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郯斂了一下領口，看了一眼不敲門就進來的關麥旭，“你家裏沒教過你什麽叫敲門？”

    關麥旭一臉欠打的表情來回打量著他們兩個，笑了一下說：“我敲了，我還以為沒人呢，敲了半天都沒人吱聲，合著你們在這……”

    東方伍轉過身背對著關麥旭，戈爾郯抽出一張紙遞給他。

    他擦了擦嘴上的血，將紙巾搓成團扔進垃圾桶。

    關麥旭笑了笑，走進來，“那個，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是來了好幾次都沒有見到你人，下麵的人說你在忙，死活都不讓我上來，今天那人好像上廁所了，我就自己上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在忙什麽呢，原來……”

    “閉嘴。”

    “閉嘴。”

    兩個惱羞成怒的人不約而同的叫他閉嘴，關麥旭笑的更大聲，“嗬嗬嗬，你們兩個還真是默契，誒喲，真是暴殄天物，這世上居然就這麽白瞎了兩個大好男兒。”

    戈爾郯狠狠的剜了一下關麥旭，“你來幹什麽？”

    “我？”關麥旭想了想，“哦，是司徒葵讓我來的，說是讓我來問問喬克的事。”

    東方伍轉過身看他，“我不是都已經跟她說過了嗎，她怎麽還叫你來？”

    說過了？

    關麥旭怔了怔。

    “老顧是幾天前打給我讓我來看看的，這不是一直上不來嗎！”

    所以他就是這麽給人家辦事的？

    東方伍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你還有別的事？”

    “沒有啊，關麥旭不客氣的坐下，你們不打算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該說的我都已經跟她說過了，喬克走了，她也已經知道了，你要是沒事就走嗎。”

    從頭到尾都是東方伍在趕人，關麥旭看了一眼戈爾郯，他臉色不是很好，衣衫不整，脖子上還有血。

    這大冷天的，關麥旭來老回回跑了那麽多趟好不容易才進來，哪那麽容易走？

    他看著他們兩個問：“你們的意思就是讓我把看到的告訴司徒葵？就說你們倆……”

    “我說你還有完沒完？”戈爾郯忍不住發飆。

    這人怎麽這麽欠兒，煩死人了！

    “我這沒什麽事，那丫頭前兩天已經打過電話來了，你現在能走了嗎？”

    關麥旭搖了下頭，“不能，你們根本就沒說實話，商會最近不對勁，他們兩個離開京都不知道正常，但是你們以為我也不知道嗎？”

    聞言，戈爾郯皺起眉頭。

    關麥旭說：“有什麽事你們就直說，瞞來瞞去的有意思嗎？你們真以為司徒葵傻呀，隨你們騙？”

    那丫頭可不傻，戈爾郯不讓東方伍告訴她實話，就是怕她為這件事操心。

    戈爾郯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條銀行信息。

    仔細一看，他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又重新看了一遍。

    轉賬金額十億……

    這怎麽可能？

    他還沒來得及想這錢是哪來的，手機叮的一聲，又是一條信息。

    “這麽大的事都想瞞我，是不是當我不存在？這些錢先拿去應急，喬克那邊交給我，我會把錢都拿回來的。”

    信息是司徒葵發來的，戈爾郯愣了愣。

    他已經叫東方伍瞞著她，她又叫關麥旭過來問情況，現在情況還沒問完，她就已經知道了這邊的狀況，這丫頭，當真是不閑著。

    戈爾郯歎了口氣，看向關麥旭，“你回去吧，她已經知道這邊的事了。”

    “什麽事啊？”關麥旭挑著眉梢，沒個正型。

    見他們兩個似乎都有點想揍他，關麥旭趕緊站起來，“算了，算了，你們不說就算了，我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關麥旭幾乎是跑出去的，因為他隻要再慢一步，東方伍肯定要把他給扔出去。

    砰的一聲，東方伍關上門，一聲重歎。

    辦公室裏就剩下他們兩個，兩個人誰都不說話，氣氛一度沉寂。

    “阿郯……”

    “錢的事情解決了。”

    戈爾郯打斷他的話，說完就走回了自己的位子，錢已經到賬，他現在要做的是講賬戶加密。

    聞言，東方伍轉過身，微微蹙眉，“你說什麽？”

    見他認真的敲打著鍵盤，東方伍沒有重複的問，他走過來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金額，眉心一抖。

    “哪來的錢？”

    “反正不是你們東方家的。”

    東方伍看他，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他這樣的打磨，“我隻是想幫你。”

    戈爾郯敲打鍵盤的手一頓，抬頭看他，“幫我？怎麽幫？你是想出賣你的身體，還是出賣你的婚姻？”

    東方伍不說話，他知道，他回到東方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他說的這些。

    戈爾郯斂回視線，繼續敲打電腦，“我不需要你這的種幫助，如果你是單純的因為想要回去，也用不著打著幫我的旗號，我知道這些年你幫了我很多，你心裏覺得東方家虧欠我，該還的你也還了，你要是想走，沒人攔你。”

    “你一定要跟我說這種話嗎？”東方伍惱了。

    十五年了，他第一次對他這麽大聲。

    戈爾郯慢慢握起指尖，他也知道自己是一時的氣話，他不想讓他走，一點都不想。

    除了對他的依賴之外，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是假的，他們之間的默契是誰都不提起過去，誰都不提起東方家，因為他們心裏都清楚，那些事是他們心中過不去的坎兒。

    東方伍俯身，一手撐著桌麵，另一隻手扶著他的椅背，他軟了語氣，近乎討好，“別這樣，你知道我沒有想過離開你，我隻是不忍心看你一個人承受這些。”

    從過去到現在，戈爾郯的身上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他的驕傲，過去是因為人窮誌不窮，而現在，是因為過去窮過，也被人看不起過，所以他的內心不允許他放下驕傲，即便是對東方伍，他也做不到。

    “接下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先回去吧。”

    東方伍擰起眉心，“你已經幾天沒睡過了，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了。”

    東方伍慢慢站直身子，點了點頭，“看來真正能幫上你的人隻有她，就算我不在，有她在，對你來說就夠了。”

    東方伍轉身的那一瞬，戈爾郯的目光始終追隨，可是，他沒有回頭，可沒有看到他泛紅的眼。

    關門聲響起，戈爾郯扶著額頭歎了口氣。

    算了，現在也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商會的口子總算能補上了，好歹是在所有人發現之前。

    ——

    Z市，司徒葵已經在電腦前做了一整天了，她把能動用的錢全都拿出來了，包括她原來的暗夜賬號裏的錢。

    “錢不是已經湊齊了嗎，怎麽還是心神不寧的？”

    顧熙看著她，一整天了，他幾次想打斷她最後都沒有開口，這會兒見她又走神，他終於忍不住合上她的電腦，把她抱回了床上。

    司徒葵任由他抱著，回過神，歎了口氣。

    “怎麽了？”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顧熙抱著她又要顧及她的肚子，顯得有些吃力。

    司徒葵弩著嘴看著他，“是不是我胖了，你抱不動了？”

    顧熙失聲笑了一下，“不是，是怕傷到你肚子裏的小家夥。”

    司徒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憐的寶寶，受累了。”

    顧熙坐在床邊，大手覆上她的手，摸著她的肚子，“商會那邊應該沒什麽事了吧？”

    “嗯，資金補上了缺口，暫時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那你還在歎什麽氣？”

    司徒葵抬頭看了他一眼問：“你覺得喬克是被什麽人收買了？”

    “收買？”

    顧熙以為，這種貪汙偷錢的事是人都會，不需要收買，她說收買，到底是她發現了什麽，還是她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喬克是真的變壞了。

    司徒葵點了下頭，幾乎是肯定，“應該是收買，或者，在幫什麽人，他拿走的那些錢全都轉到了另外一個賬戶，我查過，這個賬戶開在京都，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到現在為止都查不到開戶人的姓名以及任何資料，我現在隻知道這個賬戶一定不是喬克本人的，他有幾斤幾兩重我還是知道的。”

    “那沈汐浩的父親的事呢？”

    司徒葵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查過，轉給沈軍的錢的確是那個被說成送禮的那個人開的賬戶，但是再往前查，那些錢卻是喬克轉給他的。

    沈汐浩應該沒有說謊，的確是喬克對他們家做了手腳，至於原因，應該就是他知道沈汐浩看到了他殺人，為了不想讓他有機會說出去，他就先下手為強。

    沈軍受賄，如果被拉下市長的位子，沈汐浩以後在Z市也不在會有任何地位，至於他說的話，說些什麽也就不會有人相信。

    這一點司徒葵幾乎已經很定是喬克做的，從他五年前做的事開始，司徒葵就已經知道，這段時間是她沒有把他看透，她看到的不過是表麵，而他的內心，也許至始至終都是陰暗的。

    “沈家的事你可以幫忙嗎？”司徒葵問。

    這話她已經問過了，可是一整天下來，司徒葵也沒見他做過什麽。

    心裏想著會不會是他不想幫，可是司徒葵又覺得他不是這麽冷漠的人。

    她開口，顧熙自然不會拒絕，可他也不是隨便誰都幫的。

    他說：“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幫沈軍洗清嫌疑，就算我現在找人把這件事解決了，誰能保證喬克不會用同樣的方法再做第二次？與其讓他加深印象，不如讓沈軍暫時先背著這個黑鍋，反正現在還是調查期，不會怎麽樣。”

    這話聽起來有點道理，與其讓喬克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沈家，還不如就這樣。

    司徒葵往床上一躺，伸了個懶腰，圓滾滾的肚子挺的老高。

    “還是你想事情比較清楚，早知道就早跟你說了，害我自己在那琢磨半天。”

    ——

    一個星期後，喬家宣布公司倒閉。

    倒閉，而不是破產，這兩個理由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喬家的人沒有離開Z市，很多記者登門圍堵喬家的人，想知道喬氏好好的為什麽會倒閉。

    喬家名下其他的產業也一個接著一個的關了門，喬東升手裏攥著大把的錢卻什麽都不做，為了躲記者，成天門也不出，新聞的畫麵永遠拍的都是喬家的大門，從來沒有看到過喬家任何人。

    客廳裏，文昌宏看完新聞搖了搖頭，“真是一家子怪人，公司經營的好好的，說關就關了，也不知道鬧什麽幺蛾子。”

    司徒葵輕輕動了一下嘴角，沒說話。

    文昌宏看向她問：“小寶，你跟喬家小子關係不是還不錯嗎，他這到底是怎麽了呀，你要不要去他們家看看，或者打個電話問問那喬家小子？”

    “不用問了，喬克已經離開商會了，他卷走了商會的十幾個億，這會兒怕是誰也找不到他，喬家這麽做也是聰明，我估計是喬克讓他們這麽做的，不然他們家公司就算開著，早晚也會被告上法庭。”

    “卷走了十幾個億？”文昌宏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文媛聽了這話也驚了一下，“這話可不能亂說。”

    司徒葵知道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卷走十幾個億是小事，關鍵他是從商會卷走的，這事要是張揚出去，他的小命都難保。

    顧熙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應該是去解決沈軍的事。

    新聞播完了，司徒葵閑著無聊，撐著自己的腰在屋裏來回走。

    司徒晗堯穿的嚴嚴實實的從樓上下來，司徒葵看了他一眼，“這是幹嘛？”

    司徒晗堯落下圍在臉上的圍巾，說：“我要去玩雪，小冬姐姐要我穿多一點。”

    昨天又是一場大雪，這小家夥是以前沒見過雪嗎？

    司徒葵笑了一下，“去吧，我也跟你一起去。”

    穿上外套，司徒葵跟司徒晗堯一起走了出去，一出門，兩人都愣了。

    這哪裏還有雪？

    都化了。

    司徒葵抬頭看了看，難怪顧熙一走就是這麽長時間，這家夥居然在這下了個界。

    他的界可是屬火，雪能不化嗎！

    司徒晗堯扯下脖子上的圍巾，一臉失望，“爹地討厭。”

    司徒葵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爹地是擔心我們，乖，阿葵帶你出去，對麵的雪沒化。”

    兩人剛走出大門，就見顧熙的車開了過來。

    司徒葵牽著小家夥的手，看著車停下，顧熙從車裏出來的那一瞬，司徒葵臉上的笑意淡了淡。

    “怎麽了？”

    顧熙緊蹙的眉頭明顯是有事發生，他沒說話，帶著他們兩個就回到了院子。

    “出什麽事了？”司徒葵追問。

    顧熙臉色很沉，猶豫著該不該跟她說，他看了司徒葵一眼，“喬家的人死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司徒葵一驚，倒吸一口涼氣，“怎，怎麽會這樣？”

    “我剛才跟警察去看過了，表麵上看都是被槍殺，但實際上他們被人控製，槍上隻有喬東升一個人的指紋，而他的死因也證實了是自殺。”

    能對人做出這種控製的人，無非就是暗夜的人，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麽快，居然跟到這來。

    司徒葵皺起眉，“他們為什麽會對喬家的人動手？”

    她不懂嗎？

    不，她隻是沒想到。

    顧熙看著她，反問：“你覺得呢？”

    司徒葵心頭有些發冷，她點著頭，心裏已經明白了。

    是因為喬克，殺了喬家人的人，一定是喬克現在正在幫的人，他人在京都，不知道Z市發生了什麽，他會一直幫那個人做事，直到他再也沒有利用價值。

    “已經一個星期了，京都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如果能找到喬克，說不定就可以……”

    “別傻了。”顧熙打斷她的話，“就算找到他，他也已經不能回頭了，我相信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現在我們能做的不是讓他醒悟，而是要找出他背後的那個藏在暗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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