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顧家。

    距離上一次顧熙回來沒有多久的時間，這次他一聲不響的出現，誰都沒有準備。

    顧家客廳裏，沒有上次那些陌生的麵孔，空蕩的客廳隻有顧瑤一個人露出一臉的驚訝。

    她看了顧熙半晌，驀地站起，“哥哥？”

    “顧長音在哪？”

    顧熙的臉很冷，冷到能凍結一切。

    顧瑤跟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並不熟，但她卻很樂意自己多一個哥哥，可是看著他的臉色，他好像並不喜歡她這個妹妹。

    顧熙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冷沉的目光不帶一丁點親情的溫暖。

    顧瑤臉上的興奮淡了淡，說：“父親在房裏，我帶你去。”

    “爸，小熙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外麵，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照顧好他，我知道他的性格你不滿意，但這也不能怪他，是我們顧家虧欠他的，您能不能別在跟他置氣，讓他回來吧。”

    砰！

    顧槐一拍桌麵，惱道：“你這叫什麽話，現在是我不讓他回來嗎，是他自己不想回來，上次的事你也看到了，他想怎麽樣誰能攔得了他，我這把老骨頭差點被他給拆了，你還不滿意？你是想把整個顧家交給他，讓顧家毀在他手裏是嗎？”

    顧長音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懇求他了，可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樣。

    上一次顧熙回來讓顧槐受傷，花了這麽長的時間他都沒有完全恢複，顧長音知道他的心裏顧忌著這個孩子，但顧熙畢竟是他的兒子，這麽多年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把他接回顧家。

    “爸，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讓孩子回家，我沒有想過……”

    顧長音的話還沒等說完，顧熙突然推開沒有關嚴的門說：“我沒興趣。”

    顧長音話音一頓，愕然的看著他，“小熙？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顧槐身為法族大長老，上次輸給了一個晚輩，裏子麵子都掛不住，再次看到顧熙，他臉色有些難看。

    “你回來幹什麽，是想看看我有沒有死？”

    顧瑤是個懂事的，她不想一家人不和諧，她笑著走進來，扶著顧槐到一旁坐下，“爺爺，您動這麽大氣幹什麽，哥哥就是回來看看您。”

    顧槐這一輩子最不缺的就是孫子和孫女，可他最喜歡的卻隻有顧瑤一個，不是因為他偏心，而是顧瑤是法族和異族的結晶，也是他眾多孫子中最聰明的一個。

    隻是他沒想到，一直以來被他當成野種不願接回來的顧熙，能力卻遠遠超過了他最中意的孫女。

    “他有那麽好心？”

    這邊顧槐的怒氣剛有些收斂，顧熙突然開口，似是故意的說：“我的確沒有那麽好心，我回來是有事問他。”

    深邃的眸始終沒有從顧長音身上離開過，那種帶著怨恨的眼神，哪裏像是在看一個父親？

    “你找我？”

    就算他的目光中沒有任何親切，顧長音還是欣慰於他能主動回來找他。

    顧熙說：“我有些話想問你，單獨談。”

    一聽這話，顧槐再次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這是哪？這是顧家，我是這的一家之長，從沒有人敢像你這麽放肆，單獨談，你覺得我稀罕聽你的廢話？滾，滾出去！”

    顧槐多少年都沒發過這麽大的火，見到顧熙就讓他想起自己是怎麽受的內傷，一想到這個他就裏子麵子都掛不住，忍了這麽久沒有發泄，今天終究是沒忍住。

    顧熙理都不理他，讓他滾出去，他轉身就走。

    顧長音想跟上自己的兒子，卻又怕顧槐生氣，看了一眼氣呼呼的顧槐，卻得了一頓臭罵，“看什麽看，讓你滾出去聽不懂，還不如你那不孝子來的懂事！”

    顧長音灰溜溜的走了，顧瑤看著門外，也想跟去看看，可是她又不放心顧槐一個人。

    她安撫的順著他的背，“爺爺別生氣了，哥哥不是故意氣您的，哥哥從小不是在顧家長大的，他跟我們不一樣，他不是不尊重您，他也許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尊重，等過段時間他回來了，慢慢就會好的。”

    顧槐氣呼呼的坐下，重重的歎了口氣，“說的輕巧，你看看他，每次回來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搞的好像是我欠了他似的。”

    整個家裏也就隻有顧瑤知道爺爺的性格其實並不像大家看到的一樣那麽嚴肅，他年紀大了，脾氣雖然大了點，但性格其實就像孩子一樣，想讓別人全都順著他。

    顧槐發鬢頒白，連眉梢都隱約帶著幾根白色，他看了顧瑤一樣說：“都是一個爹生出來的，他怎麽就沒有你一半懂事？”

    聞言，顧瑤笑了笑說：“可能父親偏心，把懂事全都遺傳給我了唄。”

    “胡說八道，你爸也不懂事，怎麽遺傳給你？”

    看了一眼門口，顧槐又歎了口氣，他拍了拍顧瑤的手說：“你跟過去看看吧，我不放心，那小子沒輕沒重的，我怕他們打起來。”

    “爺爺您想多了，不會的。”

    顧瑤也想去看看他們到底怎麽樣了，雖然知道他們不會打起來，但她卻好奇顧熙要跟她父親說什麽。

    顧槐輕輕推了她一把說：“去吧，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顧瑤點了點頭，“那好吧，爺爺您在這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顧瑤從顧槐的房間裏出來，關好門，仔細聽了聽，隨後朝著書房走了過去。

    書房的門是關著的，但她卻能清楚的聽見裏麵的對話，她第一次覺得耳朵比常人好使是一件有用的事。

    書房裏，顧長音招呼這顧熙坐下，顧熙沒理他。

    “我不是來跟你閑聊的，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老實回答我。”

    “你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

    顧熙上前一步，看著顧長音，同樣相似的黑眸，相互看著對方，“我想知道，在冷染之前，是不是還出現過另外一個可以當暗夜少主的人。”

    聞言，顧長音臉色倏變，“你，你在說什麽？”

    顧長音的慌亂注足以證明他的猜測，這麽多年，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情況，如果不是鬼麵說的那些話，他怕是要一輩子都過的糊裏糊塗。

    “我說，我母親的眼睛不是偶然，她本應該是暗夜的少主，卻被你給藏了起來！”

    突然，沒有響起一聲替踢踏聲，聲音不大，但卻沒有逃過顧熙的耳朵。

    顧熙內傷還沒有完全恢複，他沒有聽到顧瑤跟過來的聲音，但這意外的動靜他卻聽的清清楚楚。

    顧瑤聽到裏麵的對話，驚訝之下不小心絆了自己一下，她驚慌的捂住自己的嘴，卻發現裏麵沒了動靜。

    她仔細聽了聽，果然沒有一絲動靜。

    顧長音看了一眼顧熙撚出來的界將房間包圍，他輕輕蹙了一下眉。

    顧熙說：“我想，你也不想被人知道我母親的事，難為你就這樣待一會。”

    顧熙隔離了外界的聲音，就算外麵的人耳朵再好使也不會再聽見他們的對話。

    顧長音知道他這次回來一定是聽說了什麽，他能問他母親的事顧長音很意外，他以為這件事能一直成為秘密，可是他忘了，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什麽秘密是永遠的。

    “為什麽會突然問起你母親的事，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你覺得誰會跟我說這些？她被你掩藏的這麽好，直到去世都一直活在擔驚受怕之中，有的時候我甚至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你是為了保護她，還是為了你的私心。”

    顧長音願意接受他的任何指責，卻唯一接受不了他指責他對他母親的愛。

    “我當然是為了保護她。”

    顧熙眸光顫了顫，今天不管顧長音說些什麽，都難以逃避他的指責。

    “保護？”顧熙陰鷙的眸多出一抹恨意，“你的保護就是把她藏起來，用一些天方夜譚的鬼話來欺騙她，讓她害怕，讓她抑鬱至死？是，你是保護了她，你沒有讓她遭受到冷染承受的一切，但結果呢，因為你的自私，害死了兩個人，為了你口中的保護，你犧牲了一個無辜的孩子來頂替我的母親，然而我的母親卻隻活到三十五歲，十幾年了，每當我想回憶母親時，想起的都是她那張蒼白驚恐的臉，她無時無刻不在害怕，這些全都是因為你！”

    聽著他的指責，顧長音無話可說。

    他看著顧熙，想要伸手去安撫，卻被顧熙躲開。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以為隻要讓她遠離這一切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是我想的不周到，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我對不起你和你母親。”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隻有我母親和小染。”

    聞言，顧長音皺了下眉，“為什麽你會叫少主小染？”

    “這跟你有關係嗎？”

    上一次就聽他這麽叫冷染，顧長音上次沒來得及問，這次他不想就這麽錯過機會。

    “小熙，你之前是不是跟少主認識？”

    顧熙冷冷的看了他半晌，撇開視線說：“少主？在你們的眼裏，如果讓她知道你這麽稱呼她，不知道她會不會氣的活過來。”

    “你怎麽能這麽說，她是少主，這一點毋庸置疑，我這麽叫她有什麽錯？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我有沒有誤會你比我清楚，別把事情說的好像跟你無關似的。”

    顧長音遠以為他這次回來隻是為了問他母親的事，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完全是這樣。

    顧熙說：“聽說冷染小的時候有個玩具熊，後來被人偷走了。”

    顧長音聞言臉色一僵，“你怎麽知道？”

    “這麽大的反應，看來玩具熊的確有蹊蹺。”

    “你到底想說什麽？”

    玩具熊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顧長音知道自己當初有些小題大做，現在回想起來，對一個孩子進行監視的確有些過分，所以當玩具熊被偷走之後，他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事情過了這麽多年，沒人知道這件事，可偏偏卻讓他知道了。

    “我想說什麽你難道不清楚嗎，那玩具熊是你放的，你到底做了什麽？”

    顧長音錘頭歎了口氣，“我什麽都沒做，我隻是擔心她會逃跑，放了監控器監視她而已。”

    聞言，顧熙眯了眯眸子，“隻是這樣？”

    顧長音點了點頭，“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沒有對她做過什麽過分的事，你可以說我自私，但我做這一切真的全都是為了你母親。”

    顧熙不想知道他做這些事的原因是什麽，他隻是覺得奇怪，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麽洛蛇和鬼麵當初就是真的沒有想過傷害她。

    可是為什麽呢？

    他們那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小熙。”

    顧熙回過神，看了顧長音一眼。

    手一揮，肉眼可見的界消失不見。

    顧熙說：“我要問的都已經問完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如果沒有，我該走了。”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顧長音看了一眼窗外，“今天就留下吧，我知道你不想回來，就留一晚，好歹也等明天天亮再走。”

    “不了，我還有事。”

    顧熙正準備走，顧長音突然叫住他，“小熙，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這些事都是誰跟你說的，你一個人在外麵，不要隨便相信別人的話。”

    “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別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你不願意說的那些事我會自己查，你們最好把封口堵嚴了，別忘了，我出現在這的目的是保護暗夜少主。”

    門外，重新聽見房間裏對話的顧瑤仔細的聽著，聽到顧熙的話，她默默的垂了垂眸子。

    突然。

    “你一個人站在這幹什麽呢？”

    顧瑤嚇了一跳，回頭看向走過來的人，“媽，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

    賀綏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聽下人說那個野種回來了，他們在裏麵？”

    “媽，你能不能別開口閉口就這麽說話，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他跟父親有事要談。”

    “哥哥？”賀綏新瞪大了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瞪著她，“你哪來的哥哥？我賀綏新這麽多年就生了你這麽一個不孝女，他一個野種也配你叫他哥哥？”

    “媽！”

    顧瑤隻恨自己是個女孩，如果是個男孩，再加上爺爺的寵愛，她在顧家的地位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

    賀綏新也恨自己肚子不爭氣，生的不是兒子，顧瑤的話對她來說一點作用都沒有，更何況是在她知道顧熙回來的情況下。

    她一把推開顧瑤，顧瑤一怔，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媽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我當然是要讓你爸在我和那個野種之間選一個，這麽多年了，我已經在那個女人的陰影下過夠了，我絕對不允許那個女人的野種進我們顧家的大門。”

    “媽你冷靜點。”

    顧瑤拉著賀綏新不放手，賀綏新根本不顧自己的女兒，猛地一把把她推開，“你給我讓開，臭丫頭，居然幫著外人欺負你親媽，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生出來的。”

    顧瑤一個趔趄撞到身後的牆上。

    賀綏新是異族嫡親血脈，不論是異族還是法族，對她都頗為眷顧，所以導致她從不顧別人的看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顧瑤身為她的女兒，血統純正，但卻礙於是個女兒家，賀綏新一直以來都對她不上心，要不是顧槐和顧長音，估計她都沒辦法長這麽大。

    “媽，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哥哥有什麽錯，而且他也沒說要回來，他隻是來問些事情，你何必要這麽對他。”

    “你還敢叫他哥哥，你要是再這麽叫，我就打死你！”

    顧瑤委屈，但賀綏新畢竟是她媽媽，她低下頭不出聲。

    賀綏新陰鷙的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問：“他們在裏麵說什麽？”

    “不知道。”

    穩固，賀綏新怒氣衝衝的走到她麵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顧瑤臉一偏，半邊白皙的臉頰頓時浮起一個巴掌印。

    “現在連你都敢騙我了，不知道？別忘了你的那點能力都是誰給你的，我能生了你，我就能弄死你，再敢跟我說一句假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顧瑤是個硬性子，即便忍的眼眶發紅，卻仍是什麽都不說。

    “說，他們到底在裏麵說什麽？”

    顧瑤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始終都沒有掉下來，“我不知道。”

    賀綏新使勁在她手臂上擰了一把，光溜溜的胳膊上馬上青了一片。

    顧瑤擰著眉，咬著牙，什麽都不肯說。

    “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就……”

    突然，門開了，顧熙仍舊一臉冷漠，但是這次，他卻正眼看了顧瑤一眼。

    “你又發生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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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二更，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寫出來，但是一定有！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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