速了。她瞥了他一眼，嗔怪道：“瞎說什麽呢，今天嘴抹蜜了？”可從來沒有人誇過她漂亮。之前穿男裝，大多也就是英武帥氣或是英俊的形容，後來穿回女裝，為了突顯皇後氣質，龍鱗的打扮也多是端莊高貴的模樣。

    可她今日坐著月子，既未梳頭挽發，也不曾換裝打扮，哪裏有什麽漂亮可言？

    但是慕陽卻是說道：“不，我說漂亮就是漂亮。”然而龍鱗卻隻是輕笑一聲，不理會他的油腔滑調。

    “好了，你覺得孩子起哪個名字好？”龍鱗將話題拉了回來，以防慕陽再說出什麽讓人臉紅心跳的甜話來。

    龍鱗自己抱過孩子，輕輕聳著手臂哄他。紙張上頭有五六個名字，龍鱗剛才稍微看了一眼，隻覺得都很一般，至少沒有讓她心儀的。

    慕陽斟酌了一下，卻是說道：“我覺得‘光熙’這個名字倒是挺好。你覺得呢。”

    龍鱗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好聽是好聽，但是我覺得少了些寓意。”隻見慕陽眨了眨眼睛，光熙二字都有不錯的寓意，怎麽還說少了些寓意呢？

    “那龍鱗想給孩子怎麽起名呢？”慕陽問。

    龍鱗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叫‘顧音’不錯，回顧的顧，音訊的音。有回望故國聲音的意思，不要忘記往事的寓意。”

    “顧音……”慕陽略微斟酌便點頭道：“好，那孩子就叫顧音吧。西門顧音。”

    “嗯！”龍鱗眉開眼笑。

    寶寶的名字敲定下來，虹陽和玲瓏來得更是勤快了。雖然虹陽在龍鱗生產過後，就搬回了長公主府，但她每天這樣子跑著倒也不嫌累。

    過了差不多半個月，顧音這個小家夥已經長得白白嫩嫩軟軟胖胖的了，虹陽這個姑姑更是歡喜不已，隻恨不得天天都在景陽宮裏擼娃，陪著顧音玩耍。

    而顧音也是一點都不認生，誰來看他他都非常高興，哪怕是躺在搖籃裏，他也會發出吃吃的笑聲來。

    偶爾虹陽抱顧音，顧音他軟軟胖胖的小手抓到了虹陽的臉，呆呆著小臉一邊流口水，虹陽覺得自己心都要融化了。便發狂一樣喊著自己也要生一個孩子來玩。

    這種時候，龍鱗就會笑她。還問她說需不需要慕陽給她賜婚。雖然每次虹陽都是撇撇嘴，說她要自己找。龍鱗對此也隻是笑了笑，說隨她。

    而樂羽，他是真的爭氣。顧音出生不過半個月後，任遙就傳來了懷孕的消息。

    告訴龍鱗這消息的，是那天玲瓏來看顧音時說的。她說，任遙懷孕可把樂羽給樂壞了，足足好幾天都是滿麵春光去上朝的，開心激動溢於言表。

    當然，玲瓏和她說這事兒的時候，順帶被龍鱗給嫌了幾句，說她成婚比樂羽早了接近五個月，竟然被樂羽夫妻二人後來居上。

    玲瓏對此撇了撇嘴，嘀咕著說皇帝不急太監急。結果被龍鱗提著彎月給轟出了景陽宮。玲瓏一邊跑，一邊埋汰龍鱗，說是她生孩子導致她有近二十日沒有回去留宿，所以都怪她。龍鱗也是被氣得沒話說了。

    隻是這人本來就不多的後宮，兩個妃子一個進了慎刑司，另一個進了冷宮。此時也獨獨剩下一個惠妃。

    這會兒，離顧音的滿月宴也就五六天了。而這一天，久不曾來過景陽宮的惠妃，今日突然來了。

    龍鱗身體好，月子也就坐了十來天，也就出月子了。但是玲瓏虹陽不時來探望，再加上龍鱗也樂得陪孩子，這會兒也有將近一個月不曾出過景陽宮了。

    苓雙和孟姑姑就在龍騰殿內守著孩子，采藍給惠妃沏了茶，龍鱗才問她：“惠妃今日怎麽有空來景陽宮？”

    惠妃輕輕一笑，說道：“嬪妾隻是找點樂子打發時間，日日都是閑著，娘娘忙著帶小皇子，嬪妾不好來打擾罷了。今日嬪妾有事求娘娘，這才找來了景陽宮。說來說去，嬪妾還不曾向娘娘道賀呢，順帶給小皇子補上誕禮。”

    這麽說著，惠妃身後的大丫頭給奉上了一個錦盒。惠妃一邊說道：“隻是小小心意，請娘娘笑納。”

    龍鱗看了看她真誠的眼，便親自接過了錦盒。打開來一看，裏麵躺著一塊和田白玉佩。龍鱗合上了盒子，淺淺說道：“惠妃有心了，本宮替顧音多謝你了。”

    見皇後收下了自己的禮物，惠妃鬆了一口氣。

    龍鱗將錦盒放下，才問她道：“惠妃方才說，有事求於本宮，不知是什麽事情？”

    惠妃這才說道：“不瞞娘娘，嬪妾聽說……陛下最近要開始為先帝修陵。嬪妾不才，在宮裏也是整日閑著沒事，想去太廟抄經，為顯龍祈福。特來請旨。”

    龍鱗見惠妃低垂著眸子，說話也挺堅定的，便說道：“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太廟的條件和宮裏比起來可是天差地遠，去那裏抄經祈福，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惠妃沒有解釋為什麽，隻是依然堅定不移：“求娘娘成全。”

    “唉！”龍鱗歎了一口氣，問她：“莫不是因為玉妃和琦妃二人之事，你才想著要躲去太廟，遠離後宮紛擾？”

    惠妃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沉默著沒有回答。正是因為這樣，龍鱗反倒是確認了她的意思。

    龍鱗說道：“你大可不必擔心，陛下與本宮都不是無情之人。你若是安分守己過好自己的日子，自然會喜樂平安。至於玉妃和琦妃，那兩人都是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惠妃說道：“嬪妾知道。嬪妾不愛惹事，倒不是害怕與她們二人一個下場。隻是……嬪妾實在是不喜愛宮中生活，這才想著去太廟，苦一點也就罷了，至少每日充實。嬪妾也不是嬌慣之人，去太廟也隻是想圖一個舒適而已。”

    龍鱗挑了挑眉：“你還是決心要去太廟？”

    惠妃鄭重點了點頭：“是的，嬪妾意決，求娘娘成全。”

    對此，龍鱗隻能搖了搖頭，說道：“朱大人知道你的決定嗎？”龍鱗可知道惠妃為何會進宮裏來。

    隻聽惠妃說道：“唯有嬪妾遠離後宮，或許父親才會放棄他心中的盤算，好好為官吧。嬪妾隻求能在太廟安穩度過往後日子，別無他求。”

    見她實在堅持，龍鱗隻好點點頭說道：“也罷，稍後本宮問問陛下，若是陛下同意了，你就去吧。”

    惠妃起身，對皇後躬身道：“多謝娘娘。”她知道，這事兒十有八九是妥了。

    惠妃這個人很聰明，也很有自知之明。她進宮也十個月了，可陛下從不曾去延禧宮留宿過。哪怕是皇後孕期，也沒有召她侍寢過。

    這種情況下，她明知自己隻是一個擺設，也深知陛下的愛是隻對皇後一人的，她當然不會再不自量力去挑釁皇後的地位和忍耐。榮華富貴再好，也不如自己命重要，不是嗎？

    特別是看到了琦妃玉妃二人的下場。惠妃盤算一番後，才有了這樣的決定。自己離開後宮，也算是做了一個順水人情，抽出身來不梗在後宮裏插足在帝後二人之間。或許帝後二人念著自己實相，對父親的官途也有些幫助，也好斷了父親對自己的其他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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