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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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國不僅地處西南偏境,且被十萬大山包圍,密林深深之處,多沼澤多瘴氣,一般人若是誤闖進來,便是有來無回。
神秘的深山如同一條吃人的巨蟒,將人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所以世人皆對閔國這個隱秘的國度生有濃厚的畏懼感。
何況閔國皇族還擅蠱,所以從來沒有哪個國家敢輕易打閔國主意。
但是神秘的地帶總是令人向往的,傳說中擅長用蠱,擁有操控自然的異術的閔國人當然更是各國間爭相追逐的人才。若是能讓這樣的人為自己所用,讓這樣的國家掌控在自己手裏,何愁天下不在我手?
安陽青鑰便是抱著這種想法的人。
很早之前當她還在韶國的時候她就有占領閔國的計劃,隻可惜因為出了事,這個計劃沒能實現。
想不到的是,如今她換了一個身份,卻依舊還是踏上了南行的路,依舊將探秘那個不為人知的神奇國度。
除了幫助慕容彥姝實現她一統天下的願望以外,這也是她的心願。
漸漸接近閔國,便越覺得四周霧氣蒙蒙,這霧氣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水霧,而是能致人喪命的毒瘴。
山深樹密,前方除了層層疊疊的枝葉還是層層疊疊的枝葉。
她不得不勒馬停了下來。
原本以為靠著儲清亞的解毒丸能夠抵擋這瘴氣,她可以先行一步自己找到進入閔國的路,就不用受製於聞人錦鈺。
可她還是低估了這瘴林,才剛接近便有些頭暈目眩,若是硬闖進去恐怕隻能死在裏頭。
沒辦法,她隻能退回林外小道上,運功逼出吸入的瘴氣,坐在路旁等著聞人錦鈺的車駕到來。
送親的車隊人多,帶的東西也多,走得就慢。而且聞人錦鈺還有意拖慢行程,一路不慌不忙的足足比她晚了兩天才到。
好在她帶了足夠的幹糧,不然等的都該餓死了。
車隊停在她麵前,聞人錦鈺遠遠的就望見了她的身影,果然是比平時少了些意氣風發,多了些滄桑啊。
他下了車,徑直走到她麵前,嘴角噙著愉悅的笑容。
“這一路風光可還好,令卿滿意否?”
安陽青鑰抬眸瞟了他一眼,她已經能夠確定這家夥早就猜到她的想法,他就是故意想看她受罪。
“風光秀麗,非常滿意。”她站起來,抖了抖一身落拓的灰塵,扯了個雲淡風輕的笑。
聞人錦鈺別提多開心了,當即便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
總是在她身上吃癟,也算有一次,他讓她栽了一回吧。
“那就請吧,和我一起入山。”
聞人錦鈺終於笑夠了,安陽青鑰想也不想便往馬車裏爬去,讓她這奔波疲憊了好幾天的身子骨好好休息一把。
結果才蹬上一隻腳就被聞人錦鈺攔住了。
“怎麽了,都到你的地盤了,難道還怕人說閑話?”再說他也不是那種會在乎他人眼光的人啊,她表示很疑惑。
聞人錦鈺直接回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將一包東西丟在她麵前:“把這個換上!”
打開一看竟是侍衛的服裝,她斜著眼:“這是什麽意思?”
“做我的侍衛嘍,不然你要以什麽身份進入閔國?你們的陛下可沒有給你安排什麽體麵的身份。”他一覺臉天真。
安陽青鑰無奈至極,看來他真是要趁機欺負她到底了。
偏偏她還真是不得不吃這個虧,隻好乖乖地換上了。
聞人錦鈺總算沒有太狠,還給了她一匹馬,讓她跟在他的馬車側邊,充當貼身的侍衛,而沒有讓她和其他的散衛一樣在後頭追著跑。
入瘴林前,聞人錦鈺丟給她一顆白色藥丸,服下之後果然再沒有出現不適。看來這是閔國人特製的藥。
回頭一定要想法子弄幾顆,讓儲清亞好好研究研究。
這麽想著的時候,忽地聽見聞人錦鈺喊了一聲:“小心!”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她往後退了一大步,手上的扇子也同時擊出。
一個軟軟的東西被彈了出去,定睛一看卻是一條渾身赤紅的蛇。
“你不要命啦?赤練蛇你也敢打!”聞人錦鈺一把扣住了她肩膀,手臂上下檢查了一番確定了沒事才放心下來,“幸好你並沒有碰到它。”
看他緊張的程度,可想而知那條蛇應該有劇毒。
這瘴林還真是處處危機啊。
“你小心些,這裏毒物多得很,儲清亞還不能讓你百毒不侵!跟緊我,不要亂碰亂動。”聞人錦鈺警告道。
她笑著點頭,思緒卻完全飛到了旁的地方去。
這瘴林如此令人難以捉摸,危機四伏,若是可以在這裏練兵,一定可以帶出一支無堅不摧的隊伍。
終於進入了閔國境內,處處都透露著異域風情。
這裏的人不像大炎,女女男男都愛穿裙子,男子頭上會帶厚重的頭飾,多是串珠飾物,垂在脖頸四周叮叮當當地響。
安陽青鑰粗略掃了一眼,發現許多男子都比較灑脫狂放,穿衣不那麽一板一眼,露出半截小臂什麽的比比皆是。
看來閔國民風比較開放,也難怪聞人錦鈺會養成那樣衣服放蕩不羈的模樣。不過像他那般大膽的還是少有,之前閔國其他人都是穿鞋的。
因為住在大山環抱之中,閔國人多數靠山吃山,住房都是簡單的木質結構,低矮而寬闊,四麵通風,看起來很舒服。而且她們的住房構造比較獨特,雖然多數低矮,但總會分為上下兩層,下層確切地說隻是半層,不過用一些木頭樁子將第二層撐起來罷了,底下一般堆放一些雜物,因為在這大山之中又多蛇蟲鼠蟻,所以底下那層絕對不能住人。
而因為少了雜物,上一層便更顯得寬敞了許多。
就連閔國王宮也是這樣的構造。
作為皇族的居住地,王宮自然比平民房屋更闊氣更高大些,但變化也僅是一點點而已,並沒有說刻意地去追求華麗,簡單的竹木結構配上一些繡有異獸花紋的氈布毯飾,或擺些花花草草,透著樸素清新的感覺。而在那清新之中又不失莊重之感。
安陽青鑰一路陪著聞人錦鈺直入王宮,聞人盡奚竟親自迎了出來。
“怎麽樣,這一路還順利嗎?”看起來更是一臉著緊的模樣。
“一切都好,多勞皇姐掛心。”在聞人盡奚麵前,聞人錦鈺一秒變乖巧,收斂了性子還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聞人盡奚立刻扶住他:“好了好了,你我姐弟之間還行如此大禮做什麽?”
看起來這聞人盡奚挺關心他的。而且聞人錦鈺的稱呼明顯是不把她當做一個帝王看待,這應該是大逆不道的,可她卻似乎並不在意。
為何她會這麽縱容他?
安陽青鑰立在後麵低著頭,隻敢偷偷地抬點眼去打量她。
她頭上戴著厚重的王冠,兩鬢垂下長長的博帶,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立領裘衣,下麵配的藏色長裙,看來簡單而利落。
聞人盡奚長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五官隻是平淡,並沒有多好看,同聞人錦鈺眼角眉梢不自然便流露出來的嫵媚差了簡直不止一個天地。不過她眉宇間透露的傲然高貴倒是非常符合王者氣質,從那舉手投足的大開大合之間也能看出這是個有野心的女人。
尤其是那一雙眼,眸光亮得仿佛蒼鷹,幾乎能洞穿人心。
安陽青鑰感到有些疑惑,她既然已經把聞人錦鈺的親姐姐聞人流丹給囚禁了,那為什麽還對他這麽好呢?這不是給自己留隱患嗎?一個心思深沉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該如此大意。
正思索間,聞人盡奚再度開口:“錦鈺,這次事辦得如何了,大炎皇帝怎麽表示?”
安陽青鑰將那一點眼光收回,注意力又全部回到聞人錦鈺身上。
“回皇姐,事情非常成功,大炎陛下願意與咱們結盟,還特意讓臣弟帶了許多禮物回來呢。”
“好好好,那真是太好了!”聞人盡奚哈哈笑了出來,毫不掩飾她心中的暢快,“錦鈺你也累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好,臣弟告退。”聞人錦鈺又福了一禮,緩緩地向外退去。
難得見他表現出如此拘謹的模樣,安陽青鑰莫名地便感到一絲緊張,連步伐也隨之放得緩慢而沉穩。
就在二人快要走出大門之時,身後的聞人盡奚大喝一聲:“那女子你站住!”
這一聲氣發丹田,重重地在安陽青鑰耳邊繞著,擊得她耳朵有些發震。看得出來聞人盡奚也是有武功底子的。
若是平常,安陽青鑰自然不會理會這麽一句話。可是此刻她作為一個小小侍衛,一國之君的命令她是不可以也不敢違抗的。
為了不惹人懷疑,她自然地站住腳。
前頭的聞人錦鈺側過身來看她,似是更加緊張了。
聞人盡奚已經朝著安陽青鑰麵前走來,不容置疑地命令:“抬起頭來!”
安陽青鑰做出恰到好處的怯懦表情,緩緩抬頭。
一張陌生的臉,而且那麵容太過清麗,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本國人。
聞人盡奚疑惑一聲,轉向聞人錦鈺:“這侍衛看著麵生,不是你帶去的啊?”
“回皇姐,她是臣弟在大炎買的。”聞人錦鈺低聲答,“這女子心思機巧,會許多小玩意兒,會講故事能哄人開心,手上也有些拳腳功夫,臣弟便讓她做了隨身的護衛。”
聞人盡奚聽罷,又仔細地盯了安陽青鑰許久,那目光如炬,仿佛要將她打穿似的,簡直讓安陽青鑰忍不住懷疑她已經暴露了。
幸好聞人盡奚接下來收回了那瘮人的目光,又換上一副笑臉看著聞人錦鈺:“你的個性孤知道,就是愛玩。不過再怎樣她也是個女子,要注意分寸。”
聞人錦鈺點頭應是,兩人這才成功地退出去。
出了王宮,聞人錦鈺便變了一副完全不同的麵孔,變成了慣常的嫵媚而狡黠靈動的他。
安陽青鑰心裏存了疑惑,又擔心路上會被聞人盡奚監視,待回到他府上隻剩下兩人之時才訴之於口。
“你好像很怕聞人盡奚?”
“當然了。”聞人錦鈺斜了她一眼,“你別看她一副笑容可掬對我好得不得了的樣子,其實心裏不知道想著怎麽對付我呢,我不小心些就沒命了。”
“就連我這府邸,也是處處都有她耳目呢。若不是我這些年謹小慎微,恐怕也和姐姐一樣了。”
既然他說有耳目,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同她說這些話,安陽青鑰便知道現在是絕對安全的。
她也就完全放開了,一旋身在上首長凳上坐了下來,歪靠在桌旁看著他。
“那我就不解了,既然她囚了你姐姐,為什麽不連你一起囚禁呢,反而要對你百般體貼?”
“那不過是表麵功夫。”聞人錦鈺在她對麵坐下,也很沒形象地靠著,“她自知篡位有虧,表麵想要維持聖明的假象,不願意讓人多加指點,便特意留著我,對我加倍地好,就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安陽青鑰彈了彈指尖,對此不置可否。
“你這是什麽意思,不相信我?”聞人錦鈺先急了。
“並沒有,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會隨你來了不是嗎?”她抬眼對他一笑,眸光柔柔暖暖的。
被她這一攪,聞人錦鈺倒不知該說什麽了。
“知道你姐姐被關在哪裏嗎?”她又問。
“探著了些眉目,應該被聞人盡奚藏在王宮的密室裏。但那密室入口卻極其隱蔽,隻有她知道。”聞人錦鈺道。
“你不是攝魂術嘛,套問密室入口這種事對你來說不會難吧?”安陽青鑰拎著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難是不難,但是這治標不治本。”說到這裏,聞人錦鈺忍不住歎氣,“如今詔書被聞人盡奚偷了,我和姐姐沒有說的話也不會有人信,我們手上又沒有兵權,就算我救出她又能怎樣?不過是引起她懷疑,連我多年的經營一起毀於一旦罷了。”
“更重要的是姐姐被她喂了毒藥,日日都在受折磨,我也不知道解藥藏在哪裏,救出她來也沒用。”
“所以你要我做什麽?”安陽青鑰問。
“幫我把詔書偷回來,讓真相大白於天下,還有幫我找到解藥。”
“這些事你自己也可以做啊?”安陽青鑰疑惑地盯她。
“我做不到,哪怕用攝魂術也不行。我們閔國皇族因為擅長用蠱,對外界的感知能力極強,而且她對我太了解了。”聞人錦鈺充滿期待地看著她,“這個隻能靠你。”
安陽青鑰抬手摸上下巴:“如果我沒猜錯,王宮周圍應該養了許多蠱吧,你確定我去不會被那些蟲子吃了?我對自己倒是沒什麽信心呢。”
“蠱蟲有我對付。”聞人錦鈺保證。
“那好,這事我可以做,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些疑惑需要你解答。”她掀眼皮定定地望他。
“什麽意思?”他有些防備。
“別緊張,和這件事無關。”安陽青鑰把茶杯放在手上把玩,微微地笑,“我想知道的是你和岷族的關係,為什麽你那麽了解岷族內部的事,而且有異能?”
原來是這個,聞人錦鈺鬆了一口氣,這個告訴她倒是無妨。
“因為我父親是上上任岷族聖子。他因為不堪忍受寂寞孤獨,所以跑了出來,誤入瘴林暈倒,被我母親所救,便留在了閔國。”
安陽青鑰點頭,這一點她倒不再懷疑他會說謊,因為已經沒有必要。
何況這件事早就過去,她也隻是好奇而已。
她站起來:“你準備一下,晚上我要夜探王宮。”
“好,我在外接應!”
夜深人靜之時,安陽青鑰借著聞人錦鈺的人的掩護很輕鬆地摸到了聞人盡奚的寢院附近。
可她才剛往前踏了一步,整個院子的燈便陡然亮了起來,咚咚咚的腳步震天響,大批人馬往這邊衝來。
前後夾擊,她進退維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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